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礼部尚书东方亮走到殿前,毕恭毕敬禀道:“皇上,昨日臣亲自去上官府上送去大婚时用的喜服冠冕,可上官潋月已生病为由,不肯试穿。”虽然现在离宫作乱,好像不适合说这个,但这是他的职责,女皇又对上官潋月很上心。
宋清瞳闻言眼中闪过笑意,沉着脸说:“哦?病了?上官家主是朕未来的皇后,北秦最尊贵的男人,等会儿朕亲自去探望。”
底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看样子女皇是势在必得,广陵君跑不掉!
虽然宋清瞳这阵子的表现令人震撼,奈何底子打得太坚实,昏君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第五十五章 柳暗花明
上官府离皇宫不远,建在京城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
散朝后,宋清瞳命福全请来水镜,二人乘坐龙辇,太监宫女前呼后拥,又有礼部官员跟随,百名御林军护驾,一行人马声势浩大前往上官府。
昔日喧闹的街路变得拥堵起来,百姓们都来看热闹,官兵维持秩序。
“皇帝亲自探望呢,上官家主一定病得很重!”此话一出,顿时招来嗤笑。
这个说:“你傻了不是?上官家主肯定是装病!皇上这次带着文贵君来,就是要拆穿上官家主的谎言!”
那个说:“到嘴的鸭子要飞喽,呵呵,有好戏看了!”
宋清瞳和水镜在龙辇里相依而坐,外面的喧哗声此起彼伏,想不去听,还是听到一些,水镜生性清冷不喜热闹,瞧一眼宋清瞳,不过是去探病,也要弄出这么大动静,她过于谨慎了,戏谑道:“要这么麻烦,我看还不如直接收了他省事。”
宋清瞳懒懒地偎在水镜的臂弯里,她也不想这样麻烦,既要解决掉历史遗留问题,又不能表现得过于突兀,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斜睨一眼水镜:“你这个建议提的很好,上官家主细皮嫩肉的看起来也不错,收下不是不行。”
水镜抽了抽唇角,她倒会顺杆爬,见她偏头斜睨的小模样甚是可爱,想也不想照着她的脑门就是一记爆栗,“你敢!”声音姿态霸气感十足。
宋清瞳没想到一句玩笑会招来毒手,捂着额头,瞪着水镜,“你!”你下手就不能轻点?水镜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很疼吗?”
宋清瞳可怜巴巴点点头,
“我给你揉揉。”水镜说着,扒开宋清瞳的小手,凤目看过去,额上一抹浅淡的红,看来他的力道控制得很好,温润的大手覆上去轻轻揉着,菱唇勾起一道弧度,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心里总憋着一团火气,方才弹了一下顿觉舒畅不少,原来弹她的脑门可以降火!
宋清瞳阖着眼睛享受着水镜温柔的呵护,却不知,她的脑门就此遭殃。
不多时,龙辇在一座恢弘气派的府邸前停落,宋清瞳和水镜走下龙辇,宋清瞳眼睛瞟过去,御林军列队严整,周围看不到闲杂人等,看来清场工作做得很到位,抬头向府门上方看去,匾额上龙飞凤舞题着:天下第一世家。
朱红色的大门已然敞开,门口跪着数十名仆役,跪在队首的男子,长相斯文三十多岁,见宋清瞳下了龙辇,连忙叩首道:“草民离人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身后的仆役也跟着叩首。
宋清瞳一摆手,“免礼。”
离人起身,敛首走到宋清瞳近前,恭敬禀告:“皇上,草民是上官府管事,家主身体不适,不方便接驾,特命小人迎接圣驾。”
宋清瞳颌首,“上官家主在哪?朕要亲自探望。”
离人道:“请皇上随小人来。”
一时间众官员被让到前厅,离人引着宋清瞳和水镜走进内宅,穿堂过院,走过一条蜿蜒曲曲的游廊,眼前愈加开阔,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楼阁造型各有千秋,满眼的翠竹兰草,入耳是鸟儿清脆的鸣叫,假山怪石,瀑布流泉,上官府仿佛一座设计精巧的江南园林。
宋清瞳心中赞叹,上官潋月品位不俗!只是,这样一位钻石级美男,怎么会三十四岁高龄还未娶妻?真是令人好奇。
离人引着水镜和宋清瞳走进一处清雅到极致的院子,欠身相让:“家主在房中等候。”
房门半开半合,水镜和宋清瞳相视一眼,推门而入。
迎面是八扇屏风,绕过屏风,上官潋月身穿一袭素雅衣衫端坐在罗汉榻上,面前摆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紫檀木茶台,上面茶盘、茶壶,茶杯,煮水壶等茶具一应俱全。
上官潋月正执壶往茶壶里注水,一时间茶香四溢。
“榻上坐。”上官潋月说着,只朝宋清瞳和水镜略一颌首示意,手中的动作一点没耽误,宋清瞳早已熟悉他的做派,也不挑理,同水镜相视一眼,围着茶台,坐在罗汉榻上。
坐稳后,宋清瞳微微一笑,“暂时委屈上官家主了。”她这到这里来只是走个过场。
上官潋月往壶中注水至满,加上盖子,这才抬头看一眼宋清瞳,随意的语气问:“楚天墨同意了?”
宋清瞳没料到上官潋月会扯出楚天墨,不由怔住,这是她的婚事,楚天墨即使反对也没用。
“朕会在事后告知他。”
上官潋月脸上闪过震惊,似乎也没料到宋清瞳会这样回答,打量一眼宋清瞳,见她脸上没有一丝犹豫,这才道:“既如此,希望皇上不要后悔。”虽然女皇在酒中下药,但是他事后着人查明,楚天墨早有同上官世家联姻之意,女皇将生米做成熟饭,却是为了帮楚天墨达成所愿。
宋清瞳一笑:“朕做事从不后悔。上次委托上官家主查的人有下落了?”
上官潋月蹙起眉头:“已命手下人查过,此人如果不是杜欢,又没有易容,那么世上就不该有这个人……”
“什么?”宋清瞳惊声道。
水镜凤目一闪,已听出话音,看一眼宋清瞳:“瞳瞳,上官家主的意思是,如果此人的面容从未见过,那么他从未让人看过他的真容。”
上官潋月点点头,说道:“这个世上有三个人真容隐在面具之下,一个是离宫宫主雪如来,一个是西域毒王火鳞,还有一个是离宫右护法萧璃。”
宋清瞳面露沉思,上官潋月又道:“离宫乱党有线索?”
宋清瞳头疼地摇摇头,京城差点翻个底朝天,可连乱党的影儿都没找见。
上官潋月黑漆漆的眸子里,闪过一道锐利,右手快速在茶杯上一拂,左手执壶添水,一缕轻烟自茶杯里升腾而起,茶香更加浓郁,上官潋月抬指在茶面上快速点过,然后盖上杯盖,整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看起来美不胜收,最后将茶盏递到宋清瞳面前,略一启唇:“皇上,请!”
宋清瞳接过茶杯,直觉上官潋月的目光似乎别有深意,掀开盖子,宋清瞳愣住,漂浮着一层淡绿色茶粉的液面上,赫然写着一个字!随后茶粉沉落杯底。
宋清瞳已经看清了那个字,一时间联想到许多,快速抬头看一眼上官潋月,上官潋月面上没有一丝波澜,道:“这只是我的猜测。”
出了上官府,东方亮等官员见宋清瞳绷着脸,皆不敢多问,宋清瞳和水镜上了车辇,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皇宫,走进第二道宫门,迎面正碰上冷君邪:“瞳儿?”
宋清瞳眼睛一亮,“阿邪,你去搜查使馆,我去找风凌雪!”
冷君邪愣了愣:“靖王已经走了。”
什么?!宋清瞳心底升腾起一股凉气,一瞬不瞬注视着冷君邪,冷君邪道:“靖王方才接到南朝急信,信上说乳母病危,靖王心急如焚,让我转告你一声,他带自己的人先走一步。”
宋清瞳觉得浑身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叫道:“阿邪,快赶往城门,务必将风凌雪带回来!”
☆、第五十六章 践行
冷君邪诧异地注视着宋清瞳,面露不解,宋清瞳低声道:“阿邪,接连两天搜城一无所获,也许离宫乱党根本没有藏起来,而是一直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我怀疑所谓的离宫乱党就是风凌雪的随行亲卫,也许法鸾也隐在其中,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希望不是,否则风凌雪舍身相救也是一场阴谋!
冷君邪的眉毛挑起来,如果风凌雪的亲卫是离宫乱党,那么风凌雪就是离宫的人!这怎么可能?他是南朝的堂堂王爷!而且还救过宋清瞳的命,就因为这个,他对风凌雪的印象一直很好,所以这次风凌雪一提出即刻启程,他爽快应下,开城门放行!
“瞳儿,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
水镜注视着宋清瞳,从她看过上官潋月递来的茶盏后,就面露沉思脸上看不见笑容,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茶面上写着一个字,如果猜得没错,应该是靖王的“靖”字。
凤目看向冷君邪:“君邪,朱栗府建在哪里?”
冷君邪一愣,宋清瞳眼中闪过一道犀利,快速说道:“是不是建在安置风凌雪亲卫的馆驿和纪府之间?”
的确是建在二者之间,冷君邪面色微微一变,“瞳儿,你是说--”
宋清瞳看一眼冷君邪,再次启唇:“从纪府到馆驿,即使是跑,最少要半个时辰,期间正好途经朱栗府,你和皇叔率领擎天军及时赶到,我们发现密道追踪至纪府,我让相父扩大搜索范围,我想乱党就是在那时隐藏到朱栗府的地窖里。后来雪如来出现,将我们引至与之方向截然相反的缁衣巷口,我们将大部分兵力集中在缁衣巷附近,那时天光微开,路上已见行人,乱党无法行动,到了夜里,他们才从地窖出来转移回馆驿中。”
冷君邪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不错,她分析得有道理,这样一来也解释了地窖里血迹的由来,如果风凌雪与离宫有染,那么,他绝不容许这个祸患返回南朝!
“这么说,果真是朱栗收容了乱党!”冷君邪攥紧拳头,眼中一片肃杀。
宋清瞳略一摇头:“这个很难说,而且现在都只是推测,只有见到风凌雪才能下结论。阿邪,我们一起去。”风凌雪是南朝的王爷,此事关系重大,如果抓错了人,谁脸上都不会好看。
冷君邪也想到这一层,宫门口,宋清瞳和水镜重新坐上马车,冷君邪翻身上了青鬃坐骑,点齐五百精兵,一行人火速前往东城门!
不多时,来到东城门下,冷君邪勒住缰绳,朝守城的官兵问话:“靖王走多久了?”
其中一名士兵回答:“靖王殿下离开一炷香时间。”
冷君邪道:“大开城门!”
士兵依命将城门大开,一行人出了东门,车马在官道上疾驰,不多时,前方现出一队骑兵,冷君邪认出来,是风凌雪的亲卫,喊道:“靖王请等等!”打马如飞赶到风凌雪的队伍前。
宋清瞳的马车随后赶到,撩开车帘望去,两匹高头骏马拉着一辆雕刻繁复纹饰的华美大车,前后共有四五十名骑兵护卫,骑兵皆是身穿黑色侍卫服,脚蹬宝蓝色缎靴,个个面容冰冷,目光锐利,他们会是离宫的人?如果是,那么风凌雪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冷君邪腰背挺拔,端坐在青鬃马上,看一眼纹丝未动的车帘,唇边勾起冷毅的弧度:“靖王殿下,吾皇听说你走的匆忙,而你手臂上的伤还未痊愈,亲自带文贵君赶来为你践行。”
“哦?哈哈——”马车里响起清朗悦耳的笑声,“如此多谢陛下好意。”话音落地,车帘挑起,风凌雪迈步下了马车,在车帘撩起的一刹那,宋清瞳清清楚楚看见马车里的一道红衣身影,里面还有人!
车帘撂下,宋清瞳的目光移向风凌雪,心肝再次震撼了一把,风凌雪步态轻盈悠然走来,雪白色锦袍在晴空丽日下,泛动着柔美炫目的光晕,珠冠束发,面如玉雕,目若流光,一身风华令人忘俗!
看罢,宋清瞳勾唇一笑:“殿下好风采!”说着,宋清瞳下了马车,“靖王殿下为救朕受伤,朕每每想起都感念殿下的恩情。”
风凌雪魅惑一笑,狭长凤目看着宋清瞳,面露愧色:“小王因事出仓促,未及向女皇辞行,失礼之处还望陛下谅解。”
宋清瞳的笑容更加和煦:“人之常情,殿下并无失礼之处,朕特意带文贵君来,为殿下看伤。”
水镜走上前两步,看着风凌雪温润一笑:“殿下,我来为你看看手臂。”
风凌雪微笑道:“有劳文贵君,孤王的手臂昨日恢复知觉,今天已能够抬起。”说着,风凌雪挽起袖子,将左臂伸过来,水镜在上面按了按,说道:“不必再针灸疗毒,只需每日按时上药,不出半个月便可恢复如初。”从怀里掏出特制解药,递给风凌雪,风凌雪谢过后纳入怀中。
宋清瞳瞟一眼马车,又道:“殿下来北秦多日,朕未尽地主之谊,说起来惭愧,朕聊备水酒为殿下践行。”
侍卫跑来奉上酒壶酒杯,宋清瞳接过来斟满酒,递给风凌雪,同时瞥一眼马车,勾唇道:“朕从未见过江南美女,不如请车里的美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