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心头一凛,很没骨气的胆怯起来。“他……怎么了?”
他盯着我,冷冷道:“我也没把他怎么样,只是教训了一顿,然后就放他回家了,不过,他的父母,妻子,儿女,没有一个人认得他了。”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抖索,一股寒意小蛇般顺着脊背直望上爬,呆呆说不出话。
他静静看着我半晌,忽然爆发一阵大笑。“怎么样?我现在够资格做你的保镖了吧?”
“你……”我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你在开玩笑吗?”
“哈哈……”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笑的得意非凡,“没吓着你吧。”
我兀自有些心惊,呆了半晌,忍不住“哇”的一声,伏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这样就吓到了,你的胆子也太小了。”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焦急,“好了好了,你不要哭了,大家都在看我们了。我以后不吓你就是了……”
听到这里,我立刻抬起来,指着他叫道:“你说的,以后不准吓我了。”
“你没哭啊?”
我笑嘻嘻道:“由于你刚刚表现不错,很有威吓性。我就暂且雇用你做我的保镖吧。”
“那么,那个银子……?”
我两眼一瞪:“银子?你刚刚吓着我,我没问你要精神损失费,你还敢问我要银子?”
他笑道:“你误会了,我是说刚刚那笔‘检验真情的惟一标准’的银子,你觉得多少比较符合标准?”
“啊?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我立刻喜笑开颜。这小子还算有良心。他不提,我还真差点忘记了。
“这个嘛?要看你有多少了?假如你只有一两,却愿意全部给我,说明你对我是毫无保留,非常真心的。假如你有一百两,却只给我一两,那么你的真心就等于百分之一。但是,倘若你家的银子多得数不清,有几百几千万,那么就请你按百分之一来证明你的真心吧。我不会怪你的。呵呵……”
他怔了片刻,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这样看来,只能等我先算清家产,再给你银子了。那至少要等三个月。你介意吗?”
我两眼发直。这小子不是吹牛吧?难道我遇到了皇帝老儿?不对啊。据说明仁宗是个大胖子啊。
他见我没反应,便微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我忙道:“不行。我今晚必须回去准备一下。”
他端起茶,微微皱眉。“你唯一值钱的就是这条命了,还要准备什么?”
我也端起茶一饮而尽,道:“我还有几件新衣服要拿。”
话音刚落,脸上就飞来一片雨水。我立刻黑下一张脸,瞪着他。
“不好意思。失礼了。”他放下茶杯,拿出一块白色丝巾擦我脸上的茶水,“但是,你实在叫我惊讶了。”
我一把夺下他的丝巾,怒道:“听好了。我们明天晚上还在这里见,然后一起跑路。为了表示你不会欺骗我,请拿出点诚意。”
“诚意?”他一副呆头鹅的模样。
我提醒他。“就是银子,快拿过来。我要走了。”
他摸了半天,只摸出一点勉强够付茶钱的碎银。
我冷着脸,不说话。
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雪白晶莹的玉剑,约两指宽,三寸长,通体莹白无一丝瑕疵。
“我身上没带银子,你要是不嫌弃,这柄小剑权且表示点诚意。”
“不嫌弃不嫌弃。”我两眼发光,嘴角流涎,忙不迭地接过来揣进怀里,“既然你也表示诚意了,那么我们明天不见不散。”
他微笑道:“好的。”
我立刻起身下楼,扬长而去。
快乐的泡泡从心底止不住的往外冒,这家伙实在太好搞定了。哼哼,风亭榭,你以为我真的没有选择吗?你很快就会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第四章 南京城私会皇太子(1)
第四章南京城私会皇太子(1)
“你去哪里了?”我偷偷摸摸溜进房间,正要庆幸没被发现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毫无温度的声音。
“我去方便了一下。”撒谎从不脸红,是我引以为荣的优点之一。
“嚓”的一声,黑暗中亮起一盏灯火,风亭榭的脸色可以用李贺哥哥的一句诗来形容,叫做黑云压城城欲摧。
“我等了你整整三个时辰,你方便需要这么久吗?”
“等我唱安眠曲吗?你都这么大了,夜也这么深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吧?”我边说边解衣带,准备上床睡觉,斜眼瞥见他脸色转绿,心中暗爽不己。哼哼!臭小子,本姑娘已经另谋了一条光明大道,不需要看你的脸色了。
他站起来,冷冷道:“穿上衣服!我家主人要见你。”
“我困了,有事明天再说。”
我说着往床上一倒,脑袋还没靠到枕头,就被他一把拉了起来。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家主人要见你。现在。”
我抱怨道:“是他要见我,干嘛不自己过来?”
他气结。“你知道他是谁吗?”
管他是谁,我要为明天的跑路养精蓄锐,不欲旁生枝节。“我只知道,睡眠对一个女人的容颜是非常重要……”
话没说完,就觉得胸口一麻,全身不能动弹了。风亭榭一脸的忍无可忍。“得罪了,容姑娘。”
他将我往肩上一抗,出门也不下楼,纵身往屋顶一跃,几个轻巧提纵,我已经头晕眼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片刻功夫,他翻进一座深幽的院子,抬手解开我的穴道,用极端冷肃的语气道:“容姑娘,我提醒了,一会见到家主,请注意措词。”
我打量一下这座富丽却不失庄严的庭院,冷笑不语。技不如人,自然无话可说。
虽是春天,夜里仍然很冷。我们在夜色下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人来。院子里灯火通明,却静谧不闻半点杂音。
终于,来了一个细皮嫩肉的男子,只一句话:“跟我来吧。”
风亭榭点点头,不也答话。
我们刚至后院,就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你们总算来了,等得我都睡着了。”
一个青衣男子静静立在廊下,目光温和的看定我们,正是那日在无锡青楼遇见的贵公子。
“这位一定就是容姑娘了?”
他有一双清明如水的眸子,一种在过于幸福的环境中熏陶出来的不染尘埃的眼神,有着天然的宽容与慈悲。他无疑是一个天生隆重的男人,叫人无法忽视。我的满腹怨气忽然之间化解殆尽,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只要能被他看上一眼,无论多久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风亭榭轻扯了一下我的衣服,低声道:“我家主人在跟你说话。”
我回过神来。“是,我就是容疏狂。”
“外面冷,我们进去说话。”他微笑着转身,一袭青袖在夜色里,划出水一样的流波。
我干咽了一下口水,跟了进去。屋内虽然温暖,到底不及被窝,为了不耽搁太多的睡眠时间,我决定直奔主题。“请问,两位找我到底要干嘛?”说着大刺刺地朝椅子上一坐,逛了一晚上,兼之站得太久,两腿酸的很。
风亭榭站在一旁,见我这么随便,面色微变,不住对我使眼色,我只当没看见。
青衣公子倒一脸无所谓,笑道:“亭榭,你也坐吧。”
“是!”风亭榭躬身谢礼,在我对面坐了。
“容姑娘,你此行的目的,林少主都对我说了。”他微笑,“我对姑娘的胆识与勇气非常钦佩。”
我干笑道:“你们这么晚把我带到这里,不是为了赞美我吧?”
风亭榭面如死灰。青衣公子却笑出了声音。“容姑娘真不愧是江湖儿女,我就长话短说吧。我希望,容姑娘今后的行动直接向亭榭报告,他会全力配合你。”
“什么意思?”
“那份名单,姑娘若是得手,可以直接交给风亭榭。”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坐不住了。
“告诉姑娘也无妨。我们是朝廷的人。”
“何以为证?”
“没有。即便有,我也不会出示。”他仍然微笑着,“容姑娘,你须明白。此事若是失败了,就是江湖纷争,与朝廷无关。若是成功了,你也没有任何功劳。”
我冷笑。“那我凭什么要将名单交给你?”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容姑娘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这份名单无论在谁身上,都是个大麻烦。”
“有了这个大麻烦,至少可以拿回御驰山庄在江浙一带的店铺。”
“在这一点上,林少主无疑比容姑娘要聪明。”他长身而起,微笑道,“容姑娘,请你想想,汉王能做的事,朝廷难道就不能做吗?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轻描淡写的语气里,隐含着一股浓浓的威胁。
斯言不假!
我不由得重新打量起他。高额大眼,挺直鼻梁,一双温和的眼睛里,此刻发出鹰凖般锐利的光芒。他到底是什么人?锦衣卫?不对啊,据说那群人是皇帝直接统领的。而他不但有一群训练有素的黄衣护卫,还有风亭榭这样的一流保镖。
焰闪寸心之间,我想起一个人。难道……?
我后退两步,瞪大双眼,再一次将他从头看到脚,脑子飞速搜索记忆。没错,年龄,地点,气质,都很符合……假如我没搞错的话。这个人就是当朝皇太子,未来的宣宗皇帝——朱瞻基。
Omg!这个念头使我大吃一惊,激动的身子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风亭榭似乎想起了什么,拿出一颗药丸递到我面前。“你今天晚上还没有吃药。”
我接过药丸吃了,闭目深深吸了一口起,然后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努力维持镇定。
“好的。我答应你们。假如我拿到那份名单,立刻交给风亭榭。”哼哼!你可听清楚了。是假如。
他满意的笑了。“很好!亭榭会保护你的安全。你若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
我撩了撩头发,干咳一声。“确实有一个问题。”
他轻轻挑眉。“你说。”
“敢问公子贵姓?”
此言一出,他与风亭榭都一愣。
“呵呵。容姑娘若是办好了这件事,自然会知道。”
说到这里,我已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突然之间,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小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位高人,学过一点面相天文方面的知识。”
他侧目。“哦?”
我一笑。“有关汉王图谋之事,公子大可以放心。我可以明白告诉公子,他的这件事绝无可能成功。相反,公子相貌非凡,有帝王之相。”
他神色一变。风亭榭的整个人忽然之间窜了出去。
室内静谧。红红的烛光在夜色里摇曳,时间忽然变得异常漫长。
他没有说话,只是久久的看着我。
一会儿,风亭榭回来了,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看过了,没人。”
他的脸色稍缓,目光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语气变得清冽而冷萧。“容姑娘还真是博学。不过,以后这样的话切莫乱说。凭你刚才的这番话,我可以立刻将你治罪。”
“你不会。”我摇头,“因为,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风亭榭倒抽一口冷气,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终于,他笑了。“夜深了。容姑娘身体不适,早些回去休息吧。”他说着转头对风亭榭道:“好好照顾容姑娘。”
风亭榭答应了一声,朝我走了过来。就在这一瞬间,烛光忽然轻轻一闪——风亭榭的长剑铿然出鞘。
一道凌厉的寒光贴着我面颊闪过。我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却听见一声短促的闷哼。
我再次睁开眼,室内的烛火已经灭了,帷幔长帘无风自动,杀气暗涌。无数道剑光点点,寒气凛然,和着庭外投射进来的皎白月光,满眼翔光澹动,已不辨是剑光还是月光。
混乱之中,那个有可能是未来天子的人忽然握住我的手,喝道:“走。”
我已不能思考,唯有跟着他往外跑,月色下的走廊静默无声,一道雪亮的剑光迎面刺到,似破空而来的银河闪烁。我大骇,两腿发软,本能的往墙壁靠,用力过猛,一下子撞倒了他。
那道剑光刺到我的眉心忽然停滞了一下,对方轻“咦”一声,剑势急转而下,直取我身下的人。
电光石火之间,刺客的长剑“叮”的一声断裂开来。
一个女子娇叱道:“好大的胆子。”
刺客也不答话,身子若飞蛾扑火般直缠了上去,迅疾若电,浑不畏死。
我定睛一看,只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缠在一起,那气势真可谓是密不透风,水泼不进。
这时,数名黄衣人蜂拥进院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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