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端起茶喝了一口,才说道,“这事你别操心,我和你三叔心里有数,不过你问了,二叔给你说说,让你心里有个数!”
“好,二叔你说!”卢暖应声。
“那个就是在咱家大宅前面的地呢,子衿说要修建客栈,我就打算,先重一些青菜什么的,吃不了也好拿到镇上去卖,青菜这些季节断,等大宅院盖好,前面的青菜,豆角之类的,也差不多好吃了,这样子算下来,还能赚上一笔钱呢,至于田里,我已经安排人犁田,秧苗也撒了下去,等着天气好,就先插秧,去年大旱,家家户户没粮食,冬天又下了大雪,今年我估摸着,肯定能有个好收成!”
卢暖闻言,略微思索,才说道,“二叔,这些你都做的很好,真的,完全超出阿暖预期的想法,因为有你们,我才可以安心的去学武,二叔……”
卢暖说道后面,有些哽咽。
这样子的家人,还得让她幸福,也自惭形秽。
二叔见卢暖哭,急坏了,连忙说道,“傻丫头,哭啥子嘛,快别哭了,一会你二婶瞧见,指不定以为二叔咋欺负你了,晚上定要让你二叔我跪搓衣板,好阿暖,看在你二叔我一心为你的份上,饶了你二叔吧!”
被二叔这么一说,卢暖噗嗤一笑。
“好了,好了,总算是笑了,我这心啊,总算可以放回去了!”二叔说着,呵呵笑了起来。
三叔话不多,也咧嘴傻笑。
这个家,如今是真的好啊。
“二叔,二婶心疼你,才舍不得你跪搓衣板呢!”卢暖说完,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
第一次觉得,感动,也是很容易哭的。
“呵呵呵,你又知道了!”二叔说完,站起身,“得了,我去厨房看看,你二婶做啥好吃的,顺点解解馋!”
“好!”
二叔去厨房找二婶拿吃的,一会子功夫后,拿着一盘子栗子糕走来,放在茶几上,招呼三叔吃,“老三,尝尝,这栗子糕,你别说,还真挺好吃的!”
“是挺好吃的!”三叔说着,脸微微泛红。
只是红的不太正常。
卢暖瞧着,疑惑不已。
后来二叔和卢暖又说了一些地里的事情,三叔在一边听,不说话,中途韩氏进来一次,原来是锅里的鸡汤好了,给二叔三叔一人端了一碗过来。
“他二叔三叔,这鸡汤还热乎着,你们趁热喝!”韩氏说着,把鸡汤端了给二叔三叔。
二叔接过,连忙说声,“谢谢嫂子!”
“自家人,还说啥谢!”韩氏笑了笑,把另外一碗鸡汤端了递给三叔。
三叔接过鸡汤,手有些抖。
“他三叔,你端稳了,这鸡汤刚刚出锅,有点烫,可别洒出来,烫到手!”韩氏关心的说道。
只是韩氏话落,三叔的手抖得越发厉害,碗里的鸡汤还是洒了出来,烫到了手。
三叔立即站起身,端着鸡汤往堂屋外走。
韩氏立即追出去,“他三叔,你手烫到了,放冷水下冲冲,再抹点药膏!”
“知道了!”三叔结结巴巴应了一声,直接去了厨房。
二婶正在厨房里忙活,见三叔进厨房,又端着碗,以为三叔还要鸡汤,连忙说道,“碗给我,我再给你舀一碗!”
三叔闻言,一顿,急忙说道,“二嫂,我没喝完,手被烫了,先洗洗!”
二婶恍然大悟,“那你先洗,我给你拿药膏!”二婶说完,转身准备拿药膏,却见韩氏拿着药膏进屋子,又见三叔脸越发涨红,想起当年的事情,二婶恍然明白了什么。
只是……
会不会不太合适啊?
几个孩子会不会同意,他们会怎么想?
韩氏却只是把药膏递给三叔,告诉三叔怎么用之后,就继续忙去了,只有三叔一个人拿着药膏,愣在原地,半晌之后,才苦笑着摇摇头。
跟二叔离开家门,继续去干活。
卢暖目送二叔和三叔离开,沉思片刻,又看了看正在忙活的韩氏,走到韩氏身边,帮着韩氏一起整理菜肴,说道,“娘,三叔今年几岁了?”
韩氏闻言,抬头看向卢暖,仔细想了想,才说道,“好像三十五,还是三十三了吧,具体几岁,娘也记不太清楚!”
韩氏只记得,当年说亲的人本来是把她说给卢有旺的,结果鬼使神差嫁给了卢有才。
其实,那时候对于韩氏来说,嫁给谁,都无所谓,因为对未来的丈夫,她都是陌生的。
“哦……”卢暖哦了一声,沉思片刻才说道,“娘,三叔都三十多了,以前家里穷,没有人愿意嫁给三叔,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了,是不是给三叔说门亲事,趁着三叔年轻,说不定还能给我们生几个弟弟妹妹呢!”
一听卢暖的话,韩氏错愕片刻,才说道,“说的也是,你三叔都三十好几了,以前家里穷,没姑娘愿意嫁给你三叔,如今想嫁进咱家的姑娘都快排到镇上去了,不过,给你三叔说亲,这可是大事,这姑娘也的好好挑选,家世咋先不管,但是这姑娘品行一定要好,就算嫁给你三叔,也得一心向着咱家!”
卢暖闻言,见韩氏似乎想的挺远,也就说道,“娘,这事,你和二婶多注意,还有啊,不管谁家姑娘,你可得问问三叔的意思,毕竟是三叔娶媳妇,总得三叔自己挑选一个喜欢的!”
“娘知道!”
韩氏说着,抿嘴笑了起来。
卢家三叔要说亲的事,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一下子媒婆都快踩平了卢暖家的门槛。
来的媒婆,都说,谁家谁家的姑娘挺好,模样俊俏,又懂事,农活干得也挺好,最重要,还做的一手好菜,屁股又圆又大,嫁过来定能生个胖乎乎的大小子。
三妹四妹不太懂,但是知道三叔要说亲了,她们要有三婶了,三婶嫁过来之后,还会给她们生一个胖乎乎的小弟弟。
两人一合计,就去田间找三叔。
“三妹,四妹,你们要去哪里啊?”十几岁的季瑜,思想一直停留在八九岁,但是在老练的三妹四妹面前,季瑜反而像个小弟弟。
三妹冲季瑜一笑,抿嘴不语,不亲热,也不排斥。
四妹却特别喜欢季瑜,一见季瑜,就跑到季瑜身边,一个劲的要季瑜蹲下来,待季瑜蹲下,四妹和季瑜平视之后,才软软甜甜的说道,“瑜儿哥,我们要去田里找三叔,你去不?”
“去田里吗?是不是有鳝鱼和泥鳅的田里?”季瑜睁着明亮亮的大眼睛问。
眨巴眨巴着很是可爱。
尽管脸上抹了季夫人特制的药水,让季瑜看起来肤色暗淡,虽然英俊,却无以前的绝美,但是五官却依旧是以前的,依旧有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四妹瞧着,摇了摇头,伸出手捂住季瑜的眼睛,“瑜儿哥,你能不能不要眨眼睛,眨的我头晕!”
“啊……”季瑜错愕。
三妹却噗嗤笑了出来。
她这个妹妹啊,聪明可人,但是面对亲人或者她喜欢的人时,聪明顿时为零。
四妹却一本正经继续说道,“瑜儿哥,你不眨眼睛,四妹就不头晕了!”
“哦,那四妹,我以后看你的时候,就不眨眼睛吧!”
四妹点点头,忽然说道,“瑜儿哥,这里去田里的路上好多泥巴,你看四妹的鞋子是崭新的呢,弄脏就不好看了,瑜儿哥,你背四妹好不好?”
“好啊!”季瑜说着,把四妹背在背上,还不忘吩咐道,“四妹,你抱紧瑜儿哥的脖子,不然一会就掉下去了!”
“我知道的,瑜儿哥!”四妹说着,紧紧抱住季瑜的脖子。
“走了,走了,四妹的瑜儿哥要奔跑起来啦……”季瑜说着,背起四妹就跑,三妹跟在后面,抿嘴淡笑。
听着四妹和季瑜玩闹的声音,三妹是羡慕的。
可是她做不到四妹那样子,对谁都天真无邪,没心没肺。
“三叔,三叔……”
远远的,四妹就冲着正在田里干活的三叔低唤,还不停的招手,一个劲催促季瑜,“瑜儿哥,你跑快些,跑快些……”
“好的!”季瑜应了一声,背着四妹往田间跑去。
一来是四妹催促,二来,季瑜特别喜欢吃鳝鱼和泥鳅。
三叔正在田里忙活,一见三妹四妹跑来找他,乐的咧嘴一笑,站在田里问站在田坎上的三妹四妹,见四妹死死抱住季瑜的脖子,季瑜额头上有汗水,但是呼吸平稳,三叔也知道,季明和季夫人不是平凡人,季瑜的武功也不错,但是,再厉害,也只是孩子啊,连忙说道,“四妹,快下来,你看,你瑜儿哥累的满头大汗了!”
四妹闻言,连忙从季瑜身上滑下来,拿出手绢,示意季瑜蹲下,给季瑜拭汗,关心的问,“瑜儿哥,你累吗?”
“不累,不累……”季瑜傻笑。
四妹歪着脑袋想了想,才说道,“瑜儿哥,我们一会叫三叔给我们抓鳝鱼,晚上叫大姐下厨吧!”
一听吃的,季瑜立即点头,“好啊,好啊……”
见四妹和季瑜的互动,三叔暗笑,他啊,是多管闲事了,好在的确抓到几条鳝鱼,解下腰间的竹篓子,递给四妹,问道,“你们咋来了?”
四妹接过竹篓子,打开连忙让季瑜来看,两个人兴奋的很,完全没注意三叔在跟他们说话,叽叽喳喳讨论着,晚上要怎么吃这鳝鱼。
三叔摇头,看向站在一边的三妹,三妹立即说道,“三叔,娘和二婶准备给三叔娶三婶,好几个媒婆在我们家……”
三妹话还未说完,三叔像针风从她身边跑过。
三妹愣在原地,扭头错愕的看着三叔的背影,呢喃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四妹和季瑜摇摇头。
“三姐,不管了,咱们回家去吧!”四妹说着,朝季瑜张开手臂,季瑜立即把四妹背上。
却一定要四妹拧着竹篓子。
三个人往家里走去。
三叔像阵风冲进卢暖家,见五六个媒婆在堂屋里,吃着点心,喝着茶,嘴里一个劲的说着,谁家姑娘好,谁家姑娘俏,心中之火徐徐上升,走进堂屋,冷声道,“你们都回去吧,我这一辈子都没准备去媳妇,劳烦你们白走一趟了!”
三叔一出现,媒婆们还欣喜不已,三叔这话一说,媒婆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就连韩氏和二婶,也愣在原地。
“他三叔,你……”韩氏说着,有些结巴。
“我没病,也没糊涂,更没发热,二嫂,麻烦你送她们走吧!”三叔说完,转身走到院子里,找了凳子坐下,觉得心中实在是闷,转身回了家,找到烟杆和旱烟,卷了啪嗒啪嗒抽了起来。
三叔平时是不抽烟的,只有在极度难以自控,或者很恼火的时候,才会抽烟。
二婶送走了那几个媒婆,和韩氏说了几句,来到三叔家。
见三叔坐在门槛上,啪嗒啪嗒抽着烟,叹息一声,坐到三叔身边,“有旺,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你也该学着放下了,以前家里穷,娶不起媳妇,如今各家姑娘随便你挑,你喜欢啥样的,就挑选啥样的,何必这么倔呢!”
三叔闻言,没有吱声。
多年前的事情,他忘记不了。
一直以为的亲大哥,是好的,至少是疼他的,就连娶媳妇,也是口口声声说,先两个弟弟娶了,他在娶。
结果呢,结果他去见了韩氏,回来说韩氏长得又丑又难看。还说什么,家里穷,没得法子,娶个回来,生个娃传宗接代就好。
问他要不要。
他一听韩氏又丑又难看,自然是不乐意的,就拒绝了,可是当他见到一身大红衣裳,娇羞不已有明媚动人的韩氏时,硬生生的愣住。
去找卢有才议论,结果卢有才说,是他自己不要的。
两兄弟打了一架,他直接搬去了山里。
在山里呆了三年,才下山。
回到家中,卢暖都两岁了。
很多事情改变不了,也就不再改变,三叔也自知忘记不了当初那一眼娇羞无比的韩氏,早些年还有人上门说亲,都被他拒绝了,后来,后来也就没有媒婆上门说亲了。
卢有才抛妻弃子跟寡妇私奔,他知道。
因为亲眼看见了,卢暖要跟卢有才走,却被卢有才撵了回来,卢暖气恼,整日阴阳怪气的,直到卢有义说卢有才已经死了,要那块地,他本来找到卢有才未死,接过卢暖去找他要地,他一时口快,说亲眼见卢有才离开的卢家村。
卢暖极其对他破口大骂,他一时气恼,打了卢暖一巴掌。
谁知道却没把力气扣牢,把卢暖打晕厥过去。
往事如烟,如今想起来,三叔都觉得,这似乎就是一场戏,一场梦。
唯一让他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