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能不老老实实地?
至于王掌柜,家里后院失火,尚且自顾不暇,自然没时间再搞别的鬼。他过来时,虽然里面穿着高领的衣服,但是这些掌柜们个个都是人精,眼尖得很,一眼就看到他脖子处隐约露出来的血痕。
那明明是女人指甲抓出来的。
再联想到他家中那只凶恶的母老虎以及这几日私下里的传闻,谁还敢再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这个新东家,太狠了!
狠得让他们再不敢有二心。
微娘收回了铺子,秋谚爹在京城中又盘桓了两日,便告辞回去了。
他还要向顾长卿复信。
秋谚留不住他,只得亲自送他出了城,回来后很是萎靡了几日。
微娘见她如此,劝慰道:“你若真是挂念他,便回江南那边去呆些时日罢。只是这路途遥远,来京的时候你就病了一次,回去时还要当心才是。京城里面铺子刚刚收回来,事情太多,我实是没办法和你一同回去的。”
她这话说出来,本以为秋谚会高兴应承,没想到她犹豫了一下,便坚决地道:“姐姐在哪里,我自然便要守在哪里,哪有一个人溜回去的道理?”
大姑娘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她虽然从没听说过,但心里也知道定是极重要的,不然的话,好好的商家,怎地别人家都平安无事,偏只她们接二连三地遭火遭贼?就算她替大姑娘做不了别的事情,这顾家女的名头,她是要做足的。
若是她回了江南,一旦大姑娘需要恢复女装行走,该如何对外说话?有些事情,她不问,不代表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待微娘再劝几句,她便只是摇头,连话也不肯说了。
见她如此,微娘只得做罢。
倒是沈杀,在这件事中,一直替微娘跑前跑后,却从来没有多问过半个字。
微娘忍不住问了他一句:“阿沈,你觉得我这事,是不是做得有失厚道?”
沈杀抬起黑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他知道她说的是威胁众掌柜的那件事。
“大姑娘,你太心软了。”最后,他说了这么一句。
微娘一怔。
利用别人的阴私把柄去进行威胁,同时还留下了铁证以备后用,这还叫心软?
“按照我们江湖人的规矩,若是他们敢起了异心,直接杀了就是,哪用得着还费这么多心思在他们身上。”沈杀直接道。
“……。”好吧,微娘不得不承认,她可能问错了人。
沈杀就算和她呆的时间久了,但毕竟骨子里还是江湖人,人命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么,至于这些小小手段,就更不值一提了。
不过,他这话是不是也反映出,其实她的做法不够光明磊落?
想到这个可能,微娘突然有点儿沮丧。
“阿沈,我这人,是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的。你因着你师父的事情,现在不得不与我合作,很多事情我差遣你去做,你做得一向很好,但心里却未必是赞成的。这个我知道,也都记得。若是你实在受不了我的手段,不必迁就我,直说就是,我必不会勉强你的。”微娘轻轻地道。
江湖人的事,她不懂,或许在这些人眼中,非黑即白。
而她的眼中,却没有纯黑纯白,总是各种各样的灰色。这是他和她两个人最根本的不同。
沈杀沉默了好一阵,才道:“大姑娘,我不赞同你的手段,不是因为它拿不上台面,而是因为他们不值得你在他们身上耗心神。”
微娘怔住了。
沈杀走上前一步,低下头,黝黑的眸子里发出的光似乎要将她吸进去一样。
“大姑娘,”他轻轻地道,“在我眼里,在我心里,谁都没有你重要,谁都不值得你去费心。”
微娘的心突然跳错了一拍。
沈杀的话语神情,让她觉得有些无措。
他这是……
微娘轻轻低下头,咳了一声,道:“我,我想起来还有事要办。”
落荒而逃。
沈杀站在原地没动,只那目光一直落到她略微慌乱的身影上。
微娘刚刚走出去没几步,迎面遇上了铃姑。
“大姑娘,出事了。”铃姑道。
微娘脚下停了:“什么事?”
“大姑娘这几日让我一直盯着那王掌柜,他这几日一直缩在家里,昨晚上灌多了几口酒,竟然壮着胆子和他家那只母老虎对骂了几句。那母老虎认定王掌柜敢这样对他,定是受了那小寡妇的撺掇,今天一大早就带了人去小寡妇家里,把她打了一顿,没想到竟失手把人打死了,吃上了官司。”铃姑道。
微娘一怔。
王掌柜本就是她要替换下去的人选,这人积威已久,私心甚重,对铺子里的各种油水实在是没少捞,在各掌柜们中又是个领头的,不适合再用下去。
只是她现在还没有合适的新掌柜人选,也只能先用他顶着。
估计他心里亦知道这一点,烦闷之下,借酒浇愁。
没想到这一浇就浇出了人命。
作者有话要说:刚说完尽量日更,*就再次不给面子地禁止某笔登陆后台。
捶地:还能不能抽完了?
第99章
王掌柜的事情虽然出乎微娘的意料之外;但她本就打算徐徐图之,换下王掌柜。如今他既然人命官司缠身;自然不适合再担当掌柜,现在换下他也算是师出有名。
只是微娘一时半会儿间竟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干脆就在自己原本在京城的铺子里调了一个姓肖的管事过来。那肖管事能力很强;又有手段;只是他头上的掌柜更强,便只能在管事这个位置上呆着。现在有了微娘的提拔,他一时间又惊又喜;对份内事上心得很;铺面的情景蒸蒸日上;竟比王掌柜在时还好上一两分。
倒是铃姑,因着过惯了直来直往的江湖生活,对生意场上这些弯弯绕的事情很是看不惯,因此微娘每次出去看铺子时,她都在门外候着,无召绝不进入。
这一日,微娘在府里正合算着帐本,忽听铃姑进来道:“大姑娘,门外来了个叫莫出文的,说是桑园那边的生意事要和大姑娘商量。”
微娘怔了一下。
莫出文和九歌成亲之后,两人再没在她面前出现过。甚至微娘一度以为三皇子会将莫出文再次派到江南去,没想到他竟然还在京城里。
而且,听他这话里的意思,难道胡心把桑园在京城的生意交给莫出文打理了?原来的掌柜呢?
莫出文是知道她的女儿身份的,这时候她自然不好再以男装示人,索性便换了女装,去了顾三思的书房里。
铃姑性子直爽,一打眼看到莫出文眼珠子灵活地乱转,心下便极是不喜,把他引到书房之后,一出来正碰到了沈杀,便悄悄地对他道:“那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仔细盯着点儿。”
沈杀长眉皱了一下,看看她:“他可是和你说过什么?”
“我引他这一路,老是旁敲侧击地向我打听大姑娘的事情。姑娘家的事情,他问那么仔细做什么?也不看看他这德性,难不成还对大姑娘有什么企图不成?我去端茶,等下大姑娘来了,你千万注意些,别让大姑娘吃了亏。”铃姑说着便走了。
沈杀果然依她的话,乖乖地站在了檐下面。那边微娘出来,一身素淡的衣衫,一抬眼就看到了静伫在那里的沈杀。
微娘对他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掀开门帘便走了进去。
莫出文听到声音,立刻站了起来,抬眼看过去。
阳光从微娘的身后照过来,看着竟给她纤细的身影镀了层光影一般,给她带了几分超凡脱俗的味道。只是他目光一转,竟然看到微娘身后露出了沈杀的半个身影,不由愣了一下。
他早忘了这个在江南见过一面的下人,只以为沈杀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厮。只是小厮竟然能守在这里,未免太不顾身份了。
但是再想想,微娘一介女儿身,在江南时也曾在外抛头露面。所谓商家,在规矩上总是比真正的大家闺秀差了很多。这样一想,他心里那几分异样的感觉便消去了。
微娘进门后,随手松了帘子,她身上的阳光散去,少了那几分圣洁味道,倒更能让莫出文看得清楚。只见她今日穿了一身浅黄色的裙子,笼住雪嫩手臂的是京城眼下时应的琵琶袖,却少了那些繁复不堪的花纹,只在衣襟和袖口的地方点缀了两支浅绿色的竹叶。脸上虽然脂粉未施,却雪肤玉肌,顾盼生姿,更加让人难以忘怀。
他突然就想起了新婚之夜上收到的顾府贺礼。
如果当时在他身XIA的顾氏女子是眼前这个姑娘……
他只觉得喉头发紧。
微娘对他点点头,这才缓缓开口道:“莫掌柜的,府里事情繁杂,现下才得了些空儿,倒是劳你久候了。”声音清冽如山间清泉,仿佛一直流淌到了他的心里。
莫出文忙笑道:“顾姑娘说得这是什么话?与其说有劳在下,倒不如说是在下来得太突然了。”
他既说出了这话,微娘便顺势做出迷惑神情:“刚刚我听说,莫掌柜此次来,实是因着桑园的事情?如果小女子记得不错,桑园在京城的生意,本来另有掌柜的在打点吧?”
莫出文道:“确实。只是因着这次在下已经成亲,东家念着在下来回奔波不易,再加上原来的掌柜本就是江南人,久离故土,亦颇为思念家乡,因此东家索性就让在下跟着原来的掌柜学了些日子,等所有的生意都上了手之后,就调回了那个掌柜。现在桑园在京城的生意都是由在下接手的。”
他这话刚刚说完,帘子再次动了一下,却是沈杀进来,将手中托盘上的茶盏都放到桌上。
这一切做完之后,沈杀并没有出去,只是站到了微娘后面。
莫出文看到这一切,不由脸色微微动了一下。
“顾姑娘可是少了贴身服侍的丫头?在下倒是识得几个,不但为人稳重,做事得体,而且颇识得几个字,就算顾姑娘想用她们整理些文墨方面的事情……。”
微娘微微抬了一下手,见莫出文识相地住了口,这才淡淡地拒绝道:“让莫掌柜的费心了。只是顾府这边几个合用的丫头还是找得出来的。倒是莫掌柜的这次亲自过来,恐怕不仅仅是为的知会一声桑园那边换了在京的掌柜吧?”
莫出文微微一笑,道:“说来也巧,我近几日和拙荆闲聊时,才知道拙荆竟然是江南顾家二房的嫡女,是顾姑娘的堂妹。这几日拙荆身体欠佳,在下就先来走动走动。毕竟,顾姑娘也是拙荆在京城这边唯一的亲戚了,日后还需要顾姑娘多照应照应。”
微娘拿起桌上的茶盏,打开盖子轻轻抿了一口,又缓缓放下,这才淡淡地道:“此事也是妹妹前些日子过来时,我才知道的。正因为这样,妹妹成亲当日,我才送了份贺礼过去。”
莫出文道:“那份贺礼当真精致,在下看到后,爱不释手,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顾姑娘送过去的。那时在下觉得,顾姑娘当真是兰质蕙心,送礼都送到了人的心坎里。”
微娘垂下眼皮,伸手轻轻摸着茶盏的盖子。
这莫出文还真是有意思。
说起来,他虽然称得上面目端方,但不论是长相还是出身,都不是什么出众显赫之人。如果只讲容貌,以顾九歌的样子,配他绝对是绰绰有余的。没想到他竟然丝毫不满足,反而还借着顾九歌的关系,亲自登门来套近乎。
照微娘之前的推断,他对于九歌既然并非有什么真感情,不过是出于利用的心理,那刚刚说出口的相互照应一类的话,亦不过是信口胡言而已。
所谓无利不起早,能让莫出文亲自出手,只怕所图非小。
不知道这一次三皇子又打着什么算盘?
她在心里不停地盘算着,脸上却不露丝毫声色,只笑道:“莫掌柜的既然喜欢,那是最好不过了。”
莫出文一脸不赞同地道:“顾姑娘,既然你我已是亲戚,又何必掌柜来掌柜去地这般生份?不若直接叫我出文如何?”
微娘手指微微一动,用的力大些,碰到了茶盏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
如果她真的照他说的来,只怕下一步他就要说要以闺名相称于她了。
一想到她的名字从面前这个男人嘴里出现,她就从心里觉得有些发腻。
微娘并非真的是前世那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不然听了莫出文这些体贴的话,只怕会心生感动。而现在,这个男人千方百计地想和她拉近距离,这不能不让她多想想。
尤其知道他身后还站着三皇子的情况下。
“刚刚听你说妹妹近日身子不太好,可是受了风着了凉?”微娘转了话头。
莫出文见她不接前话,心下不由有些失望,打起了精神道:“可不就是着了凉?现下已不是夏天,她却还贪爱那些轻薄的衣衫,我平日里出门忙生意,实在没办法时时照应着。今日厚颜登了顾府的门,也是希望顾姑娘能替在下多照顾照顾这个不甚听话的妹妹。”
微娘轻轻点了点头,却不多话。
莫出文偷眼看了看她的脸色,突然长叹一声,道:“说起来,我亦是这几日和拙荆聊天,才知道原来江南顾家的二房当日竟是出了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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