咙,不情不愿地开口。
「妳听见我说的话没有,少主要妳搬进沁园里,去当他的贴身婢女。」
瞧这丫头,既不怎么聪明,也不怎么伶俐,整天就爱对着人笑,怎么少主谁
不指定,偏偏就看上了她?要是她在沁园里一个服侍得不好,惹得少主又发脾气
……哎,真是让人头痛啊!
「咦?那我本来的工作呢?」月芽儿不懂,怎么她早上才送完早膳给他,晚
上就被木总管叫来这儿,告诉她,她变成专门服侍他的婢女了?
好奇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那她本来的工作怎么办?要叫谁做呢?
「那些不用妳做了,我会再找人替上,妳只要专心的服侍好少主便成,还有,
在沁园里,对少主要尊敬,小心自己的一言一行,别主仆不分没了规矩,少主跟
我们的身分是不同的,知不知道?」
「是,木总管。」月芽儿乖顺地点头应道。
「嗯,妳下去吧。」木总管心烦的挥挥手,要她出去做事。
直到月芽儿完全退出房内,木总管这才皱起了眉头。
唉……想不通啊!到底少主为何要指定这个小女娃去服侍他呢?那个看来有
些迟钝,又不聪明的女娃儿,到底有什么好?竟能让少主破天荒的吩咐让她搬进
沁园里?
难道是……少主看上她了?
一想到这儿,木总管不禁瞪大了眼,为浮在自个儿脑袋里的念头差点吓得昏
厥。
不会吧?这个看来娇娇弱弱,永远对人灿笑着一张脸的小女娃,少主不会是
真的看上她了吧?!
老天啊……木总管长叹一声,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未来的日子。
***夜里,那热又悄悄袭上他的身……
一闭上眼,那夜的景象又在他眼前晃动,火红烈焰狠狠焚烧着他,让他几乎
崩溃。
究竟有谁,能将他由这场永无止尽的恶梦中救脱而出?
「怎么了?作恶梦了吗?」
一双冰凉小手在他最痛苦的时刻悄悄抚上了他,替他拭去了额上的冷汗,止
住他身上的火热,不再让它继续焚烧。
是谁?是谁在对他说话?
他想睁开眼,却无能为力,只能在梦中拚命挣扎着,想要逃出这痛苦的火海
中,却让那红色漩涡给紧紧抓住,怎么也逃脱不开。
「别怕、别怕,我在你的身边呢,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会一直、一直待
在你身边的,别害怕啊……」
那声音再度传来,轻轻柔柔的,冰凉的小手温柔的抚上他火烫的身躯,轻易
的驱离一直纠缠着他的灼热,一遍又一遍……
当皇玦睁开眼时,已是天明,清晨的薄雾未散,窗外隐约射进一些光线。
身上火热的焚烧感已经褪去,剩下的只是背部的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昨夜恶
梦的真实,他用力喘口气,闭上眼,回想起昨夜梦中的景象。
昨晚在梦中……有个温柔的声音不断在他耳畔说着话,不断用一双冰凉小手
拭去他浑身的灼热,让他摆脱那纠缠已久的炽热,让他能闭着眼安稳入眠。
那是谁?那究竟是谁?那不是梦……因为那双手抚上他时的感觉太过真实,
那在他耳边轻声细语要他安心的声音太过温柔,一整夜未曾离去。
皇玦缓缓睁开眼,坐起身,才想翻身下床,却意外的发现床边竟趴着一名女
子。
是她?!黑色眸瞳闪过一丝精光。
她怎么会在这儿?昨夜让木总管将她调过来之后,便安排她在隔壁的房间住
下,她怎么会趴在他的床边睡着?
月芽儿如黑丝般的秀发披在床上,白皙清丽的脸蛋儿正闭着双眼沉睡,唇边
还噙着一抹甜美笑容,让人舍不得将她由睡梦中叫醒。
他眸光一幽,不禁伸出手想触抚那如丝般的柔滑。
「唔……你醒啦?」突然,在他还未碰上她的发时,月芽儿便醒了,她揉揉
自己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呵欠。
「嗯。」暗暗收回手,皇玦以单字应道,一双冷淡黑眸静静地瞅视着她。
「喔……可是我好累,好想睡觉喔……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作了恶梦耶,
睡得好不安稳,还直冒冷汗,好象在挣扎什么似的……」
月芽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松弛自己因趴了一整夜而僵硬的肩胛,然后,她
无力的又趴回床沿,用她那双灵黠的大眼,委屈的瞅着他。
昨晚夜里,当她躺在自个儿床上快要入睡时,突然听见他房里传来奇怪的声
响,她便担心的过来察看,这才发现他是作了恶梦。
见他在梦里拚命挣扎叫喊,她只好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直到快天明时,他才
沉沉睡去,折腾一整夜的她,简直就快要累翻了!
闻言,皇玦怔住了。
昨晚一整夜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她?
「咦?你干嘛这样瞧着我?」注意到他异样的视线,月芽儿头一抬,恰好与
他四目相对。是她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还是她睡着时流口水没擦干净?
「昨天晚上……是妳待在这里照顾我的?」他冷漠的黑眸锁定在她脸上,过
了良久才缓缓开口。
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寻常女子见了他的面貌,不是吓得瑟瑟发抖,便是两眼一闭,晕了过去,从
没有人会像她一样,当他在夜里遭受那如同火焚的恶梦纠缠时,会来到他身边温
柔的安抚他。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我的工作就是要照顾你啊!」月芽儿毫不以为她这
么说有什么错,她举起双手,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然后由床边撑起双颊,仰高着
头凝望他。
其实,他的脸并不是很恐怖嘛!除去那半边的骇人伤疤,他另外半边脸可好
看得很呢,她在山上时,从来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
他冰冷的眼眸,深刻的五官,总是紧抿的嘴唇,都让她觉得很好看呢,如果
不是他老爱冷着一张脸,或许,她会喜欢上他!
「对了,你昨晚作的究竟是什么梦啊?是不是很恐怖呢?一整夜,我瞧你都
睡不安稳,还拚命挣扎、吶喊,好象在躲避什么……」
「妳说对了,那是个很可怕的恶梦,可怕到让妳几乎无法呼吸,每天每夜的
不断重复着……」他敛下黑眸,讥诮的勾起唇,回想梦中那不断纠缠着他的景象。
那是一片红色的火海,将他整个人困在其中,用红色的烈火,狠狠焚烧他的
身,不让他逃出,那红色的漩涡,几乎就要席卷了他……
「真的那么恐怖吗?」月芽儿惊讶的瞪大眼,她从未作过像这种让人几乎无
法呼吸的恶梦呢!
他每天晚上都作这样恐怖的恶梦吗?而他却总是孤单的一个人在默默承受?
和她一样呢……和她一样,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了阿爹阿娘离开时……
月芽儿抿起红嫩的唇儿,侧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甜甜的
笑开来,明眸闪得晶亮。
「你等我一下,等我一下下喔!」说完,她由床沿爬起身,一溜烟儿的就跑
走了。
她要干什么?
沉默的看着她跑走的背影,皇玦突然感到心里好象有什么东西不见了,那原
本涨满胸口的莫名情绪,竟随着她的离去,在心里留下空洞……
直到她的身影再度出现,他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中,竟一直望着她离去的方
向,没有移开过视线。
「你看!」月芽儿是用跑着回来的,她举起手里一串以圆网编织而成的羽铃,
拿至他眼前摇晃着,铃铛倏地扬起清脆的声音。
「这是网梦铃,是以前我阿娘替我做的,听说,这网梦铃啊,是专门替人网
住好梦的,铃铛则是驱赶恶梦的,只要在床边击上了它,以后就不怕会作恶梦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蹬掉了绣鞋,全无女子应有的矜持,提着绣着红蝶的白裙,就
爬上了他的床。
只要有网梦铃,他就不会再作恶梦了,不会像她之前一样,总是在半夜哭着
醒来。
「嗯……要击在哪儿呢?」月芽儿跪坐在他身旁,上下察看着哪里可以悬挂,
「怎么都没有勾子呢?」
她左瞧瞧、右翻翻,专心的找寻要悬挂网梦铃的地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
靠得他有多近,近到只要他一伸出手,就可以碰触到她……
「啊!找到了!」终于,她在床旁的细柱上看见一个挂勾,「就挂在这里吧!」
她将网梦铃击在那个挂勾上,细白葱指轻轻划过网梦铃上铃铛,瞬间,铃动
声响,清脆的铃声回绕在空旷的房内。
「有了网梦铃,以俊,你就不会再入恶梦了。」她绽开一抹甜美笑靥,像股
和风,徐徐吹过他冰冽的心。
凝望着她灿烂的笑脸,他不由得轻轻勾起薄唇。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可以触及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实情绪。
从来没有人可以做得到,就连那一向跟在他身边的木总管也不能,而她,却
轻易的做到了。
用她的言语、用她的动作、用她的天真无邪、用她的单纯快乐,轻易的就触
动他心底的弦,驱赶了以往困住他的梦魇。
「妳叫什么名字?」这是他第一次想知道女人的名字,只有对她……
这只爱翩翩飞舞的红蝶啊!在他最痛苦的时刻,意外的闯进了他的世界,在
他对上天已不再抱持着任何希望时,带来一道曙光。
「你问我?」她指着自己小巧的鼻子,疑惑的眨了眨眼,然后突然绽开一抹
笑靥。
「芽儿……」她笑着说道,「我叫月芽儿,是一种在冷月上才会发芽的种子!」
阿娘是这样跟她说的,只有在冷月里发芽的种子,才会开出最美丽的花朵。
「月芽儿……」他敛下黑眸,低喃着她的名字,他摊开掌心,修长的手指动
了动,无意识的卷上她垂落的发丝,那纠缠她发的手松开再握紧……
是啊!她是一颗在冷月上才会发芽的种子,也在他冰冷的心上,发出了青嫩
的初芽……
***「好无聊啊……」月芽儿搬来一张圆凳,坐在书案旁,一双小脚在桌
底下晃啊晃的。
书斋里,一身简洁黑丝长衫的冷傲男子坐在黑檀木椅上,专注的瞧着案桌上
的简册。
他的腰间系着金色的龙形腰带,原本一头披散在肩后的乱发,也让人给梳理
得整整齐齐,用条银色丝带给系上,露出了他光滑饱满的额际,和他那五官深刻
而英俊的脸庞。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他那俊美的左脸上,竟有一片凹凸不平的骇人伤疤。
她瘪着嘴,双手撑着下颚,看他又翻过一面书页,依旧没有理会她时,月芽
儿可捺不住性子了。
「皇玦,我肚子饿了……」月芽儿的唇噘得高高的,装成一副肚子饿得受不
了的模样,企图吸引他的注意。
自从搬来这沁园里,算一算时间也有十来天了,与他熟识之后,她便不再唤
他少主,而改唤他的名字。
她发现,其实他并不像外头人所说的那样阴沉冷漠,只是脸上的伤让人误以
为他不容易亲近,其实,他只是不爱说话罢了,所以往往都是她在说,他在听,
偶尔被她缠得受不了时,才会应上一句。
可瞧现在,他已经待在这儿快五个时辰了呢!
打从今儿个一早,那木总管不知从哪儿送来这一堆什么简册的,他便一直坐
在这书案前,一本接一本的看着,不理会她,也不与她说话,害她整个人都快闷
得发慌了!
她还是喜欢他关在房里时,那整天陪着她说话的模样。
皇玦没有理会她,径自又翻过一页书面。
这会儿,月芽儿的唇嘟得更高了,她皱皱鼻子,然后撇撇唇又开口。
「皇玦、皇玦,人家好无聊啦,你陪人家说说话好不好?」她佯装一副可怜
兮兮的模样,细白葱指沾了些砚台里的黑墨,在桌上画起图来了。
嘻嘻!画个凶眼睛、画个丑鼻子、再画个大嘴巴,这不就是木总管了吗?
他还是没有开口,心思全放在手里的简册上头。
今年航海通运的路线还未定,药材倒是已经先决定送往南方,他得在明天之
前将航运的路线拟定,好让木总管吩咐下去执行……
这一次,月芽儿整张俏脸可气鼓了起来,她忿忿地伸出手压住桌面上的简册,
不让他继续往下看。
「你到底在看什么东西嘛,都不理我!」她闷得都快发疯了!
皇玦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望向那个遮住他帐册,不让他看下去的罪魁祸首。
「我在看帐册。」一见到她气鼓的可爱小脸,皇玦不禁轻扬起唇角,露出一
抹极淡的笑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