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每个人都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我亲手放开了自己的感情,所以,即使孤独终老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弦歌嘴唇蠕动,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符雪迟撩起她的一缕黑发,他微微躬下身,放在唇边轻吻,“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很多的机会,而我,已经没有了挽救的机会了。”他松开手,笑容如昔,狠狠拍了她一下,“去吧,你跟义父那种脾气的人都和平相处了这么久,凌悠扬这混蛋对你来说根本小菜一碟,不在话下吧?”
弦歌抬眼,流风回雪似的一瞥,“谢谢。”轻轻的一声,然后转身回房。
军营里,凌启明还在和一些下属燃放喜庆的烟花,在黑夜中如梦幻般转瞬即逝。等到弦歌走远了,符雪迟顿觉静得像死亡一样,耳中隐约可听见远处的欢呼。他无力地倚靠在桂花树上,树干上还有残留点滴弦歌刚才的温度,像针一样刺进他的每个毛孔。
符雪迟啊符雪迟,你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又究竟做了些什么?他痛苦地闭上眼,心中不断地嘲笑自己,“真他妈的是个笨蛋,又做了一件傻事!”
黄色的小花瓣飘落在他肩头,如同梦幻的泡影,黑色的发,素色的长衫。坚毅的脸庞上徒生寂寞的刻痕,他的头顶上是那五彩缤纷的焰火,一片一片照亮他竭力隐藏的软弱和思念。苦涩弥漫,他徐缓勾唇——
符雪迟,你没的救了。
弦歌回到房间的时候,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凌悠扬侧着身子睡在床上,听到开门声也无动于衷,透过蒙胧的月光望去,他似乎睡得很沉,眼睫毛又长又翘,眼皮紧紧闭着。
弦歌叹道,“别装睡了。”
凌悠扬依旧一动不动地闭着眼。
“还装?”弦歌挑眉,“算了,随你的便,那你就闭着眼睛听我说话。凌悠扬,别以为仗着我喜欢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明知道我怀孕身体不好还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你觉得你的作为像是一个父亲还是像丈夫?”
凌悠扬悄悄睁开眼,黑色的瞳孔流光溢彩,微含讥嘲。
弦歌盯住他的眼,心中已料想过他的反应。“这次是我骗了你,可我只是为了歧阳城吗?凌悠扬,凭你的头脑就没想过,我这样做,何尝不是在肃清你我之间的障碍?你把我定罪,你对我生气,你以为你有什么道理?”
凌悠扬盯住她,缓缓开口,“你知道我在生什么气吗?”
弦歌冷笑,“那么,你又知道我的感受吗?”
凌悠扬坐起身来,鼻腔中嗅到轻微的桂花香味,眼眸微微一抬,便看到了弦歌发际上插的那一小株桂花,他几不可见地眯了下眼。“你刚才和符雪迟在一起?”
弦歌不答,轻轻瞥他一眼,继续道,“我希望能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努力消除极东国和雀南国之间的矛盾。可你呢?你只会生气。我怀有身孕,从你知道那瞬间开始,你就没说过一句好话,你只会嘲讽。悠扬,你是我的夫君,是孩子的父亲,你有好好检讨过吗?”
凌悠扬语塞。
弦歌向前一步,“我害怕我们会因外力分开,你体谅过我的担忧吗?我害怕我生出来的孩子会有问题,你询问过我的感受吗?你只想到你自己!”
凌悠扬目光复杂,他和衣站起,向弦歌走去,伸手揽在她肩头,“其实……”他的神情有些无措,他知道他有错,可又不想承认,他很愧疚,可他不明白,明明是他在生气,为什么变成弦歌在发火……而且,还有符雪迟……想到这里,凌悠扬的手不自觉地去拔下那簇桂花,随手扔在地上,再加上一踩。
弦歌顺着他的动作转移视线,看到那簇黄色的桂花染上黑色的脏污。她怔了怔,不敢置信地抬头去看凌悠扬的神情。
凌悠扬装作若无其事,摊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弦歌镇定地望着他,伸手指向门外,“我要睡觉,请你出去。”
凌悠扬皱眉,“我们是夫妻,而且这房间……”
“请你出去。”弦歌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似笑非笑,“有你在这里,我和孩子都会睡不着。”
凌悠扬用力地握紧双拳,可看着弦歌的模样,拳头又慢慢伸展开。现在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他不由鄙视自己,平时的甜言蜜语都到哪儿去了?可是,即使觉得自己大概错了,他在心里仍感觉到疙瘩。
望着弦歌坚定的眼神,凌悠扬转身跨步,关门离开。
弦歌坐在床沿,长长叹一口气,看着地上那簇桂花,哭笑不得。
一会儿,门又被打开。
弦歌急忙望去,却见凌悠扬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弯腰捡起那簇被踩烂的桂花,然后在手心捏成碎片,坦荡荡地走出去,关门。
弦歌怔怔到看着他的动作,话都说不出来。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候,弦歌已经躺下,屋门又被打开,她明亮的目光望去。
凌悠扬捧着一大簇桂花,金色的,黄色的,然后满满地插在花瓶里,接着面无表情地离开,关门。
弦歌眨眼,再眨眼。她实在是想笑,但终究只是勾了勾唇。然后一夜好梦。
从第二天开始,大军踏上回程。
弦歌和凌悠扬陷入冷战,一路上,弦歌不看他一眼,也不跟他说话。凌悠扬刚开始还想尝试和她沟通,但瞧见她的冷眼,再加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也沉默了,行军赶路,只在偶尔忙里偷闲时,会悄悄地看她几眼。
当他在第一瞬间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弦歌的布置,当他在第一时间知道自己最放在心上的那个女人竟然欺骗自己,他简直快气疯了,他只想到把自己所有的伤害加倍偿还于她。
即使到现在,凌悠扬每次想到这件事就觉得不舒服,再想到他不是排在弦歌心中的首位就更不舒服。不过,转念一想,弦歌会做这些事也是为了彼此的感情的,疙瘩也会稍稍平衡一下。但是,疙瘩变小了还是疙瘩。
不过,不能太强求,他已经伤害到她了。
孩子……凌悠扬嘴角微微一勾,眼角的余光又向弦歌的肚子瞟去,他想了想,招呼身边护卫张奎,“张奎,去问问王妃感觉怎么样,再给她送点新鲜的水果去。”
弦歌悠闲地坐在一边,看到张奎捧着大把的水果跑到她身边,木讷道,“王妃,这是七殿下让我送来的。”
弦歌抬眼一瞥,老实的男人啊,脸都快红了,实在不忍心给他难堪。她挥挥手,“不用,拿回去,告诉你家主子,除非他亲自过来道歉,亲自把这些东西拿来,否则免谈。”
张奎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张嘴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珠子往凌悠扬那边一溜,却见那位七殿下眯着他看他,再低头看看弦歌,这位七王妃更是摆出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
弦歌脸一沉,“还不走?”
张奎只有再捧着水果往回走,还没走近,就看见自家主子青黑发紫的脸色。他默默地站到凌悠扬身后,“七殿下,还需要再送吗?”
“不用。”凌悠扬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随她的便。”
这股低气压从清晨持续到中午,又从晌午持续到傍晚,一个又一个时辰,两位当事人都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反倒是周遭的人看不下去了。
青山绿水,晚霞浮云。
符雪迟淡淡道,“我以为,你会尝试跟他和解。”
弦歌坐在湖边一块大石头上,享受晚霞的灿烂。“有啊,我把该说的都跟他说了。”
符雪迟疑惑,他是当真有些不解,“你都说什么了?”
弦歌打了个哈欠,“把我的难处说了,把我的苦心说了,把我的想法也说了。”
符雪迟叹气,好整以暇,“那么,你是想等着他愧疚?等着他主动道歉?”
弦歌滞了滞,睫毛微颤,“不对吗?”她轻笑一声,抬眸道,“不过,我没指望他会道歉,‘对不起’那三个字我等到死也等不到。问题是,悠扬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做错,即使我把什么都跟他说清楚了,他也只是觉得我很可怜我很委屈,半丁点儿都不会觉得自己做错。”
符雪迟静静看着她,叹了一口气,“你也很会找借口,说到底,是因为你也拉不下脸吧?你们两个半斤八两,差不多的想法。”
弦歌一僵,尔后微笑,“大概吧,他开不了口,我也开不了口,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
符雪迟怀疑道,“办法?”
弦歌的嘴角勾出狡黠的笑容,伸出手指勾了勾,示意他低头,“你把耳朵附过来,我告诉你。”
隐约晃荡出阴谋的味道。符雪迟反射性地低头,只听到,“雪迟,本来我只想点中昏穴装病,既然你在旁边,那效果会更好,帮一下忙哦。”话音一落,他来不及多作反应,就看见弦歌昏沉沉地闭上眼,直接倒在他怀里。
温香软玉,黑色的长发随着那道娇躯飘落在他身上,在半空中划中一道美丽的弧线。符雪迟不假思索地抱住她,收紧双臂,苦涩在嘴角化开,弦歌,有些时候,你真的很残忍。
站在远处的凌悠扬眸中精光一闪,眉头打结,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务径直走去。
符雪迟将弦歌打横抱起,似笑非笑。既然要演,那就演得逼真一点。他也直直走向凌悠扬,开口朗声道,“七皇子,劳烦你去叫来随行御医,弦歌好像出事了。”
凌悠扬立刻吩咐下人去找御医,又急着伸手想从符雪迟手中接过弦歌,却见符雪迟向后退开几步,错开他的手。凌悠扬目光危险,声音倒是稳定得很,故作友好,“还请符将军将我的王妃交还在下。”
符雪迟摇头,目光凝重,“七皇子,这几日弦歌常常和我聊……若是没有你,她今日又怎会昏厥过去?”
凌悠扬怔了怔,然后瞪向他,“多谢符将军关心,不过我的王妃我会自行照顾。”这几日?常常聊?敢情你和我的王妃感情很好啊?他妈的多管闲事!符雪迟,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需要避嫌啊?所幸,凌悠扬的演技不错,这些话憋在心里,一句也没说出来,脸上还努力伪装出友好的表情。
“你伤到她了。”符雪迟的声线低沉,目光幽深,“她怀孕,她以为你会很高兴,她以为你会知道她的不安……可是,你什么也没做,你甚至还刺激她!”
凌悠扬沉默,无话可说。
“这样的你,让我怎么放心把弦歌交给你?怎么放心把她独个儿留在极东国?”符雪迟严厉道。
凌悠扬沉默,许久,低低开口,“我以后会注意的,那只是我一时激动。”
符雪迟盯住他的眼,一字一顿,“你爱她吗?”
凌悠扬睁大眼,沉默。
“爱她吗?”符雪迟继续逼问。
凌悠扬的目光悄悄落在弦歌苍白的脸颊下,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符雪迟的瞳孔微微收缩,抱住弦歌的手颤了颤。他没有办法插足在这两个人之间,至少,能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幸福,那也是一种幸福。“以后,你在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先想一想你爱弦歌的事实。如果,你继续伤害她,歧阳城倾尽全力也会带回她,即使会和极东国作对也会把她带回去!”
凌悠扬不悦地望着他,“不用你提醒。”
说话间,御医奉命赶来。凌悠扬又要从符雪迟手中接过弦歌。符雪迟在放手的那一霎那,偷偷解开她的昏穴。
弦歌落入凌悠扬的怀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一醒来就看见御医站在面前,不禁心虚地轻轻一颤。凌悠扬感觉到她的动作,看她睁开眼,心疼道,“没事,不用担心。”
弦歌慌张地向符雪迟偷偷瞥了眼,瞧见他向自己扬唇,顿时哭笑不得,雪迟,你帮过头了!
归途
可怜的御医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随着大军远征边关。虽然路途远了点,可行军条件并不苛刻,这已经很幸运了。如今,皇室中最棘手的七皇子正把眼珠子瞪在他身上。老御医的手还在替弦歌搭脉,他满头大汗,斟酌着要怎么向这位七皇子交代。您的王妃什么病也没有?这种话说得出口吗?御医的目光又瞟到弦歌身上,据说这位七王妃也不是好惹的主。看着弦歌故作虚弱的模样,他魏颤颤道,“七殿下,王妃只是身体虚了点,又有孕在身,可能是操劳过度,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弦歌悬在半空中的那颗心脏终于安稳了,躺在床上,缓缓阖上眼,“我想单个儿休息,你们都出去吧。”
其他人都走出去,只有凌悠扬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睛望着地。识趣的下人们在走时顺手关了门,让他们两人单独待在一起。
弦歌闭着眼,不说话。
凌悠扬在她床沿坐下,轻轻抚上她的脸,亲吻上她的眼角,“说句实话,你怀孕了,我很高兴。我和你生的孩子,一定是这天下最棒的孩子。”
弦歌的睫毛微微一动,还是不说话。
凌悠扬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