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嚣张至极的生意人,胆敢开除五百万两黄金天价之人,唱的竟是空城计,他泰福祥根本就无药!
白白做了那样多,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头生挤硬逼都弄不出宁德的药材来,那边上头苦苦相逼。
买吧,自己一生积蓄付诸流水,实在不甘。
不买吧,时不我待,实在无法。
这宁德实在够狠,一下子就将他逼到绝路上头,要么放弃辛苦经营多年的家业,要么放弃苦心积虑谋筹得来的财路,对于魏级来说,这是左边一把刀子,右边一把刀子,无论他转向任何一边,都要割他的肉,放他的血,这种选择,生不如死。
这魏夫人见他如此忧愁,便才轻声对他道:“如今唯有壮士断臂方能破此困境,既这样,与其留下这些身外之物,倒不如留下生财之道。”
这话也正中了魏纪的心思,只要供货权还在手上,将来要多少钱挣不得?
只是这五百万两黄金,便是五千万两白银,他如今全副家业都断当了,也才能勉强凑出这个数来,于是便也只有忙着整理出家中现银、银票各类房契、地契、田契,连同魏夫人金银首饰,连同老家田地房产也俱做了变卖,一并交予朱轶送至宁德手中,只怕败露了自己与百草堂的关系,好歹才留住如今住的宅子,勉强撑住脸面。
在得到这一大笔钱财之后,宁德便传书各地,命人将药材送到百草堂在各的分铺里头,不过短短几日已收集齐备,果然与当日毛宇所说不差分毫。
魏纪夫妇东拼西凑,总算挨过了此次难关,只是,各种药材还散落在各地,那些人又都只是些不懂医的,皇上听闻药有了,虽未再震怒,却也没有全然放松,又兼有都察院紧盯着,那些人也不过是些吃货,只可惜如今的魏纪已然是空壳子,已是勉强支撑,哪里还拿得出钱来疏通这些人。
再说那些人平日里都听说百草堂出手阔绰,见如今这事是他们,因都争着来的,不少人还暗中向上司行贿,只想着就这件事打捞一笔,结果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非但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还连疏通的银两也全都赔进去了,自然心中不悦,便每每无中生有、想方设法挑刺儿,那头朱轶也着实叫苦不迭。
且说魏家经这一事,已被林旋儿彻底掏空,唯独魏书谣还不知情,终日仍旧跟着宁德到处吃喝玩乐,魏纪无暇管他,魏夫人也说过他两次,见也难劝,便寻思着该找时机将家败一事细细说与他听,只是未想到她还未忙的及说清楚,林珍儿便先闹了起来。
那日魏夫人正在房中小歇,却听到外头一阵声响,便起身来查看,正欲穿鞋下床,便听到门口的老婆子轻声道:“太太,少奶奶过来了。”
这珍儿自嫁入魏家之后,平日里除了挥霍指使就是恣意吃喝,并不协理家务,对于婆婆也敢随口顶撞,动不动张口就是“若不托赖我们林家,你们魏家哪里能够入朝为官,只怕现在还是街市上做买卖的小人”!
魏夫人知道丈夫在宫中办事,还须得云夫人父兄及林敖、林齐兄弟帮扶些个,因心中虽有气,却也不便发作,只装作没有听到,心中暗暗懊悔当日怎么会看差了眼儿,那珍儿见了魏夫人忍耐住不说,更加得意起来,索性早请也不过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什么时候高兴了来一趟,若是不高兴了,只带了她自个儿的陪嫁丫头任意出去使钱,今儿个买了银的,明儿个又要买金的,市集之中众商家都认得她,后来索性也不用她带银子了,只按个手印儿,便可将东西送至府中,再凭那条子到账房支领钱财。
魏家大富,珍儿如此挥霍也不过九牛一毛,魏夫人因觉她出去了自己还清静些个,便也不追究责问,只一味付钱。
是故珍儿已挥霍惯了,如今魏家如此光景,以往的九牛一毛今日也成了奢侈,魏夫人自己的大柜之中也不过七八套常穿的四季常服,所有首饰俱已悄悄断了当,如何还能够负担珍儿这样恣意,便悄悄儿地使人到各处商铺说了,但凡珍儿买东西,林府一概不付款,打过招呼之后还要赊欠给她的,一律自行负责,那些生意人听了自然不敢再放纵于她。
那林珍儿乍一碰到这事,还未等想明白,人早已气炸了,径直便来到魏夫人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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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昔日又复来 155。闹剧
155。闹剧
话说林珍儿一路气恼,但多少有些顾忌,魏夫人毕竟是自己的婆母,虽恨得牙痒痒,但也勉强挤出一丝笑,才又轻轻地走进去,见了魏夫人,忙请安问好,又亲自斟茶来与魏夫人吃。
魏夫人见她这般小殷勤,已知她心中所想,只佯装不知,她请安便受了,她倒茶便吃了,林珍儿轻轻坐在前头椅子上,魏夫人有个陪房丫头,如今也早成了家,夫家姓吴,大家都称呼她吴敏家的,二人打小便伴着一处长大,魏夫人的心事也从不瞒她,魏家如今情况也早知道,见了这林珍儿这般,便也猜到三分,料想魏夫人素来爱面子,况且尚未同魏书谣说,又怎会先开口和儿媳说呢?
便笑着上前,打从怀中掏出一串珠子来递到珍儿手中,才道:“少奶奶来得正好,前儿太太得了这个,可是个好东西呢!本来要送过去给您的,可巧我有个亲戚说能将这种玉石打蜡抛光,太太便命我拿出去,这不刚弄好了。”
林珍儿接过来瞧了一眼,这是上好的翡翠,虽不似镯子那般金贵,但也实属难得,这已经抬举已经摆在桌面儿上来了,自己若还计较便也说不过去,因便收了串珠,又随口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出去了。
她这里方出去,魏夫人便忙拉住她哭道:“你跟了我大半辈子,这会子你家里头要给孩子办喜事,我不能赏你些个东西体面体面,倒让你把孩子的妆奁拿出来了!”
吴敏家的听了,便忙道:“我的怎么就不是太太赏的,再别说这样的话儿了!眼下不过一个小关口,过了便是了,前儿个你让我到碧云寺添些香油,惠济瞧了,只说不过小关口罢了,闯过了便无大碍,眼下这样也是无法,咱们紧就些日子,过了就好了。”
两人都忙着擦眼泪,正愁呢,只听到外头外头人报,林府里头云夫人跟前赵嬷嬷来了。
真个是防漏偏遭连夜雨,这赵嬷嬷过来也不过就是一件事。
银子。
魏夫人长叹一声,才道:“快请进来!”忙将泪擦干了,才命人去倒茶来。
一时赵嬷嬷忙着进来了,赔笑道:“亲家太太可好?”
魏夫人轻笑着点头说好,让赵嬷嬷坐了,又请她吃茶。
这赵嬷嬷只将茶推向一边,才小声道:“亲家太太,咱们都是一家人,老奴说话直来直去,也就不拐弯儿了,如今我们巧姑娘在宫里头虽大小算个主子,但却已半年不得见皇上的面儿了,咱们家里头也不是没有打点的,想每逢节庆咱们也是进攻送礼,只那些老公们都是吃惯见惯了的,前前后后也打发了不少银子和东西,却都只是含糊了事,巧姑娘也不好说,每每我们夫人请人问她,都说还好,前儿个托人问了才知道,姑娘每日都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裳,便是吃饭也是贵妃娘娘们剩下的,动辄便要瞧尚宫的脸色,还好有个贴身一同进宫去的丫头好生服侍着,若然不是。”说着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魏夫人见了,想了半日,无奈地苦笑一回,又回头看那些大箱子柜子都还在,里头却早已空空如也,心头一阵凉意,便轻声对身后的吴敏家的道:“清方,去将柜子里头老爷的金锞子那出来给赵嬷嬷。”
那赵嬷嬷听了,欣喜万分,便忙笑道:“叨扰亲家太太,咱们这是府中不宽裕,因才来向您开这个口的,一日宽裕了再奉还!”说罢又千恩万谢。
这话早已说过不知多少遍,便是从未见她们还过。
不过一会儿,吴敏家的已经一个蓝布包袱放在桌上,打开来看,只见里头放着一二个金锞子,四五个银锞子,赵嬷嬷便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冷笑了一声道:“亲家太太,您这是在打发叫花子么?我知道咱们府里这一二年叨扰了你们不少,但咱们也替你们魏家做了不少事情,便是连咱们的大小姐都嫁给你们家少爷了,您怎么能这样对咱们,我知你是个明白人,毕竟亲家老爷也常在宫中走动,姑爷虽说是个生意人,但到底有个皇亲国戚的媳妇儿,这巧姑娘入了宫,将来若是能够封个贵妃什么的,你们也跟着脸上有光不是么?您若是不想支持我们家巧姑娘便明着说,何苦这样奚落我一个奴才?”
不过钱少了些,却已经是魏夫人如今能够拿出来的所有钱财了,只是看这阵仗,连老奴才都变成“我”了,云夫人处的反应可想而知,可怜的魏夫人,依然割肉喂鹰,却仍被别人误会,只满腹委屈无法说出来,便倒在床上躺着,晚饭也不曾用,暗暗垂泪,吴敏家的在一旁苦劝也无用,也只坐在炕沿上陪着流眼泪。
至晚间时候魏纪方回来了,见魏夫人这样,心里头也猜到一二,便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了。
魏夫人便将今日珍儿与赵嬷嬷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魏纪听了,火冒三丈,便冷冷地道:“咱们如今已经是自身难保,用不着管她们!”
夫妇二人一合计,便觉应将事情都告诉魏书谣,只是天色已晚,又命人去找魏书谣不见回来,便才又罢了。
他们夫妇二人这头罢了,林珍儿那边可就没有那么好罢的。
赵嬷嬷那老货在魏夫人这里没有讨到钱,心中怀着一股子气,便径直去了珍儿房中,可巧儿碰到珍儿不顺心正打着骂自己的丫头:“没心眼儿的家伙!让人家欺负上门来也不敢说话!连根竹竿还抢不过,哪里还有别的!”
原是心里头先就堵着气,回来又要找自己的衣裳,丫头只说洗好了还没晒,因后院儿里头晒着魏夫人的被褥,便只得先收着,珍儿听了才这样大发雷霆。
赵嬷嬷听了,非但不劝着,反倒火上浇油,又将先前自己在魏夫人房中如何受辱的话加油添醋说了一遍,林珍儿本就觉着魏夫人针对自己,如今一听,便是连自己的娘家的事也不管了,那是存心让自己脸上没光,想着自己与她都是各自修养,如今她好端端如此收拾自己,心中愈发难受,又听赵嬷嬷说云夫人如何忧虑,如何犯愁,巧儿在宫中如何受气,心里头便一股气向上涌出来,吩咐丫头往自己柜子里头拿出三千两体己的银子给了赵嬷嬷。
赵嬷嬷拿着钱去了,珍儿越想越气,又见夜深了魏书谣还未回来,偏魏夫人那头里的人又来找了魏书谣几次,她便料想魏家对她诸多不满,如今那魏纪夫妇又想着联合自己的儿子收拾自己,于是赌气将房门反锁了起来,吹了油灯,自己和衣躺在床上,不时捶床捣枕,对魏书谣又是骂,又是恨,只巴不得咬他两口。
那里魏书谣尚不知道这事情,只与宁德喝得烂醉方才回来,两个小厮架着,往外头抬进来,一件院子里头黑灯瞎火的,只以为珍儿不在家,便醉笑着对身边两个小厮道:“早该让你们回来瞧瞧的,你们奶奶不在家,我就带翠墨姑娘回来了!横竖都是宁德那个冤大头花钱,都怪你们两个,一个左边劝,一个右边劝,瞧瞧,吃亏了不是?”
林珍儿本就愠怒不好发作,如今听了这话,更加怒不可遏,也顾不上点灯,只一咕噜往床上爬起来,穿了鞋子就出去,坐在床边的丫头来不及拦,只见她已将门拉开。
院子里头没有电灯,魏书谣等三人不防备,冷不丁听到门乓地一声被拉开了,都唬得往这边看,可巧儿那日月光不明,天上遮着乌云,暗幽幽地若隐若现,珍儿又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蓦地窜出来,惊出三人一声冷汗,魏书谣酒已醒了大半,脱口而出便喊:“鬼!”
三人正要逃,珍儿便大声喝道:“哪里去?”
听了声音,三人才停住脚步,魏书谣大着胆子瞧了两眼,这才看清楚了是林珍儿,只觉她脸上本就没有几分颜色,如今又这样凶神恶煞,一个十足母夜叉,又想起自己当初在林府中所见袅袅婷婷,绝美之林旋儿,便悄悄儿嘀咕道:“都是一个老爹生出来的,怎么就着母夜叉活下来,那死鬼却是极标致的,真个造物弄人!”
珍儿本只想呵斥他两句,如今夜阑人静,他又醉了,只以为自己小声,其实却让珍儿听了个十足,一时恼羞成怒,伸手便往魏书谣脸上便是一把,口中咬牙切齿道:“你喜欢那个死掉的贱人,我成全你,送你去找她!”
说着便用自己的头往魏书谣怀里硬撞,又哭又闹,撒泼耍横,两个小厮拉不住,后头的丫头们也忙着点着灯,只见魏书谣脸上五个抓痕正滴着血,身上的衣裳被扯开了,鞋子掉了一只,两个小厮忙抬起他来到处跑,林珍儿挥着双手,拉到什么便用什么砸人,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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