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她是不会回来的了!”阿雯抽抽噎噎,“她下午出门的时候,给了我两万元,花王一万元,她还拉着我的手。当时,我和花王都不明白小姐到底在干什么;后来一想,不对啦,昨天小姐一夜未睡,捧着你的相片,直到天亮,现在你的相片还在床上……”雅各抛下电话,拿起车匙。
“哥哥,你去哪儿?”
“雅莉!”雅各握着她的肩膀,“你认为艾妃是不是很爱我?”
“她当然爱你!”雅莉毫不考虑。
“那很好,或者我能找到她!”
“人海茫茫,往哪儿找;而且,我上计程车时,还看见她在荡马路。”
“如果她爱我,她真的要自杀,她必会到那儿,我到那儿找她。”雅各说着,飞也似地走了。
雅莉跑下楼梯,扑进西敏的怀里哭了起来,“艾妃姐……”
“别哭!”西敏怜爱地抚着她的短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舂坎湾环境幽美,海水清澈,沙滩上的沙既细小又平滑,而且很清凉。雅各和艾妃初吻的地方。
艾妃放下白皮包,脱下帽子放在皮包后,一双白色高跟鞋放在手袋的旁边。
她走过去,用手指写了一行字:我爱你!雅各。她站起来,看看那些字,笑了笑。
她看了看天,满天灿烂的彩霞,太阳缓缓向西移,快黄昏了吧?
太阳照红了海水,那是她的家吗?她走过去,打开皮包,把一条围裙拿出来,绑在身上。
围裙有许多袋,她在岩边一颗颗的拾起石子放进袋里。这儿石子不多,花了她不少时间。
她不能不用这个方法,因为,她是会游泳的。身上装满了石子,她就浮不起来。
她回头再看看那行字,她低声说:“再见了!雅各。”
于是她慢慢走进水里,想着雅各捧起她的脸,他那丰厚的嘴,压在她的唇上。
她闭上眼睛,仍是那么陶醉。水,已在她的膝上,她想着和雅各面贴着面,相拥在夜总会跳舞。
她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她不能再笑了,水迅速浸上她的眉毛……
雅各拚命奔向沙滩,看见写在沙上的字:我爱你!雅各。
他向前望,海上有一个漩涡,他看见黑色的头发,“艾妃,艾妃!”
完全没有回音,雅各脱去皮鞋,奔进海里,当他正要伸手去抓艾妃的时候,艾妃已经没顶。
幸好雅各是运动健将,可是由于艾妃的围裙装了很多石子,雅各千辛万苦才能把她在水下拉到水上,然后拢着她的脖子游向海边。
把艾妃抱上沙滩,她已昏迷,尚好还没有断气,雅各即用人工呼吸,又替她把腹部的海水压出来。
鼻孔有些少温气,但是仍然昏迷;于是雅各又再次施行人工呼吸,直至艾妃的嘴唇轻轻搐动,雅各才吐了一口气,仰卧在艾妃的身旁。
一会我,他翻转身,先替艾妃脱去那条围裙,然后拿起艾妃的手袋,抱起艾妃,把她放进车内。
他用全速把艾妃送回胡家。阿雯看见艾妃,高兴得又哭又笑。
“立刻请医生。”雅各吩咐花王,又对阿雯说,“替小姐换衣服,弄干头发!”
“狄少爷,你呢?”
“等会儿我会向花王要衣服。”雅各把她抱进卧室,先把她放在长梳化上,“换好了叫我!”
医生来替艾妃打了针,放下些药。他对雅各说:“艾妃身体越来越弱,连续病了两次,这一次又吸进海水,她好了还得慢慢调理。唉!父母都死了,只有她一个人,你是她的好朋友?”
“爱人!”
“好好照顾她,让她多睡一会儿!”医生走了,雅各叫阿雯去堡粥,他替艾妃盖好被。他看见露台上有一个画架,他把架上的布盖揭开:“画得真像!”雅各看着自己的画像不断称赞。
雅各又回到卧室,坐在床边,拨好了艾妃散乱的头发,禁不住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他靠在床边,用手围住艾妃,眼睛望住天花板出神。
前尘往事,他感到自己糊涂、固执、残忍又狠心。
艾妃这样爱他,要是为他死了,怎么办?“雅……各!”
“艾妃!”雅各连忙俯身看她,原来她还熟睡未醒。
雅各抚了抚曾经被他打过的脸,揭起被子一看,果然腿上都有伤。
残忍、暴君、该死,雅各在骂自己。近天亮,艾妃才醒过来。
“艾妃!”雅各缓缓跪在床前。
艾妃微微张开眼睛,看见雅各,很开心:“天使带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你没有死,我把你由海里拉上来。”
“噢!”她终于能够张开眼睛,怯怯地望住雅各,“还在恨我吗?”
“雅莉已经把一切告诉我,我自己也看到很多,我的画像、房间里我大大小小的相片,还有这条颈链,证明你很爱我。过去我误会了你,委屈了你,我已跪在地上,等候你的惩罚。”
“只要让我知道,你仍然爱我,我已经很满足!”
“我比以前更爱你!”
“雅各!”艾妃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轻抚着他的头发,“给我几天时间,让我们生活在一起,我想亲近你。”
“你没有母亲,又没有兄弟姐妹,亲人都没有一个,连后父也去世了。你一个人孤零零住在这间屋子里,我实在不放心,等你的病好了,我们就结婚。到那时候,我可以天天照顾你!”
“结婚?不!我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雅各抬起头,“你不爱我吗?”
“为了表示我真心爱你,我愿意做你的情妇,一辈子跟着你!”
“我不要什么情妇,我要太太,你非要答应嫁给我不可。”
“不,不可以!因为我已经不再是好女孩,我给胡国威污辱了,我不配……”
“什么?”雅各用力摇她的肩膀,“你说你后父污辱了你?”艾妃点着头。
“告诉我,事情是怎样的?”雅各把她的身体翻过来,她一张脸都湿了。
“有一年,妈去世不久,半夜,我发觉有人拉我的被。我大叫救命,开了灯,看见是胡国威,他怕我再吵,逃了出去。几年相安无事,我也不再提防,直到我念完预科,考到大学,我要求胡国威供我念大学,他一天拖一天。有一晚,挂八号风球,又是风、又是雨,他半夜偷进来,满身酒气,我喊救命,外面北风呼呼,有谁听得见?我挣扎;可是,他力气大,我极力挣脱时,头部撞到床头柜,竟然晕了过去。醒来时,他已经把我污辱了,任我怎样哭,也于事无补!”
“禽兽!”雅各挥了一下拳头。
“他为了讨好我,让我念大学,所以人家开学几个月我才插班进大学。上学前,他提出条件,他要我不准跟男生说话、不看男生,眼睛向上望,不和男生交朋友。我刚上学时,人人说我高傲、摆架子;其实,我只不过不敢违抗胡国威的命令,怕他不让我念大学;而且,我内心一直很自卑。”
“怪不得他管得你像管老婆一样。”
“后来我认识你,我喜欢你,我再也不肯和他亲近,我老是找借口避他,不是不舒服,就是喊头痛,肚子痛……一直到我们七日假期完结,跳完舞你送我回来。一踏进卧室就看见他,他迫我要和他亲热,我不肯,我发誓再也不做对不起你的事;于是我咬他、抓他,他恼羞成怒,把我毒打一顿,使我遍体鳞伤。你还记得我那天戴着黑眼镜去学校找你吗?胡国威把我的右眼打伤了,肿得像个桃。”
雅各面孔发青又转红:“如果他还没有死,我一定亲手打死他!”
“以后他威迫利诱要我跟他好,我宁死不屈,他一生气,就天天出外找女人,我总算脱离魔掌。他死了,我才真真正正的自由。雅各,我已把一切告诉你了,你还会娶我这个不完美的女人吗?”
“我仍然要娶你!”雅各把她拥进怀里,替她抹去眼泪,“我爱你的人,我不管你的过去,只要你以后能做个贤妻良母,孝顺我的父母,我已经很满意。”
“我知道你爱我,你不计较,但是你的父母呢?他们不反对吗?”
“你和胡国威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我和胡国威的事,在家里,我还是她的女儿,胡家的小姐;在朋友的面前,他更会摆出一副慈父相。虽然,他在家里骂我、刻薄我,甚至打我;但是,没有人会知道真正原因。阿雯有过疑问,不过,她住在下人住的石屋里,这儿的事,她是无法清楚。至于胡国威的打手,他们心里也许明白,不过,他们怕胡国威,根本没有人敢问他;所以有人怀疑是难免的,但是没有人敢证实。”
“胡国威死后,就只有我和你知道,我和你都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
“你不打算把我的事告诉你父母?”
雅各摇一下头。
“你说过从来不会欺骗父母,怎可以为了我……”
“我并不是骗他们,只是他们不问,我不说,他们开口问了,我就把一切告诉他们。”
“到那时……”艾妃垂下头,木无表情,“他们真不会喜欢我。”
“傻蛋!”雅各点一下她的鼻尖,“你以为我的父母是老封建,老顽固?他们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看不起你,因为你是个受害者。如果他们知道胡国威这样虐待你,欺凌你,她们会加倍疼你!”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雅各在她的唇上吻一下,站起来。
“你去哪儿?”艾妃急着问。
“我叫阿雯煮了粥,我去拿粥给你吃!”
“不,我不饿,我什么都不想吃。”艾妃抓住雅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想吃!”
“你已经饿了一天一夜,身体又虚弱,不吃东西,怎能支持下去。我只去一会儿,等会儿我亲手喂你吃粥。”雅各拍拍她的手背。
“要我吃东西,你也用不着出去,看见墙上挂着一个电话?二号线是厨房。”
“那真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雅各拨了电话,另一只手插在腰间,样子挺有型的。
“阿雯吗?把瘦肉粥送上来。”
“狄少爷,小姐醒过来了?”阿雯高兴得在电话里尖叫。
“她醒来了,精神很好啊!”雅各挂上电话,坐回床边,“阿雯听了很高兴,她说一会儿就来。”
“雅各,我们结了婚,这间房子怎样?”
“你有什么意见?”
“这是妈妈最心爱的房子,而且这儿环境又好,到处都看得见大海,我不想卖掉。”
“那就不要卖,我们并不等钱用。”
“这样好不好?”艾妃很有兴致地说,“我们把这儿当别墅,假期来这儿住几天。你妈咪、爹地喜欢静,也可以来住。”
“主意不错!我赞成!”
“我会留下花王,叫他打理花木,顺便看守门户。”
“阿雯呢?”
“我倒有点舍不得抛下她,她对我很忠心,她也不太计较工钱。”
“把她带到狄家,多一个主人,工夫多了,多请一个人也是应该的。”
“谢谢你,雅各!”艾妃用两只手握住雅各的手。她心里的喜悦,全表达出来。因为从今之后,她有一个幸福的家,一个爱她的丈夫。终于苦尽甘来。
十七
雅各在家中请客,把所有的好朋友全请来。
雅各很久没有用个人名义请客,因此,每个人都感到奇怪。
海澄和依芙、伟烈和月媚,成双成对的来了,西敏到得更早,他每天一张开眼睛,就希望看见雅莉。雅莉穿着一条鲜红色肩膀打蝴蝶结的裙子,正要西敏替她绕毛线。她最近向月媚学习编织。
以前西敏喜欢灰色和一些较为暗沉的色泽。但自从和雅莉订婚后,他不单只性格改变了,连对颜色,他也较为喜欢鲜艳的。他身上的是湖水蓝牛仔裤,他替雅莉卷的毛线是鹅黄|色的。雅莉说要给他织一条颈巾,他就把一磅毛线买来,雅莉喜欢毛线球,于是他又要重新再绕。
“奇怪!”海澄喝着啤酒,忍不住说,“雅各约我们来吃饭,自己却不见人影,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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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就回来了!”西敏边做工作边答海澄。雅莉用毛线搔他,他吃吃地笑。
“自从艾妃失踪,他一直愁眉苦脸,什么也提不起兴趣,连话也懒得说。”
“失恋就是这样子,”西敏看了雅莉一眼,“那一次我摔死了,雅莉都不理我,我一生气就绝食。”
“别得意!”伟烈老是要逗人,“女大十八变,说不定明天雅莉又不理你!”
“她走不掉的,我已经用订婚戒指套住她,她插翼难飞。”
“结了婚,一样会离婚!”西敏面色一变,不高兴。
“小气鬼!”雅莉用手搔他。
“你真是!”月媚不安地盯了伟烈一眼。伟烈换了个话题:“雅各今天约我们来,有什么事?”
雅莉在空气中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