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牵制的温宁难以动弹,眼睁睁看着那狗开心地从门缝溜出去。
他转头问她:“你……没关门?”
阿音愣着摇头:“你比我晚睡,你问我?”
两人须臾对视,即刻披了衣服追出去。一个护狗、一个打狗,半晌才从门里挤出去。
互不谦让的叫喊,终是惹得温夫人醒来。她刚踏出房门,板栗就屁颠屁颠跑到她身边,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珠子,望着温夫人。
温夫人见两人衣衫不整:“大晚上的,你们俩又在干什么!”
“是温宁要打板栗!”
“是破狗把尿撒在我床上!”
你一言、我一语,正是争辩得不可开交。听门外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都给我住口!”
三人一狗看去,竟是温老爷赶回家来。听他继续说道:“已过二更,你们还在大呼小叫,当真不怕扰了邻居?都给我进屋睡去!”
白滚滚的小东西在夜里特别显眼,温老爷专注地盯了一会儿:“这狗,哪来的?”
温夫人应道:“是魏公子送的。”遂将白日的一些事简单说了说,她低头看着狗满眼祈求,自然把菜汁溅了一脸的事给略过了。
温老爷看着他们,低声喝斥:“有事明天再说,都给我回房去!”
由于旅途疲惫,温老爷没多说便进了屋子。温夫人走到温宁面前,任凭板栗一路贴着裙角随着:“你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就不能让着它点?”
此话一出,阿音不得不捂嘴站着,生怕爆笑出声。
温夫人开始她最为擅长的循循善诱:“你是一个男人,犯得着与一条狗生气?板栗还小,它就跟孩子似的,要一步一步教,你要有点耐心……”
接下来的话,温宁基本没听进去,他没想到母亲竟会为一只狗而长篇大论,也没想到这区区一天的时间里,他在家中的地位,是连狗也不如了?
待母亲说完进了屋,温宁目视这狗拐到阿音身后,貌似一副弱者的姿态:“还有种躲起来?别以为大家都护着你,我温宁就奈何不了你……”
“喂,你又想干什么。”阿音拦住他,顺道往房里一指,“你最好快些把被子洗一洗,要是等到天亮,说不定那味道就洗不去了。”
温宁无惧道:“哼,熏死你又如何?”
阿音清咳两声,时不时露出笑意:“想要熏死我?我无所谓。只不过,要盖那被子睡觉的人是你,不是我。既然温少爷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板栗的表现真是一级棒!明天会更棒~呵呵呵。。。。
【三次元助攻】有些事,你看着别人做,觉得浪漫。其实,如果你亲自去做,也许更浪漫。
第29章 「书院乱」
板栗在温家的地位,可谓一时无两。阿音宠着它也罢,居然连温夫人也对它爱护有加,有的时候,甚至连温老爷的话也不屑一顾。温宁对此甚感无语,与其在家看狗来回蹦跶,倒不如待在书院晚些回去,一个眼不见心不烦,勉强算是平静一些。
可是,就算温宁在书院待到天黑,中午的饭还是该吃一吃。温夫人虽放任他留在书院,但仍是嘱咐阿音每日午时前去送饭。
一般来说,送饭算不上是什么事,可偏偏阿音带了板栗去。一手是食盒,一手抱狗,几乎全禹州城人都知道温家养了一条乖巧的狗。
子虚书院并无犬类不得入内的规章制度,每当阿音到了书院门口,便让板栗落了地。看它乖顺地跟在裙边,阿音很是放心。可一到杏林亭坐下,便不太平了。
一个素衣姑娘,抱着一条狗……在单纯的书生眼里,真是一幅美好的画面。
故而,每到午时,杏林亭里就聚集了一群人,专门围观阿音逗狗。阿音对此不以为然,看着板栗跟大家玩得开心,也顾不上温宁的心思。
如此一来,温宁“眼不见心不烦”的愿望就打了水漂。本以为中午能过得悠哉一些,现在是一下课就得冲到杏林亭,把那些围观群众全数劝退。他向来不喜欢围观这档子事,尤其是围观他夫人的那群闲人。
*
已是第五日,温宁跑步的速度提升不少,一口气跑到杏林亭也无以前那么喘。而那群围观的人也像是习惯了一般,见他来了,便转身离开。
阿音感觉周遭静下来,就朝食盒看一眼:“少爷,吃饭。”
此时的温宁哪有吃饭的心思,他忍无可忍:“你送饭就送饭,带什么狗来?就这么喜欢让人围着看?你要搞清楚,你是我温宁的妻子,是温家的少夫人,平日里抛头露面也就罢了,给一群人围了盯着看,很好玩吗?”
看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完这些,阿音有些惊讶:“你跑了这么远,还说这么多话,居然不喘!温少爷,你进步很快啊!有没有考虑试试武状元?”
对她的调笑,温宁只觉恼火:“你够了吗?我告诉你,明天不用送饭来了!”
阿音笑了笑:“你说的好像是我想送饭一样。这五天,你说的也够多了。温宁,我让人围着看又怎样了?难道这也有辱温家门风?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许久没听她这样顶嘴,想来这五天,她是忍着不说。碍于公共场合,温宁也不敢太过大声,只能凑近一些:“我是脑子坏掉了,所以才一直把你当温家少夫人。其实你根本不在意这些,你从来就没有作为阮思的自觉!”
“温少爷,你是想吵架吗?”关于他脑子的事,阿音只是随口说说,哪里知道他的反应大成这样。看来,他是入戏太深了。“你说的对,我不是阮思,为何要有她的自觉?”
“对,你说的对。”温宁笑着退开,“要是阮思让人围着,早就吓得带狗跑了。”
阿音觉得他有点不对劲,怎么左一个阮思、右一个阮思就说起来了?她脸上浮起神秘笑意:“喂,你不会真的喜欢阮思吧?所以……才这么介意?”
温宁对她的后知后觉感到头疼,心说这女人的脑洞已经开偏了,要是再这么说下去,指不定会联想出更奇葩的东西。他摆手道:“饭我会吃的。你先带狗回去吧。”
阿音想着赶回家午睡,也懒得与他废话。“板栗,我们走。”
“板栗、板……”阿音往四周一瞧,倒吸一口凉气,“板栗……不见了。”
“它不是很黏你么?”温宁敷衍地往周边看了看,咦,还真是不见了!
看阿音急得跳脚,温宁只能替她找狗。午饭,估计得放弃了。
*
两人找了大半个书院,问了不少见过板栗的同学,愣是一点线索也无。书院不算大,四周有围墙,除非它钻了狗洞出去,否则不可能一点线索也无。
“啊!苍天呐!我的画!”
向来以内敛沉静著称的程夫子,竟然发出此等惨叫!书院里往来的学生,不约而同朝春风阁的方向看去,面色木然。
温宁意识到什么,立马拉过阿音的手,奋力冲向春风阁。
春风阁是书院先生们休息之地,故而藏了许多供先生们把玩的东西,更有琴、箫,笔、墨、纸、砚,故此也有不少先生们亲笔挥毫的字画。
依程夫子的惨叫推断,定是他刚刚画就的水墨遭了什么不测。
当温宁和阿音携手奔入春风阁,那里已是一片狼藉。
花架上的盆栽“哐”地一声,碎在地上,土撒在零落的碎纸上,碎纸上的墨迹未干,砚台正倒扣在边上,边上的毛笔在滚动,划出一个惨不忍睹的弧……
程夫子搂着一卷画,站在废墟之中,目色惊恐地望着两人,口齿不清道:“还好、还好这幅画没事。要不,院士定会扒了你们的皮……”
话说子虚书院的院士是个好好先生,任何时候都是处变不惊、和蔼可亲,除非……有人毁了他的画。后果,绝不是退学那么简单。
又是一声闷响,乐理老师的琴忽而砸在地上,上边断了两根弦,似乎沾着一滴血珠。
发现这一点的阿音,颤着手指过去:“夫子,这琴……是怎么回事?”
“琴?”程夫子扭头过去的瞬间,面色煞白,“糟了,琴弦居然被那个小东西给扯断了!”
“小东西?夫子说的是板栗!”阿音紧张道,“板栗受伤了?”
“夫人,现在好像不是关心这事的时候……”温宁说着,抬手指向四周,“你说这些,该怎么办?你家板栗的杰作。”
“我家还不就是你家。”阿音白他一眼,环顾周遭,的确,这回祸可闯大了。
没想到板栗这么小,竟能将偌大一个春风阁弄得像是拆房子一样。忆起在魏府午宴的某件事,阿音不寒而栗,莫非这狗又疯了?
对眼前的一切,阿音深感歉意,若非没把板栗看紧,也不至于如此。她饱含歉意地走到程夫子身边:“夫子,对不起。”
“没事没事……”程夫子摆着手,心里揪着疼。
“请问一下,您是否看到,它跑哪儿去了?”阿音赔着笑,问得万分小心。
似有穿堂风,呼啸而过。程夫子几乎要哭了,手抖着指向后边:“它去了书……”话未说完,接连的巨响像是一块块板砖砸在程夫子心上。他失声喊道:“书阁啊!”
*
果不其然,板栗的破坏能力远远超乎阿音的想象。书阁,完了。
或许,情况比春风阁好那么一点点。至少这里没有砚台、没有盆栽,仅仅是书柜倾倒,各类书籍混杂一道,埋在一起。
阿音脑袋发晕,也忘了喊那狗的名字。她侧过僵硬的脖子,望着温宁:“夫君,怎么办?”
温宁无言以对,默默看向身边的程夫子:“夫子放心,我会整理好的。”
程夫子弯腰拾起一本书,连页皱在地上,连页沾着墨,上边的字迹,早已看不清。
众人想起春风阁里打翻的砚台,想必是那狗沾了一身,又来书阁晃荡。
书堆里隆起一个小包,听闻一声弱弱的“嗷”,一只脏兮兮的小东西从书堆下边爬出来。一个脚印,一个墨迹,晃晃悠悠地逛到阿音身边。
阿音低头看它:“板栗,都是你做的?”
板栗埋下脑袋,默不作声,只在阿音的裙角蹭个不停。
一切无须再解释,狗闯的祸,势必要由主人来背。
这时,院士闻风而至,捂着心口、撑着墙,足足喘了半盏茶的功夫,方才缓过劲来。
他从程夫子手中接过画,展开一瞧,见安然无恙方才神情舒展。他已见过春风阁的满目狼藉,而眼前的更是……他清咳两声:“温宁,我给你三天时间,给我把春风阁和这里收拾干净。尤其是这里的书,要各归各位,若让我发现有一本位置不对,你就给我滚出书院!”
程夫子从旁边递上那本沾了墨迹的书。院士见了,面色一僵:“弄脏的这些,你给我重新抄录一份补上。里面写的东西,相信你都知道,要是错一个字……你懂的!”
温宁躬身道:“是,学生定能做到。”
阿音默在一旁,心说还好程夫子拼死抱住那幅画,要不温宁连补救的机会也无。如果他就这样被赶出去,秋天的那场考试可就黄了。家里的绣图没赶完,又遇上这种事,那位一心培育温宁成状元的温老爷,定会吐出一缸老血。
人潮散去,温宁呆呆站在那里,板栗依旧躲在阿音身后。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烂摊子。
阿音心觉过意不去,悄悄扯了扯温宁的袖子:“喂,今晚,你回家吃饭吗?”
温宁正企图冷静,可她这么一说,彻底把心底的火给激出来!凭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在三天搞定这堆垃圾!
两眼泛出杀气,他指向门外:“给我回去!带着你的狗,给我滚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板栗君才是第一助攻。魏公子把血吐光也想不到养的是一只助攻狗。。。。
【三次元助攻】夫人,三月中旬到了。
第30章 「月色暖」
赶走阿音,温宁终是冷静下来,不过更多的感触不是对眼前废墟的头疼,而是难以言喻的后悔。明明是狗犯的错,怎能怪到她身上?
午时过后,温宁没有回去上课,而是如院士所言,先将春风阁清理干净。望着墙上那幅山色图,他心有余悸:“还好没毁了院士的画。”
程夫子从门外进来,瞧见焕然一新的春风阁,遂将一本册子递给他:“这是下午上课的内容,你拿回去看吧。”看温宁一脸愧色,他猜度了一番,“你这副模样,夫子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依我看来,你倒不像是为这次的事感之心愧。”
被点明心事的温宁赶忙致歉:“夫子,今日之事,学生很惭愧。”
程夫子与其并肩,一同看着那幅画:“地脏了,可以擦干净。书乱了,可以重新整理。但是人心……不是那么容易的。温宁,你夫人该不会罚你跪一晚上搓衣板吧?”
温宁长揖应道:“夫子说笑了。学生与夫人向来……”向来什么?井水不犯河水?他顿时语结,看着夫子略显期待的眼神,竟是一句话也答不出。
程夫子拍拍他的肩:“今晚稍微整理整理,便早些回去吧。要是晚了,人睡了,再道歉可就晚了。唉,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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