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文晴轻笑一声,这样拙劣的藉口也只有巧香相信了。
燕夫人和兰香竹香等人只怕是心知肚明,慕仁自然也是清楚燕夫人是知道的。不过是为了面子上的好看罢了。燕夫人身子未好,慕仁也还能每日里去一回,也算是给了燕夫人颜面,至少不会在这些妾氏面前没了脸面。
慕文晴面色一沉,她想到了阿娘身子好了几日了,除了邵娘子和玉香两人,后来云娘子和钱娘子、李娘子都去过一次,这些人美其名曰是探望。其实大都各有目的。慕文晴只凭借着这双眼细看,就连她认为最老实规矩的李娘子,都免不了有些私心。若然阿娘身子好了,这立规矩的事情自然是不可少。不过……慕文晴转念一想,也干脆等多些日子的好,阿娘身子更好些。心情也好些了先。她有些感觉到阿娘如今对慕仁似乎并没了以前那般在乎。况且心里面想到诅咒的事情,总有些七上八下,少一件事情就少一点麻烦。
何三见了慕文晴。低头行了礼。
慕文晴点点头,就要往里面闯,奇怪的是。醇香园的丫鬟也并不在园中,慕文晴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慕仁他们大概是在厅内吃饭,醇香园没有燕园那般大,也没有偏厅。只有一个小正厅。邵娘子的丫鬟配额只有燕夫人的一半,慕仁既然在这里,丫鬟们自然得尽心伺候着。
慕文晴不自觉回头看了眼何三,却发现他竟然别开了眼,仿佛没有看见一般,不由更是奇怪,这个时候,他不应该高声禀报,让慕仁先知晓么?
不过,既然何三不言不语,慕文晴也就懒得多想,三两步就走了院内,高声道:“阿姊、阿弟,晴娘来看你们了。”
话音才落,果然就从厅内奔出来一个小男孩儿,飞快跑到了慕文晴身前,如同小兔子般就撞在了慕文晴这株树干上。
“阿姊,阿姊,你早说过要来找我玩儿的,怎的现在才来?”慕羽凡嘟着嘴,抱着慕文晴不放手。
慕文晴呵呵笑了笑,想要伸手去抱,突然记起自己如今才七岁,把他抱起来才奇怪了。
“这不前几日才见过么?”抬起头就见到慕文月从门口出来,慕文月笑道,“阿妹今日来了,真是稀客。”
慕文晴笑道:“想起前些日子答应过大郎过来找他玩的事儿,又想起了前日见着阿姊竟然都不曾记得询问阿姊的手伤,着实是晴娘的不是,所以,今日是特意过来赔罪的。”
巧香已经上前,捧着那两支银簪和两个小银铃铛道:“这是二娘子特意给大娘子和大郎的赔礼。”
慕羽凡已经从巧香手中接过小铃铛,拿着晃悠了几下,清脆的细碎的铃声传出来,悦耳如淡淡的琴音。慕羽凡已经转着圈儿喜道:“就知道阿姊最喜欢我,这铃铛我喜欢。”边说边抬高了手,把铃铛举到了头顶晃悠。
慕文月笑道:“我的手不过些许伤,不足一提,母亲大人给的玉露膏很是好用,擦了两三次就连痕迹都不见。想起上次还差点害得阿妹受伤,我心中一直过意不去,又受了珍贵的玉露膏,哪里还敢要赔礼,就不怕折杀我了么?”
慕文晴笑道:“我这礼物带了过来,可就没打算带回去,今日你要是要,不要也得要了。况且不过两支小银簪罢了,不贵重,但总归是阿妹的一番心意,阿姊再要推脱,阿妹可要生气了。”
慕文月迟疑了下,正要再说什么,慕仁已经走出门外,摸了光溜溜的下巴道:“月儿,你就收下好了,这也是二娘子的一番心意。”又“哈哈”两声,看了眼侧后方跟上前的邵娘子道,“看到她们兄弟姐妹和睦相处,让我老怀大慰啊!”
邵娘子已经掩着嘴笑道:“郎君如今才而立未到,正是风华正盛之时,怎的说出了老怀一词?郎君若然老了,邵娘如今更是徐娘老矣。”
慕文晴微微一惊之后已经惊讶道:“见过父亲大人,见过庶母,咦,父亲大人,您刚才不是同阿娘说在书房公务么?”
慕仁轻咳一声,道:“过来看看大郎,正要离开。”
慕文晴已经福身柔声道:“恭送父亲大人。”
慕仁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听了这话,也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回头看了眼邵娘子,只道:“我明日再来。”
“父亲,许久不曾和您一起用饭了,您什么时候有空啊?”慕文晴上前两步,带着委屈的表情道。
慕仁呵呵道:“这些日子公务繁忙,明日,明日为父定然抽出时间过来用饭。”
慕文晴喜道:“如此甚好,等会儿我就让阿娘准备好您爱吃的菜。”
慕仁笑道:“不用这么麻烦,你们爱吃什么,我也照吃就是。”
慕文晴眨巴眼睛,已经上前拉着慕仁的衣袖道:“那可不行,阿娘不知多开心,要是不提前告诉她做好准备,等会儿她定然会骂我的。”
慕仁脸色柔和稍许,想到燕夫人一向温柔和善,也不由道:“也好,别弄得太多,家常菜就行。明日晚间我过去。”
慕文晴心头暗笑,偷眼看了下旁边的邵娘子,果然见她面色微变。
邵娘子轻轻道:“郎君,明日就是大兄生辰,这几年也不曾见过大兄,妾身想明日带着两个孩儿给他们大舅父看看,唉,他们两人大了,只怕如今都不认识了吧。”
慕仁脸色也微微变了变,干笑道:“邵娘,明日何不让大兄过来此处,算起来,我也有几年不曾见他了。”
邵娘子笑道:“哪有这样的理儿,人家生辰还专门过来你这儿的,纵然郎君成了八品署丞,却也不能这般要求人才是。”
慕仁的脸色已经由青变红,他沙哑着声音道:“邵娘,你不要想多了,我只是看你带着孩子难走,这样好了,明日大郎留下来,你带着月娘去,一路上也可少个负担。”
邵娘子笑道:“这样也好。月娘,你可愿意跟我去看看舅父?”
月娘福身道:“月娘愿意。”
一旁的慕羽凡看见几人不知说着什么内容,里面提到去看舅父,却似乎把他给漏了,不由赶紧道:“阿娘,我也去吧。”
慕仁赶紧道:“大郎,路程遥远,你还是留下来。”
邵娘子似笑非笑看了紧张的慕仁一眼,也对着慕羽凡柔声道:“大郎,你如今还小,今后见舅父多得是机会,你父亲大人让你留下来,你就留下来好了。只是……”
邵娘子抬起头,有些为难道:“明日不知大郎在何处用饭才是?”
慕仁笑道:“这倒是不用担心,既然大郎喜欢二娘子,明日就让大郎去二娘子处住一日就是。燕园中房子倒是不少。”
慕文晴不动声色听着他们的对话,突然觉得慕仁和邵娘子之间似乎也并不只是单纯的感情,他们之间涌动着一种很奇怪很奇怪的东西……
慕羽凡听到明日可以和慕文晴住上一日,玩上一日,明日父亲大人又会去燕园,即刻就把从未曾谋面的舅父扔在了一旁,拍着手道:“阿姊,阿姊,明日我可以和你玩儿了。”
慕文晴笑了笑,算是默许了这点。
而慕文月一直温柔听着,似乎事不关己一般,如何安排都行。
这几日毒药滴滴声响,慕仁明日要过来,邵娘子明日要去看她大兄,慕仁还特意把慕羽凡留了下来,明日,都是明日的事情。慕文晴敏锐的感知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同的味道。(未完待续)
正文 074 风雨前③
“巧香,你等会儿偷偷嘱咐兰香和竹香,让她们明日寸步不离夫人。”慕文晴低低道。回头看了眼来路,转过回廊,醇香园已经看不见。
巧香应了声“是”,她并没有发现什么,不过慕文晴这样说定然有她的理由,只道:“明日阿郎和大郎都要过来,得吩咐厨房多准备些菜式才好。”
慕文晴道:“就捡着父亲和大郎喜欢的菜式添加几样,其他就按照平日里我和阿娘用饭用度不变。”
巧香就在前方回廊拐角处转过另一边,去吩咐厨房做事。
邵娘子看着慕仁和慕文晴两人离开,转过身回了房中。
慕文月有些忐忑不安,也没理会叽叽喳喳有些兴奋的慕羽凡,紧跟着邵娘子进了房中。邵娘子径直在房中一旁的塌几之上坐了,顺手端起茶杯,要往嘴里送去。却在嘴边之前停了下来,把那杯子往塌几一旁小桌上用力放下,杯中的青绿色的茶叶荡漾,水珠子跳转出来。几滴正溅落在邵娘子的手上,邵娘子伸出尖尖的指甲,轻轻掸走。
“阿娘,明日,是否有什么事情?”慕文月期期艾艾出声,她一直乖乖在外,并不代表她没有感受到空气中那种别扭的情绪。
邵娘子本来表情肃整,听了这话,勾起淡淡微笑道:“明日能有什么事情,你父亲不愿让我回去罢了。月娘不用思虑过多。你今日早些休息好,你舅父在金陵城内,到这儿还得花费几个时辰,马车颠簸,到时候免得身子受不住。”
慕文月这才舒缓神色笑道:“阿娘,可让我有些担忧,我见父亲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模样。听阿娘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倒是阿娘说起过舅父,却从未曾见过,想到明日,我竟然还有些期待了。”
邵娘子笑道:“见其实也见过,不过小时你还在襁褓中,所以不记得罢了。”
“既然如此,文月就早些歇息去,今日可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换洗衣物备上两套就好。让翠喜去准备。这孩子,今晚上可能会高兴得睡不着觉了。”邵娘子笑着打发慕文月离开,看见慕文月摇着小柳腰跨出房门之外,脸色又慢慢沉下来。
“雪衣,明日的事情万万不能有差错。”邵娘子冷冷道。
雪衣轻轻道:“娘子,明日阿郎和大郎都在。我担心……”
邵娘子冷冷道:“阿郎和大郎在,我们明日又离开,正好什么事儿都与我们无关。若然这点事儿都做不好。还要她们何用?”
雪衣脸色微微一白,低着头应道:“是。”又半晌才道,“娘子。可要再想想,阿郎似乎不大高兴这样做。要是……”
邵娘子已经咬着牙道:“可由得他做主么?他近日对那贱人倒见得越来越上心了,每日里还去嘘寒问暖。好你个燕娘,竟然不惜用了所有的嫁妆来买郎君的信任……”
生病的时候不也几日才去一回,这几日日日去得勤。纵然没有留下,却开始让邵娘子有了些警觉之心,危险要扼杀在萌芽状态,这个道理她还是一清二楚的。
“阿郎许是通过施粥一事,想要借助燕国公的声名,您知道的,这几日乌衣镇的百姓对阿郎和……和夫人敬仰得很,甚至还有临镇的百姓称颂,听前厅的丫头们提及,这几日还有些酸儒秀才过来拜访,其中有几个还颇有些身份地位。给大娘子教学的那位先生就是主动前来。”雪衣轻轻劝解。
邵娘子更觉得有一股火开始在心头燃烧,她恨恨一拍塌几前的桌面,抬头看着雪衣冷笑道:“还没入门,就开始为郎君说话了,这要入了门还得了!”
雪衣脸色一白,她的身份自己很清楚,虽是邵娘子的身边人,可那边早就明确过,让邵娘子把她收了房,也免得云娘子什么什么的在那边蹦达。她纵然原本对阿郎不在意,但一想到这人今后就是自己的郎君,也免不了有些遐思。此时听了邵娘子这话,顿时吓得跪倒在地:“娘子息怒,娘子息怒,奴婢对阿郎绝对是没有非分之想。奴婢宁愿一辈子伺候娘子,望娘子明察。”
邵娘子眯着眼睛看着雪衣,见她面色发白,更显得面如傅粉,皮肤吹弹可破。上下打量半晌,突然伸出手,抬起雪衣的下巴笑道:“说起来,你倒是生得挺不错的,若是再打扮一番,只怕比那什么云娘子,什么玉香龚四娘倒好看不少。到时候郎君只怕欢喜得不行,哪里还用去他处。”
雪衣脸颊通红,一语不发。邵娘子又打量了一番,松了手,在她脸颊轻轻拍了拍,笑道:“这样也好,等明儿的事情过去,就把你也收了房,你也准备一下。”
雪衣咬着唇不出声。
“怎么,不愿意?”邵娘子沉下脸冷冷道。
雪衣半晌才挤出几个字:“奴婢……遵命。”
“这就对了,起了吧,把东西收拾好了,明日跟着一起去见我大兄。”邵娘子温柔笑道。
雪衣站起身,低低道:“是。”出了房门,太阳光下,苍白的脸色有了淡淡的红晕。
邵娘子冷笑看着她的身影,心头思忖不已。
第二日一早,慕文晴才起床,慕羽凡就蹦蹦跳跳过来。看见床还未铺好,素素还在上面懒洋洋的打哈欠,慕羽凡嘴里叫着“猫咪,猫咪。过来,过来。”蹦上了床就去摸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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