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堇平支支吾吾的说,“我有个同窗好友,她家很有钱也很有势力,她说只要……只要我休了妻就可以得到出国深造的推荐信……”
“糊涂!”陈氏大声骂道,她从来没有这么惨重的骂过堇平,这还是头一次。
“是,儿子现在知道糊涂了,那个推荐信我不要了,当时我被冲昏了头脑,心想爹娘和槿安在村里过的不好,如果我能出国,就可以攥很多很多钱,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平儿啊,你咋这么糊涂呢!有钱就是好日子了吗?钱再多也比不过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而且,你竟然为了这个休掉安儿!”陈氏气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堇平紧攥着陈氏的手,忏悔,“娘,我真的错了,但是我不是真的要跟槿安分开的,我不是真的要休她,只是假装的,假装的!”
陈氏别过头,眼里含着泪,“孩子,一切都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氏看着堇平,将刚刚槿安签字的休妻书拿过来让他自己看,堇平看完后,顿觉浑身无力,休妻书掉在地上。
槿安低头捡起来,重新放在桌上。
之后的几天,三个人再也没有谈出国的事,槿安说了好几次想要搬出初家,毕竟不是儿媳妇了,一起住着惹人闲话,陈氏死活不依。
其实槿安是怕影响了堇平找媳妇,哪个女孩子愿意跟一个家里还有外人的男人谈恋爱啊。
但陈氏不乐意,说没有了槿安就不习惯,槿安晚上在自个的锦花饼店里睡觉,陈氏经常夜都很深了,还过来送汤送点心。
堇平在镇上找了一份很体面的工作,建筑工程师,规划图纸什么的,槿安偶尔能看见他躲在暗处打电话,情绪好像很激动的样子。
有好几次,槿安都想跟他谈谈,她上次听出了电话里的声音,是个女人,不知为何,或许是女人独有的直觉吧,槿安总觉得电话里的那个凌霄对堇平有别的意图,她一直想不明白推荐信跟休妻之间有何联系。一个拿推荐信来威胁男人的女人,多少有些危险吧。
鼓了好几次勇气,还是没有说,槿安不想让堇平误会她是在干扰他的生活。
一天,一个二十左右出头的一伙子搀扶着堇平慌慌张张的就回来了,槿安站在饼店门口的时候刚好看见了,大声喊,“小哥,堇平怎么了?”
那人答道,“平哥受伤了!”
槿安朝着里屋喊道,“凝月!快跟我去娘那屋看看!”
随后,两人带着干净的白布条就回来了。
“凝月,去找些白酒来!”说着,槿安把白布条展开,铺在自个腿上。
正忙活着,忽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陈氏前去开门。
来人穿着一身士兵服,刚进门敬了个礼,就冲着槿安着急的说,“初小姐!陈守使出事了!”
六十五》下水捞人
槿安怔住,停下了绑布条的动作,她唰的一下站起来,握着那位士兵的胳膊,急切的问道,“你说什么!”
那士兵一看就是长途跋涉赶来的,脸上头上全是汗,他来不及喘息,“shanxi有个煤矿发生了透水事故,陈守使过去救援,结果在里面困了好几个小时还没有出来!他进去之前交代说,若是他出不来了,就让我到百花村找一个名叫初槿安的小姐,照顾她后半生。”
“猪头!”槿安来不及穿衣服,就朝着外面跑去,“快,给我带路!”
那士兵忙跟着槿安跑出屋子,屋外停着一辆军用车,陈氏在门口站着,朝着槿安大喊,“闺女,小心点!”
“娘,你快回去吧,凝月知道该怎么给堇平包扎,如果还是不放心的话,就去请莫大哥!”说完,两人就消失在了村头。
初堇平坐在屋里,心乱如麻,虽然这些天他已经多少有些适应过来了,可是当他看见槿安听见陈晟祥有危险时的着急的表情,心里就嫉妒的发狂,想起小时候,只要他一装病她就紧张的要去请莫大夫,而如今,他的胳膊被飞石砸破了她也不会再心急如焚了。
陈氏看穿了他的心思,坐下来宽慰道,“儿子,她为咱们家做的已经够多了,人,要懂得知足啊,不能太贪心了。”
堇平没说话,只是低下头,说,“凝月,我自己来吧。”
刚说完这话,外面就传来女人的声音,“堇平哥!堇平哥!”
接着,便进来一个身材微胖,体格很壮实的女人,她双手拎着两只活蹦乱跳的鸡,一进门就开始嚷嚷,“堇平哥,听说你回来了,你看我给你带啥好吃的了?!”
堇平一抬眼,“李妮儿!你怎么来了?”
他平生最头疼的女人就是她了。
李妮一进屋光顾着炫耀她的鸡,这会儿才看见堇平胳膊受伤了,慌得把两只鸡扔给旁边的小伙子,冲到堇平跟前,关切的说,“堇平哥,你这是咋啦?流血了?”
说着,便夺过凝月手里的布条。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凝月是伺候过方家太太的人,自然注重礼数,不喜欢李妮这样粗鲁的人,她一把又把布条夺过来,“你洗没洗手啊?刚捉完鸡是有很多病菌的,堇平他伤口还在流血,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凝月说的很有道理,李妮虽然心里不服,但嘴上也没反驳,只没好气的说,“不就是洗个手嘛,我这就去洗不就得了!”
李妮洗完了手,凝月已经蹲在那里快包扎好了,她就在一旁低些细绳什么的,更多的,她只是盯着堇平的脸发呆,“堇平哥,你可终于回来了!这些年,我一直盼着你呢。”
堇平有些不耐烦,但也不好说什么。
李妮继续唠叨,“堇平哥,你揍这些年有没有想我啊?”
一旁的凝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小声说道,“真不害臊。”
李妮脸色立马就变了,指着凝月骂道,“你说什么!别以为你在方家干过几年,就觉得自己身价高,了不起,说来说去,你还不是跟我一样,照样是奴才,不过呀,我比你强多了,起码,现在我不用再当奴才了,而你不同,注定了要当一辈子的奴才!”
“你!——”凝月气的鼻子冒烟,但她也不知道该骂些什么,在大太太身边待得时间久了,就算骂人,也是拐着弯的听起来是难听,却也没有这么粗鄙,再说,又跟了七年槿安,慈眉善目惯了,有些话还真一下子说不出来。
只好收拾了东西,走到屋外。
陈氏摇摇头,无奈极了,都是这么大的姑娘了,她说哪个都不好。
李妮见气走了凝月,就围着堇平说,“堇平哥,刚刚问你的你还没有回答人家呢?”
堇平脸色一拉,“那还用问吗?”
“那就是想喽?”李妮笑道。
堇平无奈的摇摇头,丢下一句,“怎么可能。”就走了。
“哎——”李妮尴尬的喊了他几声,堇平都没回头,屋里那个小伙子拿着两只鸡憋着嘴笑。
“你笑什么!再笑把鸡毛都塞你嘴里!”李妮没好气的说。
说完,夺过两只鸡放到陈氏手中,嘴里跟抹了蜜似的,“阿姨,这两鸡,是我过冬的时候亲自挑选饲养大的,整个春天都是喂蚂蚱养大的,它们的肉可新鲜了,我专门留了给你补身子呢!”
陈氏连忙推脱,“哎哎哟这可不行!孩子,还是留给你娘吃吧!”
“哎呀,您就拿着吧,说实话,这鸡,我是听说堇平哥回来了,想让阿姨给他熬汤,补补身子,看堇平哥,虽然人越来越帅气了,可好像有些瘦,多给他补补,鸡汤对男人身体……很有好处的……”
李妮说着说着脸就红了,陈氏也尴尬了起来,但是没辙,只好先收下了。
李妮送完了鸡,就又出去追堇平了。
“哎堇平哥,我听村里人说你休妻了是吗……”她追问着跑了出去。
陈氏摇摇头,喃喃自语,“万一李家又要重提当年的娃娃亲,那可怎么办呐?”
士兵一路上开车狂奔,约莫到了快黄昏的时候,才赶到晟祥出事的煤矿。
沿着输送煤炭的传送带一直下到矿井口,很多大型机器已经在抽水了,但是明显就不够用,矿井口仍然有大量的水在往外冒,看来,里面是彻底淹透了。
“晟祥,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救你的!”槿安心里想。
她抓了一个身旁的士兵问道,“你们的督办呢?使节呢?怎么没有衣一个高层下来管这件事?”
人命关天的事,难道只有他一个人扛吗?
那个士兵也很慌张,回话说,“高层太忙,派下来的救援队还没有到达。”
“距离意外事故发生已经快十多个小时了,等救援队来了还有什么用!”槿安心急如焚,矿井外边有几个旷工浑身湿哒哒的,在挤衣服上的水。
槿安指着他们问那个士兵,“他们是怎么出来的?”
“他们都是陈守使一个个背出来的,两小时前守使还送出来一个伤员,可是直到现在,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那你们就不会进去找吗?”槿安喊道。
士兵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守使最后一次出来的时候交代过,若是他……出不来,谁也不能进去……营救。”
“猪头!”槿安骂了一句。抬头看看天色,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天就要黑了,若是陈晟祥再不出来,就算人进去救,也困难很多了。
不能再等了!
槿安朝着那些士兵大声问道,“我问你们!陈守使平时待你们如何?”
“陈守使待我们很好!亲如兄弟!”士兵们回答。
“既是兄弟,岂有见死不救之理!我知道,不能营救是他的命令,作为军人,你们不敢抗命,但是兄弟们请你们想一想,他为什么要下那样一个命令?我明白,服从是一个军人的天职,是神圣的。但是,此时此刻,我希望,站在我眼前的不是军人,而是很普通的大哥,若是你们真的顾忌的只是抗不抗命,那我初槿安今天再此立下军令状,倘若陈守使怪罪你们抗命,完全由我一个人担当!”
槿安看了看众人,继续说,“若是你们担心的是性命的安危,那我无话可说,我只求在场的大哥们帮我准备一条绳子,我亲自下去营救他。”
槿安的这番话激起了大家的豪情。
士兵们纷纷说要下去营救,即便是定个抗命之罪也不怕了。一切都听从槿安的指挥。
槿安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
接着,她就开始部署了。
她先是从士兵们中间挑选了几个水性好的,因为据他们说言,矿井地下不只有一条路,有很多小岔口,每一条路都有可能是晟祥所在的地方,所以需要很多人手分头寻找。
大约选了十来个人,槿安又他们找来了很多绳子,拴住那些下矿井的士兵的腰,槿安嘱咐他们每隔五分钟就动一下绳子,若是在十分钟之内发现绳子不动了,就会另派人下去营救。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士兵们陆续都下水了。
岸上几个身体强壮的士兵站在矿井外,严密注视着绳子的动静。
二十多分钟过去了,没有出现士兵体力不支的情况,但是却也不见他们来汇报陈晟祥的下落,槿安心里越来越急,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行,不能再等了,我要下去!”槿安让士兵们拽动绳子,那是让矿井下寻人的士兵们出来的信号。
“初小姐,还没找到陈守使呢,怎么就让我们回来了?”
“你们上来歇息一会儿吧,这次换我下去找。”槿安坚定的说,边说边扒下旁边一个士兵的防水衣,然后吩咐另一个士兵,“去!到帐篷里拿一个救生圈来!”
士兵们瞠目结舌,且不说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会知道救生圈,单说她要只身一人下矿井,这一点恐怕没有女孩子能做到吧。
士兵阻拦道,“初小姐,这不行啊,还是我们下去找吧,你若是不给我们这个机会,就算我们不被淹死,也会被守使骂死的!”
“是啊是啊,守使可是吩咐过的,对你要心存一万分的尊敬,若是他知道我们让你下水,非枪毙了大伙不可。”
槿安穿好了防水衣,厉声说道,“废话少说!照我说的做!”
士兵们被她的气势怔住了,没想到,看起来温婉贤淑的,骨子里却这么爷们。
六十六》宠。溺
一个士兵拿来了救生圈,槿安套在脖子上,将绳子拴在腰上,跳下水,说,“如果感受到绳子在猛烈的抽动,那就是我已经找到了晟祥,你们就使劲拉绳子,知道了吗?”
士兵们看着槿安游进了黑暗的矿井中,槿安头上绑着一盏矿灯,水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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