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气极道:“一派胡言,左右与我将元吉拿下,带回府中,家法伺候!”
李建成见事不好,李渊真的动怒,赶忙上前打圆场道:“父亲大人,刚才我等都在元吉那边的鞠门之前,元吉背对这方,确实未曾看见。他心挂输赢,出手重了些,父亲大人教训的是,将他带回去重重责罚就是,这家法……还是不要动了吧?”
李渊的那些部属也纷纷上前求情,这个说元吉至孝,那个讲聪明,再来道仁善,又有什么样貌出众、气质不俗,武艺非凡、文采风流等等,不一而足,夸的一朵花相似。
为人父母者,最喜便是子女有所成,李渊又岂能例外?他听人夸奖自己儿子,自然高兴,气消了些,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建成刚要答言,李渊看看他们四人,一指李元霸道:“你等……哼,皆会虚言作伪,替他遮掩,还是元霸最是诚朴,元霸你说。”
☆、第52节、至底息亡为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节、至底息亡为何事
“奥。”李元霸上前立在元吉身侧,瓮声瓮气地说:“刚才我跟大哥要去打毬,正好二哥跟四弟回来了,就说好我跟大哥一边,二哥跟四弟一边。本来四弟说赌一百两银子的,大哥说没趣,不好,就讲定了,我们谁输了,就扫一个月地,各人半个月……”
李元霸只顾讲,全然看不见,李元吉站在旁边,唬声咳气地一个劲冲他使眼色。李渊看着元吉恨不得要跳脚的样子,禁不住心中暗笑,想不到这小子怕的是这个,怪不得这一杖下去这么狠!也是,他正到了爱漂亮、好面子的时候。还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任你磨破嘴皮,一律如清风过耳,原来也有在乎的时候,这下可有办法治他了!李渊一抚肿起的额头,扫一眼四人道:“哦,那你们输赢如何啊?”
建成道:“最后一局还未打完,我跟元霸胜了四局。”李渊点头道:“虽未赛完,但即是你这方领先,那为父作主,就算你们赢了……”“父亲!”李元吉争辩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岂能用算得?”李渊瞪他一眼,捻须微笑道:“扫地?此赌甚妙,还是建成我儿有些主意。好,从明天起,世民就与元吉在前院打扫,也不用各人半个月了,就一起吧。”
李渊转身正欲离去,李元吉在后面嚷道:“我不服,我们明明没输,二哥,你说句话嘛……”李渊哼一声道:“是明天开始去前院打扫,还是今天回去挨二十板子,你自己看着办吧!”李元吉还想再说什么,被李世民一把拉住道:“好了,父亲又把那‘三胡’搬出来了,莫非你还真想挨板子不成?有什么话,也等回去再说,别让这些叔伯们笑话!”
话说,第二天一大清早,李府门前就多了两个惊为天人版家丁,啊不是,是门神。只见其中一人,一边扫地,一边扬尘。不一刻,府门前便即飞沙走石,经过之人纷纷侧目远避。李世民一边看元吉胡闹,一边打扫,也不以为忤。看看中午,才喝止他道:“行了元吉,你这是扫地还是练剑呢?回去吃饭吧。”
李元吉答应一声,把扫帚随手一丢,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眨眼就没影了,只剩下换班家人愁眉苦脸的无语问苍天。李世民过去,无限同情的拍拍他肩膀:“辛苦你了。”
到得傍晚,天色擦黑,李渊才回府。他一撩轿帘,就看见自家府门外那一幅“大写意泼墨山水”,心中失笑。李世民忙扯着元吉过来请安,元吉一边翻白眼,一边跟在他身后。李渊目不斜视走过李元吉身边,冷哼道:“罢了,都进去吧。”
这一声总算是宣布,他们这一天家丁生活的结束。两人去沐浴更衣,李元吉一边穿外裳,一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二哥,那天临走时,你非要我抄的那是什么?看起来倒像药方子,做什么用的?”李世民一怔,随口答道:“没什么,几个甜汤,看着好玩,叫你练练字,你有多久没拿笔了?再不练练,倒要写成鬼画符了。”李元吉嘴一撇:“什么鬼画符,我那叫草书,草书你懂不懂,大不了我也去临张芝!”
“嗯,你也去练几缸水,过不几年,不愁不是个李小令了(后人称王献之为王大令)!”李世民随口应付着,想得却是那天的怅晚亭。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她贵为公主,又是杨广掌珠,身边多少人伺候,想要什么没有,用的着他巴巴的去送那张方子吗?!难道我也是庸人自扰吗?呵呵。他自嘲的一笑,也不等元吉,披衣径出。
翌日,李世民二人正在门前打扫,忽见一红衣男子渐行渐近,正是魏征,赶忙上前道:“玄成兄。”魏征看他一眼,笑道:“我说怎的贵府家人都这般出众,害贫道自惭形秽,都不敢过来招呼了,原来却是二位公子。”元吉面上一红,世民却神色如常,将魏征让进府中。
世民想留其在府,因问起魏征来意。魏征笑道:“贫道却不得情面,被武阳郡丞元兄任为书记,却要再入红尘,不日即去府衙效力。经过晋阳,特来拜望公子。”李世民虽觉得可惜,但听他说却不得情面,也不好强人所难,遂与魏征叙些寒温、道路所见风土人情。
魏征忽然话锋一转道:“二公子,那日的风筝可送出去了?不知二位姑娘可还满意?”李世民一顿,随口道:“甚好,只是世民还有一枚尚未送出。”魏征看他一眼,笑道:“葛巾可是送给了灵感之前的那位姑娘?”李世民脸上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只是点了点头。魏征一顿,郑重道:“恕贫道唐突了,请问公子,那位姑娘,可是我大隋当朝公主?”
李世民愣了愣,那日李靖分明告诉魏征,她叫张出尘。他不由奇道:“先生如何得知?”魏征淡笑道:“贫道是不清楚公子有几位表妹,但却知道公子最显赫的表妹为何人。贫道恰巧认得那位张姑娘,想来公子需要掩饰身份的表妹,却也不多吧。”李世民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先生果然心思缜密。”魏征低头沉吟道:“为公子计,今日贫道还要多言几句,那位姑娘地位虽尊,还请公子远避为宜。”李世民一怔:“这是为何?”
魏征轻抿了口茶,淡然道:“此女为亡隋之物。”李世民闻言,立时皱眉道:“先生此言差矣,就算当今圣上沉迷酒色,也是后妃之事,与她何干?”魏征笑道:“公子岂不闻‘我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岂不知息国之亡,所为何事?自古红颜多祸水,那位姑娘难道算不上倾城之貌?如今国势衰落,四夷咸盛,远的不说,若无尊公父子一力承担,突厥铁骑怕不早已踏遍中原!若引来他人觊觎,皇上真能护她吗?公子岂知息国之亡,不在眼前?”
李世民一跃而起道:“先生此言,世民实不敢苟同!历朝历代,岂少美妇人,哪一时不是多如恒河沙数,为何独夏桀、商纣、周幽亡国矣?娶妻求淑女,岂能仅以美色论之!妻室尚不能得其人,何况臣下呼!足见其无用人之明,此种庸碌昏聩之人,岂能不亡?无力庇一女子者,何以庇天下?自己无能也就算了,还要把罪责推给女子,算得什么男儿!”
魏征一愣,怔怔看了李世民半晌,点头道:“贫道果然未看错人。”
☆、第53节、万事俱备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节、万事俱备
在后院花厅练剑的李世民听到更鼓,也就收了剑回去休息。他经过元吉的房间,忽听里面吟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李世民一怔,这是那天……她念的诗。随即寂然,他隔窗一望,元吉轻轻地抓着件暗红的袍子,时而用手指细细摩挲一下。李世民认得元吉那件衣服,他很喜欢,时常穿着。可是自他从宫里拿回来,这一路上就再没穿过。李世民只觉得心里发闷,不知不觉就走了进去。“人家穿过就镀了金,成宝贝了?”
元吉听到他的戏虐,吃了一惊,回头看见是他,讪笑道:“二哥,你又取笑我!”李世民轻笑道:“四弟长大了,也有心事了,刚才想着什么来,连我进来都不知道?”元吉嗫嚅道:“没,没想什么。”李世民看他一眼道:“那刚才这诗,可是三公主吟咏的?”元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听着好,就念来玩玩。”李世民笑道:“看来四弟与公主颇为投缘哪!”
元吉眼睛一亮道:“我觉得她很好玩,她跟我说她是太阳,哈哈,太阳!她还说我是吴刚呢!”李世民心中一涩,脱口而出道:“如此说来,你们倒是十分相配,不如叫父亲去跟皇上求亲吧……”元吉跳起来叫道:“真的?太好了,那就有人陪我一起闯祸了!”李世民刚一张口,嘴里的话还没说出来,李渊的一个亲随忽然进来行礼道:“原来在这里,二少爷,老爷叫你叙事呢,快请随小人过去吧。”李世民冲元吉点头示意一下,就跟着家人出来了。
李渊还在处理政务,见李世民进来就恭敬站立一旁,随口道:“一边坐吧,别站着了。”李世民答应一声,斜坐在椅子上。李渊问道:“临行前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可有什么麻烦?”李世民答道:“谢父亲关怀,倒还都顺利。”李渊淡淡应道:“哦,据你看,京中可有异状?”
李世民答道:“京中还算安逸,路途之上,便不太平了。”李渊点点头:“为父也略有所闻,我们为人臣子的,自当尽心竭力,粉身以报。”他忽然话锋一转道:“想不到这次皇上还留你等在宫中,可有什么事,不曾触怒皇上吧?”李世民肃然道:“儿子这点分寸还是有的,皇上还曾单独召见世民,想来印象应该不恶。”李渊一怔:“召你?为了何事?”
李世民微现迷惘之色道:“也不曾说什么大事,只是温言叙话,问起我家中情况,年齿几何,可曾娶妻……”“呵呵。”李渊笑道:“世民啊,听闻京中所传,皇上今年起便想为两位公主择婿。说不定皇上是想亲上做亲,这可是件好事啊。”李世民面上一窘道:“世民早有婚约,绝无此意。”
李渊看看他,心甚怜惜,微有些黯然道:“世民啊,有些事你也知道。世人只知我们李家与皇上乃中表之亲,还以为我家贵宠无比。其实当年,自我为张丽华之事触怒今上,步步行来,皆是如履薄冰。若非在京中钻营谋划,莫说报效国家,只怕连口安乐茶饭也没得吃。如今若能与皇上结为儿女亲家,对我李家自然大有好处。”
李世民沉吟道:“世民明白,只是,世民与长孙定约多年。只为保身显贵便即毁诺,未免令人齿冷。”李渊点头道:“我亦知长孙家虽是衰落,但长孙姑娘知书识礼,亦不辱没你。何况这门亲事,又是你娘亲在世时定下的。我儿不忘故剑,颇有仁厚之风。罢了,你也累了,早点下去歇着吧。”李世民答应一声,便即躬身退出。
隔天,李世民自往晋阳狱中探望刘文静。刘文静只是扫他一眼,便道:“二公子一路辛苦,可是与我送好消息来了?”李世民淡笑道:“先生所料不差,刑部的文书这一、二日便到。先生从今便可天高任飞,海阔尽游了。”刘文静笑道:“我亦祝二公子早日龙飞九霄。”他见李世民微有犹豫不决之色,问道:“以公子所知,现下时局如何?”
李世民道:“以世民路途所见,自是更加混乱,渐至不可收拾。”刘文静皱眉道:“莫非到了今时今日,二公子尚有迟疑么?须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李世民摇头道:“非也,只是昨日听家父一言,恐难相从。”刘文静略一沉吟道:“令尊一向老成持重、忠君爱国,况且世受皇恩,此事确不易办。想来令尊与晋阳宫副监裴寂相交莫逆,唯有从此中打开关节。”
李世民点头道:“此言亦合我心,只是这事却不好出口央及他。”刘文静笑道:“二公子放心,我与裴公亦相厚,算得忘年之交。极知裴相公,不脱文人的疏狂性子,做这一个闲官,平日无事,最好的就是吃酒赌钱。二公子舍着银钱功夫,去结好他也就是了。”李世民闻言道:“文静果然思虑周详。”
李世民才从狱中出来,就见一五十来岁、宽袍大袖的中年文士,手中拎一硕大食盒,向这边走来,恰恰正是裴寂。他不由心中暗笑,这倒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了,忙上前招呼道:“裴大人也来探望文静兄么?果是有心,世民代文静兄谢过大人。”裴寂见是他,笑道:“区区几样小菜,都是自家人,这是说哪里话来!二公子多日不见,益发出众了。”
李世民想起刘文静的话,便道:“小侄听说,市郊一家新开馆子,极做得好菜,且都是新样佳肴,哪日大人有空,小侄请大人吃两杯如何?”裴寂喜道:“正是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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