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手托腮,一手婆娑着十三阿哥四怀表,看着表针一晃一晃的向前行进。仿佛每过一秒,希望就少了一秒,死亡就临近一秒,再有十五个小时三十五分钟又二十六秒窘十日期满、大限将至。
唉~!怎么时间不能静止,刚才它又过了一秒。
有人掀帘入帐,阳光轻洒在他们的身上,泛起一层层光圈。阳光有些刺目,我微微眯起眼眸定睛观看,然后收好怀表,起身草草下跪行礼。
“奴婢参见四阿哥、十三阿哥,四阿哥、十三阿哥吉祥。”说完不等来人有任何反应就起身坐好。人之将死,又有何惧?
十三见我此举陡然止步,扭头看着四阿哥。四阿哥抿嘴一笑,径直走过来坐在我对面,十三也在他身侧坐好。
“伤可大好了?”四阿哥笑着发问。
我嗤然一笑,清穿文里的四阿哥总是冷冷的,可他真人却总是对我微笑,但这笑中没有冷意,没有暖意,有的只有意味深长。
“四阿哥有什么要问的就请问十三阿哥吧,奴婢无可奉告。”
“哦?”老四和十三对看一眼,老四接着道:“之前的情况十三弟已然详加说明,如果说你与此事无关,那在你身上的巧合实在太多。不过我确实没有查到任何你与此事有关的蛛丝马迹。”
我暗自好笑,若是三百年后他们没有证据48小时之内久放人。可现在要想杀我还需要再找证据吗?连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需要!
“如今我拿不出任何能证明我与此事无关的证据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我?”他不问我,那我就问他。
四阿哥笑着道:“难道你就不想再为自己辩驳啦?”
我拿起一个白瓷茶杯,看着茶杯幽幽地道:“我如何能证明它是白的?”
四阿哥从我手中抢过茶杯,让我倒吃一惊,不明他何意。四阿哥举着茶杯道:“皇上知道这茶杯是白的,我知道,任何一个了解和关心你的人都知道。”
我侧头看十三,十三肯定的点点头。我心头油然一松,四阿哥此意至少说明康熙还没有杀我之意,他真的只是想知道我与此事是否有瓜葛,可我根本就没可能牵连其中。
四阿哥接着道:“但这茶杯明知道自己装的是杯毒酒,她只是想方设法不让别人喝,却从未想过将酒倒掉。”
我抿嘴儿一笑,抢过茶杯将茶杯倒转,使之口朝下。“四阿哥您看清楚了,这茶杯里什么也没有。”
四阿哥又另拿起一个茶杯,倒了杯茶自饮。“但它曾经装过毒酒,而且慧琳已经喝了。”
我身子一怔,托口道:“您不是说皇上已经不追究那事了吗?”怎么他们又提起了楚言?不!与楚言无关,他是在提醒我,我有过知情不报的前科。他们误以为我这次又是知情不报,又是刻意隐瞒,又是窝藏真凶。那我真是跳到黄河里也匣清,唉~,我这算不算咎由自取?因因果果,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十三拿过我手中的茶杯倒了杯茶,然后一饮而尽。“四哥,我信这杯中装的只有清茶,绝无其它。”
我盯着十三无言以对,只觉得自己眼睛发涨、鼻子发酸,一切尽在不言中。
四阿哥望着我二人无奈的摇摇头,道:“唉~!也罢!咱们换个思路。梦珂,你觉得谁会加害八福晋?八福晋滑胎,谁会受益?”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八阿哥一直未纳,家中有人想害瑶华的可能极小,所以那些人表面上是害瑶华,实则是借此牵制八阿哥。八阿哥17岁就被封为贝勒,是所有受封的阿哥中最小的一个。瑶华又是安亲王的外孙,所以八阿哥也是所有阿哥中外戚势力最强大的。今年年郑亲王福全逝世前也曾向康熙夸赞他“不务矜夸,聪明能干,品行端正”。他现在正是风得意之时,朝中众臣多与他关系甚密,又哪会加害于他。此时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独有……太子!
我了然一笑,从十三手中抢过茶壶晃了晃,发出‘咚咚’的水声。“就算这里面装着毒酒,可它连倒入茶杯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它实在是太高贵了,根本没有交集。”
四阿哥伸手按下茶壶,道:“可他为什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你呢?他就那么喜欢听你唱歌?”
我不好笑:“又是巧了,那次篝火晚会是我第三次与他见面,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帮我。第一次在杭州船坊,第二次在万寿节,您说他有机会倒茶吗?我可是一向都不待见他,何来知情不报?”既然话已挑明,我也无需再指东说西、旁敲侧击。
四阿哥淡然一笑:“确实巧了,半年前你日观星象助我躲过一劫与他有关,半年后你救瑶华坠马、要瑶华提防汤药又与他有关。”他敲了敲茶壶,发生清脆撞击声,又道:“真是无巧不成书~~~~~~。”
我心下一凛,笑容僵在脸上。终于明白康熙为何动怒,四阿哥为何生疑?原来都是因为太子。康熙怕我会和太子有牵扯,他想知道我是站在哪一方的,是太子?八阿哥?又或是十三?不好笑,真乃无稽之谈。现在跟我扯上关系的阿哥还真不少,可我独独没看出来这里面会包括太子殿下。但他为何要在我的药中加入安神药呢?难道只是为了怕有人发现瑶华的安神药有问题而盖弥彰?还是有人也想害我?是太子?还是另有其人?
十三看了我一眼,急道:“四哥……”
四阿哥抬手示意他住口,“十三弟~,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你本不复。”
十三阿哥轻抿下唇,低头不语。
四阿哥接着道:“如果你当真与他无关,我只能信你会称骨算命,说的都是谶语。你说我该信哪一个?”
我伸手撑住额头,深感身心疲惫,半晌后悠悠地道:“您还是信有人也要害我吧,我要是有算命的本事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我若能算出来,早就躲此一劫,现在也不会拖着半条命在这儿了。”
四阿哥眸光一闪:“你觉得有人要害你吗?”
我点点头:“我现在也不信他们只是用我的药当幌租么简单,也许真的有人不想让我太早醒过来。但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也不知道为何?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十三阿哥突然像如释重负一样,起身对四阿哥行礼。我愣愣的盯着他,不知他此举何意?他行礼后先朝我宛尔一笑,又对四阿哥道:“四哥,既然梦珂不负您所望,还请您助她沉冤得雪,早日查出真凶,还她清白,也可防再有人加害于她。”
四阿哥起身,我也跟着起身。四阿哥指着十三无奈的道:“小十三,你就不能再多等一刻?为兄怎还能再多问出一句?你如此心浮气躁,何日才能成大气?”十三阿哥挠头傻笑,我则云山雾罩,这二位打什么哑迷?
四阿哥又朝我道:“事不宜迟,我这就照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我刚一张嘴,他又道:“详情等一会儿十三弟跟你说,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迫在眉睫。”说完转身走人,掀起帐帘时他又调侃道:“十三弟,可不许串供呀?”然后就消失在阳光里。
偌大的一个帐篷只剩下我和十三阿哥两个人,我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你们哥俩搞什么鬼?”
十三“噗哧”一声笑了,“我现在好歹也是当朝的皇阿哥,你就不能收敛收敛?打从那日你见了皇阿玛,就满嘴火药味儿,刚才说话更是一点儿也不给四哥留面子。”
我嘀咕道:“还不是被你们家人给逼的,都要疯了。”
十三阿哥撇了我一眼,“四哥等了你十日,就想从你嘴中亲口道出你并非有心隐瞒实情,而是你并不知情,而且有人也存心加害于你。”
“嗯?”我直愣的盯着十三阿哥,这是何意?何意?
十三阿哥接着道:“结果没想到他十日内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你,却换来你十日的闭门无语。他已经找到了确凿的证据证明此事乃太子所为,但却被皇阿玛压下不让再查。皇阿玛还是疼惜太子的,无论他怎样胡作非为皇阿玛都是一味的忍让。”
“当真是太子?”我急道:“那皇上也认为我与太子有牵扯?”
十三阿哥眉宇间隐有忧,“我猜皇阿玛当日就起了疑心,不然也不会对你动怒,皇阿玛现在只说让继续查你是否与太子勾结。四哥查出你在乾清宫救驾后太子曾经赏赐了你,而你……”
我耸耸肩:“我照单全收喽,又不是他一个人赏我,赏我的人多了,我那可是抵命救圣驾,赏我怎么啦?”
十三阿哥摇头道:“可他不一样,他赏人必有目的。上次他又献计让你唱歌抵过,他贵为太子为何要直言帮你?而你呢~,有人在你药中做手脚你第一个反应是他们要害八嫂,可你却从没说过他们要害你。你明知有人加害八嫂又说不知是何人。十日内你不急不闹,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有点儿像在默默地承认这一切。”
我暗暗叫苦,那是因为我以为康熙想随便找个罪名将我咔喳了,宰了我这个孽种。
他接着道:“人人都知你是直爽之人,若真不是你心中有鬼,你有心包庇太子,你为何不说有人要害你?无愧于心~”他哼了一声道:“这四个字喝死有什么区别。”
我蹙着眉、撅着嘴:“我当真无愧于心,我只是当时没想到有人会害我,我一没钱,二没势,害我何用?”心想着自己误入歧途反被累,原以为有人给我和瑶华同样的安神药只是为了掩护,没想到真的有人要害我,可为何太子不想让我早点儿醒呢?
十三戳了一下我的脑门儿,“那你也该有点儿正常的反应呀!你一不说何人加害八嫂,二不问何人加害于你,三不闹强加包庇之罪。若不是今日四哥字字玄机、句句相逼,又事先打好招呼不让我插嘴干涉,使得你可以正确的面对这件事,你还不为自己想想吗?还不想有人在害你吗?”
我揉着额头小声嘀咕道:“那反倒要谢你们喽?”
十三阿哥没听真切,背着手附身道:“你说什么?大点儿声。”
靠得如此之近,久违的檀味儿沁人心脾,但一刻的痴迷并没有让我忘记自己是谁,是什么身份。我退后一步,低眉垂首:“奴婢是说要谢谢您和四爷救奴婢于危难之中。”
“奴婢?”十三玩儿味的望着我,笑道:“你说一个时辰的‘我’,现在才想起称自己为奴婢不觉得晚儿了吗?”
我撅着嘴矫情道:“晚了总比一直想不起来强。”
十三阿哥眼睑弯弯,眸子晶亮,波光闪闪,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柔耗温情笑容。“今后再不必在我面前自称奴婢,你就是你,你是富察…梦珂,就像你唤我作胤祥一样。”
我陡然心波荡漾,他听见了,他真的听见我在绝望中撕心裂肺的惊天一吼。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那一箭是谁射的?”我试探的启口,打算岔开话题。
十三阿哥上前一步,反而笑着问我:“是谁射的很重要吗?”
我退后一步,“当然重要了,那可是救命恩人。”
“哦?”十三阿哥又上前一步,半附着身子:“那你可愿以身相许?”
“啊?”我再次退后,没成想已经退到了边儿,再也无路可退。秀眉一挑:“我救的人多了,要是每个都以身相许,我嫁(娶)的过来吗?”
十三阿哥再次上前一步,几乎贴于我身前,“那你就从中选一个你救过他,他又救过你的如何?”
我心里‘咯噔’一下,扑通一声坐于上。“那啥~,他救过我、我又救过他的应该算一命抵一命,扯平了。”吸了吸鼻子又抬起头仰望他:“两不相欠。”
十三静静的望着我,眼里氤氲如雾,已没了半点儿笑容,“你还是不能对我的身份释怀,难道姓爱新觉罗是错吗?你到底想我怎样?”
想你怎样?我的心被揪扯着,有些痛,也有些涩。“萋萋草忆王孙,柳外楼高空断魂,杜宇声声不忍闻。黄昏,雨打梨深闭门。”我望着那双惊诧的剪水双眸道:“有一种人不能嫁,必定一生凄楚,有一种情不能动,必定为之所累。奴婢生胆小,但还晓得生存的意义何在!”
“意义何在?”十三阿哥突然挑高了声调,“你随我来,我告诉你生存的意义何在!”说完拽着我就向外走。
我已经十日未曾出帐,刺目的阳光让我不能适应,下意识的举手挡光,却在指缝中竟然看见帐外有十余位侍卫在把守。若防止我逃跑大可不必用这么多人,看来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真的怕有人要害我。
踌躇间已然被十三阿哥抱上了马,他也翻身上马,策马前奔。他把我带到一个山烂漫的远坡上,十月正是野盛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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