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牟维新担心劝诫的话,施言才看见黑诺带有的戒惧,一时间巨大的悲哀击倒了他。
“维新,你忘记了?我曾经对天盟誓不会再动他。”转对上黑诺:“我今天告诉你,黑诺,你也大了,也接触社会人群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应该比我们这些混子还清楚。鱼龙混杂,各行各业都出入的地方你再敢丧失警惕性,别说我破例回来教教你认识什么是阴暗!”
黑诺见施言转眼变色,而那些话中的沉重让他脖子被掐住一样,嘴唇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看着施言走开,牟维新上来拍拍黑诺:“让他发泄一下吧,你没看见他昨天急疯了,我们一晚上都不知道在娱乐城与A大穿梭多少次找你,全市的医院急诊都不漏,生怕你有什么意外。”
“那是什么?”黑诺指着地上问
“确实止咳,不过不适合你。”牟维新还不明白阿松的动机,所以也不乱说话。一夜下来很累了,和三哥一起回酒店睡觉去。
黑诺一天都情绪低沉,沉浸在施言又一次推开自己。等黑诺想起来施言为什么反常,为了一瓶药水找自己的时候,天色早黑了。他给牟维新打电话问出怀疑,牟建议他谁给的找谁问为什么?因为牟自己还不明白呢。邱林松听黑诺说施言发脾气摔了药水,沉吟片刻也只是说三哥觉得西药毒性大,先前和三哥聊起来药水他就不赞同。
阿松的解释很牵强,所以黑诺一周都在疑惑中。他实在不愿意把阿松想做卑鄙恶劣之徒,因为阿松可一直是他很看重的朋友。可是朋友的重要与施言放在一起,天平无可争议倾向施言的。
尤其仔细想那天的情景,黑诺警觉性本来就较寻常人高,所以即使是阿松送的药,他也是先收下回家查看了说明书才吃。然而阿松那时说嗓子正疼着,倒了一口喝下去以后也直接给黑诺倒了半瓶盖,黑诺才喝的。
阿松是以身做饵特意让自己喝的,可是那东西喝下去真的一点不适也不曾出现过,阿松为什么呢?施言一听喝了的雷霆之怒,那么施言是认识那药水的,药水必然百害无一利才让施言那么失常。难道真的是毒品,黑诺想到这二字就紧张,如果真是毒品,阿松一定不是针对自己,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黑诺相信阿松对自己没恶意,“沛公”花落谁家让黑诺害怕。
一个星期黑诺都在惊忧里反复,一会觉得自己是想多了,生活又不是演戏;一会又觉阿松不是会无聊游戏的人。他在自己和施言相遇的时候送药,药是哪来的?他不会提前知道相遇而准备,就是说药是在娱乐城时才拿到的?娱乐城里提供的药?!又让施言知道,用意在谁一目了然。阿松绝不是陷害自己吸毒而让施言对自己失望放弃的人,那另外一种可能性让黑诺坐卧难安。
星期五的下午4点,黑诺站在了阿松办公室门口。这是阿松在三哥面前承诺放下对黑诺的妄想之后,黑诺第一次找他。阿松办公室还有一位年纪大点的阿姨,本来就因为家务每天都提前撤退,见阿松有朋友来,更加通情达理得收拾包脚底抹油。
“我想知道你给我的那瓶药是什么?”黑诺看着茶杯里漂浮的叶子问。
“止咳糖浆。”
“施言的反应告诉我,那应该是非法的东西。”
“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毒品?你不是已经相信三哥了吗?”阿松还是有些失落,带了点赌气在说话。
“我相信他,但是我也相信你不会让我喝毒品。”
“那你喝的是什么?”阿松因为黑诺对三哥的坚信,而认为对自己是没有诚意的场面话而讥讽。
“可口可乐,或者是百事可乐。”
看到阿松吃惊得目瞪口呆,黑诺知道自己说对了,不由一笑:“其实娱乐城那天我就奇怪这味道怎么那么象可乐,只是因为倒出来的没有气泡才没问。”
“你厉害,”阿松也轻快地笑出来:“我把跑了气的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混一起,又倒了点苏打水灌进去的……”
二人相视大笑,情谊不被损害,心中阴晦打开的感觉真好。不过黑诺判断出可乐,真正回来寻找的答案是:“瓶子里原来的东西是什么?施言为什么知道瓶子里的东西?为什么要让施言误会我喝了瓶子里的东西?”
阿松想要黑诺喝药水刺激三哥,他目的是让三哥远离软毒品,可不是为了向黑诺出卖三哥的,所以他马上就沉默想合理解释。
“别骗我,阿松,我既然都回来了,你想我还会接受谎话吗?要说谎,我这几天想了很多可以替你解释,替他解释的借口了。能够编到自欺欺人,我就不回来了。”
阿松在下面搓了搓手,为难地不肯开口。让黑诺知道三哥花天酒地还沾了毒品,他不知道黑诺是什么反应?帮助阻止三哥的堕落,还是会彻底鄙视干脆了断?黑诺那脾气太有可能从此萧郎是陌路。
电话铃声听起来象救命一样,被黑诺一双透视眼盯着的阿松感激打电话之人,哪怕领导突然安排任务加班呢。
“你好。”
“你好,请找邱林松。”
“我就是,你哪里?”阿松觉得声音很熟悉,又不认识这号码。
“小松,我是施言的父亲,你施叔。”
“!”阿松心虚地看黑诺,对方正慢慢凝眉,口型施言两字,黑诺以为是施言的电话。
“施叔,你好,我说声音那么熟。”阿松慌忙应答,这见鬼的一天,黑诺第一次出现,施叔也是第一次给自己打电话。
施言父亲在那边和蔼地笑两声,才言归正传:“很冒失找你,有些事想和你谈谈,你一会下班有时间来我办公室一趟吗?”
黑诺已经站到身边,侧耳认真听着。
“我今天、今天……”阿松不想答应,他觉得自己应该避开黑诺才见施叔,但是人虎视眈眈的身边呢,他哪里甩得掉?
“有事情?那改天吧。”施言父亲好脾气地给阿松台阶下:“你办公室还有同事吗?我有几个问题想现在了解。”
黑诺捅阿松做点头状,阿松死刑犯一样哭丧着脸:“施叔,等我去关一下门就方便了。”
大部分人已经下班,阿松锁了门看见黑诺正在轻轻地将电话放上:“你扣了?”
“我在。”问的是黑诺,回答的却是电话中的施言父亲。黑诺开了免提
阿松想有异议,黑诺毫不妥协地按着电话,阿松只好靠近喇叭口。
“你们几个小哥们由小玩到大,尤其你和王丰跟小言更加亲密,我和你们父母都熟,关系又好,你们这些孩子也算是各家一起看着长大的,所以我想你是值得我信任值得我找的人。”
“施叔说的是,施叔你有事吩咐就是了。”
“小言喜欢的那套俄罗斯银酒壶里被他灌了一种酒,随身携带,我想了解是什么酒?”
“嗯,名字我也不大清楚,好象是一种葡萄酒。”阿松绷紧了弦回答,黑诺那眼神让他忐忑,所以补充:“那酒不上头,所以最近大家常喝。”
“你们常喝?”施言父亲重复的几字里带了万钧之气,接下来还是一个长者的声音,却压得阿松直冒汗:“小言半夜喝过这种不上头的酒以后会锁在卫生间里呕吐,这种葡萄酒一点酒精的成分也没有。”
“小松,那种酒是哪来的?我明天让司机给你送钱,你帮我也买来一瓶。明天下班带着酒来见我。我是小言的父亲,不会眼看着儿子跌倒,你也是他的哥们!联合起来愚弄父母不应该是你们这年龄该做的事了!”
第 70 章
诚惶诚恐地结束了与施言父亲的电话,邱林松不想抬头也被两道视线灼得无处躲藏。 “施言酒壶里灌的就是瓶子里真正的液体,施言一直在喝!”黑诺陈诉给阿松,后者不抵赖也不辩解,沉默不语。阿松是觉得自己和三哥够霉的,他出于好意想给他们一个机会,结果弄巧成拙让黑诺抓了三哥现行。
“他喝多久了?”
“明天才一个星期。”
“是上次我遇见你们的那天?”
“遇见你,然后才第一次喝。”阿松不是要归咎给黑诺,只想黑诺了解。
“哪来的?”
“王丰和明旭偶然接触到,后来他们就经常整一口。这东西是个娱乐城就有,不难弄,给客人添气氛的。”
阿松和黑诺一起吃的晚饭,黑诺看起来回来之前就猜到一些,所以并没有太多震撼,也不纠集着药水盘问,吃饭的时候更多的是聊大家的工作生活。套到这些人还三五不时下班在一起,黑诺问:“你们平时爱去哪儿消遣?”
阿松一惊,有所悟:“黑诺,要不我现在给三哥打电话,让他马上来聊聊。”
“眼见为实,我不想冤枉他,还是再晚点去看他吧。”
阿松心里叫苦连天,黑诺这是磨时间等着去抓现场呢。偷看手腕8点半了,下午上班就和他们通过话了,本来因为父亲出差想今天在家陪母亲吃饭而拒绝晚上一起混的。现在想通风报讯,可是黑诺就直直看着,明摆着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就不成全你。
“黑诺,王丰他们估计都在,那里吵得很,叫三哥出来咱安静说会吧。”
“行,等一会叫他。”
阿松想黑诺必是等三哥喝抓证据了,想不出办法只有和黑诺耗时间。到9点他急忙给三哥打电话,想着越早越好,老天庇佑啊,三哥电话关机,阿松心里乐了,还装深沉:“关机了,三哥一般在家就关大哥大,不爱人找。”
黑诺拿过电话就按了施言家号码放在阿松耳边:“我找他出来。”
施言不在家,阿松被逼着接通了王丰,施言他们果然是一起出去的。
“三哥关机?”
“哦,三哥大哥大没电了。你直接找我不就行了,你又肯过来?”
“混哪儿呢?忙呢?”
阿松想装不知道具体位置,被王丰的笑骂都给拆穿了:“装什么大尾(音yi)巴狼,你开车来多少次了?想让我们接你?谁让你又最后一个。我们都上楼了,501到505咱们包了,估计这会他们都忙着交公粮呢……”
阿松急忙打断王丰说:“我和黑,”
黑诺洞察先机,抢了电话挂断,动作之迅捷让阿松瞠目。
“我要看真的。”黑诺沉声。
“你确定?”
“我回来就是想知道真相。”
阿松无奈站起来:“走吧,去看。”
阿松借车开到邻居县,一路上黑诺都没有说话。到了娱乐城阿松让黑诺在表演大厅里看节目,他打算上去拎人,不过黑诺直接就领着阿松乘电梯到了5楼。这里是阿松他们的老据点,就5,6两层提供给客人开房间,而他们次次在5楼与服务台小姐都熟悉了。象秦明旭之流哪一次不是也占服务员点口头便宜,这里的房间用途多是欢场交易,服务员见多不怪,没有异样眼色看那群男男女女,她们自己能够不湿鞋就不错了。
阿松出电梯,服务员认识他就打招呼了,黑诺也熟客似的笑容可掬与服务员招呼。
服务员说505里在打牌,其他几个房间……她暧昧地笑问他们是去505,还是需要额外开出来房间。黑诺转身就朝505走,阿松仿佛站在钢丝绳上,低声问服务员:“我三哥在玩牌?”
服务员摇头坏笑:“施先生在503。”
阿松几乎扑到服务台电话上:“怎么拨503?加0还是加9?”
“9,你现在拨不怕打扰别人?”服务员笑问。
阿松摁电话,心喊快接快接,但是肩膀上被人一拍,他吓得掉魂一样转头,结果是周小东笑眯眯的。
“你他妈的知不知道会吓死人的!”阿松大喊。
周小东一愣,他走过来又不是鬼,当然有声音,而且灯明火亮还有服务员,正常人都可以听见有人过来,他怎么就会被吓到?不过来叫他过去一起玩,倒霉点了他这炸药。
周小东才要反骂,阿松又急乱乱问:“黑诺呢?”
“他开506去了,我来再登记一个房间。”
阿松没有立即明白,两眼全是问号。
“你们没把钥匙圈给我送回来。”服务员嗔怪:“刚刚答应给我送回来的。”
这也不是什么正规酒店,娱乐场所提供的几间方便肉体交易的房间,所以钥匙都是在一个大圈上挂着呢。这些人和服务员很熟,服务员有时候偷懒就登记出房间,不再去陪他们一间间开锁,而是他们开完了再把钥匙圈送到服务台来。
阿松就有要坏事的预感,几乎不想问:“黑诺知道三哥在哪间吗?”
“知道。”
阿松闷喊一声死了!他不顾周小东还和服务员因钥匙而贫嘴,尽量装没事一样往房间走。拐进走廊看见黑诺低头站在一扇门前,忙喊:“黑诺。”
黑诺回身见他,头帘下眼睛好似有光流动,手里一圈的钥匙扔在走廊地毯上,人一闪进门里。
阿松快跑几步,听见女人虚假的低叫一声,然后虚张声势:“你谁啊?出去。”
阿松靠墙手捂上脸。
黑诺走到沙发坐下来,房间昏暗,两个沙发和小茶几紧邻着靠窗户的那张床,而在靠墙的床上有一对赤裸的男女。在他进来的时候,由于门廊和卫生间而使靠墙的床隐蔽着,有个低沉的声音发现有入侵而喝问,黑诺没有回答直接站了出来。
慵懒的人靠着床头一手捏着开了的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