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妈妈把三公主搀下马车,一起朝里面去了。赵子宣则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一路上东张西望,一副心虛的样子。
“赵公子,你在干什么呢?”
旁边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吓了赵子宣一大跳。他抬起来,看到来人是太后身边的吕公公的时候,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佯怒道:“大胆奴才,竟然敢吓唬我”
吕公公是看着这位赵二公子长大的,他才不怕赵子宣呢。瞅着赵子宣笑道:“二公子,今个儿是怎么了,走路无精打采,还东张西望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做了贼头,正在偷鸡摸狗呢”
“谁偷鸡摸狗了?”赵子宣不依道。
吕公公陪笑道:“奴才这不是想跟公子开个玩笑吗?不过说真的,公子怎么了,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是谁欺负你了?是侯爷又为难公子了?”
“我爹倒没有为难我,是我娘为难我。”赵子宣没好气道。
第五百三十八章责问
“三公主怎的为难你了?”这个吕公公可听不懂了,“三公主最疼的就是你,为了你还跟侯爷老吵架呢。”
赵子宣觉得头疼,他不想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他看看四周,然后把吕公公拉到一边,悄声问道:“今天新入宫的司药,到了吗?”
“公子说的是新任尚宫局的司药,傅家六小姐?”吕公公以十二分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赵子宣,“公子,这个你不是比我还清楚的吗?”
赵子宣看着吕公公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马上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是啊,对于吕公公这样知晓他与傅六小姐的事情的人而方,他这样的问法,无异于在告诉别人,他与傅六小姐之间出了问题,两人闹别扭了。
果然,吕公公一半疑惑一半担忧的眼神望了过来:“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你与傅六小姐之间,出了什么状况了吗?”
“没事,没事。”赵子宣掩饰起脸上懊悔的神情,打着哈哈道,“一点事情都没有啊,只不过……这几天我凑巧有事出了京城,所以暂时没有听到关于傅小姐的消息。”
情急之下,赵二公子居然连谎也撒上了。
“原来这样啊。”吕公公果然上当了,气呼呼道,“阿海那小子是怎么办事的?我每天不是把有关傅小姐的消息都第一时间告诉他了吗?那混小子怎么就不知道告诉公子呢?真是误事公子回去以后得好好管教他一番才是。”
赵子宣唯有点头,然后问道:“傅家小姐已经进了尚宫局了吧?”
吕公公点点头道:“进了,就在半个时辰之前,还在各个宫里走上一遭为,让各个宫里的贵人妃子们熟识一下呢。”
他有些同情地看看赵子宣,惋惜道:“公子来迟了,公子若是早来一步的话,就能见到傅司药了。”
他还以为赵子宣想见傅清玉,才有此一问,所以脸上尽是惋惜的神情,还叹了一口气。
赵子宣在心面里吁了一口气,为自己逃离这令人尴尬的局面而放松了一下。脸面上,却是一副十分惋惜失败的神情:“她……她早一步回去了?要是我早来一步就好了。”
吕公公马上道:“赵公子一向不是对于养生之道颇有心得吗?如果公子此番前去寻赵司珍,给她几样养生药膳汤的制作方法的话,说不准能见到傅司药……”
自古后宫最注重的便是养生之道,皇上龙体要永远康健,后宫嫔妃要美貌永驻,要很大一部分依靠养生来调养。所以,司膳房制作一些滋补的汤药,都会先咨询一下司药房的意见。所以,吕公公说的见到赵司膳的话,就能看到傅清玉,也有一定的道理。
赵子宣的心里“别”了一下,忙道:“不忙,不忙。太后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念唠着我吗?我若不赶快进去,而是先去见了傅司药的话,到时候被太后知道,轻则怪我孝心不诚,重则恐怕连傅司药也要牵连在内了。”
吕公公一点,也有道理,于是便疲乏:“那公子请吧,太后已经等了很久了。”
赵子宣这才真正松了口气,随吕公公一同入内去了。
那个被赵二公子背地里说了坏话的忠仆阿海,此刻正像热锅里的蚂蚁一般在宫门外徘徊。
终于,看到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走了出来,他忙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那人的手:“小柱子,你终于出来了。”
那个被唤作小柱子的太监看了看一头热汗的阿海,纳闷地问道:“表哥,你那么着急,把我唤出来,有什么事情吗?”
“过来,表哥我问你一个事儿。”阿海一把小柱子拉到宫墙角下。
“表哥要问什么,尽管直说不妨。”这个小柱子是太后宫里的人,入宫约有一年的时候,是因为家里贫穷才净身入了宫的。阿海的家境较为富裕,也资助了他家不少,所以这个做表弟的小柱子对于阿海一家十分感激,对于这位表哥更是有求必应。
“你一直都在太后宫里吧,有没有看到新任的傅司药到太后那里去?”阿海低声问道。
小柱子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有啊,按惯例新上任的女官都要先去各宫拜见的,半个时辰之前,傅司药来过太后宫里,是由崔尚宫带过来的,坐了一会就走了。”
“那,那我家公子到太后那里去没有?”阿海再问道。
小柱子点点头:“傅司药走后大约半个时辰,三公主与赵公子就过来了。”
“真是如此不巧?”阿海不由跺脚,这可是赵公子与傅家小姐合好的大好时机啊,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开眼呢?
阿海看一眼小柱子,马上有了主意:“小柱子,你附耳过来,表哥我有一事相求。”
小柱子依言把耳朵凑过去,阿海在他的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小柱子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这个……这个不太好吧?要是被赵公子知道是我们骗他的话……”
阿海拍了一下小柱子:“你怕什么,你只负责传个话而已,我家公子能拿你怎么样?再说了,我实在见不得公子如此折磨自己了,明明想见傅家小姐想得发疯,却因了自己的过错愧疚得不敢去见,整夜整夜不睡的看书折磨自己。这些事情我都不敢跟夫人去说,唯有自己想办法了。解铃还需系铃人,小柱子,你就成人之美,有什么事情的话往表哥身上推就行了。我家公子脾气好,不会为难我的。”
“那好吧。”小柱子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答应了,“表哥,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我马上回去告诉赵公子,就说新上任的傅司药遇到了一个大难题,想制一种美容丸,发现有几味药配不齐……”
“去吧,动作快点。”阿海拍拍小柱子的肩膀,“拜托了。”
小柱子点点头,急冲冲走了。一直看到小柱子消失在转角处,阿海这才走回忠靖侯府去。
小柱子气喘吁吁地赶回太后的宫殿里,正好撞上吕公公。吕公公责备他擅离职守,骂了几句,也没有怎么为难他,就罚他提水去。
待吕公公走后,小柱子偷偷摸了进去,却只听到三公主与太后说话的声音,而原本一直站在三公主身边的赵二公子,却不见了踪迹。他的心不由“格登”一下,怎么这么巧?他才出去没有半柱香的功夫,这赵二公子也不见了?
赵子宣陪太后坐了一会,看看时辰,想起太后每天的这个时辰都要喝一碗司药房制的平喘汤。太后自小就有哮喘的毛病,这么多年养尊处优,保养得极好,所以这老毛病从来就没有犯过。只不过每天要喝两次这样的话,才能永保健康。与其说是药,倒不如说食疗来得切实一些。
赵子宣知道,上一任的司药性子懒惰了一些,一直被崔尚宫不喜。所以崔尚宫寻了一个由头,把那个上任司药贬到了洗衣坊。那么负责太后药膳的工作,就落到了新任傅司药的身上。
此时他若不脱身的话,便会碰到新上任的司药傅清玉,而这正是他所顾虑的。所以他马上寻了一个“帮太后采摘菊花用作插花”的借口,快快溜了出来。
但是,在心里面,他还是有一些担心的。宫里的人都已经修炼成精,尚宫局也不例外。那个崔尚宫,就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用人十分的挑剔,也不知道那个丫头应不应付得来。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有人在背后叫道:“你站住”
声音娇俏,似乎含着一丝怒意。
赵子宣横行在这个皇宫里好多年了,从来没有一个宫女敢这样对他大呼小叫的。别的宫女,知道他是堂堂三公主的儿子,皇太后的亲外孙,当今圣上的亲外甥,一见到他,如同见到三公主一般敬畏,闪之不及,哪里敢大声对他说话?喝斥就不可能的了。
但是,背后这名宫女似乎也太大胆了些,语气里明显就带了喝斥道。
只不过,这个声音怎地这般熟悉?
赵子宣摇了摇头,不可能,这条路是通向菊园的,平日里很少人来来往往,更不要说那个才刚刚入宫的小丫头了。
“不敢见我是不是?你转过来看着我”
背后的声音怒意渐盛,也愈加清晰起来。赵子宣如被电击般,竟然连转过身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是她?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傅清玉大步上前,直直逼到了他的面前来。她简直气坏了,盯着他的眼睛逼问道:“难道你没听到我在叫你吗?为什么不转过头来?赵子宣,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赵子宣别过脸去,逃避她的责难,心中的愧疚又升了上来,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赵子宣,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等你的消息等得好辛苦,你怎么了,怎么一句话,一个字都不托人捎给我呢?明明不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赵子宣不敢去看傅清玉的眼睛,脸上的愧疚之色更深。
第五百三十九章嫁祸
傅清玉久久地望着他,盛装之下的脸一点一点被悲伤侵袭,“你不再关心我了,是不是?你不再喜欢我了,是不是?你可以轻易地把我忘记,你的心中再没有我,是不是?”
“我……”赵子宣愕然地抬起头来,一脸的惊讶,一脸的愧疚,“不是的,丫头……”
他终究做了什么,为什么让她有这样的想法?
傅清玉摇摇头,头上的玛瑙挂饰在眼前晃动。泪水侵入眼眶,多日来的委屈容忍忽然找到了渲泻的出口,傅清玉咬了一下嘴唇,定定地看着他:“那为什么不理我了?说消失就消失,而且还消失得那么干净彻底,连只字片言也不留给我……如果要离开,至少也要说一声啊……”
她傅清玉不是纠缠不休的人,如果缘份已尽,她可以大方地放手,但至少要告诉她,她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
她的脸上,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而她,却倔强地仰起头,不想让它落下。赵子宣惊跳起来,那一颗颗硕大晶莹的泪珠,直直地砸进了他的心里,钝钝的疼痛。
他又痛又悔,他到底做了什么,竟让她如此伤心?
心中被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填得满满的,他不知道如何去止住她的泪水。想也没想,他一把拉过她,把她拉到桂花树上,猝然吻上了她。
傅清玉忽然一下子没了反应,任由他搂在怀中,任由他俯下头,贴上她柔软湿润的嘴唇。
她的脸上有被泪水清洗过的痕迹,被深秋的寒风一吹,冰凉冰凉的,贴在他的脸上,让他感到一阵阵心疼。
他想给她温暖,他迫切地想要给她温暖。他长驱直入,轻轻地撬开她的嘴唇。她有些慌乱,想闪躲,却又生涩地回应着。
他在心里轻轻地笑了,她在刚才说了那么伤感的话,对他的误会竟是如此的深。想想还是自己的错,是自己让她误会了。但是,他是这样的人吗?既然认定了,如何会轻易地让她再一次从身边逃开?
再没有愧疚,再没有抱歉,眼底心上只有她一个,一生一世只想对她一个人好,一直好到天荒地老。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补偿?
傅清玉只觉得脸蓦地红了,而且越来越发烫起来。他在挑逗她,眼前一阵阵晕眩,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竟然如此美好,心中的委屈一扫而光。他终究还是在乎自己的,不用只言片语,用行动就足以证明。
赵子宣的笑意更深,他是情场高手,这种技艺早就纯熟得如同家常便饭,但是这一次,却让他生出异样的感觉。
他像一个初涉情事的毛头小子般兴奋,深深地吻住她,用力地抱紧她,想要把她揉进心里去。
桂花树上,金黄的花瓣一片片地飘落,飘落在她的脸上,也飘落在他的脸上。
这一次,他是情难自禁。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她,眼睛清亮地望着她,轻轻唤了一声:“丫头,跟我走吧。”
傅清玉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晕眩中清醒过来,傻傻地问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