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也露出笑意。如果这事情真如众人所猜测那般,钱国舅掳走的是五小姐的话,那自家小姐的危机解除了,就不用天涯逃亡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突发事件,对于傅清玉这一方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消息。
“这位公子,多谢你。”傅清玉转向床上的那位男子,朝他施了一礼,笑意盈盈道。
那名男子不发一语,显然认为面前这位六小姐的幸运乃是他的功劳一般,坦然受之。眉宇之间显得十足的傲气。
倒是那位黑衣女子有些过意不过,忙笑道:“傅六小姐客气了,本来是我们兄妹俩多谢你才是。”
“好说。”傅清玉笑道。她素来不想欠别人人情,如今别人救了她一命,她又反过来救那人一命,这些人情债算是两清了。
“我们走吧。”傅清玉招呼着两名大丫头。事情究竟是真还是假,她们总要回去弄个清楚明白。不过有一点她是肯定的,那个床上的男子绝非寻常之人,以他那么高傲的性子,断不会去欺骗一个曾救过他的人,所以,傅清玉对于他的话,倒是信了大半的。而且,她也相信,这个时候的傅清莹,肯定出事了。
既然肯定傅五小姐傅清莹出事了,那么,她们三人如果逃走的话,那这个把人掳走再潜逃的罪名就坐实了。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傅六小姐请多多珍重,我们后会有期。”床上的那名男子神色已经恢复了好多,说话也有力了,一双眼睛轻飘飘地落在了傅清玉的身上。
傅清玉摇摇头:“如果阁下再来这么一下,我倒是宁愿我们从来就没有见过面。”她的指的是她们三个被挟持的事件。
床上那名男子的神色有些尴尬,但不过瞬间的事情,他已经恢复常态,侧身斜靠在床上,不再言语。
“小姐,我们真的要回去吗?”出了院子,冬蕊扯住傅清玉的衣袖,有些担忧地问道,“说不定……说不定那伙强盗还未走呢。我们这样回去,会不会自投罗网?”
“不会的。”傅清玉笑着摇头,“你几时见过有这样的强盗,见到我们没有回来,还在房间里傻傻地等着我们回来?他们难道就不怕我们报了官府来抓他们吗?”
“小姐说得对。”冬梅点点头,“如果对方真是国舅府里的人,那为了国舅爷的面子,还有后宫钱贵妃的颜面,那伙人是绝对不敢声张的。更不会滞留在房里等着我们去捉人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冬蕊深深呼了口气,“今天晚上的事情真是太惊险了。幸好有那一对兄妹,不然的话我们照走过的路出去的话,肯定会碰到那些人的。”
“那一对兄妹也算好心,要换了别人,还真不一定管我们的死活。”冬梅也慨叹今天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要不然的话……
“那还不是因了那个男子受了伤,急需找一个大夫的缘故……”说到这,傅清玉不说了,心里升起一股疑惑:那个男子,还有那个黑衣女子究竟是些什么人呢?令人奇怪的是,这一对兄妹长得不太像中原人士,但却操持着一口纯正地道的中原口音,实在令人费解。
还有,那名男子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那箭没入肌肉里,并且距离心脏很近,显然射箭之人是想把那名男子置于死地的。
最重要的是,既然受了这么重的伤,那名男子为什么宁愿藏匿在寺庙里面,宁愿把她挟持过来替他诊治,却不愿去山下请一个大夫来呢?
难道说,这一对兄妹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身世?或许,他们是官方追捕的逃犯?
傅清玉摇摇头。不太像,那个男子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气质,气宇轩扬,绝非等非之辈。
“小姐,你真的决定不走了吗?”冬梅不确定地问道。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如果错过的话,那以后相逃出傅府,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为什么要逃呢?”傅清玉笑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她觉得心里面一下子亮堂起来。她觉得似乎是自己的那个年轻纪纪就香消玉殒的亲生母亲,五姨娘在冥冥之中保佑着她,居然在危急关头得到贵人相助。
或许,自己的生身母亲也希望自己留下来吧。留下来替她查出事情的真相,查出谋害她、还有原夫人林氏的幕后黑手,让那些人得到应得的惩罚。
“那我们是否应该告知二公子一声呢?”冬梅问道。
傅清玉这才想起,小和尚慧觉还在寺院门前候着他呢。还有,傅二公子安排的人马也是寺外面候着……
“冬蕊,你去寺院门口看看,看到慧觉那个小和尚的话,叫他不用等了,我们暂且不走了。”
“好,我马上过去。”冬蕊马上应道,借着半空中悬挂的明月倾洒下来的淡淡月光,朝寺门口行去。她也明白自家小姐留下来的目的,逃走只是下下之策,自家小姐可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她觉得,自己跟小姐已经同一条船上的人了,跟着小姐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
傅清玉与冬梅转回到居住的厢房里。果然,房门并没有关上,半敞着,看上去有些诡异。
傅清玉取出身上的火折子,打开,借着光找到一个灯笼,点上,顿时屋子里马上亮堂起来。
里屋,床上空空如也,被褥有些凌乱,地上有凌乱的脚印。由于屋子外面是一片草地,所以那些人的鞋子沾了夜露,还带了泥泞,印在地板上尤其显眼。
粗粗算一下,竟然有七八个人之多,从脚印上判断,应该都是些中年精壮汉子。
傅清玉与冬梅相视一笑,看来那一对兄妹并没有骗她们,五小姐果然是被那伙钱国舅派来的人掳走了。
傅清玉觉得有些奇怪:“我记得,我与五小姐喝茶闲聊的时候,我给她下的药量并不大,怎么她会睡得这么沉,居然自己被掳走了,也无知无觉,一点挣扎的迹像都没有?”
冬梅看看傅清玉,忍不住笑道:“都是冬蕊那丫头,冬蕊说怕五小姐太早醒过来,而我们还没有走多远,那就麻烦了。所以,她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在五小姐的宵夜红枣莲子羹中,又多放了一倍的剂量……”
傅清玉怔了一会,不由慨叹:“看来,这真是天意。”
冬梅不在意道:“这一次,还要多谢冬蕊呢。要不是她多放了一倍的剂量下去的话,说不下,遭殃的可就是我们了。五小姐与大夫人一心只想着谋害小姐,如今也该让她们受些教训了。”
傅清玉点点头:“是该让她们受到惩罚才行。”想到自己自水边村开始,到进入傅府,哪一次,不是大夫人暗中栽赃陷害?先是陶家,后是钱家,同是傅府的女儿,凭什么自己就不如傅大夫人生的女儿呢?她们那边欺人太甚,这一次,就要给大夫人一个深刻的教训,让她知道自己坏事做绝,终归是有报应的。
以前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如今时候到了。
但这善后工作……傅清玉皱眉想了一会,招呼冬梅过来,细细叮嘱一番。
第二百四十三章报信
冬梅听后,猛然抬头,脸上喜逐颜开,“小姐的这个法子好,不过,小姐,您是如何知道钱国舅那伙人吹了迷香进来呢?”
傅清玉笑笑,把冬梅拉到临近房门的一扇窗户前,指指白色的窗纸:“你看。”
果然,在白色的窗纸上,有一个小小的窟窿,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冬梅有些佩服地望着傅清玉:“小姐,这个窟窿这么小,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傅清玉含笑不说话,指了一下地面。
冬梅低头朝地上望去,果然地面上有一个小小的圆筒状的东西。冬梅拾了起来细看,是一截空心的麦梗。
“你要看仔细了,这就是他们的作案工具。”傅清玉笑道,“我想,他们可能不知道今天晚上五小姐会与我同床而眠,更不知道你与冬蕊在给五小姐喝的茶与夜宵里做了手脚。所以,他们吹了迷香进来之后,肯定以为屋子里的人都被迷倒了,那睡在我的床上的人自然就是我了,哪里还会想到另有其人呢?”
顿了一下,傅清玉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五小姐此行,一定是有备而来。在这之前,她一定把我的行踪,还有我平日里穿的衣裳样式,颜色,全告诉了那伙人。这样的话,那伙人到我房里来掳人,黑灯瞎火的,拿了火折子寻到一个与我年纪相差不大,且穿着我的衣裳的人,便把五小姐当成是我掳了去。”说到这,她掩嘴笑了,“有一句话真是说对了,人算不如天算。”
想起下午的事情,冬梅也笑了;“这话真是说得没错,谁想到下午的时候,那个小和尚会撞过来,并把满满一铜盆的热水全洒到了五小姐的身上呢?”冬梅拍着手道,“看来是老天都在帮着我们。”
“这些,不过是巧合罢了。”傅清玉笑道,“说到底,我那五姐姐还真的应该‘感谢’那名小和尚呢。一铜盆热水,就成就了一段佳话,让五姐姐一摇身变成了国舅夫人。冬梅你说,这得积多少年的福气,才可以成就这样的好姻缘啊”
冬梅知道自家小姐说得是反话,也笑着接口道:“府上好久没办喜事了,看来,接下来的这些日子,府里该办喜事了。”
“嗯。”傅清玉笑嘻嘻道,“五姐姐出阁,我这个做妹妹的总该有所表示吧,总不能两手空空徒徒让人笑话吧。不过……”傅清玉蹙眉沉吟,“这送礼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礼太贵重我又没有那么多银子,礼太轻的话,又会被人笑话……该送些什么好呢?”
正说着,冬蕊三步并作两步推门走了进来,正好听到傅清玉最后一句话,便插口道:“好端端,又没有什么人过生辰的,送什么礼啊。”
“是大喜事儿,我们府里要办喜事了。”冬梅喜滋滋道。
“我们府里?”冬蕊有些疑惑不解,“我们府里最近不应该有什么喜事呀,老爷夫人的寿辰还未到,家里的小姐们都待字阁中,五小姐的亲事还没有完全定下来……”
她转头看着冬梅,见冬梅含笑不语,便知道冬梅一定知晓,便挨了上去,软泡硬磨道:“好姐姐,你就快说了吧,有什么好的喜事呀?”
傅清玉含笑道:“待会再告诉你。哦对了,你去了那么久,事情办妥了吗?”
“办妥了。”冬蕊很干脆道,“我一直小跑到了寺门口,见到了小姐说的那个小和尚慧觉。”说到这,冬蕊笑了笑,“那名小和尚看起来好像挺油滑的,不想办起事来还是挺让人放心的。”
“如何放心?”冬梅问道,她见过那名小和尚,看起来年纪不大,但绝对是一个头脑异常活络的人,当时冬梅就觉得奇怪,这样一个人怎么就被傅二公子看上,并收为己用呢?那个小和尚,简直就是一个人精啊,尤其是那双小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没有一点出家人的厚道。
冬蕊有些佩服道:“那个小和尚在寺院门口等了小姐几个时辰呢。就在那里眼巴巴地守着,一步也不敢离开。”
“这都是二公子的功劳。”傅清玉含笑道,“像我二哥哥那样的人,哪个人不怕他呀。不过,话说回来,我改天得好好谢谢他才是。”
冬蕊点点头,继续道:“对呀,我也觉得二公子是一个可信的人。还有,本来我也是不大相信的,到寺庙门口看了一下,果然看到有一辆马车停在寺院门外,看来真的是二公子派来专门拉我们回去的。”
傅清玉笑道:“这一点,我那位二哥哥倒是一位正人君子,挺守信的。”
“其实,二公子一直对小姐不错,有时我觉得,二公子似乎也很关心小姐的,这种关心不亚于七小姐。”冬梅看了看傅清玉,想了想又道,“就拿上次小姐在院子里遭人陷害,骑马失事的事情来说,那一次,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二公子如此焦虑不安的样子。平常在我们的眼里,二公子一向都是沉稳淡定的,那一次,我们都看得出二公子紧张焦虑得有些失态了。这些还没什么,更让我们觉得讶异的是,二公子居然为了找小姐你,把军机大事也耽误了,还挨了老爷的一顿教训……”
傅清玉怔了一下,那位一向冷血的傅二公子,也就是与她同父异母,一直在利用她的二哥哥,真的那么紧张、在意她吗?
“或许,他在意我,是因为……”傅清玉说不出二公子为何如此关心她。仅仅是因为她是他的同盟吗?从常理来说,对于利益相关的同盟而言,大可不必如此的。
“小姐的疑惑,也正是我们的疑惑。”冬梅道,“不过,有一点我们是可以放心的。既然二公子对小姐是发自真心的关怀,那样的话,我们就不必担心以后二公子会做出什么伤害小姐的事情了。”
傅清玉摇摇头,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目前她与二公子站在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