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冬蕊笑道:“小姐,七小姐来了。”
果然,门口处出现了七小姐的身影,她已换了一套家常衣衫,鹅黄的云锦,配淡青色的撒花裙,青葱水嫩得似乎可以掐得出水来。只是脸上有些不太好,有些淡淡的青黑色眼圈,看来是昨夜没有睡好。
春芳紧跟在七小姐的后面,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七小姐果然是过来与傅清玉一块用餐的。
傅清玉笑着迎了出来:“七妹妹果然来了,快请进来,姐姐正在等着妹妹呢。”
七小姐走了进来,春芳把食盒放到桌子上,一眼便看到了桌子上摆着一盆燕窝粥。
她有些疑惑地看看七小姐,再看看傅清玉,而七小姐的目光,也正投到那盆燕窝粥上。
傅清玉笑道:“妹妹快请坐,这盆燕窝粥,是四姨娘吩咐送过来的,我们姐妹一起用吧。”
七小姐忙摆手道:“这可不行,姐姐刚受了内伤,身子虚着呢,应该好好补补才对。”
“那只不过一点小伤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傅清玉无所谓道,伸手拿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摆到了七小姐面前,“昨天晚上妹妹没睡好吗?怎么脸色这么差?这碗燕窝粥最是养颜的,妹妹尝尝看,热着呢。”
听到傅清玉说到她的脸色不好时,傅七小姐便不由自主地抚了一下自己的脸庞,再听到傅清玉说到燕窝粥可以养颜的时候,七小姐一再不推辞,便坐下来喝粥了。
“妹妹这一趟出府去天恩寺还愿,一路上可有什么趣事?”吃过中饭之后,傅清玉让冬梅冬蕊上***茶,姐妹俩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我听说今天可是庙会的日子,街上一定很热闹吧。”
“姐姐,妹妹此次去天恩寺,不过是受了四姨娘的托付,为傅府,还有三姑爷祈福的。一路上匆匆而去,匆匆而归,哪里得闲看街上的景致?”七小姐啜了一口茶道,“不过在去的时候,我掀了马车窗帘子的一角朝外看了看,果然是热闹得紧。等姐姐身子好些的时候,我再寻个空,禀了四姨娘,陪姐姐出去逛逛吧。”
“那好啊。”傅清玉笑道,“我身子没什么大碍,很快就复元了。”
“哦,对了姐姐,我在天恩寺为姐姐求了一串佛珠,可以保得姐姐一生平安。姐姐看看,合不合戴?”七小姐放下茶盏,取出一串散着檀香味的佛珠来,递给傅清玉。
站在一旁的春兰插口说道:“六小姐,据天恩寺的高僧说,这串佛珠是开过光的,全寺里只有十串之数。小姐求了住持好久,住持看到小姐诚心可嘉,这才勉强答应给了小姐一串。”
傅清玉接过一看,这是一串檀木佛珠,看样子是产自南国的紫玉檀木制成的佛珠。这种紫玉檀木生长极其缓慢,一年下来才生长几厘米。所以十分名贵。
傅清玉看着七小姐,没想到这位七妹妹还真是惦记着她,把好不容易求来的紫玉檀木佛珠都给了她。她感动道:“七妹妹,多谢你。”
“姐姐怎么跟我越发的客气起来了?“傅七小姐调皮道,“方才我将姐姐用来滋补身子的燕窝粥给吃了一半,当然要还些东西给姐姐呀。”
“我可没有叫你还呀,你怎么跟我计较起来了?”傅清玉把佛珠戴在手上,笑呵呵道,“要是我跟七妹妹计较起来的话,那我不知道要熬多少碗的燕窝粥才能抵得上这串贵重佛珠的价钱啊。”
傅清玉这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七小姐也抿嘴笑道:“反正我是说不过姐姐的,既然姐姐这么说了,那我就每天厚着脸皮过来蹭好东西吃罗。”
傅清玉笑道:“四姨娘为了昭显她对我这个被她刚刚伤害过的女儿的关心,以将功折罪,以求我们在老爷面前替她美言几句。所以呀,这燕窝粥是天天都有得吃的,反正一盆那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那就有劳妹妹帮忙了。”
七小姐抿嘴笑了:“六姐姐真会说话,这好东西哪里有吃不完的?要是被四姨娘听到她的一番苦心,却被六姐姐说成这个样子,恐怕要气得背过气去了。”
“七妹妹明天一定要来啊。”傅清玉笑道,“四姨娘的好意怎么能够辜负呢?那么好的东西,要是不吃完的话,那四姨娘可要心痛死了。”
“那我明天继续来帮六姐姐的忙。”傅七小姐笑嘻嘻道。
吃过午饭,傅七小姐傅清敏带着春芳回到丹霞阁。一入院子,春芳就忍不住道:“小姐,你刚才也看到了,四姨娘似乎很看重六小姐哪”
傅七小姐笑道:“六姐姐受了内伤,这件事情老爷出头替六姐姐做主,四姨娘即使不看在六姐姐的份上,也要看在老爷的面上啊。再说了,六姐姐受伤的事情跟四姨娘也有关系,如果四姨娘不表现得殷勤一些,老爷那里也不好交待。”
“我看,这位六小姐,不仅很得四姨娘的看重,还深得老爷的宠爱呀。”春芳嘟着嘴道,“我记得在以前,老爷可是最宠着小姐的,小姐有什么需求,老爷可总是第一个给小姐的。可是,自从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六小姐进府之后,我好像觉得,老爷似乎也少惦记着小姐了,反而对于那个六小姐上心起来了……”
七小姐正在对着镜子把耳朵上的珍珠耳坠取下来,听了春芳的话,不由怔了一下:“你觉得老爷,真的是越来越重视六姐姐了吗?”
春芳点点头:“我听说,傅三小姐到牡丹阁滋事,赵水旺家的把六小姐推倒了。此事恰好被老爷看到,老爷紧张得很,马上催人去请大夫过来,还有,待大夫过来以后,老爷还陪着大夫进去给六小姐诊病呢。”
“哦?”傅七小姐忽然觉得不是滋味。她记得,以前一旦她有什么头痛风热的,除了傅二公子之外,傅老爷也经常过来探望。不过,自这位六姐姐来了之后,老爷过来看望她的次数好像真的少了……
春芳撇撇嘴又道:“我看那个六小姐,真芳有些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老爷惦记着她,四姨娘现在也不敢惹她,如今还把她当成宝贝似的供养着,送了好几盒贵重的人参过去,每天一大盆燕窝粥的滋补着。可是,方才在六小姐房里的时候,我怎么觉得六小姐根本就不像一个受伤的人啊,受伤的人精神哪能这么好……”
“还有……”春芳走到傅七小姐面前,低声道,“方才吃中饭的时候,我与冬蕊闲聊。冬蕊说,就是刚才,一盏茶之前,二公子回到府里来了。”
“二哥哥回来了?”七小姐有些讶异,“二哥哥回府怎么不告知我一声?而且也不过来看我?”
春芳低声道:“我听冬蕊说,二公子此次回来,可是专程回来看六小姐的伤势的。”
她看看七小姐:“小姐,二公子近来是怎么了?一直以来,二公子每次回来,都要过来看看七小姐的,如今,他好像也对那位六小姐越来越关心起来了……”
傅七小姐低斥道:“休得胡说。”
春芳这才撇了撇嘴,停下喋喋不休的话语。走过来,帮着傅七小姐缷掉头上的钗饰,换上衣衫,并服伺七小姐睡下。
躺在床上,七小姐回想着刚才春芳说过的话,却有些睡不着了。
一直以来,她这个傅府的嫡小姐,虽然自小没有亲娘,但自幼有亲生哥哥二公子事无巨细,百般照顾。加之又有父亲经常惦记着,这生活过得十分富足,也十分惬意。可是自从这位六姐姐入府之后,好像一切都隐约地改变了……
第三百三十章搬走
吃过中饭之后,傅三小姐傅清菲神色焦急地在松涛阁里走来走去,并差了身边的丫头香巧在门口望着,见到三姑爷回来便即刻禀报。
本来四姨娘那边早已差人来请,让傅三小姐携三姑爷过去吃晚饭,但是傅老爷派人回府通报,说老爷与三姑爷有事,要迟些才回来,让家里人不用等了。
直至晚上,三姑爷廖文清才回到府里。走入松涛阁,看到傅三小姐,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夫君,你回来了?”傅三小姐殷勤地迎了上去,伸手去替他解身上的衣衫,并讨好道,“出去了一整天,累了吧?先把衣裳换下来吧。则才我问过季北了,他说您还没吃晚饭。”
季北是三姑爷身边的小厮。傅小姐看看自家夫君的神色,含了笑意,继续道:“我已经把饭菜热着了,待会儿让翠巧把饭菜端上来,今天的饭菜大厨房特地烧了你爱吃的红烧狮子头,是四姨娘吩咐了大厨房给做的……”
三姑爷却一摆手,把傅三小姐的手搁开,转头对侧立一旁的香巧道:“你过来替我更衣。”
香巧有些讶然地望着三姑爷,再看看傅三小姐,不知该不该上前。
傅三小姐怔了一下,脸上现出尴尬的神情,但她还是咬了咬嘴唇,示意香巧过去伺候。
香巧低着头走过去,小心冀冀地地三姑爷更换了衣裳。三姑爷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了,全无平日的和气谦和,香巧从来没有见过三姑爷这个样子,在给三姑爷换衣裳的时候,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而傅三小姐,明显感受到暴风雨来之前的风声满楼。
晚饭在沉默尴尬的气氛之下开始了。傅三小姐小心地看着三姑爷的脸色,一边小心地用筷子夹起一块狮子头,放到了三姑爷的碗里。
三姑爷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傅三小姐的心稍安,但是三姑爷却说道:“以后不要为难四姨娘了,也不要专门叫大厨房做这些东西。”
傅三小姐愕住,她还以为接下来自己的夫君会夸自己用心良苦呢,至少点一下头。没想到,三姑爷竟然连面子也不给。
“好的,妾身记住了。”傅三小姐脸上再现尴尬的神色。
香巧看到情形有些不对,忙道;“三姑爷,这个狮子头,可是小姐特地向当地的一个名厨子学的。在三姑爷回来之今天特地下厨做的,做的时候还被热油溅了一下,如今手背上还留有一个红点呢。”
香巧拉过傅三小姐的手给三姑爷看,傅三小姐低声阻止道:“香巧。”但却没有一丝拒绝的意思,依旧任由香巧把她的手拉了过去。
果然,在光洁白晰的手背上,留 着一小片红点,还起了小小的水泡。
三姑爷的神色顿时缓了下来:“你也歇着吧,这些事情你也不必亲自动手,留给丫头们去做不就行了。”
傅三小姐细声细气道:“夫君,妾身不累。”转头对香巧赞许地看了一眼。
气氛有了些许缓和,但是三姑爷仍然阴沉着脸,傅三小姐也不敢多说话,吃过晚饭,让丫头们收拾好后,泡上茶来。
茶当然是三姑爷爱喝的西湖龙井,香气萦绕了整间屋子。
三姑爷开口道:“这个院落房间不多,你暂且让丫头婆子们挤一挤。我已经找好了一个宽敞的院落,明天一大早我们就搬出去……”
傅三小姐大惊失色;“难道……难道夫君不想住在府里?”
三姑爷面无表情道:“我们带的人多,府里没有多余的院子。再说,人太多了,便会吵杂,影响了我温习功课。”
“可是……可是……”傅三小姐一连说了好几个“可是”,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其他的字来。
怎么说呢,看自家夫君的脸色,分明是对于早上的事情还怒意未消,还在埋怨自己。
本来以为,来到傅府,可以凭借着傅府深厚的家底,住上半年,再加上现在是自己的娘亲四姨娘当家,那样的话,住在府里的一切食宿开销,便全记在傅府的开销之中,而无须自己出一分钱。
如今,三姑爷说要搬出去,找房子要花一笔银子不说,单是屋子这十多二十人的食用开销,也是一笔银子。要是住上半年,等到年底的秋闱考试,那得耗费多少银子?傅三小姐有些不敢想下去。
自己的夫君那边的廖家,并非是什么大户人家,家底十分薄弱,她这个当家主母也做得十分辛苦。幸好她也算一个精明强干的人,多雇了些人,还开了一间绣坊,这才把日子撑下去。如今带了一帮人来投奔娘家,就是不想再受这样的苦,想依靠着娘家,好好享上半年的福。可是如今……
如果他们这十多二十人真的全部搬出去的话,那么她就得重操旧业。京城这个地方,不比外省,这里寸土寸土,什么都需要钱。而且自己夫君在京城温习功课,迎来送往不可避免,这又将是一笔银子。
她小心冀冀地瞄了一下自家夫君的脸色。后者的脸上,分明是心意已决,傅三小姐即使百般不情愿,也不敢再说什么。
“夫君,真得这么着急搬出去吗?”傅三小姐小声道,并亲手为自家夫君续茶。
“你还想在这府里赖多久?”三姑爷怒道,猛然一拍桌子,震得桌子上满盏的茶水喷溅而出,把桌子溅湿了一片。
傅三小姐吓得顿时噤声,香巧也吓得脸色发白。她自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