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相思一寸灰。翩翩,你是这个意思么?这就是我不守一月之约的惩罚么?”
“不错。”翩翩说话永远都是这样平静无波,但在这平静无波的底层,该是怎样地怒涛汹涌?我已经不寒而栗,不敢想象!
“翩翩!翩翩!”赵红玉只来得及唤出两声翩翩,整个人连同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变作一堆死灰积于殿内地面青砖之上。
[正文:第六十三章 一寸相思(二)]
“你为何没来?”单眼皮在问我,眼睛却死死盯着我的肚子,虽是穿了九重衣,仍然是骄傲挺起的肚子。
我想说我故意不来的,我故意毁约的!可是我说不出口,我怕我一出口,我与我的宝宝整个都会消失掉。
“你不要伤害小师姐!你若伤了她一分,我烈风绝不会饶过你!”烈风在一边竭尽了全力嘶吼,一双蓝眸已尽被愤怒火焰炫染成一抹金色。
“是么?”单眼皮的脚转了个角度,对准了烈风。
我要被他吓死了,禁不住开口求他:“求你了,翩翩!不关烈风的事,你要做什么都好,只冲我一个人来就好,求你了!”
单眼皮的视线又对准我了,眸子闪着我不懂的光,似在想问题,也不知他想了多久,如同当初我要求离开他一般,答了一声:
“好。”
“谢谢你!谢谢你!”我一双泪眼婆娑,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要他能饶了烈风还有这里的人,我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了。
本来就是我不对,我没有守诺,就该受罚的,虽然我从来没想过是这样重的罚,要叫我付出性命的罚。
我合上了我的眼,
我以为我要上天堂了,
我以为我与我的宝宝都要化成灰了,
却不料竟被单眼皮双臂牢牢抱起来。
“你要做什么?”我慌张地问他。
他不理我。
“你要带我小师姐去哪里?”烈风慌张地问走过他身边,怀里抱着我的单眼皮。
他不理他。
“朝光!”女帝凄声叫我。
“真是吵死了。”他轻轻地皱眉。
然后他们都不能说话了,也不能看到了。
无论是坐着的,还是躺着的人全体齐刷刷地晕过去了。
“翩翩!他们只是晕过去了,对不对?
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我哭着问他。
他还是不理我。
他只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迈过了躺在地上的人,迈出了喜殿大门。
单眼皮就这样沉默地抱着我,穿过皇宫的长廓,穿过皇宫的庭园,
走出了水国的皇宫。
宫门外静悄悄地,
除了一辆孤零零的马车停在那里,
除了一个戴着一顶帽子,看不清颜面的车夫坐在马车前。
单眼皮将我抱上马车,却不肯将我放下来,只是一路抱着,
我说什么他似都听不进去,只能任由了他抱着。
一路上我的耳朵里只听到单调的车轮声。
车夫偶尔的吆喝声。
还有单眼皮与我的压抑的呼吸。
在这样有规律的颠簸中,
迷迷糊糊地我竟然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在一间屋子里了。
这间屋子我很熟悉,
这张床我也不陌生的,
我曾经住过这间屋子,
我曾经睡过这张床。
难道我又回到了单眼皮的紫竹林?!
不可能的!
马车不可能走这样快的!我确信我没有睡很久!
正要起床查个究竟,却被单眼皮按住了:
“醒了么?”
原来单眼皮一直坐在我的床头么?
“翩翩!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在急切地询问我的死刑何时执行。
“不知道。”
我倒!这算什么回答?
“哑女,你为何不来?你知道我曾经被姑姑羞辱过,所以不来么?”他淡淡地问我。
“不是的!不是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这种原由毁约的!”我的头猛力摇摇,象个龙卷风中的不倒翁。
“那你为何不来?”他瞪着我的肚子,“是因为他么?”
“我现在就把他取出来可好?”
“把他取出来了,你就会来了么?”
他是真的想杀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在单眼皮专注的眼神里我见到了真实的杀意!
他是认真的!
“不行!”我紧紧地护住我的肚子,
第一次象母虎护住幼虎一般,
无畏无惧地面对他的眼眸:
“翩翩,你要么将我与我肚子里的孩儿一同杀了,
要么,等我安全地生下了孩儿再取我的命,那是再好不过。
若你只想留下我一个人的性命,我绝不会感谢你的!
若你伤了我的孩儿分毫,”
“若我伤了他,你要如何?”他淡淡地打断我。
我凝视着单眼皮依然没有一点表情的面孔,充满哀伤地一笑:
“你以为我会杀了你么?
翩翩!
不会的,
即使你再怎么伤害我,都是应该的,都是我不对。
但是若你伤了我的孩儿,
我会选择永远永远都不再见你。”
[正文:第六十四章 单眼皮的心事]
“不再见我么?
永远永远不再见我么?”
单眼皮听到我的话,竟然浑身一震,声音中似带了颤抖。
“这就是你的真心么?哑女?”他死死地捉住我的双臂,
眼眸中闪过我未见过的悲苦。
“你好残忍!你比姑姑更残忍!”他压低了嗓子,垂下了头,
一点一点无力地向我倚过来,最后居然将他的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对我耳语:
“你早拿准我了,你早拿准我不会杀你,对不对?
居然知道用不再见我来威胁我,
知道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可触碰到的温暖,对不对?
知道我杀了你,就等于杀了我自已,对不对?”
他一连串的对不对,
将我搅得昏天黑地,
不由自主一把推开他,伸出双手扶住他急剧颤动的身子,
一双眼睛瞪牢了他,急切地问:
“翩翩?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我是什么意思?
连我自己都不懂,怎么说给你听?”
他给了我一个苍白的微笑。
哦!可恶的单眼皮,你一定要这样么?
当个哲学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算了,不说别的了,你到底准备拿我怎么样?”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大不了一死,给个痛快的多好!
这样云里来雾里去的打游击战,我实在是受不了啦!
“我能拿你怎么样?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单眼皮为何火气比我还大?
哦,对了,是我反客为主了,本来他就应该比我火气大的,是我不对在先!
但是,我可从未见到情绪如此无常、情绪如此波动的单眼皮!
除了他中了自已研制的势不可挡那次。
我正要讷讷地向他道歉,承认我的错误,
他却已先俯下身子,将我的头轻轻抬起,冷冷的唇亲上我的额头。
“翩翩!你怎么了?你今天不正常,很不正常。你是不是又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药了?”我呆呆地、没有一点情调地要打断他。
“我不是今天才不正常,你不知道么?我已经很久不正常了,你不知道么?就是我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药,那也是你,你就是那剂药,那剂叫我变得正常又不正常的药。你不知道么?”他喃喃低语着,不理会我,继续亲上我的眉毛,眼眸,脸蛋还有我的樱桃小口。
为什么他要亲得这样仔细?为什么我脸上的每一个部位他都不放过?
我就是个傻瓜我也明白了,他竟是对我已情深如许了么?
我就是不愿这样,才故意不守约的!
当时我就明白他好象有一点点喜欢我,也许已经非常喜欢我,我不想他那样地喜欢我,我以为时间会冲淡这种喜欢的。
单眼皮的喜欢对我来说太过沉重了,那是一种不能负担的沉重。那时我已经有狮子兽了,单眼皮要求的是我不能付出的,是我付不起的。
“翩翩,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我无力地问。
“我知道,你就当我本来就很下贱,好不好?”他轻声地,手指在轻解我的罗衫,红唇在不断地下移,他在亲我的下巴。
“不是的,翩翩,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给你的不能象你给我的一样多,你明白么?”我还是忍不住哭了,我的眼泪从来没有这样象雨一样地乱飞过,我大声地哭着,象一个小孩一样尽情地哭着。
“原来哑女是有心的,我还一直以为哑女无心呢,一个月到期后没见你的影,我就想了,这一个月原来我白等了么?我开始象发疯了一样研制我的一寸相思,我的一寸灰。”单眼皮总算停了手,搂住我,慢慢地似在回忆里说他的心事。
“对不起。对不起,翩翩!早知这样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我一激动我又胡乱许愿了。
“你这次说的可是真的?”单眼皮却似有些欢喜,“你不骗我罢?”
“没有没有,如果你不嫌弃我,如果你不嫌弃我已经是两个孩儿的娘的话。”我终于还是将我的担心,我的真心话倒出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么?”翩翩笑了,笑里有着淡淡的苦涩,“你以为我还有得选么?哑女,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在翩翩的世界里,只能容得下哑女一个人,也只有哑女一个人才能成为翩翩的妻主。”
[正文:第六十五章 汤圆的心事]
“翩翩,你是真的这样想么?还是你的洁癖症根本就没好?”
我吃惊地问他,我虽然有猜到,但是我从来没敢将自个想得这样地神奇!
“什么洁癖症?”单眼皮比我更显得莫名奇妙。
对了,他不知道他的毛病在我原来的世界里叫洁癖症。
“就是你非常非常爱干净的习惯。”我只好这样解释。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这个这个什么什么洁癖症好了?”单眼皮很愤怒,“我自从有了这个毛病,就从来没好过!”
“那就是除了我,与其他的人接触,你还是一样很讨厌对不对?”
我小心求证,心里有点明白单眼皮了。
“你应该早知道了,为什么装作不知道?”他深深地注视我,“那日你在我手上写字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日汤圆落水我惊慌失措,哪里还想得了这许多?!
可是我不想再申辩什么了,这会令单眼皮更伤心的!
我只是伸出双臂抱住了单眼皮,
以我内心的真诚轻声地对他说道:
“翩翩,世上有一种爱情,是一个人对一个人,只是单纯地一个人对一个人,我原来喜欢的就是那种爱情,可是我受了一点伤害之后,我的想法有了许多改变,所以我现在不由得变成了一个花心大萝卜。
你应该拥有的就是这种爱情,我第一次见你的玉碗上写着翩翩,你的筷子头上也写着翩翩,我就明白了,你是这样的非常非常专注执着的人,一夫一妻的天地才是你真正的幸福。
我虽然喜欢你,还是故意不守那一月之约,只是希望你能找到那绝对的一个人对一个人的爱情。
不是象我这样的,你明白么?”
单眼皮听到我的话,那淡淡的玻璃珠浅浅地浮上了一层晶莹的水气,他呆呆地又似无比动容地紧紧地回身抱我:
“为何你这样明白我?为何你比我自个还这样明白我?”
“翩翩,我也明白了,再叫你去找那个人已经是我的一种奢望,如果你真的已经决定了,我一定会好好待你,虽然不能象你待我那样地好,但至少我会以我的真心来待你。”
单眼皮不再说话,只是又用了他的唇来亲我,
这唇不再象初时那样地冷,竟带上了一些温度,这才是单眼皮的体温,不是很高也不是很低,淡淡的一种温暖,却叫人心中很舒服。
但是我却不能享受这种亲吻了,我的肚子开始一阵一阵紧抽地痛,我的黄豆大的汗珠开始自额头滴落。
“你要生了么?哑女!你要生了么?”单眼皮马上察觉到我的不对劲,有些慌乱地问。
“是呀!我好象要生了,你帮我准备热水和剪刀好不好?”我努力撑出一个笑安慰他。
“我来帮你接生!”他似镇定下来,大声地说。
“你不能替我接生!”我强烈反对!
“为什么?”他又似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我不想我生宝宝的样子被你见到,我还想保留我的美丽呢!
我不能跟他说真正的理由,只好骗他:“替我接生的人,命中注定不能做我水朝光的夫郎!”
“是么?”他愣住一刻,接着以光速跑出了房间。
不明白他做什么去了,我在与我的阵痛作斗争!
一会功夫就听到了我久违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