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恍惚惚地任他们摆布着,眼皮有些打架的我根本来无法应付他们。
当那源源不绝的喜乐喧天之声传入我的耳中时,我猛然惊醒,恍然忆起今日是我与太子的大婚之日。
隔着头上的红盖头,隐约可见眼前晃动的人影,还有那喧天的喜乐让我的思绪也愈发的清晰,同时也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似乎……太子并不在我的身边。
“奉太子之命,前来拜堂。”
当这个声音闯入我的耳中时,我明显一愣,我认得出这个声音,是那日迎我进宫的楚君华。
再想想他这句话中的深意,刹那间我的心中只有那份可笑的意味,奉太子之命,前来拜堂。
一个大内侍卫副统领,哪有资格来与太子妃拜堂,单单是太子之命,他还没有那个胆量前来,想必也是得到皇上的默许吧。
这种种迹象所表明的就是昭昭的轻视,这中原不过是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让金国颜面尽失。
可即便是他们如此,金国又能怎样呢?
金国早已没有那个实力与之对抗了。
我不知道,这婚礼是如何完成的,只知道我的神思早已恍惚,满腹的期许皆变成了黯然。
也许,这样的结果我早该预料到的。
深夜,真如我所料,太子没有来到洞房,我见到的仍旧是楚君华。
隔着那层红盖头,看着眼前那个人影,只听见他说:“太子妃,您早些安歇,今晚太子不会过来了。”
听着他那不紧不慢的声音,我在嘴角勾勒出一个淡淡地弧度,将挡在头上的盖头掀了去,顿时满室红光耀眼,金光笼罩了我们整个身子,如梦如幻。
“今日的一切,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今后我都见不到太子了?”我看着他略显惊愕的脸色,声音平缓地问。
他微微避开我质疑的目光,“太子妃既然入了这皇宫,便随遇而安吧。”
他的话让我清楚了此时的处境,明了的笑了笑,转身背对着他说,“我明白了,楚副统领,今日有劳你代太子与我成亲了。”
我不知此时此刻他脸上是何等表情,一定是嘲笑吧,但即使今日的我如何闹了个大笑话,我也要保存自己公主的尊严。
身后安静了许久,才传来他的声音,“那微臣便告退了。”
最后,寝宫内唯独剩下窗外那若有若无的风声,屋内的红烛点点燃烧着,我的眼眶已微微湿润。
大婚之喜,拜堂之人却另为他人。
洞房花烛,不见君临。
我一人静静地躺在那偌大的寝宫中,血红的幔帐低回,将我笼罩其中,却是那么孤寂无声,心绪凄迷。
孤枕直到天明。
两个月了,我没有见到太子独孤锦一面,偌大的一个寝宫,我孤单一人过了整整两个月。
没有见过皇上,皇后。
我似乎根本不像是中原皇家的儿媳,有时我也会乐得自在。
毕竟,少了那份勾心斗角,宫廷礼仪,这样的日子我过不来。
偶尔我的脑海中会蹿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来,那淡淡如水的瞳子,想到他,我的心中便不免有些欣慰。
常常在下人面前听起她们谈论独孤锦,惊异的发觉,我与独孤锦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这算是缘分吗?
而关于独孤锦,宫人们谈论的无非就是一些*倜傥,玩世不恭的话语罢了,我想,独孤锦应该是个从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吧。
还听宫人说起一个青楼女子,夏若水。
听说,她是独孤锦的挚爱女子,就在我嫁入中原的前几日,太子还向皇上请求纳其为太子妃。
可是这个请求,最终被皇上驳回了。
一个青楼女子,怎可嫁入皇家,还成为堂堂的太子妃。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过一般,突然间感觉自己的存在拆散了一对鸳鸯。
对独孤锦大婚之日给我的侮辱之愤,仿佛也在那瞬间熄灭,有的只是无尽的愧疚。
第五章
那天午后,天气燥热令人烦闷,我在凤舞的陪同下来到宫中后园的小湖,湖面微波荡漾,清风徐徐迎面扑来,带着几分干燥。
凤舞在一旁拼命的打扇,却降不下我身体的燥热,看着那微波荡漾的湖水,我的心中突闪一个念头。
同时,在这个想法蹿入脑海中的一刻,也就照做了。
我脱下鞋袜,便于湖岸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卷起裙裤便将双脚放入湖水中,顿时只觉一股沁凉地寒气从脚底板涌入心田,顿时将我身上的燥热扫去几分。
双腿在湖水中踢了踢水,渐起那一波波地浪花,我的脸上也露出了浅浅地笑意。
环顾着四周的幽静,树木环绕着湖水,那碧绿的光芒将我的眼眶迷离,轻解罗裳,将上身的轻纱衣衫褪下,香肩顿露。
凤舞赶忙上前,想将衣衫重新披回我的肩上,“太子妃,还是慎行为好。”
“你看这四面幽寂,怎会有人出现呢。更何况,四周虽然耳目众多,可又有谁会在意我这个失宠太子妃的言行。”
凤舞看着我,有些担忧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而我倒也不太在意此刻的不成体统。
我觉得,在这世上,人就该活的无拘无束。
“咦?”凤舞突然疑惑地唤了一声,目光盯在我的肩头,“公主您的肩上那是个什么胎记?像朵花,却又不像花……”
我垂首,看着左肩上的那个胎记,其实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那个胎记是个什么东西,字不像字,花不像花。
“自幼便随我长大……”我喃喃一声,突然回想起父皇那夜轻轻抚摸着我的左肩时,那神情,让我深深地感觉到了父皇的悲伤与动容。
手,情不自禁地抚摸上左肩上的那个胎记,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只觉得有种淡淡地哀伤与心痛。
挥挥思绪,我放松心情,遥望四周那清脆地树木,我朗声吟道,“高高下下树,叮叮咚咚泉。”
“重重叠叠山,曲曲环环路。”
突然,一个男音接下了我的话。
那声音在这幽静之处显得格外清晰,微带回音。
当我还在犹疑何处传来声音的时候,只听那男声再次响起,“乾八卦,坤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卦卦乾坤已定。”
我微微惊愕,沉思片刻,接下,“鸾九声,凤九声,九九八十一声,声声鸾凤和鸣。”
突然,四周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
随即,只见丛林深处窸窣声响,似乎有脚步声朝我这边走来。
凤舞立刻上前拾起我那铺洒在地的衣衫,压低声音道,“公主快走!”
经她一提醒,我猛然想起此时的衣衫不整,猛然将腿从水中提出,也没顾得上鞋子,赤着足便随着凤舞一同奔离这个地方,空留那清逸的风声。
第六章
一路小奔,终于离开了湖泊,我的心才想放下,却又吊了嗓门,看着正前方走来的一个男人,心里隐约猜到一些东西,而凤舞也停下了步伐,怔怔地望着哪个男人迎面走来,他的身后跟了几名宫人,沉稳而略显沧桑的脸一点一点的接近我们的视线。
看着他的脸,我的心中仿佛有了那么几分颤动,总觉得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扯过一般。
是因为他脸上那分淡淡地沧桑,像极了父皇吗?
“大胆,见到皇上还不下跪!”一名宫人轻喝道。
凤舞听到这一声,猛然跪倒在地,我也是一惊,猛地跪在地地上,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他。
四周一片安静,而凤舞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赶紧将手中的衣衫往我的肩上披去。
而我的脸早就烧红一片,没有想到第一次与中原的皇帝见面,竟然如此衣衫不整,想必他对我的印象十分不好吧。
只听一个脚步声渐渐逼近,在和煦的暖阳照耀下,他的影子一点点将我笼罩在阴影之下。
我仰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瞳子,而的他瞳中却没有我。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了去,正落在我的左肩,那一个胎记。
“皇上!”身后的宫人惊呼,不为别的,只因中原那个堂堂九五之尊竟在我的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皇上……”我惶恐地想要向后退,可他的手却缓缓褪下了我左肩的衣衫,指尖轻抚上那个胎记。
我一颤,想要说话,却说不出口。
恍惚间,这一幕,似乎曾在我的记忆中出现过一般。
“你是……谁?”他的声音有些激动,却还带着颤抖。
“回父皇,儿媳是金国贺兰悕。”
他有些震惊地仰头,终于将目光投递在我的脸上,“你就是,羽曦公主……”
“是儿媳。”
他那始终停留在我肩上的手像是触摸到什么不该触碰的东西一般,如触电般收回,“原来,是太子妃。”他的声音很低沉,我看着他,两鬓微白,可仍然掩不住他身上的王者霸气,可以想象他年轻时的风姿。
中原的皇帝独孤羿与我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很空灵,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一般。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他呢喃一句,恍然起身,“原来,第三世朕还是错过了……看来,天命如此,三生三世,本不该是朕的。”
他的声音那么的沙哑,我微微诧异地看着独孤羿,他的脸色那样的苍白,仿佛此次的表情与他的年岁丝毫不相仿,好似在一瞬间花白的头发又增添了许多。
我不由地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鬓角,心中平添几分哀伤。
他就那样深深地注视着我,目光里倾注了几分绝望,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再也无一人说话,唯剩下天地间地风声。
“朕,该放下了。”他的嘴角扯出苦涩的笑意,亦伸出上,抚摸着我的右颊,那么依恋。
我感受这他指尖那厚厚的茧子,是常年征战所得,这个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突然收回了手,起身,俯视着我:“朕,会让锦儿好好待你的。”
脸上的温度突然没有了,我却有着几分舍不得,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品位着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隐约觉得,我似乎错过了什么东西,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真正与太子相见的那一刻是在数日后的午后,我躺在贵妃椅上小修,突然觉得一阵压抑,一阵燥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我看,猛然睁开眼睛,一个身影朦胧地站在我的面前,一双深沉而幽暗的目光,里面藏着几分戏谑。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此刻的状况,只听他带着那不羁的声音说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让父皇都对你开始特殊了?”
我瞅着他,不明白他说的话到底存在着什么深意,却知道了这个人,就是我的夫君,太子殿下。
“看来你就是用这无辜的眼神俘虏了父皇吧?”他倾下身子,与我靠的很近,我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他生的非常好看,浑身散发着邪气,让人情不自禁地会被他吸引。
他的面容,让我想到了独孤羿,两人长得十分相似。
“太子?”我避开他的接近,立刻起身,却因起得急,险些被那一直垂落在地的衣裙绊倒,幸得他及时出手搂住我。
他深沉的目光看着我,里面的玩味之色愈发浓郁,“鸾九声,凤九声,九九八十一声,声声鸾凤和鸣?”
我一惊,忆起那个与我做对的男子,难道正是太子?
“本宫的太子妃原来也是个颇有才华的女子。”他的唇轻轻擦过我的脸颊,我顿感羞愧,在他怀中挣扎着,“太子,请你放尊重一些。”
“尊重?你是本宫的妻子,本宫这样对你有什么不妥呢。”他笑道。
“原来太子还知道我是你的妻子。”我好笑地对着他的瞳子,也不再挣扎,任他搂着我,“我以为太子与那青楼女子该是情比金坚的,却没想到与我所想相差甚远。”
听到这里,他竟仰头大笑,“看来天下人皆以为我与那夏若水是苦命鸳鸯了……。”
隐约觉得他这话奇怪,疑惑地看着他。
“一个青楼女子,何以攀皇家?”他将我松开,脸上那不羁之色尽敛。
“这么说,宫中传言太子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不惜与父皇起争执皆是你与皇上合演的一场戏了,为的不过是要给我一个难堪。”
我的话让独孤锦扬眉一笑,“今日一见,本宫的太子妃似乎与我想象中的大不一样,难怪父皇都要我来见见你。”
我静静地立着,想起那日皇上临走时的承诺,为何突然有此转变?
难得,亦是因为我左肩上的胎记?
这个胎记到底代表了什么,竟然可以让一直被打入冷宫的我得到皇上的青睐。
恍然忆起皇上眼中浓郁的哀伤,像是看我,却又不像是看我。
“在想什么?”独孤锦问。
“若太子与那青楼女子只是逢场作戏,那我的愧疚之心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