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些个混话!”他忍不住开口叱她。
将沙发椅挪坐到他身边,叶萱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自导自演了这么久,他终于是有反应了!咬唇强忍住心头的得意,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噢,我说错话了吗?哪里说错了,是表扬自个儿错了,还是,说你会遗弃我错了?你告诉我呀,你不告诉我,我怎么改呢?”
她的体香跟着距离袭来,软语温言即便是已经说完了,也仍旧在拨动着他深埋在内心最隐秘处的那根弦一遍又一遍地轻响。她是怎么找到的?
大少轻咳一声带过自己的窘意,叶萱也并没有追问下去。本就是调情的话,何曾要求过答案?
餐厅的背景音乐响起首熟悉的韩文歌,她眼珠飞转,为自己又找到项情调咧开了嘴:“Just we!”
“什么?”
“一部韩片的主题歌。”见他不解,叶萱手指朝上指了指空气中流淌着的音乐,“瑁,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很哈韩的,《我的名字叫金三顺》,超级无敌搞笑;《浪漫满屋》、《巴黎恋人》……噢!最经典是《对不起,我爱你》,我看了三遍,每遍都哭得稀里哗啦,还有女主宋恩彩的那句精彩台词:‘给我一段美好的回忆,我会带着它幸福的过一辈子’,哇!泪奔呀!你只有在看过之后,才会明白,其实爱情一直在我们身边,只是它常常不动声色罢了。”
她沉浸在往夕哈韩的快乐中,轻声跟着音乐哼唱起来:“Just my heart,just we together……”唱着唱着,蓦然见他神情凝重,于是,几秒钟前自己说的那句话在脑子里打了个旋,又转了回来:其实,爱情一直在我们身边,只是,它常常不动声色罢了!
“给我一次机会,无论何时,让我在你身边!”
“你说什么?”见她嘴唇一张一合,大少终于难抑好奇。
“歌词。”
“什么歌词?”话刚一问出口,他就后悔了。
果然,她闪亮着眼光,扑了过来:“给我一次机会,无论何时,让我在你身边!”
再多冷漠,都抵不过她如此炽烈而又顽强的轰炸吧?他是人,不是石头,即便是石头,也只是颗徒有石头外表的石头。
“何苦?”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他艰难开口,“你留给我的念想越多,我越舍不得放手。或许你是真的爱我,可我们之间的的确确横着很多事,抹不去擦不掉忘不了,终有一天,等你真正被这些个事绊痛了、走不下去时,那时再醒悟自己虚掷了那么多的光阴在我身上,你会恨我、怨我,我……我不想和你走到那一步!”
他直直地看着她,眸子里隐隐有些光亮在灯光的折射下一闪一闪:“现在,你已经有了你的天地,这番作为是我给你奠定的基础,可你并不欠我什么,你在瑁辉工作时,无论是做私助还是助理,都非常称职;当我需要用婚姻、用你全心全意的辅助构助自己在瑁辉至高无上的权力时,我迫着费云军说出了你不愿结婚的心理原因,狠下心逼着你妥协;我老想证实你到底是爱着我,还是爱着一份你触手可及的权力……而这一切,没有一样是你喜欢的。”
叶萱将他的两只手合拢在自己的掌心里,神情专注而又平静地听他说着。
“我令得你意难平,可我也给了你我能给的一切,所以,我们两不相欠。其他方面,你不用担心,我的病三十年来都是这样,何况,你能做到的照顾,依依现今也做得很好,行里有方翔、张锐山、欧阳他们几个顶着,轮到我操心的事也不多了。你看,我们各自有了各自的一片天,可能,也是时候说分手了。”
这段时日他情思怠倦,说出这番话原就在叶萱的意料之中,只不过,真正听到“分手”二字时,仍是止不住胸口一阵抽痛。幸好他是今天说,若是昨天或前天、反正今天之前说,会如何?保不定,自己真会糊里糊涂地倔强离开再不回头。
蓦然,想起下午柴俊带她去见艾青时,她说的那番话:“叶萱,有没有怀疑过,并不仅仅只是陈家大少才渴盼着一番成就?……物以类聚,陈大少杰出优异,他心目中的伴侣,自然是女中翘楚;你这样的女子,对丈夫、对自己的要求,又会低到哪里去?鸿图事业中,只要两人心心相印,风霜雨雪、乃至误会、矛盾、猜疑,都是平常事。这一点,他看透了,你却还未懂。照我的粗解,陈大少的冷倦,不过是因着他烧好了一壶滚开的水,却泡不开你这片嫩茶。”
“你为什么不等我长成熟些再摘?”她浅笑自语。
“什么?”
“没什么?”在他的问话中,叶萱醒悟过来,赶紧装出付很无辜、很白痴的模样:“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能再说一遍吗?”
说着,她将他的手握至唇边轻吻浅吮,万般柔情尽付此中。
“我说……”
“嗯?”她睁着一双又大又纯的眼睛柔柔地看着他。
“我说……”
见他真有胆重说,叶萱虽恨得牙痒痒的,却还是猛然起身,用唇堵住了他的唇。她的舌跳跃进去霸道地压下了他欲说的话,还顺带着调皮地卷回一枚鹅肝粒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你要说什么?”
“我说……算了,改天再说吧。”他终是不忍破坏她煞费苦心的伪装,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好讨厌,说话吐一半留一半的,不行!罚你回去陪我看韩剧,喛,就看那部《欧巴桑向前冲》吧,听说很搞笑的。”见他眉毛、鼻子、嘴全皱在了一起,叶萱又扑上去抱住了他的头一边摇一边发嗲:“瑁,陪我看《欧巴桑向前冲》,陪我看嘛,看嘛!”
“好啦好啦,再摇脑花都让你摇散了。看吧,看吧。话说回来,看睡着了不准叫醒我的。”
她奖励般吻了吻他的额头,压抑下小伎俩得逞的快乐,暗自发誓:陈瑁辉,你狠!居然真敢跟我说分手的。看着吧,此仇不报我就不叫叶萱。
他在她的吻中不酒而醉,心道:过两天再找机会与她好好谈吧。今天,今天的气氛与心情,确实不宜多提这样的话题。
今年的雨雪天气,较往年多了许多。正好令叶萱以此为藉口,经常不让大少去上班,还强迫他早睡晚起,不准欧阳她们有事无事打他电话。
说她放肆吧,她天天晚上会将瑁辉的日常事项作个小结和他聊上一、两个小时,询问他的处理意见,请他评点自己的做法。隔个天把,还会分别约上瑁辉的高管人员到家里吃晚饭,一边吃一边聊工作。这样,虽然大少少有去公司,但所有经营情况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中。说她拘束吧,令大少恨得牙痒的是,她居然敢公告瑁辉上下:未经她许可,谁都不准擅自打大少电话,连通过赵依依中转都不行。若有违者,--咔嚓!
大飞维妙维肖地将这个已经在全行流行开来的砍头动作比划给大少看时,他冷哼一声:“咔嚓?她凭什么呀?”
“凭她是瑁辉的老板娘啊!”依依笑着将一碗蒸好的冰糖雪梨递给大少,这是叶萱手把手教她做的,现如今,她基本上已给调教来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叶总说了,家里的事,老板的娘说了算;行里的事,老板娘说了算。”
大少气结:“那老板呢?”
依依与大飞对视一笑,想起当时叶萱说这些个戏谑的话时,他们也问过与大少一样的问题,叶萱手一挥:“老板?老板就是叫两声给他听听、哄他个高兴的词。”
没人敢学给他听,虽然全行都知道而今老板可以不理,但老板娘千万千万不能得罪。
看他俩突然不语,大少明白即便问出来了,也定然是能把他气晕的答案。那就……由她去吧!反正,起码当他面、或是人前面,她是一副毕恭毕敬、顶礼膜拜的表情。况且,她这番改动以后,瑁辉运行良好,自己肩上的担子却轻了很多,病情也慢慢稳定了下来,上周回镜苑时,大家都说他气色好多了,母亲居然还在他曾经瘦骨碜碜的腰上捏到了肉。如此,还能说什么呢?
电话铃声悠然响起,不用说,叶萱打回来的。无论这一天有多繁忙,至少两通电话,她是断不会拉下的。
依依摁下免提:“叶总!”
“嗯,还好吧?”
“很好。刚刚大少才吃了碗炖雪梨。”
“中午他睡了午觉的吗?”
“睡了半个小时。您说过别让他午睡太久,所以我看着点叫醒的。”
“辛苦啦!他在干嘛?能不能来接电话?”
大少已经滑过来等着在了。听见这话,未等依依回答,他便提起话筒,声音,却是淡倦异常:“什么事?”
“怎么,不待见接我电话?那跑那快干嘛?”她倒比他还狠些。
大少再次牙痒。见依依与大飞散去,他压低了咆哮声音说:“叶萱,你……你以前没这么凶悍的。”
“你还好意思倒打一耙,自己说,你有多长时间没和我亲热了?我的雌性荷尔蒙和肾上腺素无法加速分泌,岂止不温柔,连肤色都大不如前了。”
“你……你……你……”他全身每个毛孔的情绪都被她调动了出来。
“我……我……我什么?想拾掇我?好哇,说好了,时间:今天晚上,地点:”她暧昧地笑出声来,“床上还是沙发上?”
大少强咽下一口口水,正要说什么,只听电话那头传来敲门声。忽倏之间,叶萱的声音骤变肃硬:“请进!呃,小高,稍等。”
她转向话筒,无比正经地说:“那就按我们刚才商量的办吧。您还有别的事吗?”
“你给我下班就回来,看我怎么教训你!”大少气笑不得,佯装气盛地扔下句话。心里却是万分明白:自己拿这个小女人是一点辙都没有。
这一天,她果然很“听话”地早早回了家,早早用完餐,早早为他沐浴完毕,然后,自己哼着歌入浴室。
大少本该去书房收邮件的,结果,毫无原因的,他把这项工作换在了卧室进行。捧着电脑发了会愣、出了会神,也没看上几行,一个温软的身子便带着浴后的清香伏了上来。
“你是在等我吗?”
耳边的魅惑令得他身子一个激灵。她已俯身骑坐在他腿间,不由分说,合上他的电脑扔在一旁,递上张干毛巾:“帮我擦擦头发。”
深吸一口气,按下体内的燥动,大少接过毛巾,装作专心致志地擦头发。可是,怀里人却不是个安份的主,她一会扭扭屁股,一会又佯装配合般将头贴到他的颈窝。
“不要动!”他哑声说道。
她果然静了下来。不一会,直起身来,两只手食指向下指着他那处,却是一双无比纯洁的眼睛望着他说:“我没动了,不过,你这里,好象在动哦!嗯,你是希望我以不动应动,还是,配合着动呢?”
一边说,一边索性更深入地往他两腿间坐进,恰好将他的脸埋入了自己胸前谷峰之间。
“你这个妖精!”大少喃喃一语,忍无可忍地将她睡袍剥落……
满屋旖旎,映衬着窗外的雨雪,室内,却是春意无限、温馨宜人。
她的确就是个精灵!
颦笑间悄无声息地将人引领入天堂;愁眉轻叹时却又可以令你坠入地狱。而且,现如今,她把这本事锻炼得得心应手,运用起来也是越发熟稔。
全市金融界的银企新年联谊酒会上,大少端着杯鸡尾酒,远远地看着叶萱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同行、客户、媒体间,神采飞扬,谈笑落落。繁忙应酬中,仍不忘频频回顾他,或只是一个笑容,或只是冲他举举酒杯,那份关心,便自然流了出来。
“叶科长,最近瑁辉接连出击医药和汽车行业,听说已经完成了对新华药业的控股工作,请问这消息可靠吗?”有家报社的记者上前来打开了录音笔。
“呵呵,那您得去问瑁辉银行的陈董耶。噜,他在那边。”她施施然把球踢给他。
“叶科,您和陈少的婚礼准备什么时候举行呀?”见叶萱心情不错,又一家媒体记者凑了上来。
“我也想知道啊。不如,你们帮我催催他,到时候请大家吃糖!”……
善意的哄笑声四起。
大少很郁闷地发现,自己第一次在这种驾轻就熟的氛围里有了丝羞涩,尽管它很快便被一种暖暖的甜蜜替代,但无论如何,还是觉得自己吃了瘪。
她变了!她以前是不太接受这种环境的,她以前一听见与“婚”字沾边的话,脸上的表情不是要杀人就是要自杀。有什么,能令她改变如斯?除了,自己的病情。
大少苦苦一笑。
“还好吗?”一杯热腾腾的开水递过来换去了他手中的那杯鸡尾酒,甚至他都还未留意到她是什么时候离开视线的,人就已经笑晏晏立在了身侧,“我这儿差不多招呼都到位了,你那儿呢?没了的话咱们就撤吧?”
“叶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