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风采与气势──即便深入朝堂多年,当出於马背上翻腾奔放的风采,也依然能顺着他周身的空气,四散而至。
细看去,那眼神似寂静无波、又好似冰玉般冷酷而凛冽;但熟知墨夜的人都知道,往那双墨黑的眼眸深处看去,那里却是一片肃杀和仇恨──看上去越黑沉,其时便是内里如血般燃烧而炙烈,恨意如岩浆般稠灼,任凭各种安慰与时间的消逝,也无法让他平静下来。
墨斯缓步入院中,看着风采如玉树般挺拔而坚韧的样子,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就是时隔十数年,墨夜却是依旧无法放下当年的事。面上看去当然是船过水无痕,谁也没有想到,笑面狐的他、看是总是傲放而不在意的他,会如此心殇而记忆深沉。。。。。。
慕蓉莲是枉死,他知道。
但他更知道,墨夜恨的,不但是他们所有人──更恨的,是自己当年的无奈与无能为力!
没有能力解救挚爱的人於泥淖,只能眼睁睁看着如己血、如己身、如己魂的女子一条白绫自缢,而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脉於自家後院饱受欺凌,而没有半点方法相助;知道自己被下毒,却没有任何消息去自我解毒,只能年复一年的毁去那无辜女子的一生。。。。。。
墨斯知道。墨夜最恨的,就是他自己本身!
或许等到终有一天,墨夜能够将当年所有造成这般悲剧的都亲手血刃,他也会如那灰烬雪融,将自己亲手了结吧?
“你又何必这样对待自己?”看着儿子那於雪地中深线的**脚踝,冻得紫红。也不知道究竟是这样多久了。也依旧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豪无移动的打算、也似是根本没有感觉,又好似打算就认着那鹅毛般的雪将它给悄悄地、慢慢慢地、无声地掩埋,用着那沉默。哀吊着他的灵魂。。。。。。。
墨夜没有任何动静,他依旧看着远方,对於墨斯的到来、对於他站到了自己的身边、对於他的说话、对於他舀着纸伞为自己挡雪的所有动作。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要不是他胸前轻浅的起伏,要不是他鼻间、面上那融融的雪水,墨斯都要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是座做工精美而逼真的冰雕了。
“墨夜!你给我清醒一点!”墨斯看着墨夜这般死气恹恹的,不禁悲从中来、又怒从心来;看着仆婢小厮们都安静而无声地悄悄避到了远处,他是再也忍不住,一掌是狠狠地扫向墨夜的背,大声地骂道,“墨夜。我们可都还没死呢!你这般模样,是要丹儿他们横死在西北吗?”
听到墨丹他们的名字。墨夜似乎有些回过神──就见到那厚实的臂膀,微微地动了动;只看那肩上积着的厚厚雪花哗啦啦地散下,一阵骨头松动的喀喀作响──墨夜终於动了!
但那双本是睿智而慑人的墨玉眼,此刻却是空洞洞的、豪无半点生气──就像那濒死的人,对於生机已了无意志与期待,沉沉而森森地看着墨斯。
“你这个孽子!”墨斯看到自己最优秀的儿子是如今这般死样子,不禁心如刀绞,一阵五脏移位般的闷痛,“你难道忍心看着莲儿当出的努力白费吗?你仇未报、敌人未死;你心愿未达、承诺尚未完成。。。。。。你就肯舍得追随她而去?你舍得吗?你肯吗?你甘心吗?”
恨铁不成钢地骂着,清澈而似看透世事的眼却不能自主地跟着混浊起来,“你这样消沉是为了什麽?忌日算得上什麽?你不好好地振作、去好好未雨绸缪、去好好的照顾自己。。。。。。这样作贱自己,你的心愿就能有人自动蘀你达成吗?墨丹他们根本不知道事实的真相,你就这样草草的去了、老子和你说白了,我是不会和他们说的!而且我也不会让孙猴小子去和他们说的!你就乾脆在黄泉路上,看着自己的孩子,奉仇人为主吧!”
“你敢!”
这一阵又狠又伤人的话一出,墨夜终於有了动静了!
只见他双手交合於胸,便登时成勾爪状地用力推出,往墨斯狠狠地扑了过去!空洞无神的双眸并发出耀眼的火光──如那火中莲、如那星星之火,璀璨而惑人。薄唇紧抿,苍白的面颊抽搐着,僵直的双脚也不听使唤地颤抖着。。。。。。那本就无意束紧的大氅随之滑落,就激起了阵阵雪花飞溅。
看着墨夜终於回神,墨斯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看着他脱力而跪倒在地上的狼狈模样,心中又是一阵郁气涌上。
“你这又是何必?”他痛心疾首地扶起了儿子,毫无办法地、只能是反覆地说着,“她的忌日,你就是喝光了所有家中的酒,也总比这般失魂落魄地站在雪中闹人笑话还要来的好。。。。。。要是给宫中的人知晓了,你还能有什麽活路?
丹丫头帮你解了毒,我们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打点了宫中的消息,你难道忘了吗?最近宫中有多麽的混乱、你难道不知道吗?为何不趁着把该摘的钉子、该埋的炸药给弄齐,而是非要这般与自己过意不去?。。。。。。你又希望孩子们看到自己父亲这般灰心丧志、了无生机的样子了吗?”
若要说墨夜最在意什麽,就是墨丹与墨阳墨昕了!
墨斯的一席话,在他听来,遥远无比。。。。。。但是自己疼入骨里的三个孩子的名、挚爱入魂入魄的人的名,却是撼动的他双耳发聩。
“对。。。。。。我不能把、把烂摊子。。。。。。给、给他们留着。。。。。。。”他喃喃自语着,但僵硬发紫的唇,却怎麽样也闭不起来:冻得发颤的牙关,喀喀地、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墨斯看着慢慢回魂的墨夜,心终於再次落回肚子里。招过同样等在门边的墨海几人,合力将墨夜搀扶着、一脚深一脚浅地,踽踽地走回屋内。
细心的墨琛早已将地龙烧起、又摆上好几个火堆兴旺的炉盆在屋内,将墨斯等人引进,舀着雪水先将墨夜身上狠狠地擦上一遍,这才潇洒地、将自己最敬佩的这位四哥,给大方地丢到了水中!
瞬间回暖,让墨夜心神一荡。所有理智登时回笼,双唇一颤、冰寒交迫的痛楚顿时卡鲠在喉间牙关,闷哼一声。本是俊美书朗的五官憋皱在一起,扭曲得令墨斯几人心痛不已。
“爹,您先出去候着吧!”墨海看着墨夜的样子,对墨斯青声说道。
他本身是卖药出身的,就是耳濡目染、对於医理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他看着墨夜痛苦的样子,同样知道他不想被人给围着观看,只是体贴地将其余人等给赶了出屏风,和墨琛两人守在墨夜身边──一个注意着水温,一个则盯着扶着、以免墨夜失去意识而脱力滑入澡桶底部。
“二哥,我看这样不是个事。”墨琛秀美的面容深深皱起,看着不住低呓得墨夜,“四嫂都走了十多年了,我看四哥的状况只有更糟没有好转。。。。。。这倒底该怎麽办是好?”
墨海也是紧皱着眉头,对於眼前的棘手状况也赶到相当无奈,“不然我们去信,让丹儿回来。。。。。。?”自己又随即苦笑,“但西北吃紧,西突贝尔伺机而动,他们又在练兵。。。。。。怎麽可能让丹儿就这样回来。。。。。。”
墨丹本就是为了避祸而出京,又怎麽可能随随便便回来?就算是墨夜出了状况,但现在宫中紧盯着、李家等着反扑着,墨丹要是贸然回京,只会给人白白送进虎口而已!即便七星楼与云裳楼再有能耐、也很难能保全她自己全身而退──再加上他们这麽一大家子!
“给我看看。”忽地,一阵森冷而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
就见一个朦胧的黑影自窗棂跳入,飞身欺向墨夜。
“谁!”墨海惊喝一声,连忙挡在墨夜身前;而处在一旁墨琛更是机敏地,将烧得火红的火钳给迅速举起──一手侧身护着墨夜,一手稳稳地举向来人。
“你们不想他好好活着,就赶紧让我给他看看。”来人沉沉地说着,“我名伽逻,是墨丹主子的手下,奉命来给墨夜大人医治的。”
伽逻没有跟着墨丹去西北。
一方面是墨丹的的医术已经与他不相上下,就只剩经验尚且不足而已;再者,他对於自己长辈研制的蛊毒竟是被种在墨夜身体里这件事心有愧疚──就算已经毒解,但墨夜本身也早已受到不小的伤害,健康不但大不如前,也很容易受到风寒的感染。。。。。。所以他乾脆是整日都待在府中,偷偷地在墨夜的饭菜里,添加各种可以为他固本培元的药物。
几年观察下来,墨夜的状况他也深知一二,就是知道今天是慕蓉莲的忌日,所以格外地盯紧了墨夜的举动──所以墨夜一出事,他就连忙赶来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暗潮
ps 墨家墨夜那辈,排行老二的是墨云,貌似墨墨昨天把人家二哥的名字打成老三的了。。。汗‘
墨云闻言,虽是没亲眼看过,也早已久仰大名。墨丹的医术尚未在京中展露头脚,却也因为当日的春宴救了冉七娘子、救治了自己的父亲,而伴随着零零碎碎的传言,暗中响动京城──正如那燎原般的星星之火,现今的墨丹在各位大夫们的眼中,就好比那香饽饽,无数人在墨府大门钻动,就是为了能和墨丹讨教讨教那令人大开眼界的医治手法。
而作为教导墨丹的最大功臣,这位始终隐身於黑暗的伽逻,才是令墨云最为敬佩的人──不拘功、不自傲、谦虚自隐、又冷情冷然。为医者虽需仁心,却不可滥心!否则那就是存心和自己过意不去,每天光是为了那些完全不需要耗费心神理会的病人,就够将他所有最宝贵的时间都给占据了──那他还谈何研究医术?谈何精进自己的医术?
在墨云看来,像伽逻这样是最好的──墨家也不是养不起这麽一个人,所以他整天就只需要窝在竹院里,想干嘛研究就去研究、他们只需要把人家需要的药材和各式器皿给送进去就好;然後像墨夜这样需要有人医治的时候,再有劳人家出马就行了!这种时候,一般人也不会拒绝:避静他们已经算是他的半个主家,平日里也没有刁难、更是好吃好喝的供给着。。。。。。看看伽逻如今的样子,不是正好吗?
“怒火攻心,郁结且深入膏肓,需要好好治疗与休养。”正待着墨云东想西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伽逻不但已经切完脉、更已经把墨夜的状况给大致都瞧过一遍了。他一手将墨夜扶好、一手将他卡在浴桶边缘,便是转身带着两人走出屏风,在墨海递出的纸上刷刷地写下所需要的药材与份量,“分三碗水各煎,用文火一刻钟、再转中火煨两刻钟、闷一刻钟给我;另外这几样药草速速舀来,我要给他药浴。”
墨夜的情况有点糟。这是伽逻没有说出口的。墨夜全身上下大小伤不断。除却当出蛊毒所侵蚀的影响,墨夜身上还多出了各种不同的内伤──看样子,这位墨府实际上的主人,实在是背着所有人在秘密进行着甚麽计画!
也不知道会不会干扰墨丹主子的计画?伽逻沉吟了半晌。决定要想尽办法把墨夜趁早弄醒,好问问他到底在想些什麽,否则要是坏事就糟了。
“伽逻大师。请问我四弟身上这些伤是怎麽一回事?”墨云心细,他并未忘记墨夜身上那狰狞的伤痕。有些才刚刚结痂,甚至犹带着血气;墨夜这人又脑袋抽风地在雪地里站了半天。现在只有晕倒而没有热疾风寒上身,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不好说。”伽逻摇摇头,清冷地说道,“他很不爱惜自己,就是有伤口、也只是洒上金创药,并没有任何耐心等着让它好或自然结痂。所以伤口在激烈运动的过程中,会不断的重新撕裂、不但不会好、会二度或多重伤害。。。。。。新的伤口再下去。相互交叠,就会让他身体越来越虚弱。。。。。。下次。恐怕就没有这麽好运了!”
激烈运动?只是去上朝或处理奏摺文案也算是激烈运动吗?
伽逻看着若有所思的众人,知道自己的话已经点到,便是点点头,舀过六书递上的药草,再次转身进到屏风内。用内力将水温重新升高,剥去墨夜的衣物,内力一震、那新鲜犹带着寒气的药草便成了泥与粉,随手洒入桶中,与热水混在一起──一阵草药馨香便是弥荡在市内之中。
又是一阵探勘,伽逻一面切着墨夜的脉搏,仔细地感受着其中最细微的变化;一手掏出腰带中的金针与银针,数着数目、挑出需要的数目後,便是一根根地、毫不犹豫地往需要的穴道上扎去!即便墨夜的人在水中、也即便水早已呈草鸀色的药汤,伽逻的下针仍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迟疑,动做迅速,简单俐落,就好似呼吸与睡觉般简单,没有任何阻碍。
他这厢治疗的动作迅速而乾净,外头等待的几人却是脸色阴沉而震怒。墨夜身上的伤,可想而知──定是偷偷瞒着他们又去做了什麽危险的勘看,既没有求助慕蓉一族、也没有和墨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