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唇枪舌战之后,他放开了我,深情的眼神等待着我配合。
我冷声道:“你没死啊?”表情甚为叹惋,好像说出来的是“你怎么还不死啊”比较适合。
他在我鼻梁上轻刮一记,轻笑道:“哎哟,真不可爱,亏我演得那么深情。”此时的我还完全没有在意到这个“演”字,不过很快,我就能体会到这个太子殿下的性情了。
虽然我们两在这里电光石火虚情假意,但下面的人还是看得我们像浓情蜜意,有情人终成眷属似的。
但毕竟人家先前救过我两条命,现在再加一条不止,还是我既定的未婚夫,我当然还是得陪着他演下去。
“死疯子你别……”花映玉拖都拖不住正要往这边冲过来的风清扬,这会儿他一甩手臂,挣脱了花映玉的纠缠,黑着脸大咧咧地走了过来,站到了我和轩辕赐之间。
正当他准备和轩辕赐来个挑战性的互瞪时,轩辕赐早已把脸转走,做正经事去了,风清扬的脸气得那叫一个青。
“华焰最近可真是国泰民安呢。”轩辕赐睥睨着峭壁下的众人,一脸傲骨冰霜,语气却是玩味的。
以上是官方外交用语,语下的意思是说:华焰国最近闲得慌啊,敢管起我龙鸣的事来了,要不然我给你找点事做做?
“龙鸣太子可真是名不虚传呐!”下边的华焰使者临危不惧,意下是说:你那么厉害居然知道我是华焰来的,既然落在你手下,要杀要剐随你便了。
“不敢当。华焰王近来可是安好?龙鸣太子问候他老人家,希望王位之争早早结束的好。”这句话在外交用语已是逾越了界限,意思是:你老大身体是不是好得过分了?自家已经搞得鸡犬不宁了,还有空来管本太子的事,是不是想我派兵去促进促进?
“太子有心,各皇子已渐安定,不久就要对外宣布消息。”华焰使者瞪着眼睛,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轩辕赐,意下是:哎呀你真多管闲事,我们早就搞定了,不用你操心。
“哦?那就不送了,您先回去替我恭贺华焰王吧。”注意这里用的是单字您,意下是:留你一个,赶快滚蛋,其他的当然是不能走了。
那人嘴角还在笑,一执缰绳,马儿头一转,绝尘而出。
南宫瞳走了过来,跪在轩辕赐身边:“殿下,这剩余的人……”
“你看着办吧。”轩辕赐撇了一句话给他,然后离开峭壁,往里走去,边走边慵懒地伸着腰,这慵懒的姿态更添几分男子气概,徒生几分闲情逸志。
他边走边说:“好累啊,今晚就在这里先扎营。夏将军受伤了啊?”他往回走,便看到军医陪伴着夏易庭,在路边休息,身边是血渍和破衣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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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未央,主帐里升起的火炬如同日下,又平添几分夏日的热气。
轩辕赐褪下了甲胄,一身奢华无比的黑袍,衣角上面腻绣着神秘的图腾,衬着这一张生来俊得骇人的脸,煞是好看。而那股吞天噬地的凌绝傲气,在空气中压迫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当然除了我以外。
如今的我非常不爽。
因为轩辕赐认为他的未迎娶的正室之前的样子实在狼狈,他概念中的“破衣服”对他的眼睛很受伤,所以我必须顺他的意,给换上一身配合他的黑色衣裙。是龙鸣宫廷凤袍。
惊艳的效果已经在我换完衣服出来之时得到回答。
这身衣服上身倒是清凉,婀娜毕现,妖娆的身段在黑色的浓衬下就像夜空中突现的凤凰。只是身下的长裙裙摆沉重得紧,快要把我的腿蒸熟了。
主帐中,我坐在案几之后,同轩辕赐一起。
前面站着南宫瞳和夏易庭,风清扬闹着别扭要进来,我特许了,花映玉也是,站在我身边为我扇风。
南宫瞳把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详尽而简洁地汇报完毕之后,轩辕赐默默地点了点头。
然后,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轩辕赐淡淡地打了个哈欠,斜着眼瞟我,那媚态不似妖,而似一尊略有慵意的神,在给你恩赐。他那金眸明亮氤氲,掀起一层浅薄的水雾,让人认为那玩意不能存活在人间,恨不得把它给挖出来。
他懒懒地说:“没什么事那就寝吧。”
“是。”
“慢着。”他们退下的步子被我一声断喝截了回来。
“哦,我丫头还有事情说。”轩辕赐摆出一副宠溺的嘴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认识很久。
我懒得跟他掰,白了他一眼,却见南宫瞳和夏易庭一惊。现在的我还不知道,这世上,我原来是第一个没给他好脸色看的人。而且,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被冷眼相待之后居然还能笑眯眯地看着我,所以他们心里嘀咕着:主子的演技又上一层楼啊!
“你知道除了封雷还有哪个国家要杀我吗?”我向轩辕赐问道,既然他能知道今天那群人是华焰的,那么也许知道这件事。
“华焰,不过他们是要得到你,不是要杀你。另外今天的那群强盗是祁宁的,但上次那群杀手还没查出来。”至于那群杀手,则是只有我和他两个人遇袭的那次。
先不管他是怎么死里逃生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继续说:“我觉得这两天的事情很奇怪。”然后看向南宫瞳:“你不觉得吗?”
南宫瞳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轩辕赐,沉下脸,道:“臣也这么认为。”
“你呢?”我又看了看夏易庭。
夏易庭的伤已经照置好,此时又恢复以前悠哉老实的憨厚形象,在一旁扇着羽扇,对我笑了笑,说:“不知殿下认为有何怪异?”
“我认为有内奸。”我直白地说。
轩辕赐两眼闪着光,依然一副慵懒的神色,抬起眼饶有兴味地瞟我,道:“哦?”
“昨晚,夏将军受伤是因为和我一起连夜穿过峡谷的,那么就说明,峡谷确实是有埋伏。但是,在这之前,我们的行程随机性太强,那些伏兵是怎么知道的呢?更奇怪的是,穿过峡谷之时,放出的箭最多也不超过十支。试问即便只有一个伏兵,那他也必定准备多时,不给我来个三四十箭怎么罢休。”
我停了下来,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思考,只有轩辕赐依旧挂着轻佻的笑容。
“夏将军,您说对吧?”我的声音更是森冷,如同几万长针扎入夏易庭身上。
陷入沉默。
“公主,您可不要含血……”夏易庭神态自若地为自己辩护。
我没有给机会他继续说下去,道:“其实一开始我怀疑的是南宫将军,直到我看到你的箭伤,才确定下来。”
“南宫将军,请回想一下,当时我们是怎么怀疑到峡谷也许有埋伏的呢?”
南宫瞳眼里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但神情依然严肃:“回公主,当时在路上行军,是夏将军提起建议让军队扎营,末将未允。”
“是的。在路上走了一天,风平浪静,龙鸣国界是向来的安全好治安,当时根本没有人会想到前方有埋伏。但夏将军你抓住南宫将军不信任你的因素,故意提出这个问题,让他更坚定了要继续行军的决定。但你万万没有想到,我会出面阻挠。”
“当时我并不知道是你,也不知道前面是否有埋伏,但我仍然不愿冒险,所以让军队停下来扎营。而事后证明那山上的确是有埋伏的,只是当时,你一听到扎营的决定,就已经派人上山通报,让山上的伏兵立刻下山,在夜里袭营。但是晚一些时候,我又冷不防出了一招,说自己要连夜穿过峡谷。你那时候已经没办法了,只好遣人再去通报今晚不要白费力气夜袭,直接到峡谷前方截击。我猜得没错吧?夏将军。”
“公主的意思是,今天早上袭击的那些强盗,就是昨晚埋伏在山上的?”南宫瞳开口。
“是啊。这还得多谢夏将军的指点。”我拿出从那强盗头领身上弄下来的粘人花果实,道:“我在挟持那人的时候观察到,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残有这些小果实。但我会怀疑到他们,主要是他们有与任何强盗都不一样的地方——每个人身上都有弓矢。”
“呵,说到这个,好像我还为公主殿下挨了一箭吧?”夏易庭冷笑道。
“我只能说,夏将军挨得实在有个性,不然你也不可能几个小时就能站在这里了。”
花映玉在一旁提醒:“公主,是时辰。”
“嗯,几个时辰。我们大可找军医来问一下,他这箭中的深浅,位置,简直就挑神了。”
前面的毕竟都是猜测,而现在这个可有了点证据的痕迹了。夏易庭的脸立刻黑了下来,道:“公主,您意下是,昨晚是我自己射的箭?呵呵,可是军中根本没有弓箭,我怎么射?这也太牵强了!”
我没理他,继续说:“还有一点就是,那箭的长度比普通箭支要短。为什么短呢,原因很简单。南宫将军,麻烦借我一箭。”
我拿过南宫瞳递上来的箭,喀喇一声折掉七八厘米,然后瞄准椅靠背,用射飞镖的手法,箭支擦过指尖,直直往前冲,轻松射中一角。
“当时你在我后面故意做出斩断箭支的声音,接着你假装自己中箭,分散我的注意力,然后射出一箭。后来没有射中我,你才迫于无奈往自己身上扎的吧?至于你身上的箭是怎么来的,我没有兴趣讨论。”
“这也只是公主的一面之词罢了。”夏易庭大汗淋漓,却仍然淡定从容的样子。
呵,还是要证据啊。
“南宫将军,麻烦你给我召集一下之前那一百名弓箭手,想必夏将军在昨晚自己跑不开的时候,会找几个内应给跑跑腿吧。仔细地搜他们的身,看看能不能发现几颗只有那山上才有的粘人果啊。”
啪啪啪,轩辕赐眯眼帅气地拍起手来,那样子英俊得欠扁。
“我丫头真是太聪明了,我正愁着找不到老狐狸把柄呢。”
“殿下,你……”夏易庭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轩辕赐。
“我找父皇点名要你,还真以为我是提拔你?好了,小瞳子交给你吧,我和我丫头困了,都下去吧。”轩辕赐伸伸懒腰,长手一揽,把我包进怀里。
轩辕天赐(上)
风清扬百般不愿,无论花映玉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肯离开主帐回去休息。最后我答应他只仅仅是同轩辕赐谈点正经事,坚决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他才极端不情愿地离开了。
回到主帐中,就看见轩辕赐斜躺在躺椅上,极尽邪魅妖娆地看着我,两个字总结那姿态:欠看!
珠萝玉椅轻纱缦,锦刺绣绸,霓旌不及柳眸。
那光景,最是迷人心神,乱人眼。
我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他二话没说,修长的大手从我身后伸出来,把我翻倒在椅上,压在身下,眼看就要吻上来。
“你真是个会行走的生殖器!”我双手撑住他的肩,不让他的脸再往下来。
他挑挑眉,玩味地道:“这次你总没有理由刺我了吧?我可是你的夫君……”
“你怎么还不死?”我掀眸瞪他。
“窈窕淑女,我见尤怜,上天见我渴望与你重逢之切,自然舍不得让我丢了性命。知道吗,那一夜是我有过最销魂的夜晚……”他的脸很神明,表情动作甚至精细到眼神,都无可挑剔。他的声音低哑轻柔,丝丝缕缕像蚕丝一样在心里搔着,极尽缠绵悱恻。
他的眼几乎能把一个人看到了溶化,要不是我知道他的情史有多壮观,也难免被这双眼迷得七荤八素。
因为对我不起任何效果,所以我也根本不想多听一句这样的话。
“少废话,我有事要谈。”我正打算直起身来,他却轻柔地一带,不仅把我紧实带入怀中,还顺便吻了个严实。
我这次可没有心情跟你玩到底!
我往上次刺中他的伤口处一压,果然有反应。
“嘶……!”他低吼。
“……难道,你心里的人是他?”他的意思是指风清扬。
那闪亮的金瞳几乎要被泪水覆盖,但没有流下来,一副极受伤的神态。
“别演了。”我推开他,支起身来。
他立马收回了所有的表情,倚在躺椅那头,跟我相隔一定距离。冰冷的神色恍如方才的一切只是我自己一个人自导自演的幻觉,而他冷眼旁观,看淡一切。
这真是让我很惊奇,同样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比我想象中要恐怖。如果他的事迹真如传闻中所说,那么我现在面对着的这个人,就会是一个已成熟的,非神即魔。
把我露出一丝惊奇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冷声开口:“你比我想象要麻烦呢。”他伸舌舔舔唇角,灵动的舌尖给人无限魅惑。
“我有些事情必须跟你说清楚。”我收起所有表情,恢复以往的镇定自若。越是遇到高手,我就越是兴奋。更何况,眼前高手还有可能比我厉害的,一个也许。
他显然看出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