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越亮,就像是两颗猫眼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嗯,听起来是不错,但这件事牵扯甚广,若是做不好反倒会牵累我们《魅影》,你回去再想一想,把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涉及到的细节都考虑清楚。然后列在纸上,到时候我们再详细商谈。”林倾宸心里已经有了大概,但这件事是赵嘉柔提起来的,最好让她从头到尾都参与,自己可以将现代有用的东西贯穿进去提点一下她。
“姐姐,你也觉得不错,那我就放心了。”赵嘉柔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一丝忐忑的,毕竟以前都是林倾宸做出大体规划,她们只要负责各自的专栏就可以,她因为负责衣服首饰。所以才会在这些地方多花了几分精力,却没想到林倾宸也赞同她做这件事。
林倾宸想了想又说道,“这件事先不要跟别人说。等你的计划做出来,我和几位夫人商议一下,到时候再对外公布,给大家一个惊喜。”
赵嘉柔点了点头,又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林倾宸吃过午饭,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心里的那个念头若隐若现,挥之不去。一个已界弱冠之年,一个尚未及笄;一个是百年望族的嫡子,一个是百年世家的嫡女;一个是英姿飒爽、豪迈矫健的武将,一个是巧笑倩兮、才貌兼备的俏佳人。怎么看都觉得相配,只是这件事牵扯到两个家族一对人的终生幸福,而且林家大房到现在还是待罪之身。赵家未必会看得上,自己要是贸然提出来,不仅会让赵夫人为难,自己也会失去一份友情。
算了,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吧。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每个人都逃不开这个“缘”字。一切随缘才是正解。
过了几天,洪州的官媒和私媒都得到了一个信儿,就是赵家大房小姐与文夫人姐妹情深,这位夫人早就发了话,赵家小姐的婚事她要严格把关。也就是说,要想找赵家小姐提亲,就得到这位夫人跟前去报备。有两个不信这个茬的武将,亲自求上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从文府擦着脑门上的汗出来了,别人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却越发显得赵家小姐身份尊贵起来。
倒是曾美歌争不过曾大人的父威,被许配给了太子宗泽浩麾下的一员大将,不日就要完婚。
而曾雪歌伸长了脖子也没见一个媒婆过问自己。
曾雪歌羡慕地看着家里的丫环婆子围着姐姐打转,不是送来衣料就是送来首饰,嫡母更是卯足了劲儿,又是买地又是置产,恨不能将整个家都搬给姐姐。
“姐姐,你一肚子才情,真的甘心嫁给一个莽夫吗?”曾雪歌摸着一匹颜色娇嫩的云罗绸缎,终究没忍住问了出来。
曾美歌垂下眼睑,掩去心里的那抹隐痛,不甘心又能怎样?
一个天神一般的男子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扰乱了少女的一颗芳心,原以为会像戏文里说的那样,郎有情妹有意才是,可偏偏那人却是一个不好女色的怪人,估计那个时候他连自己长得是圆是扁都没看清楚吧。可是自己呢?被那么多青年才俊追捧着,都没有一个人能入她的眼,偏偏将一颗真心遗失在他身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整整三年又是多少个秋?好不容易等到了,却得知他已经成亲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入了他的眼,她很好奇,可是又很害怕见到。若是比自己强,她会伤心难过,若是不如自己,她又怕自己不甘心。
错错落落下来,关于他的她,从默默无闻到城中贵妇们每每提及都会津津乐道,她都细细打听收集着,这里面自然也少不了妹妹曾雪歌的偏激言辞。如今想来,自己真是被嫉妒蒙了心,怎么会相信妹妹的话?所以才会在后面闹了几个笑话。
她到底还是不甘心的,所以才会主动自荐,想看看她的反应。自己做的这么明显,是女人都会起疑,这些年她虽然做的隐秘,但是以他们文家的手段,肯定也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所以,她不怕林倾宸去查,到时候窗户纸捅破了,以她的观察,林倾宸定是沉不住气的,到时候就算自己没有得偿所愿,也会在他们夫妻心间撒上一把盐,时不时都会抽动一下。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林倾宸居然让自己加入了《魅影》的编制,并且还在她怀孕初期委以重任。到底是她没脑子,还是自己暗示的不够?她已经无从去想了,因为经过两个多月的深度接触,她突然发现自己对那个人的感觉似乎过于神话了,也许真的是因为从来没有靠近过,所以才会心生涟漪。
有一次,编制《魅影》杂志的几个人聚在一起做事时,成亲不到一年的张少奶奶说起她的夫君来,明明那样一个丰神俊朗的人,怎么也会抠脚趾、挖鼻屎,睡觉时打呼噜,早晨醒来时眼睛里有眼屎,吃饭时吧唧嘴,出汗了也有酸臭味,一副摇头叹息的模样,惹得几位没出阁的小姐娇笑不已。
当时,她也笑了,可是笑过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才情在这个问题上几乎从来就没有用过一分,心下恍然,原来自己也是这世上的傻女人之一。
也许,有些人有些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好。
从前,从妹妹嘴里听说的文夫人,是尖酸刻薄,霸道不讲理的泼妇样,可是自己这几趟观察下来,才发现那些特质一样都没有在她身上出现过。那是一个火一样的性情、水一样的行事作风,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女子,淡然不失本心,聪慧不抢风头,遇事遇人先礼后兵,做事讲求谋略不属于男子的女子。
她有些了然了,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女子。
但是,她却不认为自己的偃旗息鼓就代表着输了,因为她们从来就没有真正竞争过什么。有些事不可违,有些人不可强求,那个男人是好,但是不应该属于一个人,也许年轻貌美、风情万种的林倾宸今天被他娇宠着,可是韶华易逝,红颜易老,女人的弱势终有一天会先于男人体现出来,到时候再多的宠爱也会因为时间而变得淡薄,更何况还是一个顶花带刺的娇花。
她落到低点,将来摔倒了还可以自己再爬起来,或者干脆踩着别人的肩膀直到终老,可是林倾宸不行,因为那个男人太优秀了,自己是看清了、醒悟了、退出了,不屑使用什么下三滥的招数去和她争,可是别人不会这样想,她以后的路不会比自己平坦。自己不会再和她争,但是也不会将这些话告诉她,因为路是她自己选的,所有的后果就要由她自己去承受。
太子麾下的一员虎将,前途不可限量,如果加上自己的帮衬,日后封侯拜相的机会还是有的,她已经傻过一次,这一次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
曾美歌听了妹妹的疑问,嘴角勾起一抹甜美的笑容:“从来名士皆耽酒,自古英雄不读书!这世上酒鬼多得是,名士也屈指可数,不识字的人更是到处都是,但英雄却不是人人都能做。我可以用我所长补他所短,不见得会比别人过得差。”
曾雪歌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姐姐,不敢相信这一席话是出自她之口。
难道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有时候,很多人很多事,不是那么巧就能成就的。
宗泽翰的面前放了一份名单,上面勾勾画画中,仿佛就有曾美歌和宗泽浩麾下那员大将的名字,看来,皇兄的这招未雨绸缪之计倒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第一六二章 招聘(上)
过了几天,就是乞巧节。
家里外院有文管家,内院有庄妈妈,如意院有蒋姑姑和路儿看着打理,自然不用林倾宸再像以前一样事事亲力亲为。但是这个月,收到不少喜帖。要是都去,别说是顾不过来,就是现在的身子也不允许她这么劳累,林倾宸思来想去就捡了几位有交情的,其余的都让人备了厚礼送去。
曾美歌的婚事,自然是要去的,一来她是洪州知州的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二来她现在还是《魅影》的主力军,这点面子也是要给的。只是这样一来,曾美歌就要作为随军家属嫁到南五州去了,她在《魅影》的工作就要告一段落,林倾宸能想到,想必曾美歌自己也清楚,只是她不主动说出来,林倾宸也不能着急。想当初。《魅影》没有曾美歌的加入,不是照样洒遍了西五州?开拓了多少爱美之人的眼睛。如今,更是在南五州站稳了脚,这里面除了有文家现成的渠道暗中推动以外,跟它里面的内容迎合大众口味是分不开的。曾美歌既然能自荐上位,她相信肯定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来敲门。
有的人,要用真心来相交,有的人却要保持一米远的距离,不近不远,保持最根本的礼仪即可,而曾美歌正是这样的人。她到现在也不表示自己离开后,自己负责承担的这一头到底该怎么做,如果林倾宸不是早有后招,估计真的到了那一天,《魅影》新一期的刊印肯定会受到影响,这也是林倾宸为何要把杂志的管理和具体编制分开两头的原因,就是为了防止人员变动引起的不良反应。
林倾宸相信,曾美歌迟迟不表示,肯定有她的目的。到时候她只管听着就是了。
林倾宸邀了金、袁、张三位夫人到家里喝茶聊天,其实也就是不定期的董事会议。
女人见了面,肯定少不了先聊一下八卦和俗事,至于工作,暂且先靠边站一下。
金夫人今天明显的有些心不在蔫,笑意也显得极为勉强。
大家相处有些时日了,若是真的关心也不必理会那些虚礼,更可况林倾宸身边有个被称为“包打听”的小灯,对金夫人烦恼的事也多少有些耳闻,就问道:“金夫人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在座的几位都是自己人。就算帮不上忙,也能给你出出主意,你这样忧心忧虑的。几个孩子看了肯定也会担心的。”
却没想到金夫人听了这话,眼泪就唰唰唰的流了下来,吓了众人一跳。
“哟,这是怎么说的,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像个小姑娘一样爱抹眼泪儿,要是让外人看见了,你这铁娘子的称号可就被打破了。”袁夫人心肠不坏,可是嘴巴有时候够呛,尤其对方是金夫人,难得看到她示弱。今日要是不踩上一脚,还真对不起往日在她那里受的那些闲气。
张夫人瞪了袁夫人一眼,转过头对金夫人说。“这个老货不会说话,其实她见惯了你要强的一面,今天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她这心里就跟猫抓一样难受,咱们不要跟她计较。有什么事就说吧,文夫人虽然年轻。但说的话句句都在理,我们内宅夫人虽然不能出外做事,可是如今不也将《魅影》经营的有声有色?别说是在我朝了,就是在前朝、前前朝也是没有的事。你说,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我们这些女人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事我们办不到的呢?”
袁夫人对着张夫人和金夫人翻了几个白眼,却没有出声反驳,但林倾宸知道,其实这也是她关心人的一种方式。有的人喜欢用温言软语哄劝,有的人却喜欢用挤兑或者大骂的形式来纾解对方心里的郁闷之气,总之,只有真正关心别人的人才会将自己真性情的一面暴露给对方。
几个人开解了一会,金夫人这才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以前年轻不懂事,总觉得人都是好人,只要大家好好过日子,就是石头也能给捂热了。可是这么些年,我里里外外的忙,只要自己生的孩子有的,我一样都不给她落下,有时候对几个小的严厉一些,也不敢对她过于拘束,就是害怕别人说后娘恶毒的话,可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她回一次外祖家,回来就对我生分不少,我也就认了,毕竟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也不能强求她跟我一条心,可是她不能把我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啊。外人只知道金府的大小姐一日比一日大,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没有人会说我们家老爷的不对,更不会说她的不是,只会说我这个当后娘的不经心,说的更难听一点,还有说我心肠歹毒,不想给继女出那份嫁妆,存心想把那些家世雄厚、人才出众青年才俊留给自己的三个亲身女儿。这话说的我心都要绞碎了,我女儿虽然不是什么天姿国色,但模样也数上乘的,哪里会霸着这些人不撒手。别说她们现在还不用我操这个心,就算真的到了那一天,那些人也都不年轻了,我生养女儿们一场,难道是想给她们再找个爹来……”
“噗……”袁夫人一口茶没喝好,直接喷了出来。
“你别笑,你就那一个宝贝疙瘩,随便搓圆捏扁都没人说你的不是,我可就不一样了。管得严了说了恶毒,管的松了说我不经心,横竖里外都不是人,就差把我的心挖出来给她看了。”金夫人气的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