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凌乱的发丝,那话不知是在说笑还是认真。
“为什么?”她问。
“为什么?”他反问。
“这抉择很可能会丢失你复仇的机会。”
“原来你也会担心我呀,我还以为你真的自此再无心。”他笑着,眼底满是宠溺。
她避开他的眼神,心中有些乱。
“今日金城实在嚣张了,他不知此刻是在谁的地盘上,竟敢要我的女人。丢了这个盟友,完全可以再寻一个,可丢了你,去哪儿再寻一个呢?”贺兰修的声音中满是清然。
“如何抉择,你懂的,因小失大不是你会做的事。”她至今仍旧不能相信他的话,也许… …也许这又是一次利用。
“其实今日的一切都明摆着,金城是带着嚣张而来的,说到金菱,我忍了。可当我的面要你,父子二人唱双簧,这戏码分明是金菱所授,她若以为这样就能将你除去,那实在可笑。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些女人在我面前卖弄心计手段,还是你比较单纯,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变。”
看着他,她对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不要信,不要信,永远不要再信男人的话。
“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她平复了心绪后才问。
“随遇而安。”说的轻松,可眼中却露出凌厉,可见他的杀意已起。
她有些诧异他的转变,心中也暗暗流露出惊惧,这个男人,不成功便成仁。既然他不打算同金城结盟下去,那么便只有杀了?
杀?
他不怕吗?
万一挑起了与金城的仇恨,又逢中原的攻打,匈奴必亡!
“你是在担心我吗?”贺兰修看着她略微紧张的眸子,笑着问。
“不过是为自己担心罢了,匈奴若是亡了,我自然也难逃一劫。”她立刻收回自己的失态。
贺兰修哈哈一笑,“那不正好,我们又可以共赴黄泉,轮回的时候… … ”他没说完,寐思立刻打断道,“你放心,孟婆与鬼差已经认识你了,定然不会让你再次堕入六道轮回的,而我也断然不可能陪你堕入六道轮回,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寐思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尽显一抹俏皮的神色,眼中还带着淡淡地笑意,贺兰修头一回见她如此,不免一阵诧异,更是欣喜的。
轻轻拥她入怀,“寐思,以后你都这样笑好吗?我喜欢看你这样。”
她没有挣扎,只是靠在他的怀中,双手环上了他的腰际,“修,以后你就只宠我一人好吗?”
他的目光一怔,有些深沉,有些复杂,最后却换做一抹淡淡的叹息,“好。”
在他怀中,她静静地闭上了眼,嘴角不由地露出微笑,可那心却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冰凉。
匈奴的存亡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想要逃,只想要逃。
如今,已有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不成功便成仁!
… … -一-… -
第二十四章:砒霜毒自己
金元在单于的面前要寐思为妻的事传遍了整个王庭,顿时是看好戏的人居多,毕竟这个王庭内一向都是单于说了算的,他的残暴是人人所见过的。单于的取舍没有人能料到,到最终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拒绝了金城的二殿下,一个侍妾罢了,竟真的在他心中这样重要?那为何不册封她呢?
所有人都在纷纷议论着大阏氏的地位是否还能保住,更在怀疑着大阏氏会被废而转立寐思为大阏氏。
这些猜测自然而然也就传到了金菱的耳中,她不是个蠢女人,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当即便催促父王与二哥速速离开匈奴,随后却又陷入了自己的担忧中。
她让二哥在单于面前提出要寐思这件事原本是很有把握,贺兰修定然会为了他的野心而将寐思忍痛推出去,可是却没有想到他最后却选择了要寐思不要金城。这始料未及的事令她措手不及,深知此事一旦失败了,换来的很可能是万劫不复。
贺兰修… …
人人不是传他只有勇无谋吗?为何与他日日相处下来,竟然发觉他并不如传言那般蠢钝,反而还有着令人俱怕的智谋,好像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任何心事都被他所看透了,这个人太可怕了。
她忧虑了整整半个月却发觉王庭内只有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流言蜚语,却没有单于的任何举动,他依旧待她如往常,那般不冷不热。
也许她根本就猜错了,贺兰修之所以会选寐思不过是一时冲动,为情而不要江山的匹夫罢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打算。
渐渐地,她又回到了当初的嚣张放肆,单于依旧对其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可王庭内的流言却未压下,反而愈演愈烈,都在说着大阏氏即将换人,她冷笑着,大阏氏换人?她要让他们看看,大阏氏是否真的要换人!
那一日,天空飘着小雪,朦朦地惨白将整个王庭覆盖,如一条雪白的卧龙沉睡在王庭之上,是个好兆头。
而金菱便在这一日请来了寐思,金菱深深知道,若是此刻她还要继续沉默下去,大阏氏就真的要换人了。她是个好强的女子,从来都不肯认输,更不能允许自己输在这个贱婢的手中。
“不知大阏氏找寐思来有何事赐教?”此刻的寐思丝毫不见当初的低眉顺目,反倒是有些凌厉的张狂。
“半月未见,寐思你在我面前的声音也大了许多。”金菱不怒反笑,一双傲然的眸子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
“在单于身边得尽宠爱,确实是有点资本冲我大声。”
“寐思不敢,虽然这些日子单于都未召幸于你,但你仍旧是大阏氏,更是金城的公主。”她的声音虽然恭敬,却丝毫不见所谓不敢之色。
金菱的手在袖中紧紧握拳,可脸上却还透露着笑意,“你们中原的后宫有句话说的最好:花无百日红。想必你也有听过吧?”
“寐思自然是听过,可是大阏氏,寐思这朵花早已过百日,依旧很红呢。”寐思的字字句句皆是挑衅的意味。
金菱再也克制不住,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正要发怒,可寐思却悠悠地探出手把玩着席案前的那一杯茶水,隐隐透露着袅袅的烟雾缭绕,“大阏氏何故发如此大的怒气呢,寐思真的让你这样痛恨吗?痛恨到要费尽心机将我除去,更不惜利用你的哥哥来将我要去。”
“贱婢能嫁给我二哥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相较于寐思的冷静,金菱此刻可谓是怒火冲天。
“奴婢确实修了几世的福气,才能得到单于的宠爱。”她冷冷一笑,端起那杯茶,轻吮一口,一双眼晴突显媚色,一点儿也不像他们所见过的寐思,似乎… … 这个眼神根本不该出现在她的眼中一般。
而她下一句话,也正是让金菱彻底勃然大怒的导火线。
“哪像大阏氏你即使修了几世的福气得到公主之位,大阏氏之位,却还是得不到单于一点点的宠爱。”寐思将手中的茶放下,云淡风轻地说看。
“贱婢,你真以为有单于的宠爱,我就不敢动你!”她拍案而起,“来人,掌嘴!”
周围的丫鬟们相互对望一眼,竟然不敢动手,毕竟这寐思可是单于宁愿不要金城都要护住的女人,她们怎敢动她。
“你们都不听我的命令了?我可是大阏氏!”金菱怒火攻心地看着那些个不听使唤的丫鬟们,“难道,你们想掌嘴?”
丫鬟们犹豫了许久,还是碍于大阏氏的身份,朝寐思走了过去… …
原本在议事的贺兰修突然听见禀报说寐思被金菱请了过去,他当即终止了会议,直接朝大阏氏帐而去。一路踩着雪花簌簌,那飘飞的白雪散落了他一身,却无暇顾。
金菱向来骄纵任性,身为金城的公主,又身为大阏氏,没有人能说的动她,她如今要见寐思,定然是有意为难。
最近,他已经对她多番忍耐了,若她敢伤害寐思一根毫毛… …
他愤然地揭帐入内,阴狠地话语还没说出口,只见寐思毫无声息的倒在地上,那嘴角鲜红的血液蔓延了一地猩红。
几名丫鬟被惊吓的连连后退数步,而贺兰修的目光变得疯狂且杀意毕露,冲至金菱的面前狠狠掐着她的颈项,“你对她做了什么!”
金菱被这样的贺兰修吓到了,还有那颈项上几乎要窒息的疼痛,她感觉自己仿佛下一刻就要被他捏断脖子似的。
“我,我,没有… …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
“单于,先救寐思呀。”紧随其后追进来的婉儿立刻大声喊着,这才唤醒了几欲丧失理智的他。
贺兰修狠狠甩开金菱,冲至已毫无声息的寐思身边,将柔弱的她打横抱起,冲出帐外怒吼着,“传大夫,快传大夫… …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部人头不保!传大夫… … 还傻楞着做什么,还不传大夫,难道你们都想死吗——”
那一声声近乎于癫狂的怒吼声响彻了整个王庭,那纷飞的小雪一层一层地将他们覆盖,那冰霜打落在寐思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就像是睡着了一般的雪美人,令人心痛。
婉儿站在帐边,看着为了寐思而疯狂的贺兰修,她的泪水顷刻间滚落,心中更是五味参杂的隐隐作痛。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贺兰修,他虽然残暴,冷血,无情,但此刻的他焦急与愤怒尽显于脸,他不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贺兰修,他只是一个男人,一个为了寐思的生死而焦急的男人。
那一刻,她才真正了解到,从何时起,他对她的感情竟然深到如此地步。
即使是她,都不曾比的上分毫。
砒霜。
这是大夫在寐思身上所找到的致命毒药,随后,有侍卫在大阏氏的帐中找到了寐思喝的那杯茶里,含有砒霜。
金菱听到这里,脸上再也挂不住那嚣张的傲气了,猛然跪在单于的跟前,哭道,“单于明察,不是我干的。”
“怎么,还没问到你,就自个先招认了?”贺兰修笑的无限低沉,蹲下身子与跪着的金菱平视,青筋浮动的手狠狠捏着她的下颌,“茶出自你帐,奉茶亦出自你帐,人更是你召去的,你倒是给本王解释一下这不是你还会有谁?”
金菱的目光突转向方才奉茶的那名丫鬟,还没开口,却见她跪下,猛地磕头哭道,“不是奴婢,奴婢这是奉茶,没有在里面放过任何的毒药… … 冤枉呀,单于明察秋毫……”
贺兰修心烦意乱地看着如今所发生的一切,一张冰冷的面容冷到极致,“你们都喊冤枉,那么难道是寐思她自己下毒给自己?”
金菱一愣,立刻道,“很有可能,定然是她用这样的毒计来害我… … ”
“金菱,你在说笑话吗?那茶里面可是砒霜,砒霜之厉你们可知?你们敢碰砒霜吗?而寐思为了害你竟用自己的命去做赌注,没有人会做这样傻的事!”婉儿打断了金菱继续说下去的话,可笑地讽刺着她。
“这砒霜之毒确实可怕,幸好,寐思姑娘喝的不多,若是她再多喝一点,她的命就无力回天了!”大夫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方才见到单于那张几乎要将他活剥了的模样可吓坏了他,心中也深知,若是寐思姑娘救不活的话,自己的命也将难保。
“金菱,你听见了吗?如今你竟然还在此处做戏,你配当大阏氏吗?”婉儿声声质问,才止住的泪水突然又溢满眼眶,想到寐思那张惨白无色的脸,她的心中只能用惋惜来形容。自从她来到匈奴,好像一直都在多灾多难的生存着,步步小心翼翼,受了委屈也从来不喊一声痛,更没有一句解释,这样的一个女子,竟然还有这么狠毒的人会忍心去伤害她。
“你们都来冤枉我,我没有干过… … 我不会那么傻,要害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在自己帐中… … 你们都想冤枉我,这么明显的事你们不可能看不出来… … ”金菱的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滚滚而落,因为她看到了贺兰修眼中的杀意,她害怕,她真的很害怕,“我,我可是金城的公主… … 我是金城的公主,你们敢动我,金城
不会放过你们的!”
贺兰修残忍地一笑,像是对她的话语毫不介意,“将所有经手过茶的人全部处死,而金菱,废去大阏氏之位,关押进黑帐。”
毫无感情的说完,也不顾四周一片哭喊冤枉之声,转身便走至炕边,深深凝视着寐思那苍白的脸,心头不由地闪过几分淡淡地,心中默念着“砒霜”二字。
“单于… … ”婉儿担忧地唤了一声,却被贺兰修一个挥手的手势打断,“全部退下吧,本王想安静一下。”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帐内毫无声息,静谧无声。
贺兰修仍旧站在原地,直勾勾地凝视着寐思那张素颜,毫无血色。
良久都没有任何举动,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 … … -一
整整五日五夜,单于帐内没有任何人能进入,除了进去送药的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