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来人突然大呵一声,吓得面前的父母官差点腿一软,跪在地上。
这位倒霉的官员哆哆嗦嗦,满脸挤出笑容:“大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帕子擦过额头上的汗珠。
椅子上的人,哈哈一笑,放下酒壶,手拍在桌子上,就在桌边的酥皮花生,竟然有几颗从盘中飞出来,直直落向来人的嘴巴,他嘴巴张口,一个不拉的吃进嘴里。
这番功夫,看到这位官员更是心惊不已,害怕连连,只愿早点送走这瘟神才好。
“大侠,你看这人也走了,是不是……”他试探的问。
牙齿一疼,手一摸,用血出现。这下腿真的软了,倒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躺椅上的男人,微笑的坐起来,双手交握不停的搓着,瞧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人,笑意更大,他说:“好是老规矩,你懂得。”
摊在地上的人脸上先是一喜,在是脸色一白,露出苦笑。这人的规矩不死也得掉层皮,真不知这位瘟神是从哪里得到消息。可现在,保命要紧,能答应的他通通答应。
给因水灾受难的难民发放粮食,没问题。
给贫苦的百姓提供基本的住处,没问题。
放了牢里冤屈的百姓,没问题。
……
直到最后一条,他嘴巴大张,目露惊讶,在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府里的十九位妾室,想走的你不能留,还要送一大笔银子,另外,从今以后,不许在纳妾,我想,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来人好整以暇,说着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对于他来说,可谓是晴天霹雳,不能在纳妾,说的清楚点,就是不能在玩女人,后果……瞧着冷笑的目光自他的下身扫过。
他不禁打个寒颤,忙低头答应。
在连番发誓,和签字画押后,他终于送走了这个另他这等官员最害怕,最不想见到,甚至听都不想听到的瘟神。擦擦汗,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后来的事情,完全超乎他的想象,若是时间可以倒流,他宁愿当日就死在那人的剑下。
当然,这都是后话,谁也无法料定后事。
河边,微波荡漾,河水清澈。
腰间别着宝剑,挂着酒壶的男子,负手立于河边,从远处奔来一个胖胖的身影,手中提着已经晕过去的阿扎木,胖胖的如包子一般的脸,皱成一团,好似打着无数的褶子。
“可累死我了。”小胖子苦着脸,将阿扎木往旁边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拿扇子不停的扇,也难怪他这幅模样,要知道阿扎木身材高大,长得结实,也算是小胖子的轻功卓绝,这才有能力在七扭八歪甩掉探子后,安全到达这里。
负手而立的青袍男子,将腰间的酒壶拿下,递给小胖子:“看你辛苦的份上,这壶酒赏你。”
小胖子马上喜笑颜开,接过来,咕嘟咕嘟的喝了好几口,用袖子擦过嘴边的酒渍,赞叹:“好酒。”
男子一拍他的头:“就是好酒,你这般喝法真是糟蹋。”摇着头,示意他将阿扎木送到船上,然后跟他离去。
小胖子一惊,拿开嘴边的酒壶,诧异的问:“你不走?”
男子摇摇头:“要走,不过在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办,你跟在他们后面,必要时出现照拂一二。”
“不行。”小胖子当即摇头。
就在这里争执不下的时候,船舱里也不平静。
蓝琳仍在熟睡,碧波出了船舱不知在哪里,小白兔远芳忙了这么久,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就趴在少年的塌边。
高烧的少年醒过来,他一眼便看到榻前的远芳,瞧着她红红的脸颊,如苹果一般,嘴角可爱的动着,好似在梦到吃什么东西。
少年一时愣住,在看到落在塌边上沾湿的帕子,知是从额头上掉下来的。他心中复杂,见天气颇冷,忙将被子搭在远芳的身上。
下榻,头一转,瞧到在拐角里睡熟的蓝琳,均匀的呼吸声。
窃喜,这是极好的机会。少年从靴子里拔出原来藏得匕首,一步一步,慢慢地,悄无声息地向榻前移动。
高举的锋利剑刃,对着床上的蓝琳,越来越近,死亡的危险在一步一步的走近。
少年稚嫩的脸上显出冰冷的笑,对准蓝琳的心脏,手中匕首就要刺下。榻上的人不知为何翻了个身,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很小,听不清楚。
他惊得心都快从嗓子里飞出来,腾地一下蹲下,躲在床榻之下,拿着匕首的手不由自主的抖动,他从来都没有杀过人,心里紧张的不得了。
尤其是在剑刃对着榻上的女子时,眼前就不禁想起那日在王府时,那张肆意玩笑的脸,像三月里的阳光,温暖明媚,又如最自由的风,无拘无束。
看到她面对众人的羞辱时,一笑而过的无畏。
手更加的颤抖,心中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对他说:不能杀掉她,那是错误的,不会得到姐姐们的原谅;一个声音也在说:杀掉她,替你的姐姐报仇,杀掉她,这是最好的机会,快点动手。
心在颤,手在抖,矛盾的火焰彷佛要将他焚烧一般。
“你在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清脆的声音,是白日里非要给他看病的小姑娘,一个男扮女装的小姑娘。
心里不由的发紧,他将匕首藏在身后,转过身去:“没……没什么……我来,我来看看……看看她的被子落地没有。”多么糟糕的话,多么虚假的理由,便是说的自己也不相信,结结巴巴完全没有诚意。
面前的小姑娘明显的一愣。
他知其定然不信,可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继续搪塞。
小姑娘突然笑开,蹬住他的胳膊,亲热的喊:“小dd,你终于想开了是不是?”
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还以为是凌厉的质问呢,他不由的愣住。
“小dd啊,我给你说,其实清溪姐姐是非常非常好的人,你别怪她,她前面那么说,只是想保住你的性命而已,你可别放在心上,我相信,你的姐姐也希望你能够幸福平安的活下去,而不是被仇恨蒙蔽双眼。”
他不语。
她继续说。
他默默地听。
十一二岁的孩子,冰冷的心里慢慢聚出一股暖流,不大,却温暖人心。
转眼到了晚上。
远芳和少年都奇怪,为何那几个人出去了都没有回来,心里忐忑,生怕是那最不好的结果,想逃,可也没有任何地方能让他们躲得。
蓝琳依旧没有醒,这段日子她实在太累,心里压力极大,远芳不忍心吵醒她,只得坐在一边,看着依旧退烧的少年在船舱中央走过来走过去的,焦躁不安。
“远芳,快来帮忙。”船舱外响起碧波的声音,带着疲惫
第六十章逃离
少年就在舱门口,当先反应过来,打开舱门,见碧波肩上搭着阿扎木的胳膊,艰难的移到船边上,他忙出去帮忙,远芳紧跟在后面。三个人齐心协力,才好不容易将昏迷的阿扎木弄上船,移到少年曾经趟过的塌。
远芳上来先检查阿扎木的身体。
少年陪在一边,目无表情。
碧波见远芳正忙,不想打扰她,便一拍少年的肩膀,他惊愕,她一笑:“你现在就是这里唯一清醒的男子汉,我将她们交给你,你可得照顾好了。”
“交在我?”少年反问,觉得不可思议。
碧波并不知晓他与蓝琳之间的事情,只是想到蓝琳这般维护于他,定然是极为要好的朋友,或者极为重要的人。见少年惊疑,她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害怕,便拉过他的手,坚定的给他一个肯定的笑:“你一定能行,别担心……我去找我家的那口子,你们先行,船夫是自己人,不用担心,不过此路艰险,还是多多小心的好。”
望向榻上的蓝琳,她继续对少年道:“若是清溪醒了,告诉她,一月之后,江南见。”
不管少年欲言又止的神色,她大踏步的离开,想着那个小胖子的话,心里止不住的焦急,王雷亭便是三头六臂,也抵不过那么多的手。
就算是有恩人的搭救,若是来不及,这可……况且,恩人的伤势才刚好一点点,不能轻易动武。王雷亭她最了解,这才要留下来,去寻找王雷亭。
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胖乎乎的身影带着草帽,一副船夫的打扮,轻轻地撑船开动,向江南那边驶去。
阴森的县衙府邸,子容一身黑衣,“咚”,将令牌扔在地上。
县令哆哆嗦嗦,拿起牌子,整个人当即昏过去。
子容揪起县令的衣襟,冷言:“你要是现在敢跟我玩诈死,那你就真正死了的好。”语气里的怒意甚中,王雷亭跑了,那个几次三番出现戏弄于他的小胖子也不见踪迹,那个丫头一行人居然也跟丢了,这么大的失败,如何容忍。
“啪……”将又自个清醒过来的县令按在墙上,再次逼视:“说,那个叫你来扰乱的到底是谁?”
县令平日里作威作福做惯了,哪里见过这份阵仗,当即脚一软,整个人都被提在子容的手里,他的剑把抵在他的腹部,吓出他一身汗水。
“我说,我说……”县令点着他的秃顶脑袋:“是傲霜,傲霜……”他的声音慢慢变小。
只因面前的人,模样太过骇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听到他的话,脖间的力气又大了几分,几乎令他喘不过起来。
“你确定没认错?”子容冷呵,傲霜此人机敏过人,这么多年还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这么个小小的县令如何会认得?
县令此时要找个替罪羊,心里更知道眼前这位的主子,一直在暗查傲霜的消息,这个失手,一定不能松口。他紧张的点头,如小鸡叨米,一个劲的保证发誓。
子容不能评判真假。
他思索片刻,又吩咐这位无能的县官严禁把手镇子,对于那个或许是傲霜的人,所答应的要求一个都不许做,还要大加征粮,最好闹出些事端才好。
这些事情,当然是这位县官大人的老本行,其它的不行,这欺负乡里,鱼肉百姓,官逼民反,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当下答应。
心里更是隐隐期盼,这次若是能抓到傲霜不仅是大功一件,很可能晋升,最主要的是府里的金银还有柔情似水的小妾们都可以保下。
接下来的几日,这位县官大人可谓是尽心尽力,不仅将贫苦人家一半的口粮都强行拿走,更是将有些不听话,对他不够孝顺的富户和生意人也整治搜刮一番。
弄得是民怨沸腾,哀哭千里,原本就拥挤的地牢,更是显得人满为患,到处都是如狼似虎的捕快,屋里有年老的母亲抱着自家的媳妇子哭泣。
子容站在县城里最高的建筑祥云酒楼,皱眉看着闹哄哄的街市。
身后响起敲门声,进门的是油光头秃的县令,他满脸堆着谄媚的笑,站到子容的身后,恭敬的道:“大人,奴才做的也差不多了,你看……”他的眼里满是飘动的银子,这几日可是又抢了不少。
子容厌恶的往旁边移开:“继续,密切关注目标处的动向……还有粮仓那里,银库那里,必须加派人手……”
正说着,门又响,进来的是子容的属下,隶属于羽卫,身似铁塔。子容斥退县令,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这才听羽卫的报告。
“什么?你说……”子容满脸惊讶。
羽卫点点头:“这是我们羽卫多年潜伏的暗子传来的信,应该不会有错。”
原来,这位傲霜也不过就是个胆小鬼,说什么为民请命的英雄,沽名钓誉。子容大步向外走去:“立即招呼所有羽卫,追击。”
夜,来的很快,布满整个昏暗的天空,几点星辰闪耀,不知在诉说着什么。
时至冬末,天气不是特别的冷,可这夜风也是让人难捱,尤其是在河水之上,更是风一起,便带起几分寒潮。
烛火明灭的船舱,响起阿扎木大声的呵斥:“我要下船,什么破东西,老子……”话未说完,被后面的“呜……”呕吐声所掩盖。
小胖子微微抬起圆圆地斗笠,闲恶的瞧瞧船舱里,满面嘲讽,若不是那位的嘱托,他早都将这个域外的蛮子干掉。
不是嫌弃没有肉吃,就是对小丫头动手动脚,一副色迷迷的模样。
“咚……”将篙子掷在船板上,小胖子倒在旁边的木椅上,斜靠着睡起觉来,这几日都没有好好睡,眼看走出这么远,想来也不会被追上,又担心那位的安全,不如就在这附近等。
船舱内,比起外面热的多,这几个人之间似乎就不能热络了。
阿扎木伏在船上的窗户旁,肩膀不停的抖动,喉咙里发出干呕,吐了几天,也没什么好吐得,只能吐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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