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生对小鲲很好,坦率的去讲,他也不是毫无介蒂,道底这不是他的孩子。可是孩子一天天长大,虽然叫他叔叔,与许墨在一起,时常被认作是幸福的一家。慢慢地,顾维生明白,他认识许墨的时候,许墨就已经有这样的过去了,他爱许墨,他可以接受许墨的所有,他也爱小鲲,这是一个值得让人关爱的孩子,甚至正因为这不是他的孩子,他对小鲲更加纵容与关爱,人的感情固然与生俱来,可是真心付出的爱会得到同样爱的回报,除了爱情。
对于公司而临收购的情况,顾维生并不慌乱,在确定是叶子政之后,其实已经放下心来。即便收购成功,他也不会放手,因为这些年来的起起落落,顾维生明白,事业,总可以重头再来,而爱情,稍纵即失,而且永不回头,虽然,也许这只是他一个人的爱情,可是他不想让自己后悔。
叶子政突然放弃收购,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真的放手,还是有更大不为人知的计划。顾维生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许墨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她一样弄不明白,叶子政还会不会做什么。
可是叶子政什么都没有做,他放弃了收购计划。也没有再联络许墨,一点点都没有,他甚至不再来看孩子,以至于小鲲最近总是常常会问到爸爸呢,爸爸为什么不再来看他。许墨回答不出来,她也不能去问。
许墨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生活,避无可避,找不到可以留下来的理由,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可是又不得不走。
许墨开始有意识的整理起自己的工作,总结成档。只等到合适的时机向公司提出申请到总公司工作的申请,然后完结手头负责的项目,交接完成后,便再次踏上异乡的土地。好在不比五年前,赤手空拳,那样的时光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样的日子是过不去的呢。
许墨按照惯例参加叶子政公司合作项目的例会,会议议程只是汇报工程进度以及遇到的一些问题和采用的解决方法或者建议请领导定夺。这个工程是MS在国内的第一个合作实体项目,也是叶子政公司最大的项目,双方都非常用心,也投入了极大的力度,所以进展顺利,前景大概会比预期更为理想。
叶子政极仔细的聆听了每一个进展的情况,到了某个关键处还会打断问一些问题。问题简单而一针见血,许墨极少见到叶子政这么专业认真的样子,以前见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样子,和他合作项目是,一起跑过不少部门,那时他多以晚辈的姿态出现。而现在,叶子政显得犀利而睿智,灼灼其华,许墨装做不经意的样子打量着这样的叶子政,抛开长相面孔不谈,叶子政也是富有魅力的。
叶子政好似没有察觉到许墨一般,除了刚见面时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外,其他时间并没有看过许墨一眼,只是专注的看着会议资料,时不时看几眼汇报的工作人员。
会议结束,叶子政先走出会议室,隔着一些员工,许墨走在后面。她原本以为,叶子政会跟她说几句话,可是直到许墨整理好资料要离去时,叶子政也并没有和许墨说过一个字,许墨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其实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很久了,若非必要,叶子政很少与许墨说话。处理完一些文件后,许墨定了定神,关了门准备离去。
直到走到电梯口,正要上电梯,才见叶子政的秘书追上来,叫住她问道:“许小姐,叶总问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工地?”
“工地?”许墨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也好,去看看吧?叶总要去?”
“嗯,叶总说如果您去的话,请您在门口等他一下。”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叶总吧。”
秘书听许墨说完连忙快步走进办公区,只大概一分钟左右,叶子政便出来了,他看了一眼许墨即转过身来对着电梯,伸出手准备按电梯键,不料许墨也正伸出手来要按电梯键,两个人同时一怔,又都把手停住收回来。
叶子政看了一眼许墨,按了电梯,待电梯停住走了进去,用手把住一边的电梯门,等许墨进来站好了,才关了电梯门。
许墨上了车,才发现是叶子政自己开的车,便问了一句:“你的司机呢?”
“今天我自己开。”叶子政专注的看着前面的路说道。
许墨不再说话,安静的坐在后座上。叶子政也不说话,只管一心一意开着车,一路上因为红灯停停走走,因为写字楼在中心地段,越接近目的,路越难走,所以越走越慢,本来挺近的一段路,还是走了很久才到工地现场。
现场还在施工,因为资金到位,楼盘起的很快,架子已经起来了,基本接近封顶的阶段了。许墨上次来还是因为参加奠基仪式,那时只是一片沙土,几个月,大楼已经平地而起了。许墨站在那里抬头往上看,虽然阳光并不刺眼,还是让许墨微眯了双目。起吊车将一些钢材从这边运到那边,工人正在顶楼操做着,大约是有点高的缘故,许墨觉得有一点眩晕,于是低下头来。
许墨刚低下头,叶子政便走过来递过一个安全帽,许墨道了谢刚一接过,叶子政便转身走了,许墨看着手里的安全帽和走到一旁的叶子政一怔。拿起安全帽载起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许墨弄了半天也没有扣上安全帽的按扣,渐渐的有些烦躁起来。
正不耐烦着,叶子政走过来,也没说什么话,只是伸出手来三下两下便帮许墨扣好了,许墨看了一眼叶子政,叶子政的神色很严肃,不知道为什么,许墨脸就红了,慢慢的把头也低了下去。周围其他一些人也看了过来,虽然不敢说话,神色间也透露出些好奇。许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心虚,脸就红得更加厉害,头也就更低了一些。
叶子政却好似没有察觉一般,还扶了扶许墨的安全帽说道:“好了。工地现场有些危险,一会你走在我旁边。”
许墨吸了吸气,抬起头来说:“谢谢”。说完便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侧过身来不再看叶子政。
越往工地里走,路上的障碍就越多,光线也就弱了些,许墨不小心被绊了好几次,还好叶子政一直走在她的旁边,及时扶住她。越是这样,许墨的脚步也就越乱,看了几处,就直想赶快离开。于是和叶子政及一些员工交流了一些问题便走了出来准备离开。
许墨刚一走出来,光线忽然一强,很有些不适应,眼前黑了一下,才慢慢清晰起来。
刚走出几步,就听见叶子政大叫一声“小心”便一把推开她,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叶子政又极用力,许墨没有防备,竟然摔在地上。还没等到她爬起来,便听到一个声响,还有一片混乱。
等到许墨反应过来扭过头来时,叶子政已经躺在地上,并没有明显的血迹,许墨还半坐在地上,一群人围着叶子政,许墨看不到他,但是她已经知道,是叶子政出了事情,因为她觉得疼,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疼,也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在疼,反正就是很疼很疼,好像某处被硬生生的斩下去。
许墨一时有些出神,还只是坐在那里,直到那群人纷纷回过头来看着许墨,渐渐的散开一个小口子,许墨才爬起来,慢慢地的向叶子政走过来,蹲下。
起吊车上的钢材没有抓牢,从半空中掉下,正好被叶子政看见,他推开许墨,自己躲闪不及,被砸到身体。因为没有砸到头,叶子政的身上看不出明显的伤痕,可是人却倒在那里站不起来,嘴角流着血,可是眼睛却看着许墨,那眼光如火一般挚热,却如在沙漠看见水一般贪婪,看到许墨好好的走过来,才艰难的泛起一些笑意。
许墨蹲下来扶起叶子政,本来想笑,却禁不住潸然泪下,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叶子政的脸上,许墨伸出手来摸着叶子政的的脸轻轻说道:“子政,我没事。”
叶子政脸上的笑意的更浓了一些,许墨的眼泪止不住的落在叶子政的脸上,肩上。叶子政缓缓的用尽力气伸出手来抹掉许墨脸上的泪,轻轻的用力的说道:“小墨,不要哭,你没有事情真好,我其实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我终于可以向你证明,我爱你胜过爱过自己。”
许墨终于哽咽出身,却说不出话来。叶子政却是一副很愉快的表情,他扯开领口,用尽力气扯下脖子戴着的一根红线,递到许墨手上。
许墨摊开手心,才发现原来这是当初叶子政送她却被她留在家里的那个戒指,戒指里面刻着叶子政爱许墨的字样,那个晚上,他说,他们永远在一起。
许墨摊开的手有一些抖,一旁其他的人看这个情形也不敢说话,只用手机问着救护车来了没有。
许墨看着这个戒指,终于,慢慢握紧了。对着叶子政道:“子政,救护车就来了。”说着,扶起叶子政,让他靠到自己身上并牢牢握住叶子政的手。叶子政靠在许墨的身上,整个人便放松下来倚靠着她,反过来握住许墨的手,慢慢的说道:“小墨,我多么不愿意承认,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如果可以,我愿意用任何代价去留住那些美好的时光,你知道吗?与你相处,总是不断的让我感受生命的愉悦以及那些快要被遗忘的滋味。我一直以为自己赢了,亿万的财富,别人的掌声,美女在怀,应有尽有,直到多年后,再看到你,我才知道我输了,在我最好的时光,在我最想分享的时刻,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日子,我最喜欢的人都不在我身边,如果能重新开始会多好。”
叶子政的声音渐渐的弱了起来,这时,过来了几个医护打扮的人,扒开许墨,将叶子政抬上担架,周围的人都走上来帮忙,只有许墨一个人蹲在那里如石化一般,一动不动。因为都只顾着叶子政,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直到救护车驶去,许墨还是那个姿势蹲在那里,只有渐行渐远的救护车鸣声让人胆颤心惊。
第 27 章
原本喧闹的现场慢慢地静了下来,人群也慢慢的散去,事故过后,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平静,没有谁注意到许墨,许墨还蹲在那里,地上没有血迹,一切恢复如常,已经看不出这里刚刚经过一场事故的痕迹。甚至工人又开始了施工。只有许墨,还在那里,同来的公司员工都去了医院,只有许墨没有去,有一些工人悄悄的打量着这个看上去如风化了一般的女人。只有眼睛里透出一种刻骨的悲伤,这种悲伤能够震撼一个人的内心,看着这种眼神,就不禁就会让人去想,是什么样的遭遇会让一个人有这样的哀伤。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许墨才机械的动了一动,大约时间长了,有些麻木,只是发着怔,并没有想什么,只管发着呆。突然间觉得手有点疼,原来接过戒指的手还是紧紧的攥成拳头牢牢的握着,因为太用力,被那个小小的戒指硌得疼,因为这渐渐深刻的疼痛,许墨慢慢回过神来。低下头望过去,将手掌摊开来,因为太过用力,掌心印出那个戒指的形状,还有指甲掐过的痕迹。那枚戒指安静的躺在许墨的手心,有一根细细的红线穿着,已经被扯断了,因为线太轻,风一吹,轻轻的翻飞着。
许墨看着这枚戒指,还是如当初一般光亮而无声,摊开来,本来那一点点被握在手心里的温度也就消失了。其实戒指本来是抽象的,可是当被赋予了某种意义而成为一种信物象征的时候,也就相应的有了一种生命,所以被人深深珍惜。叶子政从那天在许墨的家里取回这枚戒指的时候,便穿了红线戴在脖子上,那种感觉,就像许墨在他的身边一样。那个时候,他想,他一定要将这枚戒指再次套上许墨的手指,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方式。
许墨看着这枚戒指看了很久,终于慢慢的握住准备站起来,大概是因为蹲得太专心时间又久,所以一下子没有站起来,晃了晃又蹲了下来。她停了一停,定了定神,用一只手撑住地面,使了把劲,才站稳了,猛一下子站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眩晕。过了好一会,眩晕的感觉才慢慢消失,眼神才变得清晰起来。
许墨没有意识的迈着步子,走了几步又停住,向四周看了看,辨别了一下方向,才转向右边走出去。许墨一步一步走得很慢,短短的一段路,走了很长时间,才从工地走了出来。一走出来,又只觉得一阵慌乱,下意识的走到街边招手拦车,一连过出的好几辆出租车都有人,许墨慢慢的有些焦躁起来。过了好久,终于有了一辆空车,许墨上了车对司机说道:“去医院。”
“哪个医院?”司机很有耐心,问得很客气。
许墨一怔,这才想起来,她并不知道叶子政被送到了哪个医院,坐在车里愣着。司机也没有觉得奇怪,很好脾气的等着。
“您先往前开,我问一下是哪个医院。”许墨有些不好意思,边掏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