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头,自四爷登基后,康熙就移到了圆明园去休养去了,毕竟当初那从台阶上摔下来那一出可差点要了他的老命,腿脚摔坏了腰也摔坏了,如今只能躺在床上慢慢静养,连起个身都困难的要命,所以纵然他还想在政治上指点指点老四,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也是他为什么短短一个月内就让老四直接从皇太子过度到皇帝的原因,否则以康熙的谨慎劲,四爷这个皇太子还有的当,至少还得考察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康熙才能放心将江山交给他。
本来四爷尊重皇父不住乾清宫想仍旧替他皇父保留着,可康熙倒也大度,摆摆手让老四住就是,新皇就应该有新皇的样子,况且他如今的身子需要静养,移居圆明园后怕是就要在那养老了,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应该是不会再回宫的。
所以四爷自此就入住了乾清宫。
乾清宫里雕龙画凤的龙床舒适而宽大,龙涎香也是不浓不淡,可不知是因着换了地方还是其他缘故,他硬是翻来覆去失眠了好几宿,好不容易昨个晚上睡着了,谁知半夜里一个梦魇将他从睡梦中惊醒,然后就失神的睁着眼,竟是后半夜再也没了睡意。
掀过明黄色的被寝,四爷坐起了身,也不唤人进来,脸色晦暗不明的一个人静静坐了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神情似悲还喜,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中无法自拔。
许久,不是滋味的叹气声响起在寂静的寝殿里,四爷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心头翻滚着一股难以发泄的邪火。他也知道定是因为前些日子他看错的一个虚无的幻象,所以才导致的这一梦魇,也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可他就是无法释怀。尤其想起刚刚梦里的她,抱着个孩子对他笑,就在他质问她为什么不告诉爷她当时还怀着爷的孩子,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带着爷的孩子一块离世之时,她却笑嘻嘻的告诉他这不是他孩子。这时候他梦境里又出现了另一个男人,那男人将她连孩子一块搂过,她却丝毫不抗拒的将脑袋靠在那个该死的男人肩上,然后转过脸来愧疚的跟他讲,是她不好,是她背叛了他,是她没挨得住寂寞,所以有了别的男人,怀了别人的娃……梦里的他震惊了,抓狂了,暴躁了,正当他要下令捉拿那奸夫要诛他九族之时,他憋屈的醒了。
烦躁的连连叹了几声,当真是个憋屈无比的梦。
一个晚上心情烦躁,翌日四爷也没什么心情处理政事,本来新皇登基是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可四爷如今情绪暴躁的都想宰人了,哪里还处理的了公务?
此刻已经荣升为乾清宫大总管的苏培盛,瞧着四爷这烦躁的模样,便想着莫不是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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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您看这人多眼杂的……不如咱去前面的酒楼里吃?”
苏培盛依旧不死心的做最后的挣扎;四爷却充耳不闻,颀长的身子略微一矮就钻进了那用几根木架子搭的简陋棚子里;目光一扫,脚步就往那西边角的方向而去。
苏培盛只能快手快脚的赶过去,利索的擦净了长木凳;然后铺上垫子伺候着他家爷坐下。
待四爷落座,苏培盛就熟门熟路的开始清场子;那馄饨摊摊主自然是识的这贵人的;即便这些年来这贵人也没来过几次;可就这贵人通身的贵气哪怕来过一次就足矣令他记忆深刻。手上正煎着的锅贴也不煎了,那摊主赶紧重新和面调陷;那手上的活计做的是前所未有的细致。
从两位贵人进了这棚子里起,那刘婆子就吓得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活了这么大岁数的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近的见着贵人,封建奴性思想让她习惯性的卑微习惯性的畏惧,甚至就连出现在这通身气派的贵人老爷面前她都唯恐污了贵人老爷的眼,所以打从这俩贵人一进门她就下意识的想拉着花花快点离开,要知道这些贵人们可都是惹不得的,若是看她们不顺眼,那可是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令她们丢了小命的了,她们这些没权没势的小老百姓见着贵人还是远远躲着点好。
花花从记事起就一直跟着张子清生活在一块,而那张子清这西贝货又岂会给她闺女灌输所谓的奴性思想等级观念?所以那刘婆子要拉她走的时候她万分不解,抬头奇怪的看着刘婆子:“为什么要走啊?咱的饭还没吃完哩,锅贴可以打包带走,可馄饨咋打包呢?再说娘不是说去买卤煮了吗,过会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娘找不着咱俩那可咋办哩?”
女童的嗓音清脆,声音虽不大却也不小,足矣令棚子里的人听个清楚。看着这小女娃子年纪不大,也就四五岁的模样,说起话来却口齿清晰条理分明,一点也没有其他孩子的胆怯瑟缩之态,倒是落落大方的,看着还真不像一般穷苦人家养出来的孩子。
因着昨晚无厘头的梦境,所以此时此刻的四爷尤为见不得小孩子出现在他面前的,这厢心里头不得劲的四爷脸色刚一发沉,那厢苏培盛就赶忙来到那婆孙俩跟前,掏了锭银子搁在桌上,打着眼色,赶紧点的走吧。
见着其中一贵人冲她们走来,刘婆子吓得魂不附体,哆嗦着手一把捞过不明所以的花花,连连告饶了几句,银子也不敢拿甚至连饭都不敢打包,然后抱着花花急忙出了棚子,也不辨方向,犹如后头被狼追似的,飞快的迈着两条老腿一口气跑的没影。
苏培盛哭笑不得了会,然后就收起了银子,转身朝着他们爷走去。
照例从袖口掏出绸布包裹的碟子勺筷,擦净后小心的搁在桌上,过了不一会那摊主就手脚麻利的端上了热腾腾的羊肉馄饨和煎的金黄的锅贴,苏培盛挥挥手让那摊主先去忙其他的,而他则谨慎的掏出几根银针,一一都试过后却仍旧不放心,这回他却是不管他家爷脸色是如何的冷了,非得试吃后才敢让他家爷入口。
“别杵这,爷看了闹心。”
苏培盛闻罢忙嗳了声,知道他家爷今个怕是心头不顺,自然也是不敢再杵着碍他家爷的眼,刚挪动着脚步想去门口那处站会,谁知这会打门口处进来了个人,苏培盛起先也没在意,也就随意的一瞥,谁知这一眼待看清了这人的容貌,脑袋顿时懵了,使劲搓了下眼甩了三下脑门,下一刻如见了鬼一般噔的双目暴睁。
四爷正夹了块锅贴刚欲送入口中,却见苏培盛怎的还杵那,不由心生不悦:“给爷滚远点。”见苏培盛仍旧没有反应,眸光顿时沉厉,冲着苏培盛就是一脚:“狗奴才,爷说话你……”后面的话仿佛被骤然掐断。
四爷的脑袋嗡了声炸了开来。
三份卤煮,张子清付过银钱后,就向那摊主借了个托盘,怕这卤煮凉了味不正,从那卤煮摊位上出来后就端着托盘脚步匆匆的往馄饨摊上赶。等她到了馄饨摊这,这一进棚子在原来的位子上没见着那熟悉的一老一小的身影,顿时环顾四周,焦急的唤了声娘,又唤了声花花,没见着人又没听见回应,顿时她就急了。
搁下托盘,张子清忙跑到馄饨摊摊主跟前,急急问道:“老板,刚就在那个位置上的老太太和小孩哪里去了?我走前不是让你帮忙看着点的吗,这会怎么人都不见了?”
那摊主一听,顿时心生愧疚,小心看了眼她身后的俩贵人,忙拉过她小声道:“大妹子你先别嚷嚷,咱俩出去我跟你再仔细说道……”
张子清不耐烦的手一挥,猛地拍了下桌面,指着那位置质问道:“什么叫我别嚷嚷,我娘和我闺女好好地在你这里吃饭,我就出去买份卤煮的功夫,她们人全都不见了,我问一下怎么了?我就问你一句,我娘和我闺女究竟哪里去了!”
情绪激动的张子清自然察觉不到身后的异动。
苏培盛似乎魂都还在天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张脸,一个劲的摇头喃喃,不可能,见鬼了。
四爷僵坐着,全身血液似乎逆流,肌肉却紧绷的犹如蓄势待发的猎豹,似乎在强自克制方能勉强控制自己不骤然暴起。他指关节僵硬似铁,执着筷子夹了好几次碟子里的锅贴也没夹得住,最后狠狠的将筷子戳进锅贴的皮馅中,颤抖的抬起送入口中,机械的嚼了两口,几乎囫囵咽下。
苏培盛这会多少有些回了魂,就忙转过脸去看他家的爷,入目的就是他家爷正蠕动着喉结,可那目光却犹如是长了眼的锥子死死的钉在门口那人的身上,那样残厉的目光隐没在那黑的不见底的眸子里,隐忍却又挟裹了丝属于野兽的凶狠。
苏培盛打了个寒颤,不禁唤了声:“爷?”
握着筷子的手指骨泛白,仿佛是凶兽盯住眼前的猎物一般,四爷的目光狠绝,不离分寸的攫住那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却带了几分不确定的颤意:“你先掐爷一下。”
“啊?”苏培盛呆住。
仿佛快要压不住暴怒的喝:“快点!”
苏培盛不敢忤逆四爷的意思,只得颤着手掐了一下,掐完后就倏的缩手跪下,磕头请罪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四爷骤然掰断了手中的筷子,然后闭了眼深吸口气:“看来爷所见的是真的了。”抬手猛的抹了把脸,四爷猝然睁眼抬脚踢翻了桌子,如隐忍依旧的豹子再也压抑不住的陡然暴起,挟裹着仿佛要摧毁一切的煞气冲着他盯视已久的猎物呼啸而去。
张子清此时正怒火高炽的拎着那摊主的领子发火:“人好好的在你这里吃着饭,转眼的功夫就没了,你不知道谁知道?你今个要是不将我娘和我闺女的行踪交待清楚,你信不信我……”猛地感到身后一股强劲的力道袭来,张子清一惊,忙扭过头来看,身后的力道却是已经强悍的钳住了她的肩膀,扣着她的肩一个狠力就将她的身子给翻转了过来。
张子清当即一个拳头就挥了出去,那人却躲也不躲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后,只是闷哼了一声钳住她的力道却只增不减,还没等她出手挥出第二拳,她的脸上蓦地被人捧住,脸颊上覆上的厚实掌心有些凉意又有些湿润,刚开始还似乎带了丝小心的微颤,下一瞬却不知怎地发狠的加重力道狠狠将她的脸揉搓了起来。
张子清顿时惊怒交加,她这是出门没看黄历遇变态么?死劲掰着脸上那正搓着起劲的大手,没掰动后,她顿时恼了,挥动指甲恶狠狠的挠了他手背,踢他两脚后用力抬头瞪着面前人,直到此时她这才看清了这个无故招惹她的男人模样。
男人倒也不是长得猥琐的变态模样,相反倒是眉粗眼厉的一派冷峻的清贵之气,带着丝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不难看出此人的身价不凡。若不是他此刻正对着她行凶,她还真不敢相信这样的男人会对人行如此下作之事。
此刻的他脸色可能是因激动过度而有些扭曲,胸膛也因气息不稳而剧烈起伏着,张子清见此惊疑不定,莫不是见她长得太漂亮了,所以就看上了她了?
嘴角抽/搐了下,张子清握紧了拳威吓的看他:“把你肮脏的爪子给我拿开!我说最后一遍,拿开。”
四爷深吸口气,最后搓了面前这张脸后,慢慢拿开手目光如炬的盯住这张脸的每一寸,不知是确定了什么终于如释重负的半松了口气,而后咬着后槽牙挤出了三个字:“错不了。”
见此人倒也识趣了松了手,张子清动了动被揉搓的酸痛的脸颊,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后就要离开,毕竟她由此人的气场可看得出此人身份怕是不凡,她可不想节外生枝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可她却不想想,她想离开,其他人就能放她走吗?
钳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扛起,四爷健步如飞的朝外疾步而去,同时大喝:“苏培盛,给爷准备匹马过来!”
“嗻!”苏培盛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奔出木棚子火烧屁股的就去找马去了。
张子清震惊了,抓狂了,愤怒了,光天化日之下就这般明目张胆的强抢民女,天理何在!
两只拳头犹如两只铁锤,狂锤着男人的后背,张子清头朝下狂吼:“你干什么,干什么你!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有没有王法了!快放我下来!”
尚未走远的苏培盛闻见,额上滴下几滴冷汗,在这整个大清朝,他家爷就是王法。
四爷被锤的差点吐血,手上的力道却依旧不减分毫,两只胳膊如两只力道强劲的铁钳,死死的将她卡在他的肩上。牙槽咬紧,四爷的脸色愈发的阴沉,死死按着她声音隐忍而危险:“你最好给爷闭嘴,别让爷忍不住弄死你。”
张子清一听就毛躁了,敢情你掳人来掳的有理来着,敢情她被掳的就该束手就擒乖乖就范才是?当即挥舞着爪子揪着他的辫子头嘶吼:“你信不信我弄死你!你信不信!”
四爷周身陡然迸现浓郁的暴戾之气,同时怒喝:“来人,去将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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