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门的老婆子见了他们,只忙着将门打开,再想远处看时,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衣裳的人站在雪地里,正转身离开,便又上前两步仔细看了一眼,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忙跑到林旋儿屋子里头,婉月正拿着拂尘扫雪,老婆子便忙道:“我们小爷可是又跟三爷斗嘴了?”
白露忙问怎么了,那老婆子就将南辰跟在后头的事情说了一遍,林旋儿已经三步两步走过去歪在暖阁里头睡着了。
白露听了,心中沉沉叹了一声,才对婉月道:“三爷也是极好的人呢!”
婉月忙着将林旋儿的身上衣裳脱掉,只笑道:“好人早有相好的,好也是人家芊芊姑娘的。”
白露不说话,从里头端了滚水来帮林旋儿擦身子,若有所思。
一夜好眠,林旋儿睁开眼睛,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暖阁里头热气腾腾,昨夜的宿醉让她有些头疼,正轻轻搓揉,白露打外头进来,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这会子天还没亮呢!”
见她揉着太阳,便走过来替她搓揉,小声笑道:“姑娘以后可再别外头喝酒了!”
正说着,婉月端着醒酒汤往外头进来,听到这话,也便笑道:“可不,昨晚上要不是白露姐姐把你拖回来,你昨儿个晚上就跟三爷共枕同眠了!”
林旋儿听了,顿时吃了一惊,忙道:“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他有没有?”
白露便笑道:“没有。”
林旋儿叹了一声,才又道:“如今我也是愈发没有个正经的了,看来在报完仇回来之前还得收心敛性,若在轻狂些,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老太太如此的信任了!”
白露听了,似有话要说,但又忍住了,便笑道:“罢了!也没真怎么的,对了!你瞧瞧这个!老太太晚上着人送过来的,说是要让你好好瞧瞧呢!”
说着便从里头拿出一沓红色帖子来。
林旋儿拿过来一本,只见上头写着一串单子,便有些纳闷道:“这不是外头几个庄子上今年的年例么?是不是拿错了!怎么送到我这里来了!”
白露也看了一眼,才道:“不知道,只说让你好好瞧瞧,今早上过去回话呢!”
林旋儿便拿过来轻轻地翻了翻,皱了皱眉头。
白露便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她点头道:“没有细看,倒也有些问题。”
说罢便将东西放在一边,打水洗脸,吃了醒酒汤,便往老太太屋里去。
芊芊早在门口候着,手中端着早饭,见了她,便轻声道:“等一会儿吧!老太太还没起来呢!”
话音刚落,只听到里头丰蝉道:“小爷快进来!老太太正等你呢!”
芊芊听了这话,立刻变了脸色,豆大的泪滴便滚落下来,她看了,有些无奈,便道:“咱们一同进去吧!”
芊芊忙擦了眼泪,将手中食盒放在林旋儿手中,只轻声道:“烦四哥带进去吧!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就不进去了!”说罢一路抽泣着出去了,样子实在楚楚可怜,想起自己“前世”的生活,虽心痛得多,但确实没流过那么多眼泪,除了恨就只是恨,老实说,多数时间都在屋子里看医书,或是山上采药,魏夫人虽然与自己感情淡薄,倒也没有这样的事。
提着那食盒往里头去,老太太早坐在炕上吃东西,丰蝉忙上前来将她手中的食盒接过来便带出去了,林旋儿见老太太穿戴整齐,便浅笑道:“老太太,做什么这样对她呢!就算你再不喜欢芊芊姑娘,也该好好和他相处,这样让三哥如何做人!只苦了他!”
“你这么说,是心疼芊芊还是你三哥?”老太太忽然这样来了一句。
她便坐下,笑道:“他们两人的事情又不是秘密了,心疼谁还不是一样?”
老太太抿嘴而笑,只道:“不提那个了!就说说我做完让你看到东西,你看了没有?”
林旋儿忙道:“我这里也正想问老太太呢!是不是拿错了?那些个都是个庄子上送来的年例清单子。”
“没错!”老太太漱了口,指了指桌上的另外一碗清粥,轻笑道:“这么早就过来了,还没吃早饭呢吧!就着那碗粥吃了吧!”
她忙回道:“早起吃过了才来的!”
老太太也不勉强,命人撤了,摆下茶碗,笑着说:“你既知道那是清单,也就是瞧过了,有什么想法?”
林旋儿便点头道:“还真看出些个来,这年头上极好,各处庄子上送过来的东西很多,昨儿个我随眼看了一下,光一个庄子上便是活鹿就有上千头,还加上鹿肉、鹿舌之类三二千样儿,实在用不了那么多。收入太多,支出不多,我想,三哥和大哥在外头办事,这年关底下到底要备些年例礼物,又有二嫂子她们这样女眷家里也该送些东西去,再有园子里头各人辛苦了一年,多少也该赏些东西家去,大家图个高兴,也不枉一年倒头在这园子里头辛苦服侍主子。即便这样,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三个庄子的东西拿了出去就能办得体体面面,咱们这园里头所需也不过十分之一,那剩下的东西就都太浪费了!又都是些食物,实在可惜了的!”
卷一 昔日又复来 142。试探
142。试探
抱歉,各位亲爱的姐妹,今天有事到现在才有空,两章节一起奉上,见谅!真心不会再这样了!
老太太听罢,便大笑道:“你倒有趣,人家看着单子,都会想庄子上头有没有欺骗咱们,昧下了东西,你却单想着咱们使不了这么些个东西!”
林旋儿又正色道:“人家辛苦经营一年,也该叫人家剩些个东西,哪能什么事情都算得清清楚楚,不过倒是要将人情做在明处,定年例的时候就该给人家剩些,该查的还是要查,诚实的还得奖励,不诚实的再罚不迟。我想这用不了也是实情,如今外头世道艰难,咱们这里头浪费到底不好。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才是。”
老太太点了点头,才道:“依你说该怎么样?”
林旋儿想了一想,斗胆道:“不如将这些东西都运到外头去,一部分寄卖了,一部分送到各贫民窟去舍了。”
老太太笑了,跟在后头丰蝉捂住嘴巴笑,她忙问道:“我说得不对,不过斗胆说两句,老太太见笑了。”
“老太太早这么做了!”丰蝉回她一句,她便也只傻傻一笑。
两人说得正热闹,南辰进来了,也不等人通传,自己掀帘子便进来了,见了林旋儿也在,才停住脚步。
林旋儿见他脸色不大好,想必跟今儿个早上芊芊哭着回去有关,便起身笑道:“我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呢!先走了!”
“不必,你也坐在这里,没有什么你不能听的。”老太太板起脸来。
南辰无奈,只能压住火,小声道:“娘!您这是何苦!她又不是外头的人,从小儿你看着长大的,又是六叔的女儿,您和六叔亲兄妹儿,便是不说别的,她好歹也是您的亲侄女儿,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儿上,不跟她斗气,其实芊芊挺孝顺的,大清早的就熬了粥送过来,您就算不吃,至少也让她进门来磕个头是不是?老是这样莫名其妙地讨厌她,叫她如何孝顺您老人家?”
“孝顺?”老太太冷冷地哼了一声,才道:“所谓的孝顺就是不过在我这里吃了个闭门羹,就立马去你面前哭诉,孝顺就是想方设法用障眼法来欺骗我,孝顺就是无才无德只有和你嘻嘻哈哈,是不是?”
老太太真动了气,说到这里猛地咳嗽了两声。
林旋儿忙上前轻轻地拍着老太太的背,南辰见了,才叹了一口气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娘!我是说,您和芊芊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们能不能好好相处,这样我在外头办事,心里也觉着舒坦?你们给我一个安心,成吗?”
老太太顺手将桌上一个垫子拿起来,仍在南辰身上,喝道:“糊涂东西,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有眼无珠的东西!臭狗屎你当宝,真正的好东西你却视而不见!”
南辰虽还有气,但却不敢再顶撞母亲,只低头不语。
老太太说完,便转头对林旋儿道:“旋儿说说,你觉得我说的话有理么?”说罢便用帕子拭泪。
她苦笑了一下,这根本无法调和的矛盾,他们母子二人多少年来都没有谈拢,自己一个外人,如何敢红口白牙随便说话,因只尴尬地笑了笑,小声劝道:“好容易才好些了,别生气了,横竖病在自己身上,不好了也只有自己难受。就算是你儿子再疼你,还不是不能替你疼,这会子你疼他他不知道,就别为他疼了!你也疼他他不知道,他也疼你你不知道,横竖他疼你,你疼她,只可着我一个人是没人疼的!真该哭的人是我才对!”说罢便也学着老太太的样子,拿了帕子擦眼泪。
老太太回头看她,撑不住笑了,在她腮帮子上拧了一下才道:“你这猴儿嘴巧,专在这种地方挑毛病!”
南辰见母亲破涕为笑,心下也十分感激,只看着林旋儿微笑。
林旋儿见母子二人都豁开了,才笑着点头。
老太太叹了一声,才转头对她道:“辰儿早起还没吃早饭,你去帮他做一碗面来吧!他最爱吃的就是打卤面。”
林旋儿点头出来,老太太专门有个小厨房在外头,林旋儿探头进去看,里头样样都有,就是没有人。
四周围看了看,这做一碗面不过一碗茶的功夫,找人可就不知道要过多久了,便索性将门闩上,在里头烧水下面,又切了木耳、番茄、肉丁儿炒卤子,不过一会儿功夫,面便做好了,放在托盘里头,慢慢走到上房中去,南辰正坐在炕沿上和老太太说话,见她自己端着过来,忙伸手过来接了,笑道:“昨儿个烫的不知好了没有,这会子这种事情就让下人来吧!回头又烫了才不值当。”
南辰自己将碗放在炕桌上,吃了起来,口中只道:“丰蝉手艺见长,这打卤面比上几次做的好吃多了!”
林旋儿见屋里无人伺候着,便自己过去倒了一碗茶来放在他身边。
老太太瞥了一眼他碗中,才看着林旋儿道:“长的可不止手艺,连配菜都长了,平日里从不放豆角和豆干的,今儿个怎么放得这样好看?”
林旋儿只笑不语,见他吃得急了,便在一旁小声道:“慢些吃!”
吃罢了面,漱了口,林旋儿要去帮他端漱盂儿,他执意不肯,自己从炕上下来,将口中的茶吐在里头,老太太看得直笑,又命双蝉摆了棋盘出来,让林旋儿和南辰下棋。
两人前前后后下了十余盘,竟然一盘都没有赢过,林旋儿见他母子二人已都过了,便只叹道:“够了!先前赢老太太的,如今全都输给三哥了,就这么着吧!我今儿个早上来得早,现在就困了,要回去歇午觉了。”
说罢便要走,老太太伸手拉住她的衣衫笑道:“我这么大年纪还坐着呢!你小小年纪就喊累,不成,留在这里吃中饭!我让人炖了人参鸡汤,你们两个谁都不许走!替我喝光了那碗汤才行!省得你懂不懂就喊着累!”
南辰只笑不语,林旋儿叹了一口气,才伏在老太太耳边轻声道:“三哥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你们母子也该有些时间好好说说话儿,我搀和在这里,算什么!”
老太太执意不依,仍旧抓住她不放,笑道:“我不管,横竖就都得在这里吃午饭!”
南辰也在一边笑道:“老太太既然让你在这里吃,你就在这里吃吧!难得看她高兴。”
她无奈,只得又坐下了,丫头收了棋盘,摆上果子来吃茶,丰蝉一边儿剥风干栗子给老太太,林旋儿和南辰对面而坐,猛地想起今儿个早上婉月说的那话,由不得脸渐渐涨红了,南辰见了,便伸手过来摸她的额头,问道:“是不是昨儿个晚上着凉了?大晚上的,又下着雪,让你和我一处歇了又不肯,这会子好了,快煎药来吃!”
林旋儿倒抽了一口凉气,怎么把这话说出来了!便忙将他手弹开,只道:“暖阁里头太热了,我出去透透气。”说罢下炕穿鞋,也不敢看老太太的眼睛,慌慌张张跑出去。
南辰愣了一下,才笑道:“敢情这小子跟姑娘似的,人是不错,就是性子奇怪些!”
老太太见了方才的一幕,只望着南辰道:“你觉得旋儿不错么?”
“是不错,虽怪了些,只怕从小儿的习惯也有,自己个儿心性高也有,不过白玉微瑕而已,人嘛,谁不都有个毛病么?”他看着外头。
“怎么个怪?”老太太又问。
“横竖就像个姑娘!”他咧嘴笑了一下。
老太太也不戳破,只点头问道:“先前你不是最讨厌娘娘腔的么?怎么如今会这样盛赞旋儿,白玉微瑕,从你口中说出来,也算是稀罕的了!”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别人娘娘腔让人不悦,但他娘娘腔就正好,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小书生,精医术,个性执拗,虽然聪明,但却总是闹别扭,动不动就生气,龇牙咧嘴地抬杠儿,别人的事情总伤心,自己的事情就糊里糊涂的,说来也怪了,我看着倒也舒服!”他说罢,便低头对老太太笑道:“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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