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眸中精光一闪,笑道,“我想,这个地方,或许藏着很重要的东西……例如,名册。”
皇甫容神色一懔,目光一下子就聚焦到方子晗身后的一棵松树上,眯起眼细看,树干上隐约有些刻痕,看着像是记号。他应道,“王妃神机妙算。”
“呵呵,别奉承我。我也只是猜测,不一定是对的。”弦歌淡淡笑道,“所以我想等下去,等到方子晗离开后,我再检查一遍这地方。或者,她不放心的话,在她离开的时候,她自己会把那名册给挖出来。”
皇甫容语气中添着一丝意外,“王妃是想帮殿下得到名册?”
“嗯。”其实是不想别的女人因为某些东西借着某些原因缠着某人,当然,这句话弦歌不会说出口。她仅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我不帮他谁帮他?”
皇甫容颔首,“能看到殿下和王妃和睦相处,实在是太好了。”
弦歌坦荡荡地接受,笑容愈盛,“确实很好。”
时间在等待中顺着缝隙渗漏,仿佛叶片漂浮在寂静的水面上,无波无澜。方子晗的眼眶有些湿润,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夜风呼呼地吹,愈显寒冷。她慢慢蹲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抽抽噎噎地哭泣。
弦歌不是不动容,目光多少带点同情。方子晗,你迟了一步,如果当初在我刚嫁过来时,如果在我还没爱上悠扬之前,或许还会帮你一把吧。
“王妃,小心。”皇甫容低声警告,“有人来了。”
不多时,弦歌也感觉到了。她和皇甫容将自己的身影藏得更深,冷冷地看着。纷乱的脚步声预兆着来人不止一个,虽然来的都是练家子,不过脚步声有轻有重,说明这些人武功高低不一。
华衣锦袍,银丝编制的腰带上还挂着一块晶莹的玉坠子。凌靳朔带着三个下属出现在她面前。方子晗怔了怔,神色警戒,站起身后退两步,一把擦干眼泪,“你来干什么?”
凌靳朔朗声笑道,“这句话该我问你吧?子晗,这么晚,你一个姑娘家还单身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未免太不谨慎。”
方子晗睁大眼睛,继续后退,“不关你的事。”
凌靳朔眼中有厉芒一闪而逝,笑道,“子晗,你越来越没规矩了,见到我,至少也得喊一声姐夫吧?没大没小的,实在令我失望。”
你失不失望关我屁事!方子晗边想边走,绕过凌靳朔,勉强一笑,“姐夫教训的是,那我先回去了。”
凌靳朔高深莫测地笑笑,伸臂一拦,“且慢。”
“姐夫还有什么吩咐?”方子晗故作镇定。
“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我全然不知?”凌靳朔讥笑道,“子晗,我看着像是傻子吗?”
方子晗企图蒙混过关,“姐夫,这是什么意思?”
凌靳朔笑眯眯地看着她,围着她走了两圈,最后停在她面前,杀气隐约,“你从我那里偷了什么?呵呵,子晗,你比我想的还要疯狂。”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冷冷道,“你在试探我的底线吗?方子晗,别以为你姓方我就不敢动你,说到底,不管权势多大,方家也只不过是我们凌家的奴才!”
方子晗愤愤不平,“凌靳朔,你说话放尊重点!”
“你偷了我的名册,我之前就知道了。”凌靳朔道,“本来想跟着你,看看你会和老七密谋什么。”顿了顿,他嘲笑道,“原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方子晗,你如果乖乖把名册还给我,当我可以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继续粉饰太平。如果你不还,那么,即使是你爹也救不了你!”
方子晗不屑道,“姐夫,请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拿的?”
“呵呵,”凌靳朔笑意弥漫,挑眉,“你和我讲证据?”他环视一圈周围,“你和老七约在这里见面,想必是要把名册交给他吧?”
方子晗脸色一白,“你胡说!”
“这反应真诚实。”凌靳朔挑起嘴角,拍了拍她的脸蛋,“你把名册带在身上了?”说着,他把目光在方子晗身上巡回一圈,困惑地摇头,“不像啊……”顿了顿,他抬眸,“你把名册藏在哪里了?”
方子晗骄傲地抬头,“你找不到的地方。”
凌靳朔阴沉着脸,“我想要的东西还没得不到的,方子晗,如果我要逼问,一定可以问出来。如今,我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名册交出来!”说话间,他带着的三名下属逐渐逼近。
方子晗脸上划过一丝惧色。
夜风陡峭,月光拉长了两道人影。躲在远处的弦歌一动不动,扶在树干上的手微微一动,轻声道,“皇甫,你藏在暗处不要出来,如果名册最后被凌靳朔得手,那你再抢回来。”她回眸一笑,像变戏法一样从身上掏出一块黑色蒙面布,搭在皇甫容肩上,“记住,别让他发现你的身份。”
皇甫容惊诧道,“王妃,您要救方子晗?”他不自觉地想要阻拦,跨前一步,“可是……”
“只是顺手之劳。”弦歌微笑,“而且,如果方子晗真在这里出事了,我怕悠扬会内疚。”
皇甫容一怔,缩回自己的手,怔怔地看着她,“七殿下……”
弦歌摊手一笑,“他那种人没心没肺,虽然可能性很小……”她停下声音,略微垂下脑袋,发丝飘零,“即使可能性很小,可我不想他因为这件事而内疚,自私点说,不想他因为内疚而和方子晗牵扯在一起。”
皇甫容语噎,低头,“遵命。”话音一落,身影立刻消失在黑暗中。
弦歌看着凌靳朔的下属把方子晗给团团围住,她重重咳嗽一声,然后跨步向他们走去。看到对方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了,她礼貌地笑道,“这么晚了还这么热闹,真令我吃惊。”边说边走,她站在离他们三米远的距离,“二哥,好久不见。”
凌靳朔眯眼看了她一会,笑道,“奇遇啊,七弟妹怎么会在这里?孤身一人吗?”
弦歌客套道,“二哥贵为太子,怎么不早点休息保重身体呢?”她微笑,“这么晚了,却带着下属在这里欺负一个小姑娘,未免太说不过去吧?”
凌靳朔道,“弟妹误会了,我担心子晗,她又不肯回家,所以想带她走。”
方子晗从看见弦歌开始,她的表情就很复杂,神色中甚至带点屈辱的意味。可听到这里,方子晗脸色一变,大声道,“他说谎,不要相信他!”
凌靳朔笑得慈爱,“子晗,别胡闹了,我现在带你回家。”
讨厌符弦歌,不想向她求助,可是……方子晗忍住屈辱,只能怀着希望地望向弦歌,“帮帮我,凌靳朔想要害我。”
弦歌瞥她一眼,然后抬头对凌靳朔笑道,“二哥,这又是什么一回事?能解释一下吗?”
凌靳朔不以为然,淡淡道,“我和方家的关系你也知道,我关心子晗都来不及,怎么会害她呢?她不过是在耍脾气,你别当真。”说着,他对三名下属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抓住方子晗离开,“七弟妹,那我就先走一步了,你也赶快回去吧。”
“符弦歌,救我!”方子晗惊呼。
弦歌叹气,一个掠身挡在他们前面。对上凌靳朔阴鸷的目光,她无奈一笑,“二哥,即使要撒谎也得高明一点,你这么随便一说,我不可能笨笨地相信吧?”
凌靳朔高高在上的姿态,“哦?那你打算怎么办?”
弦歌态度友善,“我是希望和平解决的,你若能放了方子晗自然是最好……”
“如果我不放呢?”凌靳朔不客气地打断。
“那就太遗憾了。”弦歌惋惜道,“二哥抓她回去又有什么用呢?你想要的是她偷走的名册吧?”说到这里,她抬眸一笑,娇柔可人,“刚才不小心听到了,二哥应该不会杀人灭口吧?”
凌靳朔深深吸一口气,定力倒也不错,不慌不忙,“七弟妹有什么提议?”
弦歌抬起手臂,伸手指向目之所及的一棵大树,盈盈笑道,“二哥若是找到了名册就肯放人吗?”
凌靳朔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见那棵大树,一开始愣了愣,但当余光瞟到方子晗大变的脸色,立刻反应过来,“名册藏在那树下?”
弦歌但笑不语,“二哥去挖一挖就知道了。”
方子晗怒目而视,“符弦歌,那是要给七哥的东西!你这混帐!”
弦歌似笑非笑,“不是你让我救你的吗?不要名册给他二哥又怎么会放了你?”
凌靳朔立刻命人动手,他亲自按住挣扎不已的方子晗,那些下属们很快就从树下挖出一本名册,兴奋地递交给他。凌靳朔冷静地翻阅一下,确定就是自己丢失的那本后安心地笑了笑,目中精光一闪,盯住弦歌,“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他的模样,那名册应该是真的,嗯,这样才值得皇甫去抢。弦歌不动声色,笑道,“我比二哥来得早,二哥既然拿到自己想要的了,是不是可以放人了?”
“符弦歌!你装什么好人!你这也算是在救我?”方子晗恨不得拔她的皮抽她的筋,眼光微红,“如果要把名册给他们,我早就被放走了,你卑鄙,你无耻!”
弦歌头疼,闲事果然是不能多管,她最讨厌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方子晗奋力争夺那本名册,可身体被凌靳朔给牢牢挟持住,她用力挣扎,忽然一低头就向凌靳朔的手咬去,瞬间的疼痛惹得凌靳朔立刻放了手。方子晗依旧目标在那本名册,她从衣襟里摸出一把小匕首,刺向凌靳朔。凌靳朔反手格剑一挡,轻松就挑开那柄匕首。
眼见双方都拿出武器,而凌靳朔又明显占着压倒性优势。弦歌看不下去,唉,救人救到底吧,她正想出手把方子晗拉开。凌靳朔却误以为她要攻击,微微分神到弦歌身上。
正是这样一个细小的分神,方子晗抓住机会扑到凌靳朔身上,意欲抢夺那本名册。凌靳朔完全是反射地自保,轻轻一刺——
然后,鲜红的色彩在方子晗的衣衫上蔓延开来。
弦歌怔住。
凌靳朔也怔住。
方子晗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肚子上的伤口,还有,鲜血。
剑伤
方子晗半晌说不出话来,身子缓缓滑落,瘫倒在地上,手指发颤,低头看着流血的伤口,眼睁睁地看着,神情恐慌,“怎……怎么办?”
弦歌立刻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蹲下身子察看她的伤口,轻轻擦拭,“不是致命伤口,不过,需要尽快医治。”
方子晗眼眶含泪,痛得受不了,指挥道,“还不快点找大夫来!”
弦歌长长地叹一口气,方二小姐,你以为是在你家啊?她拿着布条简单包扎一下,再审视伤口一遍,抬头看见方子晗惨白的脸色,忧愁道,“不要紧张,否则血流会加速,不要去移动伤口位置,要是失血过多,轻伤也会变重伤。”
“很痛很痛。”方子晗低声咽呜,有气无力。
凌靳朔已经冷静下来,垂眼望了下手中的名册,就招呼下属意欲离开。弦歌瞟他一眼,起身阻止,冷笑道,“太子殿下就打算这么走了?”
凌靳朔回以一笑,“难道这事跟我有关系吗?”
“我要告诉我爹!”方子晗愤恨地盯住他,“爹不会放过你的!”
凌靳朔嗤笑,“你以为方丞相只有你这点脑子?”
弦歌挑眉,对这句话不置可否,开口道,“二哥,我们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吧?方子晗受的虽不是致命伤,可时间拖久了,血再这么流下去,也是个问题。我一个人把她运回去有点难度,二哥举手之劳,能否把她带回方家?”
凌靳朔但笑不语,似乎没帮忙的意思,想了好一会儿,他悠悠开口,“如果我帮了,有什么好处吗?”
方子晗的状况越来越差,本就没练过武,又是个女孩子家,身子骨娇弱。她向来养尊处优惯了,从未受过这种苦,时间缓慢地流逝,她脑子越来越沉重,身体也没了力气。弦歌给她包扎的地方已经被血所浸染。方子晗昏昏欲睡。
想谈条件?弦歌自觉口才不错,不过,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她担忧地瞥了眼方子晗虚弱的模样,正想着计策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道紧张的声音,“子晗——”
方子晗已是半睡半醒,听到这声音,眼皮子微微一挣,眼泪就扑簌而下,哽着声,“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委屈自然而然地就上来了,心也一下子就安下来了。
凌靳朔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坦然的模样。
来人有两个,一个是方学正,正担忧地急速奔来。另一个,一身白色锦衣,银色绣边,玉冠高束,似笑非笑的俊美脸庞,黑丽的眸子透着股邪肆,正是凌悠扬。
弦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黑夜中站立。忽然就就有了被算计的感觉。和凌尹宣去拜访病弱的皇九子?悠扬,你说的话究竟有哪句可以信?不久之前还信誓旦旦地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