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声吼道:“这一回,乡里又开会了,会议内容,跟上回差不多,就是比上一回,嗯、、、?利害了!明天,这个、、、这个、、、嗯?都得按我说的办,谁要是不办,娘,利害!”这样的讲话,谁知道他讲的是啥呢?
正愁着,保丁孙大海给他出主意。这时候,孙大海巳在堡里当差了,侯保长让他写讲话稿,他写不来,灵机一动,就向保长推荐汪有志:“咱保里就有一个大文人呢?”
“谁?”侯保长正愁着,此时眼睛一亮。
“汪有志呀,他是我同学,不光识字,还会作诗哩!”
候保长听他说是汪有志,心里就蔫了,眼皮一耷拉:“你说的那个汪有志,不就是他不懂事,被我戳一棍子的那小子吗”
孙大海说:“是哩。”
“他懂个鸟?”
“侯保长你可别小看他,现在可不跟从前一样了。”
于是孙大海就郑重其是地将汪有志作诗的事讲给侯保长听。候坝听了,也觉得汪有志是位文人,可想到他曾戳他一棍子,又犯愁:“我教育过他,他肯给我写吗?”
孙大海说:“他不写,你不会给他个‘利害’?”
孙大海一提示,候保长笑了,说:“对对对,不给老子写,老子就罚他交十块大洋算作抗日的募捐款。好,你去办去吧。”
孙大海来找到汪有志,说明了来意。汪有志一听说是给侯坝写讲话稿,就气得脸发白:“侯保长咋能用着我来给他写讲话稿?他不是挎着三支钢笔来吗?”
孙大海就知道汪有志会说这种话,劝导他说:“还记着那一文明棍之仇哪?你难道就不知道蛤蟆湾、大孙庄直到卧龙镇都是咱侯保长逍遥自在的地方?他是咱的爷你知道不?爷打孙子还不是该打的?侯保长捣你一文明棍他自个儿都忘了,你当孙子的还记着仇,是不是还想叫他给你个利害?我走了。”
汪有志说:“你滚得远远的,老子是有骨气的人,不象你,给他妈的侯老八当狗腿子。”
孙大海碰了一鼻子灰,可他并没有真走。孙大海继续劝汪有志说:“汪有志,你有骨气我佩服你。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我当狗腿子也是为了一口饭吃,今儿我看在咱们都是孙先生学生的份上,我给你说一声,你要是写呢,这一天的黑云都散了。你要是不写呢?你既对不起死去的孙先生,也对不起你的亲爹娘。”
“这话怎么讲?啥叫对不起孙先生?啥叫对不起我亲爹娘?你给我讲清楚了。”汪有志追问孙大海说。
孙大海说:“孙先生死了,现在保里要开会纪念他,你连个悼词都不给他写,你对得起孙先生吗?你跟侯保长有仇,可侯保长并不计较你这个那个的,只要你给他写了这个讲话稿子,他就不计前嫌。可你却是犟驴上套三拧劲,侯保长说了,不写稿子就罚你爹交十块大洋的抗日募捐款,你对得起你的爹娘吗?”
就这样,汪有志在侯老八的压力下,只得负气为侯老八写讲话稿。
他给侯老八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其中对孙秀才的行为大大夸奖了一番,特别是讲到孙秀才不再给日本兵当口舌,惨死在日本兵手下时,还用了一些古文古字,对孙秀才的行为进行了润色,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煽情,他写到孙秀才被日本鬼子迫害时,汪有志激动了,又“很诗人”地作了一番描述:“尖刀乎,刺拉拉;割卵乎,似针扎;情急乎,火燃发;惨叫乎,狼吃娃;无奈何,手无寸铁也是没办法、、、、、、”
开会了,侯保长就照着这么念,念得磕磕叭叭,村人们听不懂这些胡说八道,个个如雨淋的蛤蟆,开始是干瞪着眼,后来就嗡嗡嗡地说小话了。
好不容易念到最后,侯保长才停了下来,对下面嗡嗡作响的人群说:“都他妈的把嘴给我闭住,跟着我呼口号!”
侯保长这一声大喝,场子里果然也就安静了下来。
汪有志坐在前排的一个石滚上,那是为了演讲结束时好看戏,同时离侯保长也最近,侯保长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直接问他。汪有志原本没有写口号,侯保长审稿时才让他添上去的。他写了这样几句口号:
打倒小日本,血债要用血来还!
孙秀才精神不死,他永远活在咱们心间!
可写到这几句口号时,纸巳用到第三页的最后,只写了“打倒小日”几个字不得不转背面,就加了“翻背面”几个提示字,在背面又接着写。由于字迹潦草,又未来得及校对,侯保长将小日本的“小”字,认成了“不”字,又不懂得断句,就带领村民们呼道:
“打倒不日,翻背面!”
乡亲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跟着喊。因为听错了音,喊成:“扳倒不日,翻背面!”
接着侯保长又领呼:“本血债要,用血来还!”
“本血债要,用血来还!”
再接下来,侯保长又振臂高呼:
“孙秀才不死!”
一激动,侯保长把“精神”二字喊丢了。
可这一次,乡亲们却呼不出声了。因为刚刚呼的口号,他们懂也好,不懂也好,没有啥忌讳。这孙秀才可是自己的乡亲乡邻哪,咋呼这口号呢?你说人家不死,可人家死过了。你说人家不死是啥意思?这不是寒碜人么?可你若说人家死,人家死哪能让你说,你不是专捡人家不开的那一壶提么?所以,这一句口号呼出后,光见村人们举手,不见村人们动嘴。
侯保长见状,好生诧异,他并不知道由于他一慌,把口号中的“精神”二字又给漏掉了。正瞪着眼睛想发作,汪有志在台下向侯保长打了手势,意思说他呼错了。可人多嘴杂,闹了半天却听不出汪有志说的是啥,汪有志也只好走到台上,指着稿子上“精神”二字:
“这不还有精神么?”
侯保长便把眼睛一闭,气得不论三七二十一,连脏字也带了出来,只见他振臂呼道:
“还有他妈的――精神!”
台下一片大笑。
第三章
河边考试真好笑――写字
初看电影前后跑――镜头
当那位小战士让汪有志跟他走一趟,汪有志吓得不敢走时,陈政委出现了:
“怎么?我是老虎,还是狼?不愿见我?”
见陈政委来了,小战士忙立正向陈政委行了个军礼。
陈政委也找上门来了,汪有志想,这一下子是彻底地完了,浑身哆嗦地象筛麦糠,头也不敢抬,等待着陈政发话。
陈政委来到汪有志跟前,仔细地看他,也是想笑,却没有笑。因为在这之前,县大队里就传过他的形象,还讲过他好几个笑话。只是光听其名,未见其人。今天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你就叫汪有志?”
“是,是,长官。”汪有志一紧张,娘子腔也出来了。
“什么长官长官的,那是国民党的叫法。咱是共产党的军队,应当称同志。”那小战士在一旁纠正他道。
“是,是,同志,同志。”
“他们都说你是个笑王,是不是?”陈政委风趣地问他。
“那、、、那都是他们胡乱编的,**毛、鸟毛都往我头上安。我闹出一些笑话是不错,可我没跟侯保长干坏事呀!”
这时候,陈政委回过头来,对那位小战士说:“邓未来,我叫你给我喊个人,你怎么吓唬人家?回去写检讨!”那位名叫邓未来的小战士感到很委屈,正想作解释,陈政委又批评他道:“这个庄子刚解放,老百姓看见背枪的都害怕,你懂不懂?”
邓未来这才接受了陈政委的批评,立即转身向汪有志“啪”来个立正:“汪有志同志,战士邓未来在执行任务中吓着了你,特向你表示道谦!”
邓未来的这一举动,让汪有志倒是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也使他一块石头落了地:原来“走一趟”有时候也不代表被捕。
“听说你会写是不是?”陈政委问。
“那是瞎写。侯老八要不是逼着我,我咋会给他这个狗日的去写?”
“现在革命要你去写,你写不写?”
“你说的是干革命?”
陈政委点点头。
“那我写,我、、、、、我、、、、肯定写!”汪有志激动得答道。
“那好,我现在就考考你。”
陈政委从地上捡起汪有志刚才丢下的那个树枝,带他来到一片干净的沙滩上,说:“你就在这儿写几个字让我瞧瞧!”
汪有志接过树枝,低头看了看沙滩,又抬头看了看陈政委,问:“首长,我写啥呢?”
陈政委看他那样子,就想起了背后人家讲的他的许多故事,就笑了,说:“你就写:侯保长看布告--------利害!”
汪有志笑了,很不好意思,说:“陈首长,你咋那么有味哩,嘿嘿,嘿嘿。”
见汪有志有点迟疑,战士邓未来就说:“还不快点写?这是考试你知道不?考上了你就去干革命,考不上你就走人了你懂不懂?”
汪有志便恍然大悟,只见他紧握树枝,学着孙秀才教他的那些写字的要领,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侯保长看布告------利害”几个大字,那字横平坚直,在当时来说,真算得上是好字,岸边的人们也发出一阵哄笑。
陈政委看了看汪有志写的字,说:“果然名不虚传。好,咱们雉北县委刚从敌人手里缴获了一台放映机,缺个刻幻灯的人手,明儿你就去刻幻灯吧。”
雉北县委设在龙山镇,距县城雉水城还有三十多里路。
那时雉水县城还在国民党政府的统治之下,以雉河为界,雉南为国统区,雉北为解放区。汪有志来到雉北县委后,就很难见到陈政委了,因为陈政委不光是县大队的政委,还是雉北县的县委书记。雉北虽说是解放区,但那时的政权尚不稳定,还有几支土匪武装经常骚扰老百姓,端区政府的老窝,比如侯保长就参与过此事,暗杀我革命干部和群众积极分子。所以,在这种战争环境下,陈政委基本上还是在队伍中,领导着县大队打仗。
汪有志来到龙山镇,却见不到陈政委,管事的吴汉中把他带到镇子与农村结合部的一家民房里,推开一扇破门,只见屋里面有两个泥台子。那泥台子是用土坯垒的,上面用高粱杆子做桌面,再用石灰将高粱杆子糊平,这就是他们的办公桌。屋里没有床,只有地铺,上面铺着麦草。“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几块方玻璃。吴汉中说:“这里就是宣传科,你就在这里工作。”
汪有志吃了一惊,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调着娘子腔问:“你说啥?叫我在这里办公?就这样干革命?妈妈的,这跟我在家里拱草窝有啥区别?”
吴汉中笑了,说:“你当干革命就是腰里别着小手枪、手里攥着烧巴子、怀里搂着漂亮女人?干革命就是自己吃苦受罪让老百姓享福,过两天我会给你专门上课洗脑子的。你现在的工作就把那玻璃用油烟熏黑,然后在那玻璃上刻口号。”
这叫汪有志很灰心。
他想,既然陈政委叫他来干革命,总得穿上黄军装吧,现在连提都不提,还住这破屋子里,这就是县委的办公地点之一吗?再说啦,干革命总得发把枪吧。特别是他这样搞文字工作的,发枪也得发把小手枪,带着方便,领导机关嘛!万一特务啦、土匪啦闯进来,也好抵挡一阵子。他看吴汉中背着一支二把盒子,就说:
“吴首长,啥时候发枪?发枪时不要给我发你这样的盒子枪,我喜欢陈政委那样的撸子。”
吴汉中哭笑不得,就说:“美的你吧,连汉阳造你也摸不着。”
“为啥?”汪有志娘子腔又高了起来,“干革命为啥不发枪?你是干啥的?你咋有枪哩?”
“我就是管你的,”吴汉中的脾气很硬,说,“我是县委的秘书,还兼着你们宣传科的科长。告诉你,你现在只是临时抽来的,用不用你还得看你的表现呢,还没干活就这条件那条件,你给侯老八写演讲稿咋不向他提条件?让他发给你一个枪牌撸子?你以为你上了二年的私熟就不得了了?你不干现在就走!”
汪有志本以为,陈政委都亲自上门请他出山,自己不就等于三顾茅芦的诸葛亮呀,没想到诸葛亮也要受人管着,连个枪都不发,又对诸葛亮这样恶劣的态度,真想来个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可又一想,此处不留爷,还真没有留爷处,只好将心中的郁闷忍了下来,又换了一副娘子腔笑脸:“吴秘书,吴科长,我哪能是真个儿向你提条件哩?我那都是说说玩哩。吴秘书,吴科长,你放心,我就是你手里的一块砖,你拿我支屋檐子,我就是人上人。你拿我垒茅坑,我就是人下人。我不听你的听谁的?你放心,你放一百个心,我要是干不出个样来,能对得起陈政委和你吗?”
其实吴汉中也是看出了汪有志识了两个字身子就飘了起来,才给他个下马威,治治他的燥气的,见汪有志说了这样的话,也就换了脸色:“好了,好了,别那么多的费话了,赶快刻你的幻灯片吧,晚上还要用呢!”
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