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是想着胤禝这么久没见我,只怕现在要吵着来了。”话音刚落,就见高嬷嬷抱着小十九。只见小十九眼眶有点发红,见到文萱后就扑棱着腿就要从高嬷嬷怀里跳下来,嘴里直叫着“额娘”。
“说来就来了。”敏嫔取笑着,“看来你们是母子连心呐。”
文萱把小十九抱过来,瞪了敏嫔一眼才道:“你倒是多嘴。十三阿哥的婚事办得如何了,你怎么不去皇子所看看?”
“也没
什么好看的了,该吩咐的都已经吩咐了。按着皇子大婚的规矩,内务府也不敢出什么差错。我倒是选了一对白玉梅瓶过去摆着,也愿他们将来和和美美的。”虽说不甚在意,但说起儿子额婚事,敏嫔还是笑语盈盈的。
“那就恭喜你了,这杯媳妇茶也该喝得安稳了。”文宣记得康熙指婚是四十三年三月十五成婚的,算算日子还有大半年的,“等着刘庶妃生产完,再过个新年,大概就到了十三阿哥的大婚了。明年皇上还要巡幸,这日子真是越发忙碌了。”
“怎么,难道你想跟着皇上一起出巡么?”敏嫔问道。
“我哪有这样的福气?这宫里能跟皇上出巡的,就只有那些年轻的了。”文萱叫高嬷嬷端来今天一早就开始熬的粥,如今已经熬得绵软的正适合吃。见小十九两眼发光地看着那碗粥,文萱笑了笑,一边喂一边说道:“你看着这几年随驾出巡的,除了佟贵妃以外,哪里还有我们这些老人的份儿?”
“和嫔、勤嫔正值得宠,王嫔又是江南人士,皇上巡行塞外或南巡总爱带着她们,又有什么出奇的呢?我现在也不敢盼着什么宠爱了,就想着十三能早日成婚,给我生下几个大胖小子,我就等着含饴弄孙了。”敏嫔倒也看得开。
文萱默了默。敏嫔今天才三十出头就等着含饴弄孙,也太让人惊悚了吧。
“你要照顾十九阿哥难免不便,我也不多留了,先回去了。”敏嫔见着文萱一边顾着和她说话一边又要给小十九喂粥,便善解人意地说道。
“有空再找你来说话。霓裳,好生送一送敏嫔。”
十月,庶妃刘氏早产,生下了一个尚未足月的小公主,即皇十九女。康熙听罢此消息,只是去看了一眼便没了下文。文萱也去瞧过,那个女婴瘦瘦小小的,胎发浅黄色,哭声也不响亮,一看就知道身子虚弱的,当下也只能叹气,叫人送些温补的药给刘氏便不再去了。
“俗话说:‘七活八不活’的,小公主在娘胎里只有八个月就出生,看上去也不健壮,难怪皇上不甚喜欢。”小公主满月礼,满宫有脸面的妃嫔都来了。在席间,成妃见着小公主的模样后,感叹了一句。
“刘庶妃原本也好好的,不知为什么就突然早产了。听说佟贵妃已经命人去查了。”文萱浅尝了一口酒,道,“成妃姐姐何必想那么多,左右跟咱们没关系。”
“你说得是,倒是我……”
还没等成妃话说完,另一个席面上就传来声响。两人望过去,只见襄嫔捂着嘴在桌边干吐,脸上一半喜意一半苍白,竟扭曲得有点可怖。
“这下可有好看的了。”文萱跟成妃都是生育过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襄嫔这幅样子是为了什么,无奈地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这个襄嫔因美貌而深得圣宠,未有孕前为人就已经是高傲跋扈,怀有身孕后只怕行事会更肆无忌惮。
“就不知道刘庶妃作何感想了。”自己女儿的满月礼,竟成了别的女人传来喜讯的好日子,配角竟然变了主角,刘氏就算不怎么得宠,这口气只怕也咽不下来。襄嫔只顾着自己高兴,哪里看到出月子的刘氏盯着她的那双眼里充满不悦跟厌恨?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文萱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话,饮了一杯酒后便离开了。反正酒席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佟贵妃一走,她们自然也不比多留。
果然,康熙得知襄嫔怀孕的消息后倒也很是高兴,赏了不少珍玩,这样就越发显得刘氏那里冷清。文萱看不过去,私底下也送了些上好的药材给刘氏,也算是尽自己的一份心。
又过了一个月后,刘氏也终于恢复来宁寿宫请安的惯例。
“这宫里人情冷暖大多如此,你熬过去了也就惯了。”文萱这一个月也偶有几次去看望过刘氏,小公主将养了两个月,皮肤已经开始变白皙,四肢也开始长得肉呼呼的,逐渐就褪去了刚出生时那副瘦小的样子,倒有几分可爱之处。
“谢娘娘安慰,臣妾也就这样罢了,只想着好好把小公主养大。”刘氏是庶妃,眼下没有能在宁寿宫坐下的资格。她今日正巧站在文萱身后,倒能与文轩说上话,“臣妾很是感谢娘娘,只有娘娘与成妃娘娘和敏嫔娘娘不嫌弃臣妾,隔三岔五地来看望臣妾。”
“你也是有为皇上生儿育女功劳之人,哪来嫌弃不嫌弃之说?”文萱刚说完,眼角就扫到襄嫔搭着宫女的手走进来。今日襄嫔穿着朱砂色石榴花金玉富贵图纹的旗装,架子头上簪着一支鸭青点翠凤头步摇,耳坠雪花黑耀石镶金耳坠。戴着镶嵌暗红玛瑙圆珠护甲的右手放在腹前,眉角轻挑的样子很是张狂。
“瞧她那轻狂的做派,好像谁不知道她现在怀有身孕那般。”宜妃哼笑了一声,尝了一口茶,“没教养就是没教养,空有美貌又如何?”
惠妃看了一眼,转过头来道:“你动什么气呀,左不过是个嫔而已,况且生男生女还未知呢。”
德妃虽然不爱在背后议论,这次也忍不住说道:“是个嫔就如此张狂无礼,我听说她还时常出言不逊。若不是太后曾经责骂,指不定她会做出多少出格的事儿来。”
刚说罢,就见襄嫔直接无视了文萱跟成妃,只跟佟贵妃还有另外四妃请过
安,就坐了下来。文萱和成妃不想与她计较,倒是佟贵妃先开了口:“襄嫔,你的规矩呢?怎么不给顺妃和成妃请安?”
襄嫔顿了顿,咬了咬牙,站起身来道:“臣妾知错。”
“这倒没什么,襄嫔妹妹怀有身孕自然娇贵些,忘了规矩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贵妃娘娘也不必责怪。”文萱看着襄嫔不情不愿的样子也不想要她行礼,“襄嫔妹妹快坐下吧,省得委屈了你肚子里的龙胎。”
“既然顺妃这么说,就先原谅你这一回吧。佟贵妃看了看襄嫔头上的步摇,“这步摇是正三品妃子才能佩戴的,襄嫔既是正四品嫔位,这些逾矩的饰物自然得摘下。宫里尊卑分明,襄嫔若不记得宫中规矩,不妨回去熟读宫规,这样也不会再犯错。”
“……臣妾受教,谢佟贵妃提点。”襄嫔脸上的红润瞬间褪去了一半,连忙行礼道。
文萱表示:看着襄嫔吃瘪,她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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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嫔坐下后就把头上的步摇拿了下来交给跟来的大宫女收好;只留下一支翡翠珠子缠丝赤金簪子还别在发髻间。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她正经危坐起来——因为太后已经出来了。
众人请过安后各自坐下,太后眯了眯眼,瞧着众人脸色还算好——因为角度问题,她没看见襄嫔发髻中有一处地方空了没有任何装饰,便道:“前儿京城下了一场大雪;难得你们有孝心过来给哀家请安。”
“给太后请安是臣妾的分内之事。”佟贵妃温婉地回道,“天儿冷得快;好在内务府已经把冬衣跟银丝炭已备好,昨儿臣妾已经命内务府将过冬的东西一一按份例发下。襄嫔那里还独独多添了两成;太后看这可好?”
“襄嫔怀有身孕,添一点份例也是应该的。”太后点点头,转而对着太子妃说:“天气冷;毓庆宫里的阿哥们可好?太子爷是不是还是很晚睡?”
“阿哥们一切都好。弘皙住在皇阿玛那儿自然有人照顾,弘晋跟弘旻也有乳母照看着。就是太子爷如今也被孙媳妇逼着晚上不许熬夜,最近精神倒也好了不少。”太子妃盈盈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程佳侧福晋昨儿被诊出有孕,太子爷的意思是按着侧福晋的份例再添上五成,也好让她安心养胎。”弘晋是妾侍林氏的儿子,自出生后就养在太子妃身边;弘旻则是太子妃所出,为太子嫡次子。
“那便好。”太后想了想,忽然想起皇帝最小的女儿来,便问道:“小公主最近可长胖了?敏嫔可有去看过?”因着刘氏是住在永寿宫,永寿宫主位又是敏嫔,所以太后也有所一问。
“臣妾前几天去看过,小公主最近身子骨健壮了不少,白白胖胖的也甚是可爱。”敏嫔对刘氏也有几分同情,便道:“刘庶妃照顾得很细致。”
“嗯。”太后想了想,“既然你是一宫的主位,日后小公主便抱到你那儿养吧。”
“臣妾遵旨。”敏嫔连忙行礼。
文萱正默默地做着布景板,眼睛左右瞥了瞥,就见襄嫔拧着手中的帕子,一脸的不忿。
襄嫔不忿什么?自然是自己份例的问题。她位居嫔位,怀着皇上的龙嗣,份例居然只比从前多了两成;太子侧福晋却可以凭着肚子里的那块肉而添五成份例,这是什么道理?!
文萱自然是不知道襄嫔心里想的是什么。她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忽而想起自己之前存起来的初雪似乎没了,便打算等散了以后再去收集一些。不过这次她是想明白了,她跟御花园天生犯冲,这个是非多发之地她是不会再去了,免得又碰上些奇奇怪怪的人。
》 “想什么呢?太后眼皮子底下也敢走神。”敏嫔隐蔽地碰了碰文萱的手,轻声道。
“想着去年收集的雪水没了,等会儿该去收了。”文轩看了看太后,见她注意力不在这边便也低声说道:“你可要一起来?”
“好啊。”敏嫔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从宁寿宫出来,文萱与敏嫔都遣了轿辇,叫了身边的人回宫去拿白玉瓷瓶跟储水的小坛子,两人则往梅园走去。这个梅园不是御花园那个,御花园那个较小,而且梅花的数量也没这个多。这个梅园在苏麻喇姑住处附近,平日也不多人去。
“这里的梅花开得比御花园的要好。”敏嫔摘了枝绿萼梅放在鼻尖嗅了嗅,“真香。摘些回去阴干做成香包放在衣物间,说不定能让衣服染上些香气呢。”
“你有心且可试试。”比起绿萼这个花种,文萱更喜欢洒金梅,一串串的花朵垂下来,花瓣上带着蛋蛋红痕,带着凛然的梅香,沁人心脾。摘了一条梅枝下来,眼角就扫到前面一个淡青色的身影。
“那边那个是谁?”文萱转过头来问敏嫔。
敏嫔看过去,仔细观察了一番才道:“那是良嫔,八阿哥的生母。”
良嫔?文萱有点惊讶。良嫔自三十九年升嫔移居长春宫后就一直深居浅出,年前的除夕家宴都是不出席的,平日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时也时常称病,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许是因为出身极低,平日为人也非常低调,宫中众人对她还算客气。
文萱觉得良嫔与宫里其他的女人有很大的区别。别的宫妃虽然也是各具姿色,但每个人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家族瓜葛;而良嫔是辛者库官奴出身,长得柔弱娇媚,为康熙生下一个儿子后就一直隐于人后,若不是有个聪明的儿子,断断没有封嫔的可能。
“原来是她。”文萱点点头,“难得见她出来走走,我们也不要打扰了。这梅花上的雪水看着倒干净,待会儿一定要叫她们多多收集才是。回去立即拿去泡茶,滋味已经不错。”
等到碧玺等人带着坛子过来的时候,良嫔已经摘了几枝红梅梅枝回去。临走之前,朝着文萱和敏嫔行了一礼,才缓缓离开。
“她也算是熬出头了。”敏嫔看着良嫔离开的背影,轻声道,“好在八阿哥也是个上进的,现在入户部做事,听说办事井井有条的很得皇上赞赏。”
宫中向来讲究身份地位,良嫔不能让八阿哥“子凭母贵”,却可以因为八阿哥而“母凭子贵”。文萱想到八阿哥,就想到了历史上那个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八贤王,自然就联想起八贤王身边
那个被雍正挫骨扬灰的厉害福晋,想了想便问道:“八阿哥成婚都有好几年了吧,似乎还不曾听贝勒府里传出过喜讯?”
“也不是没有。”敏嫔回想了一下,道:“四十年九月,就是你坐月子的时候,八阿哥侧福晋怀过身孕,后来听说那个侧福晋思虑过重五内郁结,孩子没满三个月就没了。怎么,魏嬷嬷没跟你说么?”
那段时间文萱一直在静养,宫内外人情来往之事都是交给魏嬷嬷打点的。文萱回忆了一下,似乎听到魏嬷嬷提起过,只是那时候她实在是身子疲乏,这边耳朵听进去了,那边耳朵就出去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为着此事,八福晋好像今年还特意进宫一趟,请良嫔明年大选时为八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