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里大声嚷嚷,本宫便命人掌了她的嘴,也算给小舟你出了口气。”长宁公主这般说着,小舟却低下了头,这让长宁公主不禁皱眉。
“怎么,你觉得我这般做不对是吗?还是说你顾及与那史月琼的姐妹情谊,将你我的姐妹情谊抛开一旁?”
“不。”小舟立刻回答道:“小舟绝对没有这般想。”
小舟没有犹豫的回答,让长宁公主眉头松了些,道:“那你还摆出这么一付死脸给谁看?”
小舟抿了抿嘴唇,心说你我二人辈分不同,说是姐妹,其实有点牵强,不过这种事情,当然不适合说出来。“小舟只是想着月琼妹妹方失去了娘亲,多少会有些难过,难免有些错失,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此时的强硬,多少会伤着她。”
长宁公主闻言叹了口气,“你也真是,心善也当有个度,她污蔑你的名声,就等于在掌皇家的脸,本宫岂能容她妖言惑众。”
“小舟明白公主的心意,若换做小舟,小舟怕也会这般为之,只是小舟此时听着,忽然想小舟阿娘逝去的那段时间,那当真是难过的紧,所以想着月琼妹妹,也应当很是难过,心生了同情,却不想惹了公主您的误会,着实是小舟的过错。”
小舟这般解释着,长宁公主嘟囔了声“滥好心”,便没再计较此事。
“公主所言无错,小舟你当真是好心过头了,那些人其实并不买你的帐,你的好心酸是喂了狗了。”
见长孙写意也这般说着,小舟低眉思索,自己是否当真太过善良,前世便是这般希望大家都好的滥好人脾气,才让自己落得那般下场,这阵子当真是过的太安逸,以至于险些在软土上跌跤,这件事情,她必须记在心上才是。
想知道的事情多半知道后,小舟瞧着天色,打算早早的告辞。“时候不早,小舟此时已不宜在宫中久留,还是早早的离开,明日再来的好。”
长宁公主点了点头,左右小舟每日都要来尚学堂读书,她们不愁见不着面,所以也便没阻拦,甚至要亲自送她出去。
小舟推辞了下,见长宁公主执意,便没再说些迂腐的话来推辞,长孙写意与柳胜华二人随后跟着。
四人一起往外走着,尚未迈出门槛,便见到一小太监急匆匆的赶来。
“公主公主,天转凉,太后她老人家让人给公主您送了些云绸来,眼瞅着就要来了。”那小太监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声音糯糯的,好似个丫头。
声音急促,连声唤公主,想来是长宁公主身边的贴身小太监,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玩伴,不然也不会这般唤了。
“你这臭泥鳅,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没瞧见本宫这里有客人吗?”长宁公主骂了他一顿,然后嘟囔着:“不就是云绸嘛,咱们这也没短缺过。”
虽然这般抱怨的口气,长宁公主却还是往门外疾步走去。
小舟笑了笑,虽然云绸对不缺东西的长宁公主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能得长辈送东西,还是会很高兴,特别太后送的,这是一种宠爱,彰显了她在宫中的地位。
☆、第二百三十一章 输赢
“不是说不缺嘛,怎么还这般过去了?”柳胜华掩唇一笑,长孙写意看了她一眼,她这才收敛了些,嘴上还嘟囔着:“我便只是说说,公主便是知道,也不会怪罪于我的。”
“知你心直口快,然宫闱之中,当谨言慎行才是,与你说了多少遍,都没个记性,难道非要让人将你提了去,让柳大人将你领出来不成。”长孙写意叹了口气,显然这不是第一次教训。
听长孙写意这般说,小舟也跟着点点头,说道:“写意姐姐说的没错,叶儿姐姐,公主虽然不怪罪于你,但隔墙有耳,叶儿姐姐还是谨慎些的好,以免被那些个抓女官的坏人给抓到小黑屋子里去。”
“哎,怎么你也教训我,瞧我不收拾你。”柳胜华说着便往小舟腰眼上挠了去,惹得护痒的小舟连连好姐姐,好姐姐的喊着求饶起来。
这般闹着往外走,到了门外,小舟有些惊讶的看着那站在云绸边正在点数的一袭白莲衣,这是……
“月怜姐姐安好。”小舟上前唤了一声,并未施礼,毕竟此时并非私下,便是私下,她现在也不能给个庶女施礼,以免失了王府的身份。
史月怜听到小舟的声音,猛然回头看向小舟,眼底惊恐一闪而逝,但立刻便恢复如常。
“史氏月怜,见过长留郡主。”史月怜柔柔的一拜,奈何她个儿高些,遮挡住了小舟的阳光,让小舟整个笼罩在影子中。
小舟低头看了眼她的衣摆,随即便伸手将她扶起。“月怜姐姐快些起来。”
“多谢郡主。”史月怜面上挂着柔柔的笑意,让人看着便觉得此人和善,小舟却心底有些发冷。
“从前入宫时便听月琼妹妹提起,说月怜姐姐也入了宫闱,却奈何宫闱甚大,你我姐妹一直不得见。”史月怜说话柔和,小舟说的比她还要柔弱几分,话也说的玲珑。
史月怜点点头,与小舟随意聊了几句,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这里。
“她怎么了?”柳胜华有些疑惑的问道。
长孙写意嗤笑了下,却没答话。
小舟笑笑说道:“月怜姐姐许是有差事在身,故而不敢在此耽搁吧。”
柳胜华刚想说什么,眼珠子便一转,说道:“刚巧我也要外宫,不若我来送她吧。”
“就你机灵。”长孙写意说完看向长宁公主,长宁公主皱了皱眉,最后点了点头。
虽然她也可以出去送小舟一送,但必然是会被念叨。
“好吧,你送她出去。”
小舟拜了长宁公主后,便对柳胜华说道:“那便有劳叶儿姐姐了。”
自己也曾经在宫闱中待了不短的时间,怎么可能会不识得出去的路,这柳胜华分明是有话要对她说。
二人便一路出了内宫,柳胜华这才开口说道:“不是我爱说你,实在是你太没警惕心了,你那月怜姐姐可不简单啊。”
小舟疑惑的看着她。“姐姐何以这般说?”
小舟虽然是这般问,其实在看到那白莲衣裳的时候,心里便早已有了底,只是她知道自己所看到的,都是被迷雾笼罩,她要知道什么,必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只有这样,柳胜华才会出口提醒她。
“你那月怜姐姐是个庶女吧?”柳胜华也是犹豫了下,不知道当如何开口给小舟说,毕竟这小舟与那史月怜是血脉相亲,自己若是说了,许被当成挑拨二人之间的感情也说不定。
“月怜姐姐与小舟的确非一母所出,也正是庶女,只是小舟觉得,嫡女庶女,其实根本没有区别,人都是一样的。”
柳胜华反驳道:“那是你以为,嫡女庶女岂能一样看待?若是嫡庶也不分,岂不是要乱了套数!”
“姐姐教训的是。”小舟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这种说法,一定不会被认可,毕竟在这大元,嫡庶观念严谨,自己方才那番话,莫说是说给柳胜华这个嫡女听,便是说给个庶女来听,也是会被训斥的。
“我并非是要训斥你什么,只是想要告诉你,你要想安安稳稳,就保住你的嫡女身份,不然他日许就被人许给了比自己爷爷还要大上几岁的老头儿做妾了。”柳胜华说完,感觉自己似乎不该给个孩子说这种话,便止住了这个话题,说起了旁的:“不说别的,单单说你那月怜姐姐。”
“论起相貌,她的相貌虽然比不上那史抱琴,但也是数得着的,史抱琴是个支系的嫡女,入宫为四等女官,而你的月怜姐姐,身为嫡系的庶女,却散了钱财,好不容易才在宫中寻了差事,也不过是个宫奴,只是这宫奴是太后宫里的宫奴罢了。”
听着柳胜华所言,小舟回忆起自己当初入宫前的事情,似乎的确有听史月琼说过此事,只是那时候她只是念想着能入宫去,好为自己争取一番前程,完全没有留意过,除却史月琼史抱琴以及自己入宫外,还有一个人也跟着进了宫,甚至不惜以宫奴的身份,在宫中蹉跎年华。
这也便难怪,为什么她回史家的时候,没有见到史月怜了。
史月怜当真是庶女的崛起,一个可以将自己终身幸福都舍弃的女人,当真是狠绝,若是没那件白莲衣,也许她会与她合作也说不定。
小舟在史四娘的园子里时,那蓝蝶取了衣裳来,衣裳有些许的长,蓝蝶便呵斥小丫鬟,让她去重新买衣裳来,小舟没让,只是让人帮忙缝几针,也便凑合穿了。
当时她便感觉有什么一纵即逝,却被蓝蝶的呵斥声打断,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
问题就出在白莲衣上,当时她在祖室中,被人扯了脚踝,才会摔下来,香灰撒在眼里,她隐约只瞧见了那人是穿着一身白莲衣裳,却并不敢肯定对方的身份。
后来被拉扯到了老夫人面前,她瞧见只有史月琼一人穿着白莲衣裳,便认定是她在害自己,毕竟她的嫌疑真的很大。
可是,那史月琼说她胡说,说要撕破她的嘴时,跑过来却险些被自己的衣摆给绊倒,还是史月怜扶住,才没有摔着。
这其实很奇怪。
在小舟的印象中,在南奔,家中贫困,故而衣裳都是做的大一些,好能等个子抽张一些时,还能穿的了那衣裳,不至于要重新扯布匹来做衣裳。
李氏死之前给她做红莲衣裳,也是做的大些,便是这个道理。
可史家不一样,官家根本无需将衣裳做的大一些,便是做的大一些,也不可能会出现在一个嫡系嫡女的身上。
所以说,那件白莲衣裳,可能根本就不是史月琼的,而是刚好能穿那件白莲衣的人。
自己那日一直在心中怨恨,怨恨这些史家人的睁着眼睛说瞎话,现在想想着实可笑。
也许那个时候,根本不是只有一件白莲衣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史月琼会被哄骗穿上了那件长一些的白莲衣,却也能解释,为何众人都会向着史月琼,因为她的确没有去过祖室,去祖室,陷害她的人,另有其人。
这个人,便是史月怜。
今日她穿着的便是白莲衣,较之她的身高,要短了些,便是将手缩了缩,那施礼时,下摆却骗不了人,这衣裳的确是短了,而史月怜的年岁摆在这里,说是忽然抽长,是不可能的。
小舟伸手去扶她时,便自己的打量了那白莲衣裳,发现那袖口似乎有针脚走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这白莲衣裳的袖子,曾经破过,后来又被人细细的缝补了起来。
这也就解释,为什么史月琼会穿着另一件白莲衣了。
史月怜,其实远没有现在看上去那般柔弱,她的娘亲被李氏抢了位置,累她为庶女,她心中怨恨,非一日所积,她知道自己没什么势力,便在暗中挑拨,想要从中获利。
这件事情,到底是史月怜一人的意思,还是连同她的娘亲也参与此事,当真难说。
但此事已经过去了,是非对错,她都不想再追究,便是追究了,又有何意义,她早已不是史家的人,史月琼身世不明,也没可能再回到嫡女的位置,她史月怜当真是守得云破见日出,到底是站起来了。
这场棋局,她联合史四娘,赢了史家,赢了谢家,却输了史家嫡女的位置,最终没能如李氏所期望的,留在史家,成为史家无二的嫡女。
输赢不过参半尔。
“你这人聪明归聪明,却总是将人心想的满怀善念,你知不知道,你那月怜姐姐有多狠,莫说她暗中整治旁人的,单单是对自己,她也够狠。”柳胜华生怕小舟不明白,还举出了例子来说。
“记得有一次太后去盛安寺庙祈福,本来阳光明媚,应当是个极好的天气,却不想在回来的路上,竟然忽然地就起了风,太后旧疾发作,感觉手脚发麻,你那月怜姐姐便不顾尊卑的从人群后面扑了上去,然后解了衣带将太后的双脚揽入怀中,众人拦也拦不住。”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人情
柳胜华说这话时,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显然是鄙夷史月怜作践的行为。
小舟垂了目,其实若换做是她,她也一样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柳胜华是天之骄女,身后有柳家,一生注定荣华,所以不会理解一个卑微的,想要向上爬的人的所为。
就好像拥有良田百顷的人,不会理解一个穷人为一升半斗米,点头哈腰,出卖尊严的祈求。
她顶着郡主的头衔,其实还是那个初到都城,一无所有,只有一些小聪明的小户孩子。
柳胜华非长孙写意,又因为对小舟并无防备,所以并未察觉小舟的神情有异,依然在诉说自己心中的气闷:“太后问她是谁,又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不怕被治罪,拖出去杖毙了吗?然后她就说什么,看着太后疼痛难忍,她心如刀割,哪怕明明知道会被治罪,她还是要这般,还说什么,觉得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