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郎坐在塌边,继续保持着双拳紧握,眼球突出,嘴唇微张的状态,像是被雷劈的休克了似的,一言不发。
睡莲觉得内心涌起了一股奇怪而又强大无比的力量,脊背从身后引枕上弹起,快速反应过来,连连追问道:“激经对孩子有没有影响?要不要吃安胎药?以后衣食住行有没有什么避讳?”
睡莲十岁起就是宋太医诊脉,加上又有颜太傅师徒的情分,两人医患关系很好,见当初的小女孩就要做母亲了,宋太医也很高兴,笑道:“夫人身体很好,脉象有力,不用吃安胎药,也不宜多进补。老夫每隔五日过来请一次脉,按照情况开方子。有权司药照看,夫人放心养胎便是。”
权嬷嬷将辛嬷嬷等人叫进来,告知睡莲有孕的事,最后说道:“夫人的饭食交由我调理,从即日起,夫人按照我拟定的菜单食用,一应点心茶水也是如此,切莫擅自做主。”
辛嬷嬷等人喜不可支的向睡莲到喜,睡莲兴奋的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命人倍厚礼答谢宋太医,刚刚被刺的惊恐早就跑到脑后去了。
权嬷嬷则开始对睡莲卧室书房等进行地毯式抽查,排除一切可能有危险的物件,把四个添指使的团团转,“……那个熏炉搬走,以后宁园所有的房间都不准熏香;一应盆栽花草必须经过我的勘验才能搬进来摆放;所有悬挂的东西,除了字画,全部都收起来;房子要时常保持通风干爽,但不能吹着夫人……。”
正当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喜悦中忙起来时,许三郎猛地从榻上站起来,“我要当爹了?我没听错吧?你――你来重复一次。”
许三郎指着权嬷嬷,眼神一半是激动,一半是不可置信,纠结的紧,权嬷嬷哭笑不得说道:“夫人有孕,不到两个月。”
“可是夫人明明上个月来过癸水,这是怎么回事?”许三郎问道。
权嬷嬷大窘,原来伯爷听到夫人有孕时已经入神了,后来的对话都没有听见。权嬷嬷只得将激经又解释了一遍。
许三郎听了,发疯似的仰天长啸道:“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又扑到榻前握着睡莲的手道:“我们就要有孩子了!”
担心捏坏了睡莲,许三郎猛地松了手,又怕睡莲长了翅膀飞了,许三郎又握起睡莲的手,想了想,空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摸睡莲的小腹,刚触碰肚皮,许三郎就像触电似的闪开。
反复三次后,许三郎到底不敢摸,猛地又站起,问辛嬷嬷等人:“宋太医人呢?怎么没开药就走了?”
辛嬷嬷等人无语了,说道:“宋太医告辞了,说夫人没事,不需要吃药。”
许三郎急道:“怎么走了?不行!马上把人叫回来!我有事问他!”
这个――不太好吧?好歹人家是堂堂太医院院判大人,一言九鼎,说了没事,您又叫人家回来,这个很伤自尊的。
睡莲挥手示意添炭过来,低声说道:“赶紧把宋太医叫回来,不为瞧我――伯爷这个疯癫的样子,看起来不对啊。”
添炭见许三郎围着屋子团团转,口里不停念叨着:“不行不行,赶紧把傅家解决掉,免得闹什么幺蛾子,刚才的刺客幕后指使是谁?赵王?侯爷?还是鞑靼人?太医太医――宋太医怎么还没来?!”
添炭看着许三郎疯癫的模样,慎重点点头道:“夫人说的是,伯爷需要好好看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这是添炭同学第一次开口说话,O(∩_∩)O~,以后她每次开口,效果都还不错。
关于激经一说,舟是通过一个朋友知道的,她怀孕2个月,每月都来月经,不知道自己怀孕,还去做户外拓展训练!差点把孩子折腾没了。
正常情况下,女性怀孕后,卵巢会分泌大量的孕激素、雌激素等,以促进子宫内膜增厚,从而为受精卵的着床、生长提供一个肥沃的“土壤”。这时,由于女性体内的雌激素、孕激素水平持续增高,子宫内膜也就不再脱落了,女性也就不会再来月经。然而,由于个体差异等原因,有些女性怀孕后卵巢分泌的性激素尤其是孕激素水平比较低,导致一小部分子宫内膜继续脱落,因此这部分女性怀孕后依然会来月经,只是月经量要比正常时期少很多。直到妊娠三个月后,胎盘形成了,并且开始代替卵巢分泌性激素,使得女性体内的雌激素、孕激素维持在一个比较高的水平,这时子宫内膜不再脱落,月经也就不再来了。
图为权嬷嬷的白玉纽扣,明朝女官经常使用这种物件。
明嘉靖时期,1969年上海黄浦区明赠奉政大夫朱察卿家族墓出土。白玉花形纽扣(图一),一副,长3。8厘米;金嵌白玉圆纽扣(图二左),一对,长1。7、直径0。8厘米;白玉圆锤形纽扣(图二右),一对,长1。7厘米,直径1。1厘米。
、194 娘家人群议嫌疑犯,顺平伯宿敌始现身
、194娘家人群议嫌疑犯,顺平伯宿敌始现身鹉坏(22:55)
宋太医刚出了宁园;又被人请了回去,看另一个病人——顺平伯许三郎。
宋太医一摸脉象,唬了一跳,赶紧打开药箱给许三郎施针;并写了药方命人即刻抓药煎给许三郎服用。
到了晚饭时分,宋太医见许三郎目光清明,而且脉象平稳了,方告辞离开。
可在不知真相的围观群众看来,宋太医匆忙来宁园,直到晚饭时才离开,再联想起下午顺平伯的马车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刺客围追堵截;西城一条巷子里尸横遍野,便理所当然的以为顺平伯夫妇被刺;而且受伤严重——若不然,太医为何在宁园待那么长时间?
第一个知道消息的当然是永定侯夫妇了——敌人往往最了解对方,侯府在宁园周围埋伏的眼线也不少,听到这个“大快人心”的消息,永定侯夫妇恨不得即刻去祠堂烧高香拜祖宗!佛祖观音大士太上老君圣母玛利亚再上,宁园最好今晚就敲响云板报丧!
最悬心的是睡莲的娘家颜府,听宁佑吞吞吐吐说十妹妹和妹夫被刺,柳氏正在给白哥儿做一件开裆裤,手一抖,拇指顿时戳了个血洞!
颜府当家人九老太爷坐不住了,要去宁园看看,九老夫人沈氏惊慌失措呜呜直哭,九老太爷只得带着闺女琪莲一起去,宁嗣和慧莲随行。
一进宁园,颜家人便觉得不对劲,怎么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这府里的下人还喜气洋洋的?!
刚刚喝完汤药的许三郎亲自迎出来,走路都带飘的,一见九老太爷就弯腰长长一辑,“让老太爷忧心了,本打算派人去颜府报平安,顺便报喜的。”
九老太爷和宁嗣愣在原地,被人刺杀还是喜事么……?
归田居,琪莲和慧莲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药味,心叫不好,莫非——?
但看见坐在炕上抱着一盏火腿粥吃的正香的睡莲,琪莲和慧莲惊讶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辛嬷嬷请两位小姐往绣墩上坐了,喜笑颜看道:“夫人有孕啦,今年腊月,两位小姐就能抱小外
甥了呢。”
琪莲先反应过来,呐呐道:“可是,这药味——?”
辛嬷嬷垂首不敢说,睡莲笑道:“都是自家人,我也不怕你们笑话了——这是你们姐夫喝的安神汤,听说我有了身孕,他高兴得疯疯癫癫的,我只得请宋太医回来给他施针开药呢。”
一惊一喜,两姐妹唏嘘不已,慧莲看着睡莲眉眼间含嗔带笑,似羞怯、似欣慰的风情,心想九姐夫定是极疼她的吧,从小她就是个有本事的,明明身处逆境,却总是能化险为夷,会做事,也会做人。如今嫁给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却在这么短的时间牢牢抓住了丈夫的心。顺平伯野马般放荡不羁的人,居然会为了她有孕而高兴的癫狂。将来自己的相公,能够有九姐夫一半好,就足够了……
琪莲眉头忧色依旧,说道:“听说你和姐夫遭遇刺客,吓得我母亲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了,七房也都担心的紧,在府里等我们的消息。九姐姐,那刺客是真的么?幕后主使会是谁呢姐姐和姐夫一定要小心些。”
睡莲平静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们姐夫本来就是在刀口上求富贵的人,虽说圣眷在身,但明刀暗箭也是终年不断,好在你姐夫身边的护卫都是百经沙场的,说起来今天也极为凶险,他们还是击退刺客保护我们回宁园。你们回去告诉婶娘她们,这里是京城地界,在权贵云集的西城发生刺杀朝廷重臣这种事情,皇上肯定会查清真相,西城那边现在已经戒严了,揪出幕后黑手也是迟早的事情,不用担心我。”
正说着话,外头添衣进来说道:“夫人,刚才宫里派两位公公传皇上口谕,命伯爷即刻进宫面圣。还有,跟着两位公公来了约一百锦衣卫,五十位护送伯爷去皇宫,剩下的都守在门口。九老太爷和十爷在外头等两位小姐一起回去。”
锦衣卫都来了?慧莲和琪莲忙站起来告辞,睡莲又嘱咐她们回去好好安慰家里人。
颜府的马车刚出了西角门,就听见外头魏大舅母洪亮的声音:“……顺平伯夫人是我外甥女,怎么连我都不让进?各位军爷行行好,我家老太太都急病了,我不能就这样回去。”
慧莲和琪莲在马车对视一眼,命一个小丫鬟下去给魏大舅母捎了一句话,魏大舅母听了,二话没说上了马车,跟着九老太爷回颜府。
什刹海,颜府。
当“探病”的几个人带来九姑奶奶和姑爷都安然无恙、睡莲有孕有孕的消息,魏大舅母双手合十直念佛,“外甥女就是我们老太太的命根子啊,阿弥陀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宁珂说道:“皇上派了锦衣卫保护宁园,估摸这个刺杀事件西城兵马司管不了,已经归锦衣卫查案了。”
宁佑愤然道:“光天化日之下刺杀朝廷重臣,无论背后黑手是谁,这都是死罪。”
众人皆以为然,睡莲夫妇虽然逃过此劫,但幕后真凶一天揪不出来,危险就一直存在,何况现在睡莲又有了身孕,万一……?
想到这里,众人脸上的喜色荡然无存。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七姑爷泰宁侯陈灏说道:“今天下午在张府观完外甥的洗三礼,九姨妹是和我夫人一道出门,我们先走,九姨妹和九妹夫随后出发。”
“我记得九妹夫来接九姨妹时,身边跟着十个护卫,九姨妹的马车旁边守着二十护卫,如果刺客的目标只是顺平伯,为何不在九妹夫来接的路上设伏动手?那个时候九妹夫只有十个护卫保护,应该更容易得手才是。九妹夫陪着九姨妹上了马车,护卫合在一起就是三十人。”
“所以说,刺客的目标不仅仅是顺平伯一个,他们宁可冒更大的风险,也要把九姨妹害死。”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柳氏脸色一变,喃喃道:“是不是某人提前知道九姑奶奶有孕,打算一起斩草除根,一尸两命?!”
柳氏嘴里说的是“某人”,实际上在座的各位都清楚“某人”指的是谁。
许三郎,还有睡莲肚子里的孩子同时能威胁到谁的利益?——只有一群人,那就是永定侯夫妇一家人!
“若果真如此,这家人心肠也太毒辣了!当我们颜家好欺负么?!”宁佑刚刚从贡院死里逃生,比颜家众人多了份血性。
陈灏缓缓摇头道:“此事应该没有这么简单,九妹夫和永定侯夫妇的三十多年的恩怨,整个燕京皆知,也不排除幕后黑手利用宁园和永定侯府的恩怨转移视线,栽赃给永定侯府。”
柳氏赞同的点头说道:“侯爷说的有理。永定侯的嫡长女贤嫔娘娘现在颇得太后喜爱,还将自幼养在膝下的皇孙女写在了贤嫔名下。只要永定侯夫妇还有一线希望给嫡长子请封世子,他应该不会出此下策。”
众人心绪起伏不定,听陈灏和柳氏的分析,都觉得无不道理,八夫人宋氏敬佩的看着婆婆,虽身处深宅大院,婆婆的见识远胜过寻常妇人。
九老太爷最后拍案说道:“皇上已经将此案给了锦衣卫彻查,我们在家里种种猜测恐怕不妥,大家冷静,等锦衣卫的人散去了,我们经常去宁园看他们,侯府也不敢做的太过。”
与此同时,西城永定侯府。
一个体面的管事妈妈回道:“……奴婢说明了身份,还把侯府的帖子给守在门口的锦衣卫瞧了,可就是不让进,奴婢也没见有下人从里头出来,整个宁园围得铁桶似的,消息进不去,也出不来,根本不知道三爷和三夫人怎么样了。”
永定侯夫人冷笑道:“蠢货!此路不通,你不会找其他路子?那个魏家的大舅母不是已经回去了吗?还有,你也看见颜家的马车从里头出来了,怎么不去魏家和颜家打听打听?!死活总得问出来吧!”
那管事妈妈连忙应下,匆匆又出了门。
没过多久,永定侯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