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克己忽然想通了:“皇上欺辱广汉王妾室的馊主意,是你出的吧。”
她不否认,笑呵呵的道:“我刚才说了,我所有的乐趣就是看广汉王的子嗣被残杀,他的妻女痛苦不堪。”望着袁克己,嘴角讽刺的笑意越来越浓:“袁克己,去告诉墨竹这个消息,看她能不能接受你?如果能,杀掉何怀卿,看庶族倒霉,我高兴,如果不能,看你纠结痛苦,我也蛮痛快的,哈哈……对了,还有,袁墨竹也会很难熬吧,真好,真好,快去吧。”
袁克己一推搡她:“疯子!”
裴宁檀伏在地上笑道:“那就看看,谁是真正的疯子罢!最疯的不会是我,是你?还是何怀卿?你觉得呢?”
他摇头冷笑:“你期待的永远不会出现!”
“何必跟我置气而否认呢?”她悠悠的笑道:“她躲避了你这么久,忽然发现不是亲兄妹,她是会扑到你怀里,还是仍旧退避三舍?”
袁克己不会跟疯妇计较,警告她:“你敢往外漏半个字,有你的苦头吃。”
裴宁檀笑:“我怎么会往外讲呢,我巴不得看你们的热闹。”目送袁克己离开,仍旧笑的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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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宏岐跟魏暮云进皇都的那天,是个暴雨倾盆的日子。魏暮云于蒙蒙烟雨中踏入了儿子在皇都寻找的府邸。
她满腹怨气,袁克己好歹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和丈夫进入皇都,做儿子的居然不出城迎接,这像话吗?就算再不尊重她,也得做个样子给他人看啊。
所以一进府,她就让人带她去见袁克己,非得好好数落数落他不可。袁宏岐向来不管这些细枝末节,一进府便觉得景致非常,畅游园内,琢磨着如何重新修建这些山山水水。
婢女告诉她说公子病了,等好些就来请安。魏暮云不信,他向来生龙活虎,与其他士族公子不同,如何就病倒了,连人都见不了?
“他怎么病的?”
“上个月参加完宫里的筵席,回来就病了。”
魏暮云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被下毒了?现在局势风云莫测,想向他下毒手的人何其多。再坐不住了,一路边询问边向袁克己的住处窗去。
门口的婢女阻拦不住,魏暮云推门而入,径直走向里面,见儿子穿着白色的中衣,表情寥落的坐在榻上,被子的一角掀在地上,想是突然坐起来掀掉的。
袁克己显得很不耐烦:“……就不能等我过一会去见您吗?”
她从见过袁克己这样,不由得急了,坐到他跟前,去探他的额头:“你这是怎么?是不是中毒了?”
就不能想他好,一见面就问他是不是中毒了。袁克己冷声道:“没事,着了风寒而已。已经好了。”
“一个风寒,病了一个月?我听人说,你上个月开始就这样了。”
“胡说。”袁克己嘴唇干裂,不想多说话。
魏暮云鼻子一酸:“你到底怎么了?里里外外都指着你呢,你爹完全指望不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表弟开颐这会子还来牢里关着,你不想想办法怎么把他弄出来,却在这装病?”
“我不是装病!”
魏暮云道:“那就是真病了,那我刚才说你,你还不认,现在亲口承认了吧。”
袁克己觉得把爹娘接来真是个错误,早知如此,在路上就该把他们打发回去,他心里烦躁,自从那日问过乐平郡王的生母刘氏,他已经可以确定袁墨竹不是自己的妹妹。
他从这么失策过,窝火过度,竟生了场大病。
结果墨竹未曾登门来过他一眼,便越发窝火,拖拖拉拉,身体到现在也没好。
魏暮云看他这么难过,心沉下来略微一思,好像明白了,四下看了看:“墨竹那丫头在皇都呢吧,过来看过你了么?我们今日进城,也没见她接我们,哼哼,真跟庶族跑了。”
“她不知道你们今日来。”
“那你病了,她总该知道吧。”魏暮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你不是假借生病,向人家装可怜吧。”
袁克己气的七窍生烟,捂着心口猛地咳嗽:“我、我装什么可怜。”
“啧啧,你是真可怜呐。”魏暮云冷笑道:“求之不得,很痛苦吧,谁叫你喜欢自己的亲妹妹。”
“你不是说她不是我妹妹吗?”袁克己冷声反问。
“我是说过,可你不信。”她噙着冷笑:“怎么,现在信了?”
“……我问过乐平的生母,她跟我说,墨竹是大长公主跟广汉王所生……”袁克己道:“您一开始说的就是真话,对吗?”
魏暮云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拔高嗓子痛快的笑道:“呵呵呵——我就等着这么一天呢,怎么样,叫你不信,现在懊悔了吧。”不住的笑:“是不是知道这个消息,憋屈的病了?哈哈,瞧你这个窝囊样子,哈哈——”
“……”袁克己忽然觉得自己才不是她亲生的,否则哪有这样对待亲生儿子的。
魏暮云笑够了,挺直腰板:“这样吧,你告诉她,我们来了,叫她过来一趟,我负责告诉她真相,然后迷晕她,成全你一回。她顶多吃个哑巴亏,不会声张的。”
“……”袁克己火了:“这是什么馊主意?你不怕被何怀卿杀了,我还怕引起祸端呢!”说的急了,又咳嗽起来,怨恨的看母亲:“是你当初不告诉我,墨竹的生母是谁,今天才会变成这样,呵呵,你是怕吧,怕我知道大长公主的丑事,我很奇怪,她的丑事与你何干,要你遮掩。”
“……”魏暮云绷着脸不笑了:“你想说什么?”
袁克己没心思纠结母亲的破烂事,只痛苦于墨竹的事,不耐烦的道:“不用给我出馊主意了,她已经足够恨我,我不想得一时痛快,让她恨我入骨。”
魏暮云勾起一抹笑容,挑眼看儿子:“最了解的女人的还得是女人。她这世上只能依仗两个人,你跟何怀卿,她抛弃了他,自然来找你,到时候小施温柔,不愁她不倾向你。”
“哪有这么简单的。”
魏暮云一撇嘴:“不信是不是?耳朵过来。”
袁克己听了,半信半疑:“这能行?不过,试试总没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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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墨竹听说父母来皇都了,派人告诉他们;自己想去探望他们。但魏暮云让人带话回来说不想见她;墨竹无奈,知道母亲还怪罪她跟庶族‘私奔’,心想不见就不见吧;在一个城内住着;早晚会消气的。
她现在的日子过的不错,怀卿忙归忙,但她能感觉到他心里有自己,两人分开的时候;她只是怕他遇到危险;至于什么变心呀;聚少离多感情淡漠啊,从没想过。
转眼到了秋末,皇都的气候较之翠洲和云州都来得冷,墨竹不大适应,早早的穿了厚衣裳烤炭火。
这一日,天正寒,早上起来,地上挂了一层白霜。怀卿一夜未归,派人回来告诉她说出了点小事,忙完就回了。墨竹明白,哪有所谓的小事,每一件都牵扯无数人的身家性命,何怀卿跟袁克己在比赛安插亲信,这一点跟任何权臣无异。
对广汉王的党羽和不服他们的士族,杀一批,关一批,秋后算账忙的不亦乐乎。墨竹听何怀卿的吩咐,鲜少出门,但已经嗅到了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
墨竹最近为一件事发愁,之前一直没感觉,但日子安稳下来,就寻思起孩子的事了。
她非常想生下士族跟庶族的孩子,然后看众人扭曲的面孔,一定十分有趣。可惜老天不满足她,这么久了,肚子静悄悄的没动静。
她正想这事,忽然母亲派人来请她,说让她尽快过去一趟。墨竹纳闷,她想去拜见她的时候,她不见自己。今天怎么突然要见她?纳闷归纳闷,墨竹还是去了。
其实她想见父亲,对母亲并没多少感情,加之她又看自己不顺眼。
没想到,魏暮云居然亲自在门口迎接她,一路护着她进了屋子。
“好孩子,你先坐下歇歇,我有事跟你说。”魏暮云把婢女都打发下去了,亲自去关了门,然后握住墨竹的手,紧张的道:“何怀卿知道你来这里吗?”
“……不知道。”墨竹笑道:“我又不是被他关起来了,我见谁随我的便。要是知道我来这里见了您,他还要高兴呢。怀卿一直以为您在生我的气,若是知道您肯见我了,不知多高兴。”
魏暮云正色道:“少说两句吧,我今天叫你来,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墨竹心里暗暗叹气,无非是跟她叨咕不要被庶族拐跑,血统很重要这种事:“……您说。”出于礼貌,她没表现的太抗拒。
魏暮云挤出几滴泪,搂住墨竹哽咽道:“我本不想把你的身世告诉你的,但今日发生了一件事逼我不得不……”
“身世?”墨竹惊讶,她还有什么身世之谜?
魏暮云托住墨竹的脸蛋,怜悯的道:“……你千万别被吓到,你其实不是我的孩子,你是广汉王的女儿。”
墨竹愕然,不由得指了下门外:“……那个,篡位的广汉王?”脑袋里像被风暴卷了一遍,一地的狼藉。现在广汉王无疑代表着逆贼,他的女儿们被当做玩物般蹂躏,她前几日还在可怜她们,没想到转眼自己也成了展板上的鱼肉。她干笑道:“娘,您别吓我。”
“你别吃惊,我还要说一件事,你或许能难以接受。你的母亲是大长公主……”
墨竹眨了眨眼睛,猛地想起处死的皇甫筠瑶临死前唤她‘姑姑’。如果大长公主是他们的姑姑,广汉王是他们的父亲,那么她是……兄妹之间生的孩子?
她豁然起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您是不是吃五石散了?怎么说这么没影的话?”其实内心已溃不成军,她是谁的孩子,魏暮云最清楚,也没必要骗她。
魏暮云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耐心的说道:“这就是你的出身,你不信也得信。”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现在告诉我这些……”是不是袁克己让她说的?不会吧,他在疯狂也不至于编造不是亲兄妹的谎言。
“因为……因为你的哥哥皇甫筠玉需要你的保护……”魏暮云道:“他前天逃出了大牢来找你爹庇护,你爹能做什么呀,将他藏在府里也不是办法。”
墨竹听说自己不堪的出身没有痛苦,待听到皇甫筠玉活着的时候,心里一痛,眼泪盈眶:“我以前就有种预感,他跟我的关系不一般……真的是我哥哥……”难过的拭泪:“他在哪里?”
魏暮云道:“你爹前晚参加酒筵回来,在路上碰到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一看才发现是皇甫筠玉,这不就给弄到府里来了。克己还不知道呢,若是知道了,哪怕是你爹,也担不住啊。”
“……我、我能做什么?”
魏暮云凝眉道:“明天你带车马来,就说送你爹回翠洲,把皇甫筠玉装着,悄悄送出城安置了。现在风头紧,守城的是何怀卿的人,什么人的车都察,恐怕唯有你的,能顺利过去了。”
“……他在哪儿,我能去看看他吗?”
魏暮云摇头:“今天别见了,你们哭哭啼啼的,眼睛哭肿了,回去让何怀卿发现端倪。” 墨竹道:“他又不知道我是广汉王的孩子,不会猜到这一层的。”
“所以你更应该小心,不让他知道!”魏暮云低声道:“如果他知道了呢?会怎么待你?会不会一刀把你也宰割?”
“不会……我觉得他不会……”她心虚,何怀卿到底多爱她,会毫不在意么,她不敢肯定。
“何怀卿会怎么做,我猜不到。但克己的想法,我可略知一二,他要是知道你是广汉王的女儿,或许真会对你做出可怕的事来。”魏暮云道:“我当年受大长公主所托,答应好好照顾你,所以我不希望你有危险,你千万要保守这个秘密。将皇甫筠玉送出去,也是保护你的办法之一,否则他在皇都,指不定哪天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就全完了。”
墨竹记得皇甫筠玉留给她的那种淡淡的温暖,他曾保护过她,替她叫来何家的车马,让她逃离袁克己的魔爪。
现在,是她救他的时候了,她不会退缩的。另外,她心中有愧,她曾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兄长皇甫筠筠瑶被杀死,她一定要把皇甫筠玉安全送走。
她不记得是如何回到何府的,魂魄好像脱离了躯壳,呆呆的坐了一个晚上。如果她是广汉王跟大长公主的女儿,那么许多疑问便迎刃而解了。
她面对皇甫筠瑶死亡的莫名悲伤,魏暮云对她的冷淡。
墨竹不想相信她的身世传出去,会变成什么样。她不是袁家嫡女,而是逆贼跟姐妹乱伦生下的女儿。她的一切,皆是身份带来的,一旦没了这个光环,她从袁墨竹变成了皇甫墨竹,将失去所有。
她怕何怀卿爱她不够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