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轻轻打开,房间点亮,可是点灯和不点灯,对于一个瞎子又有何区别?
“呵呵……就知道你还没睡,来陪陪你。”红玉依然笑得如遇春风,令人心头一软。
石阑放下枕头边上的匕首,松了一口气,“红玉姐姐,大半夜的不好好在自己房间里睡着,来这里做什么?”
红玉依然笑得美好,走到她身边坐下,“没什么,我睡不着,就来看看,看看你睡了没有,总感觉你应该没睡,所以来陪你。”
红玉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想的却不是这样,她要为帝师防那两个情敌,以免这两个中的某一个潜入石阑的房间。
石阑翻了个身,不希望红玉看到她疲惫的神情,虽然毫无困意,可是心很累。
红玉为她拉了一下被子,“郡主,要不,我们往东走,去看看海?”
她说完立马就后悔了,石阑的眼疾还没有好,拿什么看海啊。
石阑只是浅浅一笑,出了一口混气,“红玉姐姐,明天安排一下,放慢行程,晚一点回京,我顺便去一趟药灵峡谷,看看我师父。”
红玉一喜,可是听到石阑说出她要去药灵峡谷,那里是医仙的地界,她说去看她师父?红玉有些惊讶,“郡主,你是医仙的弟子?原来世间传言说医仙收了三个神秘的弟子,原来其中一个是你。”
红玉没有问其他两个是谁,若换了常人,必然会好奇地追问和打探。但是她已经隐约猜到是谁,兰笑书!看来公孙长琴隐瞒了石阑的很多事情,真是看不透这个公孙长琴!
“师父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的弟子是谁,就是担心我们给他丢脸,这个死老头很爱面子,不过这一次,我却真给他老人家丢了一回脸。顺便回去要一些东西,助我查明真相!”石阑说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里曾经有鬼灵符咒。
红玉笑着应了一声,为她盖好被子,才肯离去。
雨打芭蕉的声音,喧闹却有显得宁静,没有嘈杂的闹市声,没有他绝望的哀嚎声,没有那滚滚车轮的声响,雨声,很单调,却静静数落着她的心事,这一夜,她彻夜未眠,而他,一直站在那里,静静望着她的庭院,雨帘将他和她分割成两个世界,只能远远望着。
有人说,最痛,痛不过生离死别。
也有人说,最痛,痛不过生不如死。
他却只感觉,最痛,痛不过那求之不得、弃之不舍的痛,痛不过那曾经拥有却突然失去的痛,痛不过那想要摧毁一切,只想换重来的疯狂。
天明后,石阑的车马朝西行驶,没有回京,他知道她在躲避他,看着马车突然调转马头那一刻,心,被狠狠刺痛,他这一刻,竟然不知该如何对她。
“王爷,还是回京吧,京城的人已经催促了好几次。”凤凰提醒着他。
他的手紧紧握住马鞭,几乎碾碎了马鞭,他不屑于强行困住她的自由,可是现在,他只想将她圈回他身边,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不能离开他,不能!
以前,就算她身在天涯,他都感觉她在身边,而今,她就在眼前,却感觉那么遥远,“到底是天涯咫尺,还是咫尺天涯?没想到我们,会有今天这个局面,若再坏一点,你可反对?”
凤凰微微蹙眉,不明白炎王这话中之意,但是总感觉,这句,‘再坏一点’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两队人马在这个岔路口,分道扬镳,炎王自从遇到石阑之后,石阑故意拖慢脚步,他却一直跟随,耽误了行程,也是时候离去了。
公孙长琴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马,烟雨蒙蒙中,只见那队人马已经踏上回京的路,他冰冷的双眸不复往日的温文尔雅,而是一抹绝狠的杀气。
红玉没有坐在马车上,而是带着斗笠,随着他们一起骑马,她自然看清了这个温文尔雅,俊美无双的男子这不经意的动作,策马到他身边,“公孙公子。”
公孙长琴只是文雅一笑,点了点头,以示礼貌。
“听闻公孙公子的爷爷和医仙颇有渊源,不知是真是假?”红玉笑得十分美丽,问着。
公孙长琴一提起他爷爷,也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两人是死对头,爷爷很少提起医仙,每次提起就是发脾气,咒骂,我也不想自讨没趣,没有追问。所以并不知道医仙就是石姑娘的师父。”
红玉尴尬一笑,这个公孙长琴当真洞察人心,她只是想要旁敲侧击,看看这个公孙长琴对帝师隐瞒了多少关于石阑的事情,他居然直接说出他并不知晓,也不点破红玉的打探,并且给了红玉答案,难怪世人都称其为谦谦公子,为人谦和,与他打交道确实是一种享受。特别是看着他浅浅一个笑容,就如看到春天降临,给人一种美好的舒心。
红玉笑呵呵说道:“原来如此,公子为人温和,又一表人才,难道还没有找到心仪之人吗?”
公孙长琴笑得儒雅,不答反问,却听不出一丝敌意,只是关切地问候,“红玉姑娘在东宫守护东宫多年,为何一直没有出阁?”
红玉一愣,却笑道:“帝师都没有找到适合的人,我们岂能早一步?”
公孙长琴只是看了一眼红玉,薄唇微微扬起一抹不明的笑意,却没有追问,红玉也没有再试探。
药灵峡谷,烟雾缭绕,保护着整个峡谷,外人绝对不会轻易进去,因为这层层迷障,机关重重,一步走错,必然粉身碎骨。
幸好一连数日,到了峡谷时,已经是晴天,霜儿放飞一只鸽子,白色的鸽子很快被白雾所吞噬。
在迷障外等候有一个时辰,迷障中隐隐走出一个年轻的男子,冷漠的眼神,如他整个人一样冰冷,不苟言笑,这一双冰冷的眼眸,仿佛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满意,却偏偏是世界少有的美男子,霜儿一看到他还是老样子,不由地撅起小嘴,闷闷吐一口气。
“小姐,月影公子出来接您了。”
石阑一听霜儿的语气,也知道,她的大师兄绝对是摆着一张臭脸,明明很好看的人,却偏偏不给人好脸色看,她有些头疼,却只是淡淡一笑,“大师兄安好!”
月影依然冷漠扫了她一眼,不回答她,扫了一眼众人,“哪个姓公孙的?”
公孙长琴无奈一笑,笑得温文尔雅,像一片云,无论你怎么激他,他都不会变脸,“正是在下。”
月影习惯性冷哼一声,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反而便有一番风味,红玉眉梢微微扬起,含笑盯着这个冷漠的家伙,怎么越看越顺眼了?
石阑闭着眼睛都能想到他的神情,冷漠至骨髓的家伙,傲视天下,她有些想不明白,那个糟老头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人做他的大弟子?还是要继承他衣钵的人。下一代医仙的模样一定不是一个可爱可敬的主,而是一个可畏可惧的主。
“不学上剑或者中剑的的人,就不必进来了,免得师父发狂。”月影趾高气昂的模样,让霜儿气得牙疼,什么叫不学上中剑的人?干嘛骂公孙长琴下贱?那么温文尔雅的男子,居然只是文雅一笑,不予以太多情绪。
石阑轻咳一声,她知道这话必然不是月影说出来的,肯定是里面那个糟老头教的!只是,她不明白,公孙长琴第一次来药灵峡谷,怎么得罪师父了?却无奈一笑,“大师兄,公孙公子是我请来的客人,不知哪里得罪师父了?要师兄出面这般羞辱?”
月影对石阑不理不睬,瞟了她一眼,语气终于有些好了一点,“自己去跟师父说,我不是你的小狗腿!”
霜儿噗嗤偷笑,月影这是在骂兰笑书是石阑的小狗腿?
石阑感觉很无奈,真是眼瞎了也是好啊,至少不用去看月影那家伙的臭脸,“哪敢劳您大驾当我的小狗腿。”
她说完,很抱歉地对公孙长琴抱歉道:“公孙公子,实在抱歉,这其中定然有所误会,暂且委屈你在此等候片刻。”
公孙长琴笑得更迷人,他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没有想到,医仙比他爷爷还要倔强,闹小孩子脾气,他怎么可能在意,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石姑娘尽管去就是,我在林外等石姑娘归来即可,不必进去。”
石阑心知这个公孙长琴是个大度的人,岂会斤斤计较?听他答应得爽快,不给她出难题,她也就松了一口气,“那就委屈公孙公子在此稍等。你们也在此等候即可。”
红玉怎么可能错过这个进药灵峡谷的机会,她笑得殷勤,却很灿烂,“郡主,我扶你。”
月影一看到红玉要进峡谷,一条铁臂横在她面前。
红玉秀眉扬起一个笑,挑衅说道:“冷面人,你说的是不学上中剑的人,我不学剑,我只学毒!这个禁令不包括我。”
月影俯瞰她一眼,依然是冷漠的神情,就算红玉这样的美人笑得多么灿烂,都无法融化他脸上的冰霜,一张俊颜反而随着她的笑变得更冷。
红玉猛地收回小脸,翻了几个白眼,觉得很没趣,“郡主,你的大师兄当真是奇人。”
风雷和云霆一干人等都下了马,跟着走进去,扫了一眼月影和月影身后十数个弟子,理直气壮道:“我们只学上剑!不学下贱!”
石阑被风雷憨厚的这一声逗笑了,她真想看看风雷的模样,不过,她更想看月影的神情。
月影一张俊脸依然挂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只是那抹不满意更加浓烈,却不做声,闷闷一挥手,身后的弟子纷纷引路。
公孙长琴只是无奈一笑,看着石阑慢慢走远,他无奈耸了耸肩,却没有半句怨言,只是他身边的小厮早已经咬牙切齿,记得真想挠人,却硬生生忍着,看着众人远去,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他终于忍不住探出个小脑袋,“主子,为什么这么忍气吞声?”
公孙长琴见那小厮一脸受气的模样,他只是文雅一笑,“爷爷和医仙素来不和,每次相见,必然互掐,他对我有偏见是理所当然,何必计较。”
那小厮顿时觉得很委屈,却又能怎么样呢?主子都不计较,他一个小厮计较有用吗?可是公孙公子下一句话,他立马提起耳朵,全身一颤。
“命人盯着炎王的一举一动,若是有机会,不管用什么方法,除去他!”他说到最后三个字,‘除去他’声音里透着绝狠的杀气。
那小厮一愣,他家主子不轻易杀人,也不轻易发火,永远这么温文尔雅,能让他变脸的,一定是触犯了他的禁忌。到底是什么事情?他和炎王素无来往,怎么可能得罪他?
“主子,炎王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只怕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那小厮压低了声音。
“就算以卵击石,也不能让他好过!”他岂会这般轻易放过炎王,石阑不想去计较,可是他不会,他要炎王为自己的行为付出血的代价!
石阑好不容易走如峡谷中,坐落着几处别院,她太熟悉不过,轻轻摇晃了一下铃铛,就知道一切都没有变。
淡淡的药香味弥漫整个峡谷,红玉一看到药材,就走不动路,东瞧西看,还不时地拿起来,闻一闻,咬一口,抛在地上,引来月影的冷眼,他没见过比石阑更讨厌的女人,今日算是见到了。
他讨厌石阑吗?面上是很讨厌,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在看到石阑的第一眼,手在袖中已经紧紧攥紧,是愤怒?还是担心?没人知道。至少有人知道,他是自告奋勇出去接石阑。
这个人,正是在院落忙着晒药材的老头子,模样已经八九十岁,头发发白,可是身体健朗,他不断忙碌着,一身灰色麻衣,有些凌乱,头发的木簪子随意将头发束了起来。显得随意而凌乱,听到铃声,他只是扫了一眼,继续低头忙着自己手中的事。
“终于知道回来了?”他显得有些埋怨。
石阑早已经猜到他会这反映,习惯了他这个态度,拖长了尾音,笑得没心没肺,大声地一个字一个字念着,“是,想师父您了,想看看你老人家何时入土为安!”
那老头顿时急得跳了起来,吹鼻子瞪眼,跳到石阑面前,一顿臭骂:“你个死丫头,一年不回来,回来一次还来气我这个糟老头子!哼哼!我的命还长着,哪像你,真是丢了我的脸,幸好没人知道你是我徒弟,要不然我这老脸往哪里搁?一把火就能把你弄成这个模样?一把火能困住你?还是你心甘情愿……”
“师父!师妹已经受了教训,眼下是她的眼睛还失明。”月影打断了医仙说火刑的事情,转移了话题。
在一边的红玉一愣,眨了眨眼,上下打量着月影。这个冷漠的男人,看起来好像很不喜石阑,他怎么还这般顾及石阑的感受,让医仙不去揭开石阑心中的伤疤?还是她听错了?
石阑脸上依然挂着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可是心里却在淌着血,很痛,笑着埋怨一句,“师父果然就是师父,说话中气十足,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我就放心了,以后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