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士孰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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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士孰妃-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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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那蹩金环的:“他也不是街头耍把势的,那是制作机簧销器的大行家,‘神机门’的掌门,姬辨先生。他们家世代受供于天家,为‘尚功局·司制’。他门下弟子要么是能工巧匠,给‘尚功局’当差。要么是布置机关,制作暗器的高手。最后那个穿麻衣的,他才是营中‘百宰’。”
  容辉恍然大悟:“原来你在和这么多人斗!”再也不好意思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只想赴汤蹈火,为她分忧。
  潇璇面沉如水,悠悠呢喃:“自古士林外戚,势同水火。君王两相制衡,才能左右逢源。凭他一个三品指挥使,竟能请得动他们出面,莫非是天家的意思?……陈国两代国主都是靠外戚上位,莫非这位国主既想大婚,又想摆脱外戚,所以要先行打压?……朝廷上打不开局面,只好从我们这里入手!……若真若此,这任王后一定是‘良家子’!”
  容辉见他自言自语,也只听出了个大概:“神仙打架,百姓遭殃!”一时也不好多问,只陪她悠悠慢走。潇璇神游物外,恍惚半晌才回过神来,接着问:“你继续说!”
  容辉说了杜莎的事,潇璇一怔,侧头看了容辉半晌,才轻叹一声:“我也是想了结这桩往事,你既然如此安排,也算一个了断,明天带她来‘无量阁’见我吧!”
  容辉心底松了口气,微笑答应。潇璇又调侃他:“想不到啊,你也会怜香惜玉。是不是看人家漂亮,动了心?”
  容辉心里发麻,暗道不妙。他太了解潇璇了,问得越随意,其中越有心机,答不好又要大吵一场。心念电转,柔声说:“我是动了恻隐之心。”挤出这句话来,已淌下一身汗。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放手帕,拆出一枚银簪,柔声说:“我这一路,可都想着你!”
  潇璇羞红了脸,轻声嗔他:“胡说什么?”抬手打了他一下。
  一颗芳心跳动,两湾秋水含笑。容辉看着她的双眸,她就闭了双眼,不让他看。另一个怦然心动,双手发麻,颤巍巍给他插上银钗,已流下一头大汗,抬手就用手帕去擦。
  潇璇睁眼看见,勃然大怒:“你找打!”抬手一掌,直拍容辉面门。
  容辉本就紧张,眼见掌到,双足向前一点,身子一退丈许。一个不依不饶,非要揍他一顿。一个暗道“糊涂”,奋起反抗。拳来脚往,又拆解起来,月近中天才罢手。容辉又掏出那方手帕,递给潇璇擦汗,才算揭过这桩小节。
  翌日早晨,药房归万荣和秦钦值班。容辉先去道谢:“有劳你们替我的班,这些东西拿去玩吧!”说着把一堆小物件分给他们。秦钦暗自惭愧,羞红脸说:“让师弟破费了。”
  万荣兴致勃勃,当先拿起一只木雕小狗,笑着道谢:“麻烦你了,我们扯平。”容辉稍作寒暄,去食堂吃过早饭,又往“香客院”去接杜莎。
  三个车夫上了柱香,已经下山。雨珠和露珠在(炫书:。。)整 理箱笼,见容辉进来,一个怯生生地喊了声:“公子,早上好!”就跑去端茶。另一个忙向屋里招呼:“夫人,公子来了!”到了陌生地界,胆子也小了。
  容辉不便进屋,就站在院中说明来意。杜莎梳了宝髻,鬓佩珠花,端庄素雅。又换了套青色深衣,克丝镶边,落落大方。出门后低头去看鞋面,见还干净,才随容辉去了“无量阁”。
  瑟瑟和僩哥儿早到了“无量阁”,听说娘亲回来,乐的在游廊里爬上窜下,直吓得潇娟和潇月连连惊呼,生怕他们摔着。杜莎刚进月洞门,就看见两个小家伙蹦跳过来。于是笑着蹲下身子,张开手臂。
  潇娟和潇月松了口气,转身回了正屋。容辉也为他们高兴,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大好人,微微一笑,又听见耳后杜莎低语:“想不想妈妈?”“那你们乖不乖?”“僩哥有没有好好吃饭?”“瑟瑟有没有乖乖睡觉?”……
  容辉来到正屋前,见潇璇坐在屋里喝茶,就笑着在门前向她招了招手。潇娟迎出门低声告诫:“记着,你还欠我两刀‘桃花笺’。”
  容辉还以为他要给钱,不由苦笑:“我砍你两刀!”说着抬掌虚切,潇娟闪身避开。
  杜莎牵来瑟瑟和僩哥儿,留下两个孩子,自己直入堂中。潇璇一指对座,轻声说:“你坐吧!”潇月又给她上了杯茶,也坐在了潇璇身边。
  杜莎心里没底,缓缓坐下。潇璇正色说:“我如今不管事了,也没有清闲去处给你。所幸你会养花,就去花房管事吧!那是个三等职位,每月五两利银。至此以后,你就得靠手艺过活。”
  江湖中人在刀口舔血,免不了家离子散。山上特定未亡妇管一桩事务,也是一番告慰。潇璇如此安排,就算既往不咎。杜莎正值花信年华,若再碰到中意老实的,未尝不能再嫁。
  她喜动颜色,站起身敛衽一礼,又从怀里掏出一封牛皮纸,呈到给潇璇,低声说:“这是三里湾的房契、地契和租约!”
  潇璇神色不动,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看着杜莎。杜莎怔了一会儿,把契约放到茶几上,又退回坐下。潇璇接着说:“等僩哥儿六岁了,就送到‘潇雅轩’启蒙,八岁习武,十岁下山,到书院读书。”
  杜莎早听说潇月和潇娟的学问极好,读的虽是闲书,却胜在增长见识。由她们带着孩子启蒙,可谓是天大的机缘。眼见儿子有了前程,乐得眉开眼笑,起身又向潇月深施一礼。
  容辉在门外听得清楚,心理好生羡慕。他也不过在家里由母亲带着起了个蒙,总算把常用字认全了。后来去酒楼打杂,又跟着严良读了半部《论语》。
  潇璇不动神色,接着说:“山上没有带丫鬟的管事,两个小丫儿或者各回各家,或者领份三等执事的差事!”
  杜莎闻音知雅,点头答应:“是,我回去就把卖身契还给她们,让她们自己决定。”眼见潇璇微微点头,端起茶盅,立刻起身告辞,出门牵上两个小孩儿,回了香客院。
  潇璇松了口气:“我们也有了个小田庄,该让谁去看着!”
  “这分明是巧取豪夺!”潇月心中苦笑,不由抚额。潇璇就催她:“别愣着,取笔墨来!”于是写了张荐条,用了自己的私印。又让容辉拿着,带杜莎去“寮房”。
  山上上至掌门、长老,下至管事、供奉,均是独门独院。屋里的花卉盆景,院中的花草树木,均有定制。花房自字辛妈妈走后,一直没有得力的人。上半年事情又多,这桩小事就一直耽搁了下来。
  寮房首座是孙潇谨,素知潇璇“会打扮”的雅望。看了条子二话没说,就给了杜莎花房管事的对牌,又正色嘱咐:“以后花房的开销,全凭它报账,可得仔细保管。”
  雨珠和露珠得了自由,也愿意留在山上。于是作了花房执事,拿五百文月例,一并登记造册。“水云堂”照例在“太素门”中拨了间小院,容辉帮杜莎搬了箱笼,三人这才安顿下来。
  容辉回到药房后院,痛痛快快地擦了把脸。又拿起一沓花样子,去了燕玲那里。“针线房”毗邻中街,独占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院中不但有工房和库房,还有一座小食堂。绣娘们单人独屋,十分优越。
  容辉找到燕玲,她穿了件水墨半臂,荷叶绣边,形容素雅。长裙掩地,外披绸衫,正在绿荫下绣一副《璇玑图》屏风。一针一线,不紧不缓,娴静自在。
  那屏风大红缎面,金丝绣线,一律的簪花小楷。既喜庆,又好看。容辉一见就知是簪缨世家婚庆上摆的,直为她鸣不平:“谁这么无聊,用洒金大纸写个喜字就得了,这不是活折腾人吗?”
  燕玲听是他来了,手上没停,嘴中哼哼:“这叫‘霜冰斋洁志清纯,望谁思想怀所亲’。你小小年纪,当然不懂。”
  容辉只觉得无聊:“我昨天下了趟山,看见时新的花样子,就买了一沓,也不知道你用不用得着!”说着将一封牛皮纸放到了燕玲身边。
  “算你有这份心!”燕玲手上不停,稍瞥一眼,又笑着说:“我前两天做了双鞋,你拿去送她,保管她喜(…提供下载)欢!”
  容辉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转身就走。“你等着!”燕玲抛开针线,快步进屋拿了双素面布鞋出来。容辉好生尴尬,不情不愿地接了。
  鞋底又厚又软,韧性极佳。鞋头上绣了朵粉色桃花,花蕊用洒金红绸钉着个蝴蝶结,蝶翅上又用丝线绣了花斑。微风拂过,颤颤巍巍,十分逼真。容辉红着脸道了声谢,直接揣进怀里,逃也似的去了,引得燕玲一阵轻笑。
  下午归容辉和万荣值班,听说“陆潇诚向芳琴三家各赔了八百两银子,三家就不闹了”,心中一阵叹息。他晚上和潇璇练武,临走才敢送出绣鞋。潇璇听说是燕玲做的,先是不大高兴。可见他红着脸抓耳捞腮,不想驳了他的面子,又大大方方地接了。
   

第二十四章 中秋小较
更新时间2012…1…5 20:33:19  字数:3723

 容辉知道局势后,就打定主意和潇璇一同进退,练功更加勤奋。到了八月,中秋将至。各地堂主忽然借口探望‘明清真人’,要回山共度中秋。
  局势渐紧,两个人的话也越来越少。容辉始终记得御医的话:“中秋前若能断根,这病就能全好。”当夜拆完一套剑阵后,主动握住潇璇的手,轻声问:“怕不怕!”
  茫茫夜里,那只小手用力回握,十根手指紧紧扣在了一起。她沉默片刻,只说了一个字:“怕!”语声微颤,听得他心里发酸。
  “我也怕!”容辉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但我既然选了你,就一定会挡在前面!”语声低沉,字字坚定,不容置疑。
  潇璇欣然微笑,看着容辉,正色说:“潇月和潇娟两个傻丫头也得我护着!”两个人伫立林中,两颗心似乎连在了一起:“纵然面对刀山火海,也要一起去闯!”只可惜秋风萧索,吹起一层薄雾,藏住了这股豪情。
  中秋节又是“太阴朝元之辰”,白天要小较拳脚,晚上要焚香守夜。清晨时分,秋高气爽。赵长老披了件宝蓝底云纹大氅,亲率十二位监察长老,往‘紫薇殿’敬香。然后是陆潇诚领着八房首座,敬香叩祝。再是各房管事,各地堂主,依次敬香叩祝。
  ‘朝元礼’后,赵长老又领众人去看新弟子小校。校场在“太极门”外,青砖铺地,十丈见方。场中摆着一圈盆菊,围出了片五丈正方的空地。北面摆着十四张矮几,几后放着蒲团,由十三位长老就坐。中间空出一位,本该由掌门就坐。
  赵长老在人群里看见潇璇,就招呼他:“楚师侄,来来来,你坐这里!”
  潇璇今天梳了宝髻,戴了红宝石耳坠,穿着橘黄深衣,人群中十分醒目。她微微一怔,走出来敛衽一礼:“长辈在上,弟子怎敢并作!”端凝持稳,不卑不亢。
  众人见她头戴银钗,凤头衔穗,秋风中闪闪发亮。衣绣紫菊,腰佩宝剑,又引得一阵议论。堂主们见了不由抚额:“果然是掌门弟子,娇生惯养!”“金玉其外,哪里有半点武风!”“邯郸学步,还真以为自己是小姐不成?”……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
  少女们却为她欣叹:“快看快看,她又穿新装了!”“她绣的是紫色的瓜叶菊,紫色的,紫色的呀!我怎么没想到秋天还能这样穿紫色!”……
  赵长老忽见一片哗然,有些错愕。轻咳一声,伸手相请:“你当得起,来来来!”潇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悠悠然再施一礼,坐到了首位,又引得一众堂主怒目而视。
  场地南面交错摆着两列蒲团,两列条凳,由新上山的弟子和执事就坐。相熟的搭伙坐在一起,秦家兄弟和万荣合坐了张条凳,容辉抢着坐在了他们旁边。抬头平视,只见长老们头戴羽冠,身穿克丝鹤氅,也是席地而坐。秋风拂过,须发轻扬,端的是道骨仙风。
  长老席后交错摆了两列八仙桌,桌前坐着一众劲装青年。一个个身姿如松,横眉冷目,正是山中护法。他叹为观止:“二十八桌,每桌四个,一百多个高手,就坐在她身后。要是一起出手……”他不敢往下想,直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又看向东席。
  陆潇诚领着八大首座,稀稀疏疏地坐了九桌。他们身后坐着各自的得意门生,在后面是两列八仙桌,坐着山上二、三等的管事。容辉看见了“水云堂”首座余潇清,看见了“寮房”首座孙潇谨。他们也身后都坐着一大群弟子,心头不由一松:“若真打起来,也总算有人帮忙!”又看向西席。
  那里坐着各地来的堂主,其中有肌肉健硕的壮汉,有羽扇纶巾的俊生,有郎情妾意的夫妇,也有目含精光的老者。一个个锦衣华服,都是主持一域生意的“大当家”。他们身后也坐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和随行上山的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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