“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他?”渊儿的心里一直对这个陌生男人很好奇。听姊姊说,他在海水里沉浮了很久,若是一般人早就死了,所以那种几乎送命的人此刻居然还会清醒,他真的很想看看。
“不可以。”雁儿揉揉他的脑袋,“不要好奇,不要多问,乖乖习你的字。”
“可是这个字我不会写。”渊儿指著书上笔画很多的“龟”字,“姊,汉字真的好难喔。”
“我也知道难,不过大伙儿现在都学写汉字,咱们不学就落后人家了。”她拿过书本仔细瞧着。虽然她也学过几个汉字,但这个字真的跟她无缘,只好推托道:
“哎呀,我外头晒着的鱼干还等着翻面呢,有空再告诉你,或是亚泗大哥来的时候再问他。”
“姊,你也不会写吧?”他年纪虽小,脑袋可不笨。
“姊姊怎么可能不会呢?我是真的忙。”说完,雁儿便溜出屋外,却正好巧遇来此的亚泗。
“雁儿,你还好吧?”亚泗一走进院子就问道。
“我很好呀!为什么这么问?”她笑了笑,不解地看着他。
“你真不该将陌生男人安置在家里,咱们莫由岛一向淳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吗?”他方才回家之后怎么想都觉得不对,于是按捺不住地又跑了来。
“什么孤男寡女,渊儿不是男人吗?”她俐落地将上百条鱼干翻面。
“渊儿还小。”
“你放心,他都伤成那样了,你还怕他伤得了我,再说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岛上,她可是所有姑娘中体力最佳的。
但她心里清楚,她是不放心将那个男人交给他人照顾,至于为何不放心,她也不明白。
“我觉得还是让他住我那儿比较好。”
“你家里哪来的空房,再说你家还有妹妹和侄女,不是更不方便?我没关系的。”雁儿看了看时辰,“我得去做饭了,你留下一起用饭吧真?”
“当然好!”他开心得眉飞色舞,“那我今儿个有口福了。”亚泗最开心的莫过于她的邀约,这表示他可以在这儿待得更久些。
“不过,渊儿有个字识不得,也不会写,你去帮我瞧瞧好吗?”她脖子一缩,笑得尴尬,“这绝不是交换条件喔。”
“当然可以……”亚泗被她那可爱又不造作的天真笑容眩花了眼,痴迷地望着她好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走进屋里,“我这就去看看。”
雁儿被他的反应弄得一雾水,不过,他本就是这样,小春说得没错,他的个性还真是憨直呀。
在鲁家吃完饭之后,亚泗便问:“他醒了吗?”
“嗯。已经吃过粥了。”
“我去看看他。”亚泗想先给他个下马威,这样他才不会欺负雁儿。
“不用了。”雁儿制止了他,“我知道你去了肯定会对人家说重话,何必这样呢,等他痊愈了自然会离开。”
“可是……”
“亚泗大哥,你如果再坚持,我可不高兴了。”她扁起小嘴。
“好吧,我不去就是。”看窗外天色都暗了,如果那家伙起了歹念……亚泗愈想愈不安心。
“啊……”渊儿打了个呵欠,“姊,我想睡了。”
“好,咱们进房里睡去。”雁儿拉着渊儿站起身,然后对亚泗说:“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家去吧。”
“呃,好,是该回去了。”亚泗的眸子仍不安的往里头瞟,恨不得自己能化身一只小虫,留在这儿保护她。见亚泗离开后,雁儿便带渊儿进房间,哄着他睡。
“要不要姊姊唱歌给你听?”
“不要。”他摇着小脑袋。
“为什么?”她的歌声不错哩。
“每回都唱同一首,我作恶梦时都会听见。”他古灵精怪地吐吐舌头。
“你这小子欠打呀?”雁儿轻轻蹙起秀眉。
“如果要打我,那你就唱吧。”渊儿拿起被子往头上一盖,骨碌碌的大眼睛从被缝往外瞄。
“切,不想听就算了。”拉下被子,她望着弟弟那张像极了爹的小脸。“等姊姊存够银两,就带你去上京找先生求学问。”
“我已经有先生了。”他稚气地说。
“你是指亚泗大哥吗?”雁儿温柔地抚弄他发。
“才不是,亚泗大哥好笨,我问他那个字,他连说都说不出来,我是去问红脸大哥,他不但识得,还教我怎么写哩。”一提到他,渊儿的小脸就扬起一丝崇拜。
“红脸大哥?谁呀?”雁儿疑惑地挑眉。
“就是睡在爹娘房里的那个人。”渊儿打了个呵欠。
“你跑去找他了?怎么这么不听话?”雁儿怕他多嘴又爱问,打扰了人家休息可不好。
“但我没人好问呀,可是红脸……啊……”他又打了个呵欠,“红脸大哥好厉害,把整本书都解释给我听,其他的书他也都会……”
“什么,他全都会?”
“嗯。”才点点头,渊儿就再也撑不下去的闭上眼睡着了,让雁儿看了好气又好笑。
“唉,这孩子真可爱。”替弟弟盖好被子后,雁儿便悄悄走向耶律风的房间。她站在门外,看着他睡着时的表情似乎比白天温和许多,也少了许多刚毅与霸气,不过仍是这么迷人。
“是谁站在门口?”他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
“是、是我……”雁儿伸长脖子瞧着他,发现他从头到尾都不曾张开眼,那怎么会知道她站在这里呢?
“有事吗?”他低沉地问。
“我是想问,你刚刚只有喝粥,应该很快就饿了,想不想吃点饭呢?”她一对大眼直凝注在他红通通的脸上,心想,难怪渊儿会喊他红脸大哥。
“不想。”耶律风回答得干脆。
“好,那你休息吧。”她噘起嘴儿才要离开,又想到了什么,道:“听说你教渊儿识字,还解说给他听,谢谢你。”
“小事一桩。”
“那……那没事了,我回房了。”瞧他这么冷淡,雁儿有点受挫地转身离去。
“姑娘请留步。”
“有事吗?”雁儿折返门前。
“我一定要尽快回上京,替我想想办法,往后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处。”现在宫中不能少了他,否则必定掀起轩然大波。
“这……这很难。”连她也在等大船来呀。
“就算再难,你也得给我办到。”耶律风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什么嘛?”雁儿气不过地走进房里,“你以为我是谁呀?跟你说了需要有大船来才成,没有大船,哪儿也去不了。”
“就不能买艘船?”他用力坐起身。
“买……买船?”她眸子一瞠,随即笑着朝他伸出手,“当然可以了,不过大爷,你得拿出银子,有钱才能使鬼推磨呀。”
“银子?”他的眼底掠过一抹精光,“等我回到上京再付给你。”
“那就没办法了,我也没有银子,咱们岛上的人每个都过得很清苦,可别妄想谁会替你出钱买船,而且那还不是小钱,可能卖了整个岛都还买不到呢,所以你就先好好待下,别作梦了。”
“作梦?你竟然说我是作梦!知道我是谁吗?”
“对了,我都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她甜甜的一笑,“我先介绍自己吧,我叫鲁雁儿。”
“我叫耶律风。”这会儿他都将自己的名讳道出,她应该知道他的身份了吧?
“嗯,满好听的。”她的反应让他皱眉。
“你难道不知道这名字代表着什么?”雁儿摇摇头。因为这儿的百姓很少离开这座岛,就算有商家偶尔驶着大船来买鱼货,也从没谈到外头的事,岛民们可说是自成一个小天地。
“那你明白可汗又意谓着什么吗?”他心想,她该不会连这个也不懂吧?
“可汗?是哪种鱼吗?”她这辈子只对海里游的最了解。
“老天……”耶律风抚额一叹,“可汗乃一国之尊。”
“啥?一国之尊?”雁儿的眼珠子吃惊地一转,“世上有这种鱼吗?是鳝鱼之冠罗?我从没见过,好想看看。”
“拜托。”耶律风只觉得脑袋发昏,“算了,我想休息了。”
“哪有人话说一半就不说了。”她咕哝了几句,见他闭上眼动也不动,只好道:“那你睡吧,如果饿的话,外面的桌上还有剩菜、剩饭,自己去用吧。”
叮咛了几句后,雁儿便走了出来,到爹娘的牌位前上香。
“爹、娘,今儿个雁儿救了个怪人回来,他人虽怪,但学问像是不错,如果可以待下为渊儿上课,那是最好不过了,只是他一直想离开……无论如何,雁儿会存够银两送渊儿去上京,等柯尹爷爷的大船来了,我一定会履行这个愿望,请爹娘放心。”
将三炷香插在香炉上,她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不一会儿,耶律风从房里出来,看了看神桌上的牌位,再看看雁儿的房门,喃喃念着,“柯尹爷爷的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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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因为耶律风并无严重外伤,多半是因为脱水与饥饿才昏厥,经过数天调养后,他已元气大增,红润的气色全回来了,只不过那张晒伤的脸现在呈现痊愈前的脱皮状况,还真有点儿吓人。
今儿个他便起了个大早,在前院提气练武,渊儿大感兴趣地蹲在一旁托着腮,偏着小脑袋望着他。
“小子,把手放下,那动作太娘味儿了。”耶律风睨了他一眼。这孩子怎么连动作都和他姊姊一个样?
“娘味儿是什么?”渊儿虽不明白,还是把手放下。
“就是缺乏男子气概。”他简单的回答。
“男子气概又是什么?”渊儿更好奇了。
“就是男人的气魄、气度,还有负责保护弱小的能力。”耶律风并不像其他人一遇上小孩子烦人的问题,就推说不知道。
“喔,就是我保护姊姊的能力对不对?那我也不喜欢娘味儿。”渊儿站了起来,学着他那般比画着。
“你还小,等大一点再说。”耶律风打从六岁就开始习武。所以清楚这么小就练武的辛苦。
“红脸大哥,那你可以保护我和姊姊吗?”在渊儿心里头,他是最有男子气概的人了。
“我?”耶律风扯开嘴角,仿佛他说的不过是个笑话,“等柯尹爷爷的大船来了,我会离开。”
渊儿小脸一垮,“为什么?不要走嘛。”
一直站在一旁偷听他们两人谈话的雁儿赶紧走过去,“渊儿,别这样,红脸大哥有自己的家,他要回去的,念书的时间到了,快进屋背书去。”
“是。”渊儿乖巧的点点头,随即咚咚咚的跑开。
雁儿转身看着耶律风。刚刚听他说要回去,她的心又一次涌上无力感,那空虚的感觉挺不好受的。她走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柯尹爷爷?”
“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耶律风认为自已没必要向她解释这么多。她皱起眉,当然明白他根本是无意明说,于是交给他一个大纲子,“那你可算到了我今天要你做这件事?”
“这是什么?”他蹙眉瞧着手中这看似破烂又肮脏的东西。
“你没见过渔网吗?”雁儿惊奇地望着他,发现他还真是个奇怪的人,似乎有许多东西都不知道。
“给我这个干嘛?”
“当然是补网了,你在这里吃我的、住我的,总得帮我做做事,不过工饷算我的喔。”雁儿心底打着如意算盘,多个人赚钱,她便可以早点儿送渊儿去上京。
“什么?”他有没有听错?在耶律风还搞不清楚状况时,雁儿已抓住他的手到院子前头坐着。
“这儿比较凉快,我还煮了凉茶,咱们可以边补边聊边喝茶。”
接着,她给他一支补网的大针,并坐在他身侧仔细的教着。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所谓熟能生巧,顶多被刺伤几次,又死不掉。”
“我不做。”耶律风冷睇着她。
“不做?那你要给我饭钱吗?”虽然她也知道救人不能要求回报,但是她也有生活上的困难呀。
“我可以离开。”
“你就算离开,只要在这座岛上,还是要靠补网或捕鱼过日子,随便你好了。”她皱起双眉,不信他真能走得了。
耶律风眯眸,扬起一抹邪气的笑慢慢靠近她,“我是看在你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不想与你计较,可是你三番两次对我这么无礼,究竟把契丹国可汗置于何处?”
雁儿愣愣地望着他那张放肆的笑脸,好像她犯了什么大错。
“你别老拿“国之鳟”来压我,我又没见过,除非你捕来给我瞧瞧呀。”虽然从他那张晒伤的脸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他那双眼却犀利得有点儿可怕。
不自觉地,她慢慢站起身,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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