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表情严肃地对他说:“别胡闹!你才第一次骑马,时间太长了,腿上淤青了不算,要把腰给劳损的。去洗洗干净,等下带你们出宫!”
太子肯定是难得出门,一路上看见什么都好奇,看见什么好玩的、新奇的都拉着我看。这是京西的一个不大的市集,各色日用品,吃的都有在卖。皇上一边走,一边问问这个多少钱,那个怎么比上个月涨了。而侍卫大哥则跟在我们身边,给我付钱。一时间到也买了不少东西。
李公公像个老保姆似的一个劲的说:“小少爷,少吃点,等下吃不下饭了!”
集市的尽头是一个类似后世的职业介绍所的所在,只是他们这里可以做死契,就是直接将人卖了。京西这一片大多是皇家和京城达官贵人家的农庄,因此用工需求也大,想做工的,或者活不下去的人家要卖儿卖女的先会到这里来看看。今天,乌压压的人群排气了长龙。
皇上脸色不太好,摇了摇头往回走。上了马车,我原以为他要带我们去城里的酒楼用饭,未曾想却是拉着我们往郊外跑了。走到一个小村口的时候,马车进不去了。我们下了车,顺着小路往里走,太子觉得河里的大白鹅,树枝上的灰喜鹊都觉得甚是好玩。走了不久来到一户人家门口,竹篱笆,两间房子,一间砖瓦房也没有糊上石灰,青砖还□着,一间是茅草土坯的房子。一个老妇人坐在门口挑拣着菠菜。
“王大娘!我们又来叨扰了!”侍卫大哥在门口喊。
“是黄老爷啊!快进来!快进来!”老太太抬起头非常高兴,“老头子,别浇水了,黄老爷来了!”一边说,一边进屋去拿出了几张小板凳。
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老爷子,穿着蓝布衣服,肩上打着两块大大的补丁,挑着一对水桶走了过来,憨实的脸呐呐地对皇上说:“黄老爷,您怎么来了!”
“带着两个孩子出来转转!到了饭点上,想到您这里来吃个饭。你也别忙活,去借东借西的,随便吃两口就好了。”皇上甚是随和的说。
“哎!那您先坐着!”老太太说,“老头子去把咱家的小板桌放到屋檐下,那里没什么风。也清爽!我去做饭了!”
王大娘家靠着小河,有个鸭棚养了十几只鸭子,河上鸭子呱呱地叫着,一会儿一头载进水里,一会起来。
“那鸭子在做啥?”太子看地有趣。
“抓小鱼,吃螺丝啊!这种鸭子下的蛋,蛋黄红红的,吃起来可香了,我们家常常煮了鸭蛋当零食的。!”我回答,以前在秀全,我还吃鹅蛋,那些老婶子知道我喜欢啃白煮鹅蛋。因此,去一回就往我兜里放一个,阿娘总抱怨我的衣服兜兜坏的最快。
“鸭蛋不是咸的吗?你不怕嚎死啊?”太子不解的望着我。
我忘记了他在某些地方真的很缺乏常识,“鸭蛋怎么会是咸的呢?”
“那不是说咸鸭蛋吗?”
“那咸鸭蛋怎么来的?总不会是咸鸭子生出来的吧?”
“难道不是吗?”
“怎么可能是?”
我开始跟他解释咸鸭蛋的妈不是桂花盐水鸭。以及咸鸭蛋的制作工艺。
他问道:“鸭蛋外面没有孔,这盐怎么进去啊?”这个时候,李公公叫我们去过了,饭好了。
一碗炒菠菜,一碗韭菜炒蛋,一盘咸鱼蒸豆腐。一碗咸菜汤。一个大茶壶放在边上,里面是大麦茶。
“这米是今年新收上来的,有股子清香,你们城里人不一定能够吃得上!快尝尝!”王大娘热情地说着。
“恩,是香!”皇上吃着饭说。
“不好吃,刺喉咙!”太子说完,就把筷子放下了。
“挺好吃的啊!就是这样的!”我是知道的,农户舂米的时候,舂太干净了,这分量就少了。是以这米粒外面有一层细细的皮舍不得舂掉。可不舂掉,这米就糙了,我以前在秀全吃农家饭,一直都吃这种的。其实这东西,营养好着呢。
“把饭吃掉!不许浪费了!”皇上看着太子。太子无奈只得拿起碗继续巴拉。那委屈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王大娘看着,倒是尴尬起来,期期艾艾地说:“要是哥儿吃不惯。。。。。”
“阿婆,我哥哥平时喜欢吃面食,能给他做张面饼子吗?放上点韭菜最最香了!”我抬头看着大娘。
“好!阿婆去摊饼子过来!”大娘立刻进她那茅草屋的灶间去了。一会儿端出两张面饼,菜籽油的香味混着蛋和韭菜的味道,也很是勾人。
“哥哥,尝尝!”我笑着对太子说。
太子看着皇上,不敢下口。皇上摇了摇头,他自己的饭早吃完了,他把太子的碗拿过来,吃了起来。太子才敢拿起面饼吃了起来,吃了两口对着皇上说:“爹爹,你也尝尝,怪好吃的!”
“恩,是不错!”皇上撕下了一口,吃下说。
皇上很快就吃完了,粗瓷茶盅里倒了一杯麦茶,跟老夫妻两个聊起天来了:“刚才说几年的收成不好,可知道不好成什么样子了?”
“哎!我家算是运气好!没等稻子完全长熟了,就开始割了。虽然分量上少了点,可巧赶上几个晴天,晒得干干的。旁的那些人家想等着多长个几日,谁想到,老天不帮忙,半个月阴阴湿湿地,没见个好太阳。好些人家的稻子就烂在地里发了芽了。人是吃不得了,只能喂牲口了。”王大爷一说起这个心情就沉重了起来。
皇上本就不是很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问完了收成家计,我们告别了王大娘一家。上了马车皇上吩咐了一声说:“去安云!”那不是爹爹的那个县吗?
我抬头诧异,但皇上气场强大,我不太敢多问,算了,跟只鹌鹑似的,拘谨地跟来跟去就好了。
安云为京城,除了皇城脚下以外的第一县。繁华而富庶,由于京城的官员按照规定都是初一十五休沐,所以阿爹不能在这两天休息,官员出来的多了,就怕出些个幺蛾子。我阿爹的强项在于经济建设,而不是公共治安,所以对于这个职位一直很是苦恼。
安云最为热闹的就是我们踩踏的这条云楼街,街边商铺鳞次栉比。太阳从西面照射过来,影子已经有些长了。
“快去瞧瞧!陈大人当街问案呢!”旁边传来的声音,让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爹爹又搞什么,京城地界,低调还来不及,他搞这些做什么。
“瞧瞧去!”皇上说。
我们跟着人流走了过去,其实也算不得当街。是在一家两层的小酒楼里,我爹爹坐在桌子后面,地上已经跪着两个人。一个略微丰满的女人和一个黑黑高高而瘦瘦的汉子。
那女人道:“大人,他既然将钱还了过来!您就别追究了。那六两银子,奴家已然答应借给他了。”
“大人,本就是小人的错。不该偷窃老板娘的钱财!大人要怎么样罚,小的无怨言!”那汉子说。
李公公扯扯旁人问具体情况。
原来是这样的,这家小酒楼的老板娘是个寡妇,就靠经营这家小店养活着一个儿子和公婆。这些年攒下了四百多两的银子。谁想到都被这个贼偷了去,老板娘一生的积蓄,登时六神无主。这个贼却是个有良心的贼,偷了之后,思前想后觉得不妥。第二天,居然把钱送回来,里面就取了六两,还写上了借条,说日后会还的。正当他,想要翻墙离去的时候,路过的陈大人和李捕头给撞见,拉着他来了铺面里,老板娘从房里拿出了那个钱匣,果然就少了六两,还有一张借据。
阿爹看了看就下了判决,基本上是这样的,说那汉子偷盗成立,但情节较轻,按照大程治安管理条例,需要拘留三个月。这三个月也别再牢里拘着了,直接给老板娘做工抵消了算了。
那汉子连连叩头,嘴里都是谢词,转头也给老板娘叩头了。
“璋儿,你看陈大人判的如何?”皇上问。
“孩儿觉得还是有些不妥当,不可将拘役刑法直接用用功抵消!这般法规不是随便可以让人可以更改吗?”太子说这些话的时候,收到了我很多凌厉的目光。
皇上低头笑了笑看我,复又转头跟太子说:“这陈大人一直以来,有些随性。拘役本就是让那些案犯在牢里呆上些日子,吃些苦头后能够悔改。这个小偷小摸,若案犯有心悔改,那不拘也罢了。什么人可宽容,什么人不可饶恕!你需能判别!”
太子肃容道:“孩儿记下了!”
阿爹判完了案,四下人也开始走了,他跟着也就出来了。
“阿爹!”我高兴地叫道,转念又想着他的终极大Boss在那里,就不敢再叫了。
阿爹已经听见我叫声了,他寻着声音看过来:“紫儿!回来了?你娘呢?”
我眼神示意他看旁边,阿爹看了看我旁边的太子,又看看了皇上和公公,他眼底有笑,已经了然了。走上前正要参拜。
“表弟!我今日是带着孩子出来看看的!”这句话一出来,阿爹就直起身子来。
多少有些局促地说:“多谢表哥!”这皇帝怎么跟他大儿子一样喜欢乱攀亲戚。
“天色也有些晚了,找个地方带孩子们吃饭去吧!”皇上淡淡地说。
“是!”阿爹回答。
“阿爹,抱!”今天一天又是骑马,又是坐车的,真的很累人了,再说这么些天没见阿爹,心里实在开心。
阿爹看了看我,眉眼含笑。把我抄了起来,抱在手上。
这下把太子给眼馋了,看着我之后,又低下头去,跟着走。
皇上看见了,也伸手将他捞了起来。
阿爹找了家酒楼,要了间包房。李公公和侍卫退了出去,关上门,阿爹还是跪下认真地拜上一拜。
皇上开始问阿爹京城目前流民可多了起来?今年的秋收如何?阿爹一一回答。皇上眉头深锁,最后跟阿爹说,想将他调往东北,那里去修几个大的粮库,用民间的名义从高丽购买粮食,备用明年春天的饥荒。
一顿饭皇上和阿爹只用了一点点,而我和太子却吃的饱饱的。
回去的路上,皇上问太子:“今日的案子里,你可还看出其他来?”
太子茫然摇头。
“那个汉子是个心性纯良的人,一个心地良善之人却兴起了盗窃之心,是为何来?”
太子想了想回答说:“生活所迫?”
“是啊!生活所迫!这个汉子年纪不过三十多岁,按理给人帮个工,寻个吃饭的地方也是能行的。可是,现在京城之地,想要卖身都不容易。你可看见西京那里想要卖身的人排成了长队?”皇上长长叹了口气。
“父皇的意思是,京城外肯定这样的人更多了?”
“恩!”
“那,那些官员的奏报上没有吗?”
“银子之前已经要了去,这个时候还奏这些不是找骂吗?”皇上笑笑说。
“璋儿,我们无法游遍大程的每个角落!但是在京城周围,有些东西我们可以看出端倪!为父从一块糕涨价就能知道今年米粮欠收,从京城能喝到秀全的酒,就知道秀全的百姓日子确实开始好过了。以后多看看,多想想!”说完皇上再次长叹一声。
皇上的脸挂在车当中那盏灯笼的映照下越发青白起来,嘴唇有些微微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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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
皇上对太子的课业看的更紧了,很多原来的琴棋书画全部取消,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实用的科目,比如工部的水利常识,户部的财政和户籍常识等等。
所有的课堂进程,那些侍讲也好,太傅也好。全部跟着太子的理解程度来,太子对于工部给他提供那门工事概要课程听的甚为吃力,我们就都听了一遍又一遍,我基本上闷地都快长蘑菇了。我不知道其他人和我是不是一个心情,我看基本上孙家小伙干脆趴在那里睡觉。而小王爷同学的头如成熟的稻穗弯弯地看着桌子。小将军虽然高傲,但是看他的茫然程度,还不如太子殿下。
到了晚上,我想睡觉了。太子同学还是在他的书房里,使劲的研究那张没有几条线的图纸。我实在忍受不了,跑过去跟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最后问他:“你的,明白?”他居然如茅塞顿开般领悟了。从那天起,他开始课堂上不懂装懂,只看我的脸色,如果一脸了然,就跟太傅说他清楚了。由于,第二天他总能非常清晰回答太傅的问题,因此,太傅觉得甚是欣慰,太子开窍了。实际上我承担他大部分工学和算学的教学,一到吃好晚饭就和他趴在书房里讲这些东西。作为回报,作为这个班里公认的音律、诗词和兵法的差生,他想帮我补补这些东西,被我一巴掌拍飞。最近已经很累了,他精力过甚,我还想休息呢!
我们的课堂就设在皇上处理政事的乾元殿的后面,所以,皇上常常过来看看,有时还亲批我们的作业。当然,我们的作业是做比较的,放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