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吧,明天有车马经过,咱们就有救了。”
墨竹在耳垂上摸了下:“耳珰还在,明天拿这个做车费吧。”
怀卿笑道:“你这么露富,不怕人家把东西收了,就手把你也扣下。”
“不是有你呢么。”
他把她搂在怀里,笑的幸福。妻子已经把他当做依靠了,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儿么?
墨竹亦很珍惜这宁静的时光,笑着看了他一眼,便抱住他的腰,靠在他胸膛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太阳火辣辣的烤得人皮肤疼,何怀卿跟她沿着大路走了一段,他说去前方探探路,让墨竹先在路边休息,她颓丧的低着头,嗓子要冒烟了:“什么人都好,快点出来一个吧。”
静,只有闷呼呼的热风刮过。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傍晚时咱们就能看到店家了……”
她好像听到有男人的说话声,渐渐逼近。她勉强支撑了□子,眯着眼睛瞅前方,恍惚间看到三个男人,头裹折上巾,穿着粗布麻衣,背着包袱,有说有笑的往这边走。
怀卿在的时候,他们不出现,怀卿一走,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就出现了,墨竹觉得自己太背运了。荒郊野地碰到弱女子,对方热心搭救的几率怎么看都小的可怜。她不想惹事,一点点移动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蹭的一下子翻身倒下土路,藏在路边的草丛中,大气不敢出。只求他们忙着赶路,不要发现她。
他们三个人聊的热络,并没留心路边的状况。墨竹屏住呼吸,身子紧贴着地面,紧张的闭上眼睛,心中上帝保佑佛祖保佑老天爷保佑的祈祷着。
眼看这几个人就要走过去了,可就在这时,她突然听一个人道:“娘的,酒水吃多了,一泡尿憋的胀得慌。”
她心脏骤停,愣怔的功夫,就听脚步声走了过来,接着男人便惊喜的道:“嘿,这有个娘们!”
墨竹惊慌的仰头,正对上男人惊喜的眼神,那种仿佛看见猎物一般的兴奋目光,只需看一眼,就让人怕到骨子里。她立即转身撒腿就跑,她知道自己的姿势一定难看透了,几乎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往前方奔命。
“怀、怀卿——”
可还没跑出几步,后面便撞来一股力道,叫她扑到在地,摔了个结实。身后的男人揪住她的后衣领,将她从地上拎起来,笑嘻嘻的问:“小娘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眼睛色迷迷的上下打量她。
“怀卿——何怀卿——”
这时其余俩个男人也都靠上来,嘴里不三不四的说着什么,把墨竹围在中间。其中一个突然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模样够漂亮的。啧啧,兄弟们今天可有艳福了。呦,穿的也好,是不是哪个士族家里养的姬妾?我们兄弟替他们卖命,老天今天犒赏我们兄弟了。”
墨竹拼命大喊:“何怀卿——救命——”
“何怀卿?”其中一个男人,忽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向另一位:“难道是……”话音刚落,就听到扑哧一响,那人低头一看,胸口穿出半截箭头,他未来得及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下。
剩下的两人见状,手忙脚乱的开始从包袱里往外掏长刀,此时一人又中了一箭,仰面到死了,侥幸还活着的那个,扔下沉重的刀剑,没命似的往荒野深处跑。才跑了几步,后面飞来一箭,穿了腿骨,疼的满地打滚,再跑不动了。
墨竹见何怀卿怒气冲冲的收了弓,向受伤的那人追了过去,她也赶紧提着裙子朝那边跑。
那人连声叩头:“爷爷饶命,爷爷饶命,我们兄弟几个有眼不识泰山……”
何怀卿道:“你们几个是从哪里来的?又要前方何处?”
“我们几个本是裴大将军麾下的兵丁,后来寻了机会跑了出来,一直四处寻找栖身的地方,最近听说何大将军救出了皇上,我们就想来投奔何大将军……”他吃不准眼前的人是谁,虽听女子喊他‘何怀卿’,但保不准是同名同姓的人,毕竟何怀卿怎么会跟一个女子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何怀卿心里有数了,他们是逃兵,难怪作奸犯科驾轻就熟。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四十八章
怀卿冷笑着继续问:“前面是什么地方?”
“前方是凤州城;天黑前能赶到最近的驿馆,那附近有间客栈;我们兄弟想好好休息一下,第二天去投兵……不成想;冲撞了少侠……敢问少侠尊姓大名;小的会让子子孙孙逢年过节叩谢少侠今日的不杀之恩。”
何怀卿眉梢一挑:“我不要逃兵!你们对军心有害无益。”说完,手起刀落将人结果了。墨竹吓的瞪大眼睛;等何怀卿来抱她,她才缓过神来;低头捂着眼睛:“快离开这吧;你也听他说了;天黑前有客栈……”
“先不急。你穿成这样太不方便了;我本想遇到人家帮你弄件普通的衣裳。现在虽然没碰到人家;却碰到了他们!”他指着一个身形瘦削的‘逃兵’道:“我看你穿他的衣裳正合适。”
“……穿死人的衣裳……”非常时期,不是挑剔的时候,墨竹抿着唇,咬着牙关吐出两个字:“……可以!”她又不是没吃过苦,刚穿越那会,身为奴客,可是充分发挥了吃苦耐劳的精神的。
怀卿略显吃惊,别说是士族了,就是自己的妹妹,也是娇生惯养的,这两天行了这么多路,再让她穿死人的衣裳,肯定早就哭闹开了。但袁墨竹却没有任何怨言,他便忍不住想,这一切肯定是因为她爱自己,夫唱妇随,才肯这般吃苦。
墨竹见他又荡漾开笑容,不觉毛骨悚然,心道这家伙到底是不正常的,刚杀过人就开始发笑。她指着蒿草深处道:“我要去那里换衣裳。”怀卿便抱着扒下来的衣裳,随她进了草地,墨竹指着道路边:“你看着点,有人来了,提醒我一下。”说着,赶紧解襦裙。
她旋首见何怀卿在看她,忍不住皱眉:“你怎么偷看?”
“偷看?我是光明正大的‘看’。”怀卿理直气壮的道:“你是我的女人。”
“……”随便吧,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墨竹手忙脚乱的把衣服换了,然后坐到一旁拆发髻,改成男子样式。这时怀卿拿着粗布麻衣,朝墨竹抖了抖,笑道:“想看就看吧,我不在乎。”
“……”她咧嘴:“谁稀罕。”
等两人换好衣裳,背上那几个人的包袱,彼此打量了下,忍不住都笑了。
墨竹道:“你怎么看都不像逃荒的,不是说胖瘦,而是……眼神,对,眼神,不要这么凌厉,温和一点,惶恐一点……算了,还是这样吧,不是难民,怎么表现都不像那么回事。”
怀卿端起她的下巴笑道:“你这细皮嫩肉的,哪怕做了男装打扮,别人也会以为我拐跑了哪个将军的男宠私奔了。”
墨竹心道,除去身份地位,她哪来那么魅力能让人为她不顾一切的私奔,那些能让人舍弃一切去爱的人,她只有羡慕的份了。这辈子她注定要和身份做斗争,她苦笑道:“若是看到人,我就把脸藏起来。”
幸运的是,一路人并没几个人路过,何怀卿期盼着能有车马路过,靠打劫也要抢一匹马过来,可惜天不遂人愿,车马这种奢侈的代步工具,在偏僻的地方并不常见。
墨竹不想拖累何怀卿,尽量跟上他的步子,走到傍晚,她实在不行,蹲在路边休息。
怀卿道:“还是我背你吧。”墨竹摆手道:“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他道:“走远路最好别休息,一口气走到底,否则越走越累,你现在感觉一下,是不是觉得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况且,你又从来没走过远路,不要逞能了,快到我背上来。”
墨竹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口中道了一声:“对不起。”便死尸般的往他背上一趴:“如果没有我,你早到长风堡得到车马,赶回阳渊了。”
怀卿皱眉道:“你可真奇怪,士族不是应该做什么都会理直气壮的吗?我敢说,要是换做你表姐,她一定会说‘让你们庶族效力是你们的荣幸’,再说,你是我的妻子,我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你享受就是了,怎么总是受之有愧的模样。”
可不就是受之有愧,她不够爱何怀卿,如果因为她拖累了他的宏图伟业,她会过意不去的。
何怀卿忽然恍然大悟的道:“哦,和你的出身有关吧,总觉得谁对你好,就是对你有贪图。比如你哥哥关心你,大概就是想把你当做棋子再嫁帮助娘家,是不是这样?”
还说别人,难道你不是?!墨竹悠悠的叹道:“或许是这样。”
“其实我也是这样……”
天,居然承认了。她忽然来了情致,想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来:“哦?”
“我对你好,当然也希望你不会辜负我。”
她隐隐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佯装轻松的笑道:“就知道何将军不是不求回报的人。”
“就像用多少兵力攻占几座城池,事先都有预期的,如果达不到,便再增加援军,一定要拿下它们,不可能损兵折将后,什么也没得到,默默的离开。”怀卿道:“之前我觉得,我对你或许可以不求回报,但是后来……”
墨竹听的脊背发麻,见他卡住不说了,担心的追问:“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发现,我还是把你看成我的妻子了,我爱你,自然希望你也爱我。”
他都把内心剖析的这么直白了,她没办法再搪塞了,正犹豫要怎么回答,他忽然微微侧头朝她笑道:“好在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对吧,墨竹。”
他说的不算错,至少目前为止,她最喜欢的男人就是他了,她在他耳边笑道:“别高兴的太早,你要是不好对对我,我一定眼睛都不眨的抛弃你。”
他很自信的回答:“不会让你有那么一天的。”
墨竹到底成了‘累赘’,天黑透了,才赶到长风堡。她远远看到挂起的灯笼,兴奋的从怀卿背上下来:“有客栈,有客栈。”而何怀卿看到客栈门口拴着的骡马,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很好,今晚上就睡在这儿罢。”
怀卿与每次一样,让墨竹等在外面,他先进去探情况。不一会,何怀卿就皱着鼻子出来了,摇头道:“不行,不能住。”
墨竹再不想睡野外了,道:“我不挑的,你别担心我,能有个板子睡,我就满意了。”举手对天发誓:“脏乱差,我全不在话下。”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凑合一晚吧。而且我看这天,是要下雨的样子。”揽着墨竹的肩膀,和她一起向内走。
墨竹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子汗臭味,差点熏的吐出来。这哪里是客栈,没有客房,只有一个通铺上面睡了十几个汉子,鼾声震天,那所谓的店小二,不耐烦的道:“睡不睡?睡不睡?”
怀卿再度看向妻子:“你想好了。”
这时那店小二朝门外瞅了眼,笑道:“我就觉得这天气不是好热么,居然下雨了,你们二位可真幸运,前脚进店,后脚就下雨了。”
不住也不行了。墨竹重重的点头,表示她挺得住。怀卿便付了店钱,那小二笑嘻嘻的道:“二位要是嫌天早,可以去后院玩玩,最近新来了几个娘们,那个年轻,那个漂亮……”
“好了,别说了。”怀卿打断他。
小二嘟囔道:“这年头,玩够女人,都领‘义弟’满天下跑了,小心被人抢去做男宠。”
两人懒得理他,找了个靠墙的空位,墨竹先靠里躺好,怀卿在外侧当人墙护住她。终于能躺着睡觉了,墨竹心中大呼幸福,由奢入俭难啊,才过了几天苦日子,她就巴不得赶紧回去当士族寄生虫了。
她决定好好睡一觉,明日精神饱满的随怀卿赶路。但很快,她就要哭了。
她原本还奇怪,怎么靠墙这么好的位置没人睡呢,现在明白了,这处挨着后院的窑子,□声此起彼伏,听得十分清晰,叫人没法入睡。墨竹不耐烦的用手捂住耳朵,闭眼强迫自己睡,此时外面雷声隆隆,倾盆大雨呼啦啦的落下来,混合着叫喊声与呻|吟声,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不一会,更令她想泪崩的事情发生了,怀卿的呼吸越来越重,夹杂着烦躁的情绪,下面更是顶得她难受。墨竹咽了下口水,小心提醒:“怀卿,别这样……”
他迟疑了下,背朝着她躺下了。墨竹暂时松了口气,心里祈祷这帮叫喊的娼|妓收敛一些。不知过了多久,怀卿突然又把身子转了回来,紧紧搂住她,哑声道:“别出声。”
“你就不能忍忍?!”再不能压抑,也不至于在这儿对她动手脚吧。
他这时捂住她的嘴巴:“是袁克己。”
墨竹身上一凉,睡意全无,紧张的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细听。
虽然周围嘈杂,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到袁克己吩咐其他人的声音:“你去那边看,你去那边……仔细着点。”他的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