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5·归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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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5·归墟-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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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请求少将把她的同党一个个都吊死在城头上!看这个臭娘们还敢不敢继续逃,敢不敢继续和我们作对!”
  在那一队人马一无所获地离开后,尸体堆里一只手悄悄伸了出来。
  扒拉开了那些压在上面的沉重尸首,以指代步、一溜烟地沿着墙根哒哒跑远。
  
  等混迹在沿路的尸首堆里、回到杨公泉那个小院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是下午。
  叶赛尔和那笙已经是急不可待的等在了那里,看到地窖门开一线,立刻就跳了起来。断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几个人平静:“好了,现在暂时安全了——大家在这里等到天黑,空桑那边会来救我们出去。”
  “哦,太子妃姐姐会来么?”那笙欢喜,“那就太好了!”
  叶赛尔休息了一段时间,显然体力渐渐恢复,神智也冷静下来。然而她却坐立不安:“不行,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我要出去。”
  “什么?外面很危险,你出去就是送死,绝不可以!”那笙吃了一惊,连忙阻拦。
  “是的,现在请你暂时忍耐。”炎汐也抬起了手臂,拦住了红衣女子。
  “忍耐?我弟弟,我的族人都还在巫罗那里!我怎么能扔下他们不管?明天他们就要被杀了!”叶赛尔霍然站起,“我是他们的族长,一定要回去救他们的!”
  她回头看着盘在一旁不说话的断手,恭谨地单膝下跪:“我一直相信天神的预言,无论怎样颠沛流离也保存着这个神圣的封印。我们相信,当把它交给这位佩戴皇天的少女时,宿命便将改变……”
  “可是,我们信奉神的旨意,却更无法舍弃自己的族人,”她抬起了头,眼神决然。
  在她站起来的时候,那只一直沉默的手忽地动了。只是指尖一动,便将红衣女子定在了当地,叶赛尔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动弹半分。
  “我不能让你去,”真岚的声音不容反驳,“去了就是死。”
  “神,可是您为什么要管我死活呢?!”叶赛尔不甘而愤怒,眼里含着泪水,言语之间渐渐失去了冷静,“在我愿意选择和族人同死的时候,你为什么还要阻拦我呢?霍图部的人,大漠上的儿女,没有一个可以忍受这样苟且偷生的活下去!”
  “是的,是的……我知道,”真岚却是毫不动容,“因为我也算是半个霍图人啊。”
  叶赛尔一惊,却听到那只手继续说了下去,声音沉郁而坚定:“百年前,我眼睁睁看着许多霍图部的人死在我的面前,包括我至亲至爱的人——所以百年后,我不希望这一幕会在我眼前再度重演。”
  那笙愕然地看着那只断手,那一刻,这个向来洒脱开朗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沉重的东西,令她听了感到心下难过。
  “所以,叶赛尔,我不希望你再去送死,”断手发出了一声叹息,“不过,我向你保证——今夜我们走之前,会把你的族人都一并救走。”
  那只断手重新向着地窖门口走去:“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巫罗府邸打听消息。”

  飞廉是被外面的惊呼声从侧厢里引出来的,湘方才叙述的一切还在他脑海里回荡,那种种激烈低回的情绪在胸臆里激荡,令他微微的感到恍惚,忽然间觉得眼前叶城动乱的一切都仿非真实。
  ——原来这一切,其实不过是荒漠里那一场死亡引起的后果……正是从那座古墓开始,那个人被一步一步的逼上了今日的绝路!
  “少将!那个贼女人、那个贼女人……”巫罗府邸里的总管从内院跑出,脸色惊得煞白,“那个贼女人,伤了巫罗大人,跑掉了!”
  “什么?”飞廉看到满院子已经是侍卫,吃了一惊, “怎么会让锁着犯人跑了?”
  “这个……”总管不知如何回答,霎时有些为难,半晌嘴角浮起一个暧昧的笑,低下了声附耳,“少将,巫罗大人他拷问漂亮女犯人,一贯都是在床上……”
  “住嘴!”蓦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飞廉只觉的无穷无尽的恶心。
  “是,是。”总管连忙噤声,心下却暗自不屑——巫罗大人坐镇叶城百年,什么样的声色欲望游戏都不足为奇,玩一两个沙蛮女人又怎么了?帝都门阀出来的纨绔子弟,又能干净得到哪儿去?还在这里装什么清高?
  飞廉转身往后走去:“到底伤得怎样?快带我去看看巫罗大人——这个当儿上,巫罗大人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将会是整个叶城的麻烦。”
  “是。”总管忙不迭的往后带路,抹了一把汗,“已经传医生进去了,少将放心。”
  两人往后走去,刚进了后院,就听到里头发出一声断喝,一盏药碗被从里面扔了出来,在院子里摔得粉碎。巫罗的声音直传出来,颤巍巍的衰弱异常,却带了前所未有的暴怒杀气:“饭桶……饭桶!给我……都给我拉出去杀了!”
  “是!”里头有侍卫拉了人,便从偏门往外走,留下一路呼号。
  “怎么?”飞廉看到那个人是太医服色,不由吃惊。
  总管也是吃了一惊,连忙跑到一边向侍从问了一遍,脸色也渐渐变得不好起来,一阵红一阵白,尚未想好要怎么和飞廉交代,却见对方已经推开了门。
  “巫罗大人,晚辈来探望您了。”飞廉在门外说了一句,便准备进去。
  “出去!出去!”然而里面的人却是出乎意料的暴躁,完全没了平日刻意保持的长者风范,嘶声,“滚出去……不许进来!谁都不许进来!”
  飞廉一怔,顿住了脚步:“我是飞廉,巫罗大人。”
  “也一样!谁都不许进来!”巫罗的声音在重重帷幕后传来,微弱而暴虐,仿佛又转头问下一个医生,“你说,能不能治?快说!”
  “这……这……”一个人伏在榻前,颤得帷幕不断抖动,“刺客这一刀太深,依然伤及要害。若巫咸大人尚在,以‘生肌还阳’之丹入药,或许尚有……”
  “闭嘴!”巫罗的声音更加暴躁,“巫咸他妈的早死了!现在来说这个干吗?你、你给我老实说……还能不能治?”
  “……”那个太医跪在帷幕里,不敢再答,抖得如同糠筛一般。
  “饭桶!”巫罗的声音重新嘶哑响起,阴枭暴怒,“拉出去,斩了!”
  飞廉站在门口,看到那个医生被侍从从帷幕里拉出,瑟瑟发抖地押出去。前头的侍从已经回来禀告,金盘上托着刚刚被斩下来的太医的人头。眼看第二位医生又要被押上断头台,他不由再也忍不住,一抬手便想要阻拦。
  “别,别,”总管眼见不对,连忙低声劝阻,“少将使不得……大人正在气头上呢。”
  飞廉不悦:“就算医术不精,也罪不至死——如此杀人,实在也太过了。”
  “唉……”总管跺了跺脚,把他拉到一边,低声,“少将有所不知,今天早上那个沙蛮女贼,逃时候的那一刀可真要命……”
  飞廉愕然:“想必刺客下手很重——伤在哪里了?”
  总管侧过头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飞廉脸色骤然一变,露出某种啼笑皆非的表情来,却一闪即收,讷讷:“哦,原来如此……实在、实在是……”
  总管作揖:“大人此刻有雷霆之怒,少将此刻还是稍做退让的好。”
  “明白了。”飞廉忍着嘴角一丝笑,转过头去,有些无可奈何地低叹,“那请你转告巫罗大人好生修养身体——目下叶城危如累卵,还请他早日康复,共同对敌。”
  “是是。”总管巴不得送走这位爷,连忙点头。
  飞廉正准备离开,忽地看到第二个太医的头颅又被端了进来,眼角一跳,有怒意难以控制的凝聚。忽地转身,拉住了总管:“飞廉还有一事相求。”
  总管刚舒了一口气,立刻又绷紧了:“请少将吩咐。”
  飞廉指了指门内,低声:“如果巫罗大人再要滥杀无辜,请你想个方法遮掩。”
  “这、这……小的可不敢抗命啊。”总管白了连,连忙擦汗,“巫罗大人的脾气少将也知道,敢说一个不字,小的脑袋就落地了!”
  飞廉叹了口气,指指外面:“总管不必为难,大人的命令可照办不误——只需从前方取几个死尸首级回来,面上抹了血送去给大人消气便是。”
  “哦……”总管松了口气,想了一想,点头,“少将说的是。”
  “那拜托了。”飞廉转身告退,匆匆而去。
  然而一出去,就看到庭中赶来的狼朗。那个来自西荒、有着棕褐色肌肤的军人大步而来,沉声:“少将,里头怎么了?有奸细么?”
  “不,不是,”飞廉摇了摇头,叹息,“巫罗大人想要非礼抓来的一个沙蛮女子,结果被伤了要害,正在里头大发雷霆呢。”
  “要害?”狼朗同样不解。
  “也是报应,”飞廉忽地忍不住一扯嘴角,仿佛在里面压制多时的笑意再也无法掩饰,失声笑,“巫罗大人……咳咳,估计日后再也不能淫人妻女了。”
  “啊?”狼朗失声,“那不是被……”
  “嘘。”飞廉连忙阻止,咳嗽了几声,“你怎么来了这里?外头战事吃紧着呢。”
  “还好,昨夜伤亡虽然惨重,但白天里他们没有再进攻。”狼朗简短回答了一句,眼睛却看着帝都方向——那里,白塔已经拦腰折断,但是万丈高空之上却有一片金色的浮云停驻。隐隐约约,仿佛底下的伽蓝帝都里升起无数如缕的红色雾气,不断往伽楼罗底下收进。
  ——那样可怕的机械,几近于“神”的创造,只要一动、叶城的这些血肉铸成的防卫便不堪一击。以区区百架风隼和数架比翼鸟,又怎能与其抗衡?
  “为什么伽楼罗还没有出动?”他喃喃,眼里有着某种担忧。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飞廉叹息,“或许,是因为破军胸中杀气尚未消除,还忙着屠戮;或许……只是因为驱动伽楼罗的力量还不够一击即溃?”
  狼朗狠狠一顿足:“那么,我们难道就在这里坐以待毙?”
  飞廉霍然回头,仿佛听出了他的意思:“你莫非想突围?”
  “是。”狼朗断然,“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商量这事——叶城无险可据,又毗陵帝都,在迦楼罗的攻击范围之内,绝不可久留。我看破军目下困住我们,必然是有所图谋,我们必须趁着伽楼罗尚未出动尽早撤走!”
  飞廉苦笑:“就算突围了,又能去哪里?”
  狼朗也是没有主意:“或者,晚上抽个时间,召集众将再来商议?” 
  两人商量未定,却又听到外面一阵喧哗跑动声,不由齐齐吃了一惊,大步走出外面:“怎么?叛军又开战了?”
  “禀少将!”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地禀告,“是那群沙蛮子又走脱了!”
  “什么?”飞廉吃了一惊,想起那群被锁在庭院里的西荒人,“不是被锁着么?”
  “是啊……本来是锁得好好的,周围的看守也未曾大意过!”那名战士也是诧异,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哪个给偷偷开了镣铐,放跑了那群沙蛮子!”
  话音未落,却听到外面一阵吵闹,伴随着粗暴的喝骂声:“小崽子,我让你跑!”
  飞廉转过头去,却看到一个高大的年轻军人拎着瘦弱的孩子,一把扔在地上,用军靴狠狠地踹。那是真的往死里打的力气,一脚踢出去,身体上发出闷闷的钝响,那个孩子随即飞出了一丈多远,后背重重砸上了墙角才止住去势。
  “打的好,卫默公子!”周围的军士发出轰然的笑声,带队的卫默再度拎起那个孩子的头发,狠狠一脚将他踹了出去,仿佛把连日来战场上受的不顺都出在了对方身上。但奇怪的是,那个才十岁出头的孩子却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是默不作声的一下下承受,口鼻里都沁出血来,却不求饶也不躲闪。
  那样愤怒而鄙薄的眼神,刺激得周围得军士更加暴躁,好几个人步出行列,想参与这一场虐杀。
  “住手。”飞廉适时开口,拦住了那些杀气腾腾的战士。
  他认出正是那个叫阿都的少年,回身用犀利冰冷的眼神逼视着那些下属,最后目光落到了卫默脸上,缓缓开口:“各位,你们难道都忘了讲武堂的训导了么?‘荣耀与梦想同在’——如今外敌当前,你们不思血战卫国,却在这里虐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这是你们的荣耀么?这是你们的梦想么?”
  被少将罕见的严厉语气逼得窒了一瞬,半晌卫默才抗声分辩:“少、少将……那群沙蛮子居然敢逃跑,我们半路上只截回来这一个。”
  “截回来就活活打死?”飞廉语气更加不善,“你们还算是战士么?”
  “我们确实是在为保卫帝国而战!”卫默也是出身门阀的贵族子弟,虽然身份职位都不如飞廉,但心气却比飞廉更高,当下冷冷反驳,“什么讲武堂训导?讲武堂训导的是‘七杀碑’!——这些不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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