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问道:“出现了异常的波形,那表示什么?”
原振侠“嗯”地一声:“那不用问,自然是表示声波探测仪,测到了在这个石台的中心,有着有异于岩石的其它物质!”
汉烈米连连点头:“当然是,这发现很令人兴奋。这座陵墓之中,应该蕴藏着巨大的秘密的,现在终于又有了发现!我立时叫醒了探测工作人员,他们也感到十分兴奋。声波探测的原理,你是知道的了?”
汉烈米忽然这样问,原振侠自然只好约略地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声波由于在各种不同的物质之中,行进的速度不同,所以在示波萤光屏上,会有不同的波形显示出来,这就是声波探测的最简单原理。
由于声波在同样的物质之中,速度是固定的,所以显示的波形,也是固定的。例如在岩石中,各种不同成分的岩石,都有各自一定的波形,各种不同的金属,也有各自一定的波形。
所以有经验的专家,一看到了示波萤光屏上出现的波形,就可以知道,在岩石之下,藏着的是什么。
如果在石台的石块之中,有大量黄金在,那么就会现出黄金应有的波形来。就算石台之中,藏着各种不同性质的宝石,专家也可以将波形固定、分析,而得知里面藏有什么种类的宝石,其精确程度十分高。
汉烈米又现出那种怪异的神情:“经过了几乎一整夜的研究,竟然不能在显示的波形之中,认出石台之中的是什么物质来!”
原振侠挥着手:“或许是一种十分复杂的合金?”
汉烈米反问:“为什么你肯定是金属?”
原振侠不禁哑然:“只不过是猜想,在石台之中,总不成还藏着石块,猜想是金属,比较合理。”
汉烈米缓缓摇着头,原振侠忍不住问:“是什么?”
汉烈米道:“不知道!”
汉烈米的这个回答,倒很令原振侠感到意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曾把那石台拆开来看看?一拆开来,就能知道了!”
汉烈米的怪异神情更甚,原振侠想了一想,自己的话并没有讲错。石台一定是用大石块砌成的,要将之拆开来,不会是什么难事,要就只有一个可能──
原振侠一想到了“这个可能”,震动了一下:“这个石台有多大?”
汉烈米望了原振侠一眼,一副“你终于想到了”的神情:“长十公尺,宽六公尺,高两公尺。”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那石台……是一整块的大石?”
汉烈米点头:“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忽略了对它的探测?我想一整块大石中,是不可能藏有什么的,但是偏偏就在里面,有着不可知的东西!”
原振侠尽量使自己想象一下,那个成为石台的大石究竟有多么大。根据汉烈米的形容,这块大石头的体积,达到一百二十立方公尺,它的重量,可能达到三百吨,这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
当他想到这一点之际,他不由自主道:“那是不可能的!一块接近三百吨重的大石头,两千七百多年前的人,用什么方法来搬运?”
汉烈米瞪了他一眼,像是觉得他这个问题太幼稚:“原医生,关于古人的智能和能力,我们了解得太少了!众所周知的埃及大金字塔,是如何建成的,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人可以解释得出来!”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他不能不承认汉烈米的说法是对的。比起众所周知的埃及大金字塔来,别说一块三百吨重的大石,就算是整个沙尔贡二世的陵墓,也不算是什么了。他道:“在这样的一块大石之中,就算藏着别的物质,也是很平常的事,可能是早就在岩石中的矿藏。”
汉烈米用手,重重在自己的脸上抚摸了一下:“你还是不明白,医生,探测仪探测所得的结果,并不是金属,金属的波,有一定的波形。我曾设想过,那是人类还未曾发现的一种新元素,可是……可是……”
他讲到这里,脸上的那种古怪的神情更甚:“可是……有什么元素,会作有韵律的颤动?”
原振侠呆了一呆,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疾声问:“你说什么?”
汉烈米神情苦涩:“我在自己问自己,有什么元素,是会作有韵律、有规则的颤动的?”
原振侠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是,在那块大石之中,有一些东西,是在作有韵律的跳动的?”
汉烈米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显然这是他也无法接受的事实,但是他还是十分肯定地点着头。
原振侠笑了起来,可是他的笑也十分勉强。因为他知道汉烈米不会向他说谎,可是整件事,却又怪异得无法接受。
他指着汉烈米:“好了,你究竟想说明什么,直截了当地说吧!”
汉烈米叹了一声:“医生,我无法说明什么,黄将军也无法作出任何解释,所以才想到了你,希望你能作出一种解释,至少,作出一种假设!”
原振侠真的感到迷惑了,他的思绪变得十分混乱:“等一等,我还未曾弄明白你的话。你说大石之中,有一种东西在,那东西,或者是那物质,在作有规律的颤动,或是跳动?”
汉烈米缓缓摇着头:“由于我自己也在极度的迷惑之中,所以我无法向你作进一步的说明。啊……快到目的地了,等你进了那座陵墓之后,你或者会领悟的,现在我向你多作解释,也没有用处。”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他除了接受汉烈米这样说法之外,也别无他法可想。
飞机在这时,已经在作降落的准备。向下看去,下面是一个小型的机场,停着不少军机,可能是一个军用机场。
当飞机降落,舱门打开,原振侠和汉烈米步出机舱之际,已看到一辆黑色的大房车,疾驶而来。一停下,车门打开,就出来了两个身形十分高大,体格很健壮的女子,向汉烈米行了一个军礼。
汉烈米向她们点了点头,就和原振侠一起进了车子。车子驶向一架军用直升机,他们登上了直升机,那两个女子,看来负着保护他们的责任。
汉烈米低声对原振侠道:“这两位,是举世知名的卡尔斯将军的女护卫。她们所受的训练之严格,写在小说里也不会有人相信!”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卡尔斯将军的女护卫接近一百人,自然也是黄绢的主意。他不表示什么,只是向下看着,下面是连绵不断的黄土平原,一直延伸到天际,看起来荒凉而单调。
直升机飞了没有多久,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石板广场。那广场的石板,在阳光下看来,洁白而有闪光。原振侠也看到了那四个大石墩,同时,也明白了黄绢保守秘密,何以会引起世界考古学者的抗议。因为在那广场四周,不但布满了军队,而且,至少有七、八架新型坦克驻扎着!
在这样的防守下,想要接近这个广场,非有一场战争不可!
直升机略一盘旋,就在广场上降落了下来,立时有一辆满载士兵的中型吉普车,疾驶而来。汉烈米向原振侠作了一个手势,一起下机,士兵已整齐划一地自车上跳下,迅速列队,向两人举鎗致敬。
汉烈米指着不远处,那是广场中心,石板被移开的部分。在那里,另有二十个士兵荷着鎗在守着。
原振侠在汉烈米的叙述之中,对这个广场,以及陵墓入口处的情形,已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这时,他站在那个广场之上,亲身经历,毕竟和只听叙述不同,只觉得建筑之伟大神秘,简直难以形容。
在那一块一块的石板之下,又蕴藏着不可测知的古代的秘密,更使人心头有一种异样的刺激之感。
所以,虽然在十几小时的旅程之中,他几乎没有休息过,但这时,他也丝毫没有疲倦之感,他甚至走在汉烈米的前面。
当他来到入口处之际,守卫的士兵又向他行礼。他略等了一会,和汉烈米一起走下了石板。
当他看到了那个陵堂之际,他才知道,这不能怪汉烈米的形容本事差。事实上,是人类的语言文字,不论你如何运用,都难以形容出这个建筑在地下的陵堂的宏伟!
从上向下看去,可以看到陵堂之中,大约有十个人在。那些人也正仰着头在向上看,原振侠甚至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黄绢。
可是从上面看下去,那些在陵堂中的人,给人的感觉,是如此之渺小。那是陵堂建筑宏伟所造成的一种对比印象,可能是建造这座陵堂的古代设计师故意的设计。
原振侠心中立时想到的是,就算伟大如沙尔贡二世,坐在石台上,置身于这样的陵堂中,从这个角度看来,他也同样会给人以十分渺小之感。
这是不是古代的艺术家,故意作出这样的设计,来表示对权位的一种抗议呢?
原振侠所想到的问题,不容易有确切的答案。但是在人类的历史上,各种各样的野心家,沉湎于权力的争夺之同时,各种各样的艺术家和文学家,也在致力于对野心家反抗和鄙视,这一点倒是有定论的。
原振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已看到,黄绢在向他挥着手。
所有的人都在那石台附近,那石台从上面看下去,还不怎样,越往下走,越觉得一块大得那样的石头,真有点不可思议。
原振侠走完了石级,踏足在陵堂的地上,他径自向黄绢走了过去,心头思潮起伏。
黄绢看来一点也没有什么紧张,她伸出手来,听来有点客气:“你来了?”
原振侠和她握着手,他要竭力克制着,才使自己的声音不致于发抖:“你好!”
他说了两个字之后,立时转变了话题:“这里有一点怪事发生?汉烈米博士说得不是很详细,究竟是什么事?”
黄绢缩回了手,指向那块大石:“在这块大石之中,有着……有着……”
显然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所以她又指向一组萤光屏。萤光屏一共有六幅,有的大、有的小。
原振侠一眼就看出,在发现了那块大石的内部有怪异之后,一定已增设了除了声波探测仪以外的其它各种探测设备,因为各个不同的萤光屏上,显示的波纹并不一样。
有一幅萤光屏,一看就知道是利用X光,想看到石头内部的情形。可是显示在萤光屏上的,却只是一片灰白。
原振侠盯着那些萤光屏──虽然波形不一,但那是不同方法探测的结果,而相同的是,那些波纹,都在作有韵律的、有规则的跳动。
这种波形的跳动,难怪汉烈米解释不清楚。这时,原振侠看着,他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是在注视着医学上的脑电图,或是心电图。整个情形就是这样,波形在跳动着,每一次相隔的时间也是相同的!
原振侠真正呆住了,这种情形,其实是说明了一种情形:这块大石是有生命的!或者说,在大石之中的东西,是有生命的!
但是,那又怎么可能呢?石头是没有生命的,在石头之中,也不会有有生命的东西,这是人类智识范畴之内的事。
可是从波形的显示看来,不但是有生命,而且这样的跳动,还不是一个微弱的生命,而是强有力的生命!
原振侠怔呆着,过了好一会,黄绢和汉烈米才一起问:“怎么样?”
原振侠的喉际有点发干,所以他的声音听来有点哑:“看起来……看起来……倒像是这块大石之间,有着一颗心脏,在不断跳动!”
原振侠的这种话,如果在别的场合之下说出来,一定会引起哄堂大笑。但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所有的人,互望着,没有人有轻率的神情现出来。
一个头顶半秃的中年人沉声问:“照你的意见,那是什么形式的生命?”
原振侠深深吸着气:“我不敢说,可是各位,一定是长时期从事探测工作的了?”
几个人都点头,原振侠又问:“请问,如果是一株巨大的古树,那是有生命的,在试用各种探测仪器的过程之中,会不会有这样的波形显示出来?”
原振侠的问题,在足足沉默了一分钟之后,才有人陆续回答:“不会!”
那半秃的中年人补充道:“植物生命,在各种探测仪的萤光屏上所显示的波纹,另有规律。精密的探测,甚至可以测出植物细胞输送水分时的运动,但……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一种运动。”
原振侠摊了摊手,向汉烈米和黄绢望去:“那么,至少可以排除植物生命了。”
各人都点着头,也都明白了原振侠的意思。他不能肯定那是什么性质的生命,就先排除不可能的。在所有不可能的因素都被排除之后,剩余下来的,自然是可能的因素了,这是逻辑上的简易法则。
原振侠又道:“是不是,有某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