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小舟又添上一句,“这话我也就在你面前说说,在外人面前我可不敢说,你可别给我抖搂出去了。”
元晦依然是半信半疑,却笑着说道:“一定,我什么人,你应该是知道的。”
“当然,不然我也不敢在你面前说不是。”小舟笑着一撩帘子,见离定安王爷也就半条街的事儿,便又说道:“成了,就送到这吧,再近一些,让人瞧见了对你总是不好的。你以后要真来找我,也不要明目来找我,以免被牵连进去。”
小舟说话间已经在三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元晦早已不是当日的元晦,小舟心里清楚,今个才会这般半真半假的说。
再说元晦听了小舟的话,便不由地苦笑了下。“说什么牵连,其实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不止是定安王府。”
小舟便担忧的看向他,轻声问道:“可是你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元晦看着她担心的眼神,心底一暖,心道也就只有她了。
“没事,都是些黄豆大的小事情,我很快就会能摆平了。”元晦努力笑了笑,只是那笑的好似哭一般,小舟不由更担心一些。
“殿下心怀大志,少年遭了苦楚,也只是磨练,不要失了棱角心性,自然有扶摇的一日。”小舟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只是不想看到元晦颓废放弃,他有本事,她知道。
有时候看着嫡七子,她都在想,若是换做元晦,此时应当已经能够与太子爷元恒相持了。
“我知道,你也是,可别被这些小事给打压了,也要小心……你那妹妹。”元晦压低声音,那最后几个字是以唇语说出来的。
这就是他要告诉她的事情了吧。
小舟狠狠闭了闭眼睛,随即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继续往定安王府走了去。
史氏月琼,真是一个很少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的名字,记得最后一次见到那史月琼的时,正是前些日子史抱琴诞下四公主的时候。
说起来,小舟不由嗤笑,当初史抱琴被选为四皇子的女官时乘坐轿子出了宫奴殿,惹得多少宫奴女官们的羡慕,当时她并不懂宫闱中的规矩,只觉得史抱琴是找了个好主子,现在想想当时史抱琴那一声叹息,才明白过来,原来那时候她便已经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她知道自己一定会被锁在宫中,再难出宫,所以她才会叹气。
她被册封为琴嫔时,她还特别包了一份莲子糖于她,然而,这其中酸楚,岂能是糖能平抚。
至于那史月琼,在谢玉娘倒了之后,便被史家雪藏了起来,后来又辗转多处,最终是送到了谢家中寄养。
以那种身份,到了谢家后的境遇可想而知。
小舟知道此事后,甚至试图将她送走过,也曾经与史四娘商与此事,却都被拒绝了,史四娘只有一句话,这是史家的事情。
这一句话算是彻彻底底的把小舟给搪塞了去。
多次劝说,最终还是没有成功,一直到四公主出世,史月琼跑来求她,只是因为谢家打算将她嫁给一个年近花甲的大人为妾,意为拉拢那位大人。
史月琼求了许多人,终究无用,便是心中不愿,却也奈何无法,只能前来求她,想着只有这郡主的身份,或许能让谢相爷给上三分薄面,若是能说动定安王爷,这事儿或许也就没那么难了。
见史月琼来求自己,小舟的心就好似打翻了五味瓶,其实这些年来,小舟的心中其实一直有愧疚,对当年的事一直存有一个解不开的结,哪怕那事情也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被逼无奈。
所以,小舟答应去帮她求情,也会劝说定安王爷帮她去说说此事。
小舟想的本是很好,只要这番事情一了,她便会劝说她远离大都,也算是躲开些事情。
却不想,在她扶史月琼起身时,那史月琼忽然拔出匕首,向她心窝刺来,若非是她命不该绝,那半块玉佩为她挡了一下,加之那玉满不放心,在门外候着,她怕真的就死在史月琼的刀下。
玉满擒住史月琼时,史月琼还大喊着:“你这个杀人凶手,你害死了我娘,若不是你,我还是史家的大小姐,全是你,你根本没办法想象我在谢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谢玉娘害死了阿娘,她又害死了谢玉娘,难怪人家说冤冤相报何时了。
史月琼恨她,就像当年她恨谢玉娘一般,只是,她不会隐忍,也忍不了,宁可与她同归于尽,也不肯隐忍,这是她与她的区别。
小舟不否认,自己当时是有那么一点点羡慕的情愫,她羡慕这种人敢哭敢笑,不怕死,轰轰烈烈,羡慕他们无需多想,羡慕他们的跌倒爬起,而自己,连跌倒的勇气都没有。
☆、第二百八十三章 咄咄
玉满擒住了史月琼,便狠狠的甩了那史月琼一巴掌,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她却是知道的,郡主从前在史家过的日子,不会比她现在过的好,这一切不过是因果报应。
小舟却只是冷静的让玉满将人送回谢家,希望谢家好好管教,她最终还是心软了,自己当年所受的苦,史家依然未能还一个公道,却不该由史月琼承担。
最终那史月琼还是嫁给了那位大人,很快又有传闻,那史月琼早非完璧,甚至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事情是越发的荒唐,可最荒唐的事情还在后面,二皇子元瑾站出来,说那孩子是他的,被罚了也挨了打,最终是出宫将人接到了府上去。
玉满对此,是恨的咬牙切齿,直言这是纵虎归山,这史月琼不是良善,一准会引起**烦。
对此,小舟却是不置可否,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
她心中很明白,她欠史月琼的,哪怕是谢玉娘的过错,也不当由史月琼承担,史月琼的确没让她好过过,但那都是孩子的把戏,她当初不会与孩子计较,现在自然也不会。
让史月琼看着玉佩,让她出面指任,自己还当真是做的有些过了。
但,小舟的愧疚也仅仅是如此,她也不可能善良到为一个对自己痛下杀手的人说好话,她只能说,只要史月琼不再挑衅,这次行刺的事情,她就当没发生过。
只不过,这二皇子元瑾站了出来,便显得有些麻烦。
便是不排除这二人曾经在宫闱中产生了感情,但宫规礼教在这上面,二皇子元瑾又是这般脾气,应当不会真的做出这种事情,就是真的做出这种事情,也不会说出来。
依着时间来看,史月琼怀上孩子的时候,也正是二皇子元瑾远在大都千里之外的岐漠跟着学本事的时候,这来来回回哪有那么容易,这样一想,史月琼这肚子,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二皇子元瑾,或者说贞妃娘娘,义大公的意思,真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小舟这般想着,便进了府门,却在刚入府门时,刚巧与人撞个满怀,抬头一看,竟是盛帝身边的红人,连海公公。
“这是哪阵风,竟然将连公公给吹来了。”小舟连忙热络的招呼了句,那连海却是面容尴尬,随便打了几句哈哈,便寻了借口告辞了。
小舟心生疑惑,赶忙疾步入府,远远的便看到玉满扶着定安王妃站在院子里。“玉满,王妃不能吹风,你怎么还将人领到了外面。”
小舟随口呵斥,心中也有了些底,明白定安王妃从佛堂出来,必然是因为方才连海公公的原因。“先扶王妃进去再说。”
玉满点点头,扶着蹙眉叹气的定安王妃进了内堂。
进去之后,小舟便又让丫鬟将定安王妃扶进房中休息,定安王妃本是有迟疑,后来也便点了点头,进了房中。
等定安王妃走后,小舟便问玉满道:“刚才连海公公是什么时辰来的,说了什么?”
“回郡主话,在郡主入宫后不久,那连海公公便带人前来,给王妃看了一本账簿,我在身边伺候,看了几眼,似乎是前阵子王爷为了筹备军饷,打诸位大人那支取的些,可是那银两也是用在边关军饷上,按说……按说也不该咱们定安王府出,这事情当时圣上也是嘉赞了的……现在说什么代表大家伙来拿早先与王爷说好的银子,我看根本就是趁火打劫,怕咱们倒了,拿不着银子,我呸。”
连一向稳重的玉满也会这样说,可见那连海公公所说的,不止这些,必然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玉满却没有转告自己。
“连海公公是怎么说,给咱们宽限了几日?”小舟轻声问着,此时最怕的是自乱阵脚。
“三日,说三日之后再带诸位大人前来,简直是……”玉满是越说越气,甚至红了眼眶,小舟只得起身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
“你不要急,这些都不算事儿,你且把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你若是再怕他们的话伤着我,只会影响我的判断。”小舟说的平淡,玉满也慢慢平抚下来,点了点头,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连海公公尚且还好,只是那旁边的小太监一个个咄咄逼人,一个个嘴脸恶心的要死,连海公公虽然呵斥了几句,却是没收到什么效果,依然一个个狗仗人势,咄咄逼人。
小舟听的这,只是笑着摇头,若是这连海公公真的想呵斥,岂能呵斥不住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分明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搭配着给定安王府难堪。
这连海公公可不是个蠢人,怎么会真的来捧搞踩低,他应该很清楚,这定安王府并未全然没落,仍然有盛帝所忌讳的地方,不然今个就是抄家的圣旨,而不是将她支开,然后悄悄的弄这些不入流的把戏。
“郡主,这连海公公也太过分了,那点钱,我们定安王府还能当回事儿不成?”玉盈说着,三尺则叹了口气,玉盈疑惑的看着三尺,“三尺姐姐这是……可是玉盈说错了什么?”
“玉盈你也不想想,若是当初咱们定安王府能出得起那军饷的银子,何须从诸位大人那支取,这一次的银子数目是真的有些大了。”玉满抿了下嘴唇,又继续说道:“其实……其实就算拿的出,咱们也不能拿出来。”
玉盈听了这话,更为不解,既然拿得出,又为什么不能拿出来。
玉满只是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此间意思,她哪能点明白了说。
玉盈想了许久,见自家郡主也是叹气,这才反应过来。
如果他们拿不出,那的确是难堪,如果真的在三天之内拿出来,那表示定安王府的钱财雄厚。
钱财雄厚不是什么大事情,可若是放在官家,放在此时,那银两就来的不明不白起来,这样不但会毁了定安王爷一世清名,还会被人捉住把柄,狠狠的参上一本,依着此时这些大人们的态度,一准都是附合,到那个时候盛帝再略微施展些权术,定安王府,休矣。
☆、第二百八十四章 刁难
“郡主是什么意思?真的给他们吗?”
“给他们便是。”小舟淡淡的说着,盛帝故意要截去定安王府的财力,她能争什么?争的话,只是让定安王府提早消亡,给那盛帝留下把柄而已。
她只能撑着,撑到转机到了,此局方能破。
她的确是打算将钱补上,甚至可以很轻易的补上,姬廉的私章在她手中,姬廉的钱财取出一些便可以立刻缓解了这困局,只是这私章是万万出不得的,甚至要考虑销毁,因为不知道那盛帝已经知道了多少。
她总觉得这定安王府中有细作,甚至是府中有些地位的人,却怎么也想不出会是什么人。
就算撇开姬廉的私章,这定安王府也不至于出不起这些钱财,从她刚入府时,府上摆设的流水宴席便可以瞧出端倪。
只是,这两个方法她都不能选,所以她被困死了。
“郡主,实在不成,咱们把这事情放放,然后连夜去寻王爷。”三尺犹豫再三,这样说着。
小舟摇了摇头,若是此法可行,她也就不会回大都了。“王妃身体不好,不能颠簸,在大都养病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我定安王府一世清名,岂能来个连夜脱逃,任人泼上脏水。”
“可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郡主,您是怎么想的?”三尺叹了口气,心道这些清名有什么用处,只要人在不就好了,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这想法是不可能被郡主认可,也便只得抿了下嘴,不再多话。
小舟干脆的闭目养神,三尺问的,其实也是她想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要怎么拿出这笔银子?
忽然想到什么,她便对三尺她们说道:“钱不能直接出,三天后却要我们出钱,这是要给咱们难堪。”
三尺一众都看向自家郡主,郡主说的她们都知道,郡主还会说,后面一定是还有后话。
小舟也的确是继续说了后面的想法,“我想,既然他们要看咱们定安王府难堪,咱们就难堪给他们看。”
“郡主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咱们三天内将府上诸人全部遣散,然后三天后先拿出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