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正是。”方才人起身福了福,又道,“六宫一直无主,嫔妾早就盼着能有一位德才兼备的姐姐进宫坐镇呢,也省得一些人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做出不符合自己位分的事情来。”说着,她眼风瞟了一眼苏云芷,神情甚是惬意。
苏云芷恍若不觉,低头喝着茶,忽然咳了起来。一阵咳嗽停止后,又用帕子掩了掩嘴角,请罪道:“皇后娘娘恕罪,嫔妾……”
“无妨,”沈天玑朝身边的青枝看去,“把苏嫔的茶叶换成三清茶吧,那茶有润喉止咳之效。”
“苏嫔姐姐今日的气色瞧着不好,”杨贵人担忧道,“可传了御医了?”
苏嫔微笑道:“是过去的顽疾,本就治不好的。只是今年春天里愈发严重了。”
“那也须传太医看看才是,”沈天玑道。
“谢皇后娘娘关心,嫔妾微贱之身,实在不敢劳烦太医……咳咳……”苏嫔又咳了两声。
“听闻苏嫔姐姐过去曾得过疫病,不会是又复发了吧?”说这话的是张选侍,神情颇为紧张,她本是坐在苏嫔旁边,这会子身子朝苏嫔的另一侧微微倾斜,仿佛苏嫔真的是个瘟神一般。
苏云芷咬牙忍住心头的气愤,笑道:“妹妹说笑了,那疫病之说本就是谣言。莫非妹妹是信不过灵溪寺主持大师的话么?”
张选侍被她冷厉的目光一惊,不再说话,可倾斜过去的身子仍旧倾斜着。
杨贵人出言缓和气氛道:“皇后娘娘说得极是,苏嫔姐姐该去看看太医才是。”
“多谢杨贵人关心了。我这身子我自己最是清楚,瞧了太医也没用……”
沈天玑正欲开口说话,却见立在苏嫔身后的侍女咬着嘴唇,双眸仿佛要落泪,正定定瞧着沈天玑。
“你可是有话要对本宫说?”沈天玑朝她道。
冰容往前走两步,噗通一声跪地哭道:“奴婢斗胆,求皇后娘娘救救苏嫔娘娘吧!云深宫地处偏僻,宫里伺候的人眼瞧着皇上从未踏足过云深宫,就来糟践苏嫔娘娘!平时连份内的食材供应都克扣不少,苏嫔娘娘虽是嫔位,可吃穿用度却连普通宫女都不如!苏嫔娘娘身子本来就弱,长久如此,才落得这样的病症,若再这样下去,只怕苏嫔娘娘她……”
苏嫔早就气得一脸铁青,站起来怒斥道:“冰容!凤宸宫中,怎容你一个小小奴婢如此放肆!”
“娘娘,奴婢实在是……实在是忍不住了……”
冰容哭得极可怜,帕子瞬间就浸湿了。苏嫔气得身子直哆嗦,转身又朝沈天玑行礼道:“皇后娘娘,是嫔妾没能管教好丫头,在皇后娘娘面前无礼。求皇后娘娘恕罪。”
沈天玑淡淡道:“这丫头说的可是实话?”声音轻缓却沉稳,带着几分不容直视的尊贵。
冰容哭道:“皇后面前,奴婢哪里敢说假话?求皇后娘娘为苏嫔娘娘做主!”
看到沈天玑透过来的视线,苏云芷微微低了头,“冰容说得虽属实,可是嫔妾一于服侍皇上无功,二于侍奉太后无劳,又哪里敢要求太多……”
哎……本巴望着今日面见众妃,能平静无事的过去,自己果然还是奢望了。
平静的后宫,因皇后的到来而开始波涛暗涌,大家都平静得太久,终于忍不住骚动。
沈天玑默默望了一回手上的清荡荡的茶水,眼瞧这一片茶叶在其中翻卷,激起一阵微澜。
“若果真属实,那这些日子当真委屈苏嫔了。苏嫔是皇上亲封的宫嫔,位列正五品,哪里能随意让人轻贱?”她淡淡开口道,“本宫虽然初掌凤印,但也断断容不得这样藐视宫规的奴才。”她看向苏嫔,“你也不可如此妄自菲薄才是,说得好听是谦虚有礼,可说得不好听,就是自轻身份。”
这话的尾音重重划过耳侧,苏嫔心头微微一震,福了福身,“是。”
“宛盈姑姑。”
“奴婢在。”
“晚些时候去太医院寻个医术好的太医,去云深宫给苏嫔看看吧。”
“是,皇后娘娘。”
苏嫔谢恩的同时,心头却是一阵惊。别的宫妃可能不知,可她却知道,这宛盈是东华宫的掌事宫女,最得皇上信任,没想到如今竟伺候了沈天玑?
经此一事,在场妃嫔心中多少有几分火热。她们自进宫之后,就未曾得到过皇上的重视。除去林贵人之外,别的连正经皇上的面儿也没见过。苏嫔受到宫中奴才的轻慢,别的妃子的情况又能好到哪里去?今日来见皇后,都是拿出了压箱底的衣饰,才有这样一番盛装。
此番有了苏嫔投石在前,大家都看到了这位新来的皇后娘娘甚是遵守礼制,心头不禁想到皇帝多日不临幸后宫的委屈和怨怼,以及宫中奴才的轻视,登时都觉得,终于有人给她们出头了!
那秦美人又瞧了眼此时默不作声的苏嫔,心道,这苏云芷还是高明,特意装扮成这样第一个站出去,自然成为她们一群人的冒尖儿,皇上若是按照祖规开始临幸后宫,大约第一个就是她了吧。
沈天玑淡淡扫过她们掩不住的喜色,心头又是一阵难言的堵。
☆、第097章 芙蓉帐中诚倾诺
虽刻意不去打听后宫嫔妃之事,但是皇上冷落六宫,她自然知道。这些女子,个个儿都和她一样,有着明艳娇丽,年轻鲜活的生命,可却因为他的冷落,生生在冷寂后宫中枯萎。
她忽然生出几分无助,不知该如何对待这群他的女人。
呵呵,先时还说,她要学会成就他,可是,站在这群女子面前,她当真学不来贤惠大度。
满殿宫装女子脂香扑鼻,几番话下来,众人都觉这位皇后甚是重礼,仪容也足够端雅,心下愈发踏实。或许这后宫,马上就要成为它本应该的模样。
那方才人甚是开朗健谈,只是言语间与苏嫔有些不对付。杨贵人与苏嫔关系较好些,时时维护一两句。倒是那林贵人,除去沈天玑问的几句话之外,她只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心不在焉又仿佛是陷入沉思。
沈天玑又各自赏了她们几样精致的东西,众妃一一谢过恩,整个大殿似乎愈发和乐融融。日快正午时,外头有高声通传,“皇上驾到!”
那一刻,沈天玑攒积了一上午的郁闷都散了去,心头的无助仿佛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唇角掩不住微微勾起。
天知道,为了维持这和乐融融的表象,她内心有多少矛盾和煎熬。
他先时说过,她若是不喜面见众妃,可以不见,或者,他可以陪着她一起见。他说这话时,看她的目光仿佛看着一只毫无本事又软弱好欺的小白兔,她哪里肯依?她执意自己独自面对,他也就由着她。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来了。
众人都起身跪地迎驾,沈天玑起身时,恰好看见众妃脸上俱是喜色,有的刻意掩饰了下,笑容一闪而逝,有的连掩饰都不曾。
朱黄色的俊挺身影带着几分天成的贵气与高不可攀的威严,跨进大殿的脚步不疾不徐,沉稳有力。
他走到沈天玑跟前,但见她同她们一样,低眉顺目地朝他屈膝行礼。本欲伸手拉她起来,还是忍住了。
“都起来吧。”
他走上主位,修健的身姿隐隐含威,视线淡淡一扫,寡淡而肃冷。
众人刚起身,还未来得及看清楚皇上的模样,就听见男子缓沉的声调,“参拜仪式可结束了?”
沈天玑立在一旁,恭顺道:“回皇上,已经结束了。”
纳兰徵勉强忍住侧脸朝她看的冲动,“既然结束了,就早些散了吧。”
沈天玑暗地里眨眨眼,嘴上却不漏一分端倪,恭敬道:“皇上说的是。”转身又朝座下几位女子道:“各位姐妹,今日就到此吧。日后也无须和本宫每日请安,只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
一瓢冷水生生把众人心头刚升起的火热浇灭。
苏嫔本以为她该与皇上说一说方才奴才克扣日用的事情,她却没有。不用每日请安?这又是要不遵守后宫规矩了么?
沈天玑的视线从她身上淡淡扫过,心头冷笑:想通过她来获得皇上的宠爱?她这是找错人了。
凤宸宫门口,张选侍带着她的丫头当先而出,脚步很急,与之一向交好的景选侍快走两步跟上她,“张姐姐,听说上林苑的木槿开得极好,不如咱们一同去瞧瞧?”
“不了,我现在急着赶回宫去。”张选侍道。
“姐姐这样急是为何?”她们也不用伺候皇上,日日都闲得很,哪里能有什么急事。
张选侍拉着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道:“跟得过疫病的人一起坐了这么久,得赶快回去洗浴才好,我劝妹妹也赶紧回去洗洗。”
景选侍狐疑道:“不是说苏嫔并未得过疫病么?”
“哎,疫病这个东西啊,很可怕的!”张选侍满脸紧张,“只要靠近染了病的人,自己也会染上,传得极快!这若是被传上可就不得了了。妹妹,咱们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有这样严重么。”景选侍半信半疑。
“不管妹妹信不信,我是要回去了,”她转头唤她丫头快一些,不想正见到走出门来的苏嫔,登时神色一凛,住了嘴。
苏嫔神色淡然,仿佛并未听到她方才的话,只朝她们投去淡淡一瞥,脚步盈盈地越过她们,离开凤宸宫。
凤宸宫大殿瞬间清净下来,纳兰徵往后微靠,修长的身姿靠在了椅背之上,姿态平添几分尊贵和雍华。
他并未偏头看她,只长臂朝她一伸,“过来。”
她微微一笑,视线落在他修长莹润的手掌上,手指慢慢伸出,刚触到他的温暖掌心,就被他顺势一握紧,接着猿臂微一使劲儿,她惊呼一声,整个人都落在了他身上,仰躺在他的怀里。
下一瞬,他低头堵住她的唇,温暖的大掌捧着她的小脸,肆意探取她的甜美……
宛盈等人见此,俱是低了头再不敢看,迅速散了去。
周身为他的独特气息所围绕,很温暖也很舒服。她已经习惯于这种舒适,而且如同上瘾一般,深深恋上这种舒适,再也不想失去。
心头略过方才的场景,美人婀娜多姿,竞相争艳,一个个都巴望着他的温暖和疼爱。可是她不想让给她们,一点都不想!
满脑子都是这种念头,她忽然向上伸手,绕过他的脖子紧紧搂住他,小小香舌灵蛇一般躲过他的纠缠,敏捷地探入他的口中。
丝绸阔袖顺势落下来,女子一大截纤细雪白的手臂露出来,腕间的紫玉手镯莹润无比,衬得肌肤凝脂一般。
感到她的动作,男子微微一顿,不妨她的小巧舌尖在口中轻轻扫过,带来阵阵麻痒,闪电一般激起浑身的悸动,最后都集合到身体的某一点。
他来不及思考她今日为何会如此主动,就被她搞得快要发疯。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他生性蛮狠霸道,很快就重新掌握了主动权,搂着她深深地吻,澎湃难挡的气势差点让她窒息。
“妍儿……”他气息不稳地咬住她的白玉耳垂,“这可是你自找的……”
两人本就是新婚燕尔,他过去没碰过女人,如今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且这女子还是自己心尖儿上的人,如何能叫他忍得住?
虽说白日宣/淫甚是不合规矩,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小小的主动就叫他激动不已。他抱着她走进内殿,一路上交/缠的唇舌都未曾离开。她后悔了,想到堂堂帝后却白日宣/淫,她本欲伸手推他,可下一瞬,想到方才一屋子莺莺燕燕,独她占着他的这份宠幸,她竟生出不舍来。
她也想要他。那么多女人都觊觎着他,她觉得危机四伏。心中的不踏实,让她愈发柔顺和娇软,在他身/下艳媚如妖,全然接纳着他,也全然拥有着他……
激烈*过后,他满怀怜惜地抱着她,“朕方才太过用力了,可伤着没有?”
她脸色艳若红莲,连忙摇了摇头。
二人肌/肤相贴,他愈发将她抱紧,“今日可都是妍儿自己惹的。”方才在榻上,她的主动实在让他惊喜又疯狂,控制不住力道,只想着不停占有。
他知道,她最喜欢害羞,她能在床笫之间主动,哪怕只有一分,都极是不易。
沈天玑微微低下头,“是。”
男子心头微微一凝,忽然抬起她的小脸来,让她正对着他的眼,“怎么了?”
她安静的容颜上绽出一个浅淡的笑,“没什么。只是妍儿忽然觉得,能得到皇上宠爱的每一刻都该好好珍惜才对,日后若是皇上再宠了别人,妍儿至少还有一个没有遗憾的回忆。”
欢爱之后的暖人香气犹在弥漫,这样轻浅甜美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带来微凉,霎时驱散了纱帐内残余的暧昧。
纳兰徵微微皱眉,薄唇正要说什么,却被她伸手轻轻捂住。
“皇上先听我说完。”她双眸沉澈如同碧水蓝空,不带一丝杂质。丽色容颜上沉静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