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姑姑摇了摇头,悄声退了出去,让下人将晚饭端到屋里来。
“算了,我还是在外间吃吧,宸儿不喜欢内室有饭菜的味道。”丫环摆放碗碟的声音惊醒了宗泽翰,他微微皱眉说道。
说是吃饭,也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小碗粥,菜连筷子都没动。
再回到内室时,看见路儿和蒋姑姑一脸焦急地立在床前,手里端着盛着水的碗和勺子。
“怎么回事?”宗泽翰上前查看,以为林倾宸醒来了。
路儿担忧地说道,“夫人之前还能喝进去一些水,现在连嘴都不张了,勺子到了嘴边,水都顺着留了下来。夫人的嗓子原本就有些沙哑,这样下去,铁定是受不了的。”
蒋姑姑看着宗泽翰欲言又止。
宗泽翰看见了,就问道:“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蒋姑姑见状,让路儿再去端一碗水进来,然后对宗泽翰低声说了几句。
宗泽翰闻言,点了点头,等路儿再端水进来时,他扶起林倾宸半靠着自己,然后接过碗,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再慢慢喂到林倾宸嘴里。
一口水下去,林倾宸的喉咙传来吞咽的声音,蒋姑姑和路儿看了眼睛一亮,宗泽翰又接着喂入第二口水、第三口水……直到一碗水喂完,林倾宸也没有再吐出来。
宗泽翰将林倾宸的头轻轻安放在枕头上,替她掖好被子,顺势坐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亦柔亦深沉。
路儿和蒋姑姑悄悄退到外间听候吩咐。
宗泽翰执起林倾宸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宸儿,你知道这里为何叫如意院吗?因为这是你起得的名字,人生在世,不在乎财权名利,只要顺心顺意,你是这个意思吗?所以,我将这里也起名为‘如意院’,就是希望你每天都能快快乐乐的。你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美,可能连你自己都没发觉,当你高兴的时候,眼睛笑起来是弯弯的,就像是一轮新月,让人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当你心里有事的时候,笑起来嘴巴是紧抿着的,当你生气时,笑容闪的很快,只有嘴角在笑。可是,无论你怎么笑,我都喜欢。所以,你要赶快醒来,将这些笑容都要补偿给我,你不知道就这一个晚上,我为你担了多少心……”
到了后半夜,宗泽翰又用嘴给林倾宸喂了一次水,之后体温也凉了下来,宗泽翰就靠着林倾宸睡了一小会。
林倾宸是被热醒的,觉得浑身燥热不安,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就听见耳边传来熟悉而又渴望已久的声音:“宸儿,你醒了,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林倾宸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当宗泽翰放开她时,她很快就朝凉快一点的床内侧挪去,动作显得有些孩子气。
宗泽翰愣怔了半天,看着林倾宸安然入睡的背影,心里漾起一丝柔情,想了想,又重新躺下慢慢贴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热源惊醒了林倾宸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仅是一晃眼的功夫,她已经抱被而起,背靠着床内侧的墙壁看向床上的宗泽翰,眼里没有喜悦,有的只是一种令人心痛的警惕。
“宸儿,是我。”宗泽翰温柔地笑着,不动声色地看着林倾宸的异样。
林倾宸眨了眨眼睛,又用手揉了一下,再眨了眨眼睛,警惕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她试探着伸出右手朝宗泽翰的脸上摸去,可是指尖在触及到温热的皮肤时却像是被火烫到一般,又倏然收了回来。
可是,宗泽翰的反应比她更快,在她的指尖刚刚离开时,就被他握着重新落在脸颊上,而且这一次是整只手都覆盖在脸上。
“宸儿,是我,你摸摸看,这是我的脸,这是我的眼睛,这是我的鼻子,还有我的嘴,你再仔细摸摸。”宗泽翰诱哄着,指导着,用自己的手引领着林倾宸摸遍了五官。
林倾宸迷蒙的双眼渐渐染上了一层雾气,她不安的说道:“对不起,我刚才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你刚刚醒来,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来,让我看看体温降下来没?”宗泽翰温柔的笑着,抬手摸上林倾宸的额头。
林倾宸不由自主地将头扭向一边,让宗泽翰的手落空了。
宸儿在躲闪我!宗泽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个……我想叫路儿和丽萍进来伺候我梳洗一下,可以吗?”林倾宸揪着被子的边缘,不安地看着宗泽翰,声音带着一些沙哑。
宗泽翰眼睛眯了眯,想要弄清楚妻子这到底是怎么了,却在看到她眼里露出惊恐和不安的神情时打住了。
“好,我这就叫她们来。”宗泽翰掀开被子下了床,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倾宸,这才朝外间走去。
很快,路儿、丽萍和蒋姑姑就进来了。
听着三人嘘寒问暖的声音,听到妻子用异常柔弱的声音回应三人的关心,宗泽翰心里却觉得发苦,要是他刚才没看错的话,自己出来时那深深地一瞥,分明看见了她松了一口气。难道自己已经让她厌烦了吗?还是有些事她们并没有告诉自己?可是,不管怎么想,宗泽翰都希望自己是多心了。她的妻子,自己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生气的时候可以对自己高声大喊,高兴地时候可以将自己的脸揉圆搓扁,怎么会害怕自己呢?
对,一定是他弄错了。
第九十一章 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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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体温是降下去了,可是药还是得喝。
吃了小半碗白粥后,隔了半柱香的时间,丽萍端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进来。
林倾宸心里沉郁,不像往日那般嫌汤药苦,还要提前准备一些甜果或是蜜饯,试了一下温度之后就一饮而尽。
“夫人,这是今夏新产的杏脯,是这里的特产,您吃一块压一下嘴里的苦味。”路儿捧上一小盘腌渍的黄里透亮的杏脯。
林倾宸神情倦怠的捻了一块放入嘴中细细咀嚼,味道酸中带甜,因为是今年的新货,所以口感也很好,她捻起第二块时,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抬头看向二人:“好好的,怎么会剪了齐刘海?”
路儿笑着说道:“奴婢觉得自己的大脑门太晃眼,就用刘海遮了一下,夫人看看,这样是不是显得年龄更小了?”
林倾宸仔细看了看,好像确实比以前显得嫩了,本来想就此打住,谁知道不经意间看到丽萍时,却又改了主意,笑着问道,“路儿是因为脑门大才留了刘海,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丽萍向来不善此道,快速梭了一眼路儿,这才讪讪地说道:“奴婢见路儿这么一收拾比以前漂亮了许多,心里一热,也就跟着学了。”
林倾宸仔细盯着丽萍不说话,对方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起来,脸色慢慢涨得通红,头垂的更低了。
“抬起头,撩起刘海,让我看看。”林倾宸神情看不出喜怒。
路儿和丽萍看了一眼,双双跪在床前说道:“都是奴婢们没有伺候好夫人。让夫人受了惊吓又生了病。二爷和夫人厚爱,没有处罚奴婢,奴婢们自当办好差事,还请夫人好好养身子,这些小事就不要过问了!”
林倾宸眼中一阵酸涩,抿着嘴角问道:“你们怕二爷,对吗?”
路儿和丽萍面面相觑,不知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莫说二爷那张威严冷冽的脸了,就连普通百姓家的妻儿,对当家的男人在气势上都会矮上几分。她们要是不怕二爷那才叫不正常呢。
可是,林倾宸似乎也不是想非要问出答案,停了一下之后。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们怕他,也算正常,可是如今我也怕起来,却不知道为了哪般?”
“夫人!”路儿和丽萍闻言一惊,抬头看向林倾宸。
经过这场惊吓。又发了一夜高烧,林倾宸的脸色失去了往日的红润,面色有些苍白,倒是嘴唇因为之前发烧的缘故,现在看起分外红艳,是那种没有润泽的红艳。稍加用力就会裂开的红艳。
林倾宸恍然回神,带着歉意对二人说道:“我这一病,有些事都耽搁了。鸣草可安置好了?”
路儿回道:“昨日一进府,五爷就交代文管家寻了一块妥当的地方,到了晚间备了一口棺木下了葬,是鸣芳亲自跟着去的。鸣芳让奴婢们给夫人带话,让夫人不必再为鸣草的事挂怀。免得她走的不安心。还让奴婢转告夫人,这件事是天灾**。谁遇上就算是谁的,与夫人没有任何关系,也请夫人不要为此自责。只是鸣芳担心,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夫人现在又体虚,要是近身伺候夫人怕有些不妥当,还请夫人首肯,让她过了鸣草的三七再来伺候夫人。”
世上唯一的亲人死于横祸,任谁都一时迈不过这道坎儿。林倾宸让路儿取了二十两银子交给鸣芳,“让她也别难过,逝者已矣,该过的日子还是要过的,鸣芳最是喜欢文房四宝和书籍,你拿去让香烛铺子做一些纸扎的文房四宝和书籍,逢烧纸的时候,替我捎给她,让她在那边有个作伴的玩意。”
“夫人,奴婢代替鸣芳和鸣草给您磕头了!”路儿和丽萍对着林倾宸重重叩了三个响头。
林倾宸向后靠在软垫上,因为嗓子的不适又咳嗽了几声,对二人说道,“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
宗泽翰站在门外,将主仆三人的对话全数听了进去,心里越发心疼林倾宸。看见丽萍捧着银子出来正要行礼,他连忙摆了摆手,自己悄然进入内室。
“感觉好一点了吗?”看见林倾宸坐在床上,虽然还未恢复以往的神采,但比起昨日在生死线上徘徊的样子已经好太多了,宗泽翰笑着问道。
林倾宸听到声音迅速垂下眼帘,静静地看着腿上锦被上的花纹,微微扯出一丝不自在的笑容:“好多了。”
“你先下去。”宗泽翰站在距离床三米的地方对路儿说道,可是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妻子。
从他进来,整个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妻子身上细微的变化。她居然真的在怕他。
原来,昨晚他的感觉没有错,并不是他多心了,也不是他刚才听错了,而是妻子真的怕他,这种感觉一旦确认,心里竟然隐隐作痛起来。
就这样,宗泽翰一直看着林倾宸,没有挪半分脚步。看着她低垂着头,看着她将一方帕子绞成了麻花状,又看着她将绞成麻花状的帕子展开,做着一些估计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小动作。
屋内静的可以听到针落地的声音,林倾宸一想到这几天在马车上的猜测,心里就更加不安起来,就连嗓子好像也跟她作对似的,越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咳嗽,嗓子越是痒的厉害,压抑了几次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再次咳嗽起来。
“好多了怎么还会咳嗽?”宗泽翰又气又心疼,也顾不得再跟妻子计较那种被排斥的感觉,快步跨到床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又端来桌上放着的茶水给她顺气。
因为咳嗽,脸色有些涨红的林倾宸,在宗泽翰强势的照顾,不得不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茶水,等他回身放茶杯的空挡,随手抽调身后靠着的软垫,滑进了被子。
看着林倾宸闭着眼睛睫毛一闪一闪的模样,宗泽翰的心里不由柔软了几分。这丫头的性子,他可是很了解的,除非是她主动开口,要不然谁也别想从她嘴里知道实情。她想用睡觉来摆脱自己的追问,那她这次是打错算盘了,因为在他宗泽翰的面前,从来就没有人能够隐藏什么秘密。
想着如何开口询问的空挡,宗泽翰的手已经落在了她的颈窝处,借着掖被子的机会,将她的身子从颈窝摸到脚踝处,毫无意外,这个准备装睡的小妻子,身子僵硬的跟个木棍一样,却随着他的动作,身子有了轻微的颤意。他眸色变的有些幽深,随着林倾宸惊呼一声响起,他的手伸进了被窝,摸到一双有些凉意的光脚丫,然后将她拉了出来,将脚趾头一个一个的轻轻拉拽掰直,再用恰到好处的力道开始按压脚底的穴位。
那霸道中带着丝丝温柔的力道,让林倾宸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却又像是做贼心虚般咬住下唇,再也不敢发出这样令人遐想的声音。
慢慢地,林倾宸脸上的苍白渐渐褪去,换上一层淡淡地粉色,可惜下唇处那排齿痕却破坏了这美好的一面。
“宸儿,要是想喊就喊出来,没人会笑话你的。”宗泽翰带着诱哄的声音,就像是喝了百年醇酒一样让人心醉。
林倾宸干散弯翘的睫毛渐渐有了湿意,可是她还是倔强的不肯睁开眼睛,也不肯放弃虐待下唇细嫩的肌肤。
宗泽翰带着回忆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个愿望,我希望我的足迹能踏遍这天下的每一个地方,所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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