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咬了咬唇,却不甘心,“郡主可知,你进入东宫的那个晚上……”
“别说了,我不想听!”石阑抬手,她不愿意想起李嫣儿睡在他床上的那一幕,更不想想起那脖子上的压痕,她不愿意提起那些事情。
“可是……郡主……”红玉想解释,而她却一个闪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日,石阑按照约定的时间却和商队见面,可是商队居然提前两个时辰离开了,听闻有人比她的价格还要低,而且是一个经验老道的中年男子,于是商队选择了那个人,而是她。
石阑跺了跺脚,这是有那么巧吗?又或者是有人从中作梗?
石阑转身之际,看到尹小王爷阴沉着脸,心中瞬间明朗。
“白眼狼,你怎么在这里?真是好巧啊。”
石阑黛眉猛蹙,心中如有一个荆棘的种子在疯长,将她的心刺伤,割断。
白眼狼?多么熟悉的字眼,她眼中闪过一抹委屈到极点的痛,却猛地扭开头,尹小王爷一愣,傻了眼,他从未见过石阑有那样的神情,是不是他玩得过分了?
“喂……别这么小气嘛,郡主,叫你郡主还不成吗?我们也需要一个人给我们在沙漠带路的,要不,我们请你就好了,不就是一桩生意嘛?要不,我给你钱,当做你的损失,如何?”
石阑早已经冷下脸,只是冷冷看着他,尹小王爷才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刚才看到的只是一个幻觉。
石阑却毫不客气伸手,“钱!”
尹小王爷撇撇嘴,“你怎么和兰笑书一样,一身铜臭味,哝,给你,够了没?”
他却不知道自己这钱给出了大问题,石阑拿着钱自己买了骆驼和行装,一个人踏上沙漠。
以前都是有阿仇陪着,遇到狼群、遇到沙尘暴,她都不会有危险。而今,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走在这一望无际的沙漠之中,金黄色的沙子在烈日下闪闪发光,如同掉进金子堆里,可是,却令人高兴不起来,因为你总感觉那是永无止境的颜色,单调而诡异,甚至是危险,带着死亡的气息。
石阑一个人也不会走错方向,因为她会用灵术变出一只小鸟盘旋在空中,为她指引方向。
一连几天的行程,她终于到了月牙泉,夜色很美,漫天繁星倒影在月牙泉中,美若一副画卷。石阑舒舒服服泡在池中,清洗了一身的风尘。
隐隐听到有人来的声音,石阑警觉地穿上衣服,只见那人见到谁,就扑通跳进去,身上带着‘嘶’的声音,如同烧得火红的铁器没入水中发出的声音。
那人许久才从水里冒了出来,矫健的身形如蛟龙,在月牙泉中学蛙泳?这难看的姿势和那颀长的身影如此不符,带着一种恶搞的搞怪。
石阑轻笑一声,那人齿牙咧嘴笑着走上岸边。
“哇……这个池子比我府上那个池子大好多。真过瘾!太阳,我说过我会找到你的,你不信?哎哟……差点就死翘翘在这片沙漠里。”那人说着就委屈摸了摸屁股,仿佛被烤焦了。
石阑不理他,生了一堆柴火,大漠的昼夜温差很大,她将毯子裹紧,哄着青丝。
那个少年却微微一愣,突然开玩笑地说道:“呀呀……好美的小姑娘啊,没想到太阳把头发放下来还是一个大美人,比我阿爸府中的那些女人还要美万分,不对,是万万分,和我有的一拼哟,以后遇到好看的姑娘,你可不能跟我抢,抢了也是白抢,你抢不过我的。”
石阑不语,只是将青丝绾起来,自顾自地睡下。
那个人这下急了,“喂……我走了这么多天才追上你,你倒好,见到我你不啃一声。”
石阑依然沉默,只是闭着眼睛不愿意和他有所交流。
影子很不满意,本想将她拉起来,要她和他说话,不说话也没有关系,至少听他说话也成,可是肚子很不争气,咕噜噜狂叫,“好饿啊,原来饿是这种感觉,不好受,太阳,你有烤肉吗?”
石阑嘴角一抽,这个贵公子,以为这里是哪儿?烤肉?把他的大腿卸下来就有烤肉了!
“喂……我很饿……”影子推了推石阑,石阑不动。
“包袱上有饼!”
“是那天你吃的东西?不要!太难吃!”
“爱吃不吃!”
“要不,把你的骆驼杀了吧?我要吃肉。”
石阑猛地坐起来,这货居然想要杀骆驼?就为了一顿饭?果然是败家子弟,“杀了骆驼,我们就走不出这沙漠,必然死在这里!”
“有那么严重嘛?不行,我要吃肉!”影子倔起来,抄起家伙就冲那无辜的骆驼走,他才不要管那么多。
“呜嗷……”
石阑心中一惊,狼群?看来这几日休想睡觉。
“别动,先吃饼!想吃肉,就去吃狼肉!”石阑严肃呵斥住他。
影子眨了眨眼,看模样,他很少被人吼过,这一吼,居然有些委屈,闷闷去搜刮大饼。
“我们从不吃狼肉,狼也不会吃我,我是狼女的后人,身上有狼人的血气,”
“你还真信那个传说?”石阑鄙夷扫了他一眼。
他却笑了,“当然相信,你不信?等会儿狼群来了,你看看?”
石阑瞥了他一眼,她不相信那个传说,不相信一见钟情,不相信至死不渝的爱情,她缩了缩身子,只感觉很冷很冷,分不清是真的冷,还是心太冷,只是在心里默默念着,“沙漠的温差本来就大,没什么。”
“呜嗷……”狼在哀嚎,似乎是凄美的哀叫声,是孤独声,打破了这静谧的夜。
她只是微微睁开眼,看着黑暗中那团火,希望这样能让自己看到光明,看到希望。要是有阿仇在,她就可以不用这么害怕,甚至是有些绝望。
她忘不了遇到狼群的模样,这种冰冷的动物天生就是捕猎的好手,漫山遍野的狼群将她和阿仇团团围住,前仆后继,孜孜不倦,若非阿仇武功高强,强撑了三天三夜,只怕他们已经成了狼的美餐。
而现在,身边有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也好,此人可不是省油的灯,有他在,她应该不会那么快就葬身在这里!
石阑闭上眼睛,不理会旁边那个人,那人俊美的眸子,那抹天真渐渐褪去,意味不明盯着石阑,不知在想什么。
话说阿仇,他悄悄躲在幽谷外,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她似乎又病重了,石阑告诉他风铃花在唐念手中,可是他寻遍了唐门的各处,都找不到。他忍不住又回来看她!
悄悄潜入厨房,隐卫见到他,都没有说话,看着他在厨房熬药,吩咐一个隐卫将苦涩的药端进去,却没有忘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是蜜饯。
南宫芸闻到熟悉的药味,她只是微微蹙眉,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药都这么苦?为什么没有那甜甜的药?
她一想起阿仇手心的那个‘药’,眸光瞬间暗沉,她是他的仇人,是仇人之女,这种上辈人结下的仇和恨让她十分痛苦。
阿婆端着药,又打开了一遍的小盒子。
南宫芸被盒子中那熟悉的蜜饯深深吸引住,这就是阿仇给他的药,甜甜的药。
她喝了苦涩的药汁,将一颗蜜饯含在口中,“阿婆,这位药叫什么名字?”
阿婆笑了笑,“主子,这不是药,这是蜜饯,厨房的人送来的,说药太苦,含一个蜜饯会好一点。”
“蜜饯?”南宫芸望向厨房,一年多了,他消失了一年多,回来了吗?她分不清自己为何回到这个地方,似乎担心自己离开这个地方,他会找不到她。
南宫芸痴痴看着厨房,她想起阿宝说过,他为她熬药伤了手,她想起他的手在她腰间留下滴滴血迹,却从不愿意让她知道。
她想起他总是默默陪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却让人有种安全感。
一年多,不知为何,这么漫长,以前那五年,为何那么短暂?南宫芸分不清,她将那紧致的小盒子放在手心,玉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图案。
她的眼瞬间染上一层薄雾,因为那盒子上刻着一个字,‘芸’。似乎拿着盒子的主人经常抚摸,让那图案磨平,却隐隐可以看到用刀刻下的字,‘芸’。
南宫芸的心狠狠一颤,红唇微微颤抖着。
“主子,你怎么了?”阿婆见她的脸色瞬间惨白,神情十分复杂,她连忙去扶住她。
南宫芸却摆了摆手,转身回了屋内。
阿仇再一次悄然到厨房熬药,他神情专注,那张如神笔雕琢的玉颜依旧没有变,眼角淡淡的伤疤依然存在。
这一天,似乎和往日一样平常,却又有些不平常。
厨房的人见到阿仇,早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只字未提,不敢在南宫芸面前提起。
厨房的人似乎渐渐退下,阿仇的目光依然紧紧锁在火炉上,他轻轻煽动这扇子,吹着炭火,在这炎热的夏季里,他不愿意离开半步,熬一碗药,他都十分上心,一丝不苟。
突然,一双小手从身后慢慢绕至他腰间,那熟悉的手,白皙如玉,美丽无比,手背上有一条细细的伤痕,却十分美丽,是她!
他一怔,整个身子瞬间绷紧,僵在原地。
阿仇手中的草扇子瞬间落地,那双锐利如鹰的黑眸千变化万,找不到一个字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108我要吃肉
“如果可以,我想一直这样,天荒地老。鸨巫伩咱”她的声音很轻,带着颤抖,似乎害怕被拒绝,那般小心翼翼,却又鼓足了勇气。
他离开这一年多,她突然发觉身边缺少了什么,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她知道,缺少了很重要的东西,而这一刻,她不管他会怎么看她,她只想这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抓住他。
阿仇的眸光随着她的话语渐渐柔和,瞬间碾碎,他紧蹙眉头,那粗糙的大手微微颤抖,敷在腰间那双小手上。
“不要走了,好吗?”南宫芸仿佛用尽一世的情,轻声呼唤着。
阿仇唇边微颤,那如神笔勾画的容颜渐渐染上一层辛酸的暖色,他还是会走,他还要去找风铃花,他要救她!
等不到他的答案,南宫芸猛地收紧手臂,紧紧抱着他,小脸靠在他温热的背上,“要么杀了我,结束这一场宿仇,要么,让我用我的余生来化解这场恩怨!”
阿仇闭上眼,淡淡道:“你奶奶是我杀的。”
南宫芸的手猛然一颤,缓缓松开了他,原来,他们之间竟然有着割不断的仇和怨?
她奶奶是她唯一的亲人,虽然待她并不怎么好,却也还算是好的,毕竟是亲人。
阿仇没有回头看她,而是弯下身将扇子拿起来,继续熬药,只是,那剑眉早已经紧锁,他不会为自己的行为开脱,他杀了她奶奶,是情非得已,他也险些丧命,才还手。可是他不会去辩解,他认为那是掩饰罪行的借口。
南宫芸目光痛苦,她以为他们之间无非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他们只是无辜的后人,却没想到,他们还是卷入下一轮恩怨中。
“你接近我,是为了复仇?”
阿仇没有说话,一开始,是,可是之后,变了,但是他没有说,只是将药熬好倒在碗中,“等凉了再喝。”
他没有回头,至始至终,他不敢看她一眼,他害怕,害怕这一眼他会将她拉入地狱。
他一个人下地狱就好,他一个人带走所有的仇恨就够了,不要给她留下什么。
南宫芸不知阿仇的心思,以为阿仇因仇恨而来,她伸手欲打碎那碗药,可是,那是他用心熬出的,她如何能这般毁掉他的心意?
纠结,痛苦,吞没着她的心智,南宫芸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神情,哀痛!
最终,她还是一把打碎了那碗药,那清脆的声响,宛如一颗心破碎的声音,阿仇紧锁着眉,捏紧拳头,继续往前走,他的执着,固执,带着痛离开,只是将那温暖的一幕深深刻进心底。
南宫芸望着那熟悉的身影渐渐远去,她只感觉心中的某一处在渐渐崩塌,“阿仇……”
她第一次这般大声呼喊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用尽了心底最后的声音,充满痛苦,似乎随时都会奔溃。
他,怎么忍心看着她难过?他怎么忍心看着她痛苦?他怎么忍心看着她遁入仇恨的枷锁?
她看着他,是否会想起她的奶奶死在他手中?痛苦,折磨?
一如他看到她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他父亲死前那哀怨的眼神,就那样望着他,渴望着他为他报仇,而他却不能,不想!
他的心何尝不痛?何尝不是鲜血淋漓?他不想让她更痛,不能让她更痛!
阿仇站在原地,终究没有回头,忍着痛,默默离开。
南宫芸跌坐在地上,第一次痛到哭了,阿婆轻声在南宫芸身边叹息:“唉……主子,阿仇的为人你应该清楚,无论他做什么,都有他的理由,可是他所做的事情,都围绕这主子,他说他杀了老主子,我才想起一件事,那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