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廉问的,也正是小舟想知道的,虽然知道八九不离十,但还是想确认一下,于是也跟着瞧那戈承。
戈承一挑眉,心说这俩还真像父女俩,连瞧人的模样都那么像。
“回大人话,却有此事。”
“那你为何不进来?就这么将这孩子一丢。”姬廉有些抱怨的说道,昨天夜里,他瞧见小舟冻的小脸都发青,还做这孩子是死了呢。
连忙唤人去找来大夫,折腾了足足一宿,到现在还犯困呢,再瞧瞧戈承,精神饱满,想来是昨夜丢了孩子后,便回去睡的很是安稳。
戈承又恭恭敬敬的说道:“回大人话,下官本想拜会,但昨个夜里下官瞧见时辰已晚,怕扰了大人清梦,这才未能前来叨扰,还请大人恕罪。”
听到戈承那冠冕堂皇的理由,姬廉再也压抑不住怒气,怒吼了出来:“居然还厚颜说什么不敢扰我清梦,你戈云轻丢了个孩子进来也就算了,还三番五次的往我住的院子里砸石头,那么大一块,若不是三钱躲的快,头上非让你给开了瓢不可。”
那云轻便是戈承的字,一般姬廉不是恼急了,根本不会这样喊。
旁边一直高高挂起的小舟一听这话,连忙低头,憋笑。
姬廉见戈承眼皮一耷拉,干脆的装聋作哑起来,一腔的火气正无处发时,便听到旁边小舟发出噗笑声,便详装怒气。
“你还笑!也不想想是谁昨个夜里一直抓着我不撒手,害的我连个回笼觉都不得。”
小舟听他这样一说,脸色顿时烧了起来。
见小舟也不吭声,姬廉又问道:“我还没问你呢,好好的做什么忽然跑来,害的我失了画。”
小舟还未开口,戈承便抢先开口,“大人,这里虽然生了火盆,但终究还是寒了些,这孩子风寒方愈,我们还是将她带回内室的好。”
姬廉眼睛闪烁了下,立刻明白了戈承的意思,“也好。”
语毕便伸手来抱小舟,与同样伸手的戈承撞了个正着。
戈承笑了笑,后退了些。
将小舟抱起,姬廉伸手去刮小舟的鼻梁,“不说我还真给忘了,不是让你乖乖的躺好吗?怎么那么不听话。”
小舟笑嘻嘻的往他怀里钻,不回答。
戈承随后,三人进的还是小舟睡觉的房间,一进屋,姬廉便将小舟给塞回了床榻,说道:“捂着。”
小舟点点头,然后听话的把被子拉上来,只露出双眼睛,眨动着瞧着这俩人。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敢问大人,那幅丹青嬉虎是何人所赠?”
与方才还有几分调笑不同,此时戈承的面容很是严肃,这让姬廉也楞了一下。
“一老头。”
“可否详细些?”
姬廉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只记得几日前有个老头上门,说是他们家大人得了墨宝,猜想姬侍郎许会喜欢,便让他送了来。
但也只是如此,无法想出更多来,那老头甚至未曾说明他是哪家的老奴,所以姬廉只得摇了摇头。
戈承见姬廉摇头,便叹了口气,他其实也没打算让这人想起什么来,毕竟他手下经过的东西多了。
戈承低头,深鞠躬,“大人,有些话,下官不省得当说不当说。”
“直说。”姬廉一甩衣摆,坐了下来。
“是。”等的便是这句话,戈承直道:“下官劝大人打今个起还是小心提防些的好,若下官没猜错的话,应该有人想要陷害于大人。”
☆、第六十六章 修撰
“何以见得?”姬廉有些惊讶。
他之所以这样问,倒不是因为他姬廉向来与人和善,不曾与他人有过冲突,所以被人陷害而表示惊讶。
反之,他姬廉行事乖张,满朝上下从不会缺敌视,时刻惦记着他,想要拉他下来的人多了去。
正所谓债多了不愁,自己早早的适应,这事儿戈承也是知道的,可是今个戈承却反常的提起了这件事,可见这事儿有些古怪,而且这古怪还不小。
“大人有所不知,在大人之前……”戈承知道姬廉有些半信半疑,便将姬廉来之前庆余楼中所发生的事情说于姬廉一听。
“我爹向来大方,便是给幅画,也并无什么可奇怪的。”姬廉听戈承所说,不过是姬太师将画赠与定安王爷的事儿,所以并不在意。
“如果只是如此,自然无什么可奇怪的。”戈承又续道:“但是,当时下官瞧见太师大人的神情,似乎很是惊慌,但便是那样,下官也只是猜测罢了,可是后来王爷却忽然问太师大人讨要这画,下官便觉得此中必有古怪。”
戈承说到这里,姬廉便锁了眉头,似乎是在深思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
戈承略扬起嘴角,又道:“王爷的脾气,大人您也是知晓些的,王爷他便是再喜爱这幅嬉虎图,也断然不会无缘无故如此。”
“这也许只是你的猜错罢了,没准那老蛀虫是专程来讨我晦气的。”姬廉这样说着,声音却越来越低,其实这话儿连他自个都不信。
一旁的小舟按耐不住了,探出头来。“爹爹,我也是这样觉得。”
听她一开口,那二人纷纷瞧向了她。
出了口,小舟便有些后悔了,其实她根本不该多这个嘴的,虽然这两人都知道她不是真傻子,但是宁可懵懂而聪明,不可聪明而懵懂,自己这点小聪明还是不要使尽的好。
“哦?那你倒是说来听听。”姬廉顿时生出了兴趣来。
“嗯。”小舟点了点头。
既然说了,她也只能斟酌一下,该如何说才不会出错,但又不能让这二人对自己有猜测。
“回爹爹话,小舟方才瞧见王爷他跑去抠落款,都给抠烂了呢。”小舟嘟着嘴巴,慢慢的说着,生怕多说了一个字。“所以啊,小舟觉得这太师大人一定是见到画都已经被王爷给抠烂掉了,怕被爹爹你回来后发现,就想让王爷悄悄把画拿走。”
说完还点了点小脑袋,好像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方才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姬廉瞧见她一派孩子气的模样,不禁“扑哧”一笑,这孩子可真有趣儿。
说她聪明的确是非常的聪明,但要说她傻,也还真冒着傻气。
不过她这话儿倒是给自己提了个醒,那画的落款想来是真的有问题,“也罢,回头我便让人暗中去将那老头找出来。”
“大人明鉴。”戈承道了句,然后去瞧小舟,却见她说完话后,便又钻回了被子里,还整个蜷缩在了里面。
将自己的事情解决了,姬廉又想起一件事儿,便问戈承,“对了,圣上让你入都城,是给了个什么官儿?”
“回大人话,圣上恩泽,下官明日便会出任翰林院修撰一职。”戈承恭敬的回答道。
“呵!”姬廉一听,哼笑一声道:“从六品,亏他想的出,你等着,我这便上书去。”
戈承连忙开口阻拦,“大人,点滴皆圣恩,还请大人三思而后行。”
姬廉眉头一皱,不言语。
二人又闲说了几句从前的事情,多半是姬廉在说,戈承在听,偶尔还附和句“大人明鉴”之类的话,姬廉瞧了他一眼,也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的有些吓人,小舟悄悄叹了口气,这姬廉与戈承到底怎么回事啊,听魏卿公和定安王爷的意思,二人应该是同窗好友才是,为什么这戈承要如此的生疏与姬廉呢?
要说是对长官的恭敬,又不似,毕竟刚才一来二往,姬廉不晓得从他口头上吃了多少亏,真是奇怪。
就在小舟百思不得其解时,外面有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人还未到,声便先到。
“主子,史家来人了。”
是三钱的声音,姬廉与戈承面面相觑,这史家的手脚也忒快了些吧。
小舟亦是一惊,掀了被子,穿了靴子,下了床榻。
听到后面传来声音,姬廉一回头,瞧见小舟居然自己下来了,便开口说道:“你做什么下来?还不去捂着。”
“爹爹,既然史家来人了,那么小舟就要回去了。”小舟抬头看着姬廉,她刚才就想过了,虽然她与姬廉是干亲,但终究是旁姓家的孩子,这样留在这里,是不合乎礼数的。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让姬廉被有心之人抓去了把柄。
“还回去做什么,送死不成!”对于小舟的心思,姬廉自然是懂的,上前一把抱住了小舟,将小舟往戈承的怀里一塞,对戈承道:“让三钱带路,你带着孩子打后门先走,我倒要看看他史清名能奈何了我不成!”
“大人,使不得。”戈承连忙劝阻。
“爹爹,不可以。”小舟也摇头,这样不行,不能让姬廉和史清名来硬的,若是让人占了理,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意已定,你无需再多言。”姬廉根本不听劝。
“戈承有一计,可保这孩子周全,不晓得大人可否听戈承一听。”戈承也是急了,连称谓也免了,直接说道。
姬廉一听,立刻允了。
“你倒是说说,如何能保她周全。”
他指着小舟说道。其实他自己心里也知道,现在带着孩子走,根本就是下下之策,要知道,如果小舟这一走,别管是不是她自己乐意的,这礼数上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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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修书
“下官自然要说得,只是……”戈承的缓缓扬起,眼中甚至流露出几分自负,但立刻便掩饰了过去。
“在此前,还请大人修书一封。”
姬廉锁眉,不晓得戈承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不多问,一甩衣摆,坐在了案前。
门外守着的三钱听见了动静,便连忙准备了文房四宝。
小舟心说这三钱可真是个伶俐人,便踢踏着短短的腿,让戈承将自己放下来,便往门边渡了渡,伸着小脑袋往远处瞧,别来什么不该来的,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
不一会,三钱便拿了笔墨纸砚来,一瞧见小舟站在门边上,就咧嘴笑:“小主子看啥呢,外面风大,别吹着。”
见人回来了,小舟抬头,慢慢的开口说道:“我帮你看着。”
一听小舟这话,那三钱嘴咧的更大了,心里涌起暖意,这孩子还真懂事儿。
“小主子甭受累,咱们庆余楼外头守着可多可多的人呢。”
听了这话,小舟眨了眨眼睛,回想起来,她到院子里的时候的确有见到外面站了很多看起来就很壮硕的小厮在守着,听到她的脚步声,那些小厮还进来瞧了瞧。
当时她没在意,只作是这府中守备森严,现在想想,那些小厮应当是姬廉特别安插的。
想到这,小舟点了点头,由着三钱将自己带了进去。
进了屋后,三钱连忙给姬廉将纸砚摆上,在砚台中滴了些水,迅速研磨,最后将沾了墨的红木狼毫递到了姬廉手中。
三钱又在研磨,姬廉抬头看向戈承,问道:“你还未说要哪般写,写予何人?”
“大人还请如此……”戈承与姬廉附耳说了几句,姬廉一听,眼睛不禁一亮,起手沾墨。
见姬廉开始动笔,戈承又对三钱说道:“还有劳小哥去唤我那仆人二两备马准备出门。”
“小的这就去。”三钱应声出去。
戈承道了谢,然后拿起三钱放下的墨锭,在砚台中缓缓研磨了起来,一时间室内只余下墨香致远。
小舟歪着脑袋看着,心里对戈承方才对姬廉说的几句耳语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话。但是瞧那二人的模样,显然是不打算告诉她,也未想要她参与的意思。
小舟磨磨蹭蹭的往书案边上蹭,姬廉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指了指靠窗拜访的软榻,告诉她屐下有个百宝盒儿,让她先去那里玩。
啥都没瞧见,小舟嘟了嘟嘴,走过去,把百宝盒取出了,然后蹬了靴子,爬上了软榻摆弄起来。
所谓的百宝盒,就是很多个小格子,每个小格子里都有一件小玩意儿,多半是些玉石玛瑙之类的,对小舟来说,最新鲜的莫过于那套翠玉九连环。
那边戈承的墨研止住,小舟便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来,于是丢了手中的物件,趴在了窗户上往外瞧,远远便瞧见一个高瘦的男人正疾步往这边走来。
这想必便是戈承口中的仆人二两了,至于前去唤人的三钱,则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在二两的身后,一路小跑着赶来,时不时还听他骂那二两的步子非人也。
二两方迈进庆余楼,那边姬廉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狼毫,戈承将信件拿起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回身递给了二两。
“你现在就快马加鞭将这送予城西慈安庙的云深大师手中,切忌,打偏门出,不得让旁人瞧见了。”
“是。”二两接了信,双手一抱拳,转身就往外走。
等二两走后,姬廉看向了戈承,“现在可以说了吧。”
“自然。”戈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