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的人,不是他,是她!
一片云,慢悠悠飘过来,遮住了骄阳,大地出现短暂的阴凉。祖孙两个酷似的脸上,都写着“不可退让”四个字。
冷奕宸轻拧了一下眉,旋即松开,漠然地看着自己的祖父,沉声说道:
“利用也好,喜欢也罢,我都会她结婚,这次来只是告诉你和各位叔伯。”
“娶她?你不想要继承权了?”
冷伟深的怒不可遏地低斥了起来:
“我把你扶到今天这个位置,难道我是白花的心血?”
“你不是已经把继承权给亚桥了?还有,我要把VM独立出来,脱离集团,我旗下的品牌也要成为亚太区唯一的代理商。如果冷先生不答应,我将抽出资本,另外成立公司,直至达到目的。”
冷奕宸冷冷地说道。
“你这个不肖子!”
回来几天,开口便称他为冷先生,冷伟深终于炸开了,扬手拖起了摆在一边的拐仗,狠狠地砸向了冷奕宸的肩膀,不要看他年纪大了,可是这一杖下去,也是用了十成的力气,他自己甚至都听到了骨头裂开的声音。
打完,冷伟深楞了一下,张了张嘴,又紧紧地闭上,转过身挥手道:
“滚!”
冷奕宸丝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冷伟深一激动,心脏病又犯了,捂着胸口就往前一栽,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
“先生。”
刘管家一直守在不远处,一见冷伟深倒下,立刻就跑了过来,大声喊道:
“快点请赵医生过来。”
冷奕宸皱了下眉,转身过去,抱着冷伟深快步回了房间。不多会儿,他的专属家庭医生就匆匆赶到了,一番急救之后,冷伟深又陷进了昏睡之中。
冷奕宸站在二楼走道的窗口边上,一手撑在窗台上,一手拿着烟,那明亮的烟火快烧到指尖了,他都没有察觉。
黎昕从房间里走出来,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收拾东西,我们走。”
那烟终是烫到了他的手指,他皱起眉来,将烟头扔到了旁边的青铜古造型的垃圾筒里,转身看着黎昕,沉声说道。
到底是个坏孩子,气倒了亲祖父,居然看也没看一眼,拎着东西就走了。
黎昕关上车门,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冷家。他们回来四天,也仅在第二天参加了一次宴会,然后,一个电话都没有接到过。她平常回了孤独院,孩子们还会抱着她亲了又亲,赵妈妈还会亲手做好吃的给她。她和冷奕宸,到底谁才像没家的人?
这一趟行程,比她预计的要短暂得多,直至上了飞机,杰西的小旅馆,还有盛开的玫瑰园还在脑海里不时闪过,如果没有争斗,生活在这个家里,有多么幸福?一家老小,兄弟姐妹,在花园里欣赏花的美……
另外,他的祖父比她想像中的要强悍许多,只睡了一大觉,刘管家便打来电话说没什么大碍了。
冷奕宸接电话的时候,一直低垂着眼帘,黎昕看不清他的情绪,而那句“不要利用得太利害”让她有些窒息。
飞机冲上云宵,她想,快自由了吧?于她来说,他已经不止是恶魔这么简单,而是可以吸去她魂魄,让她沦陷的恶魔,你瞧,他对亲人都那般淡漠残忍,又怎会把自己搁在心上?
一弦月,悬于浩瀚夜空。
喷泉的细小水珠飞到她的脸上,她停下了脚步,仰头看了看被灯光包裹的VM大楼,轻声说道:
“我不上去了。”
冷奕宸微蹙了下眉,抬步往里面走,低声说道:
“明天再说。”
“那明天抽空再见。”
黎昕转身往街边走,不远处,一辆计程车正慢慢驶来,她才伸手,手就落进了冷奕宸的掌心。
“你怎么这么别扭?”
他不耐烦地说着,拉着她往VM里面走。
“冷奕宸,你在飞机上要休息,不许我说话,回来的路上要谈事情,也不许我说话。可是我们之间一定要弄清楚,你只是让我扮成你的女朋友,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你我之间的协议差不多履行完了,我可以走了。”
黎昕倔强地站在原地,不肯随他上楼。
“你觉得现在是扮演吗?”
冷奕宸扬了扬眉,沉声问道。
“还会有什么关系?”
黎昕别开脸,逃避着他的目光。
“不要太贪心。”
冷奕宸沉声说着,抬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如果不出意外,这时候他的邮箱里已经有了许嘉儿给他发来的VM欧洲区几名大股东转让股份的同意书,他还得和几个心腹谈一下公司独立出来的事情。
“你上去。”
黎昕拖着行李箱,向停下来的计程车冲去,上车,关门,一气喝成。和没得病之前的风格一模一样,冷奕宸看着车卷着轻烟疾驰远去,寒着脸独自进了VM。
“南河镇,孤儿院。”
黎昕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又有好几天没回去了,孩子们一定开心死了!她想着,闭上眼睛,打起了盹。
“小姐,这么晚去那里干什么啊?”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问道。
“回家。”
黎昕唇角翘了翘,轻声说。
“你住在孤儿院?”
司机干脆扭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反光镜后渐远的VM,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是搞拆迁工作的吧?也很辛苦啊,这么晚还得去工作,不过那地方风景确实不错,在那里建度假酒店,一定会赚大发了,哎,这年头,还是钱生钱啊,小老百姓就只能靠苦力啦。”
“拆什么迁?”
黎昕打了个冷战,身子往前靠去,狐疑地问道。
“你不知道?南河孤儿院拆了,要建全国最大的度假酒店,那地方风水好啊,听说拆迁的时候就起出了一块金碑,啧啧,以前肯定是什么王爷大官住的地方。那院长听说也得了不少钱,真是祖坟埋到地方了。”
司机大声说着,脸上一片艳羡之情。
黎昕却越听心越寒,难道冷奕宸趁带自己出去这段时间,把孤儿院给拆了?她拿出了手机开始拔打起赵妈妈的手机来,平常她的手机二十四小时都是开着的,可是,这时候却处于无法接通状态。
“师傅,快一点!”
黎昕连连拍着椅背催促着司机。
“好的。”
司机一脚踩了油门,现在夜深人静的,街上没什么人,开快车的感觉……好啊!他拧开了音乐台,放了晚间的情感节目听着,电波里,主持人充满磁性的声音统统从喇叭里流淌出来:
“如果幸福分要分岔,请在分岔前紧紧地抓牢它,有时候,一擦肩,错过的不止是一段感情,而是一辈子……”
去他的幸福,去他的感情!
黎昕骂了一句,心中隐隐作痛起来。
当车停在孤儿院前面时,黎昕只觉得天地全塌了,孤儿院真的没了!新的建筑材料堆放在一边,旧时她住过的地方只剩下残砖零乱,院中那棵大树下,本有两架秋千,现在,却只有一架静立在那里,像一只孤独的小兽。
就在秋千不远处,立着一块大大的牌子,在月色下,那字迹刺得她眼睛生痛:
“VM国际休闲酒店项目部。”
没有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没有赵妈妈起身检查孩子们有没有踢被子的疲惫身影,没有厨房那永远关不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的水声,没有……她的回忆了!
这是她的孤儿院,她曾经幻想过,有一天爸爸妈妈会站在门口向她伸出双手,抱她入怀的地方,现在没有了,被夷为了平地!
冷奕宸!
你让我怎么不恨你?
你骗我,利用我,强占我,欺负我,我都可以忍受下来,可你怎么能把我的家给推平了弄没了?
她缓缓地走到了碎砖之中,几片瓦下,一个脏兮兮的布娃娃露出半边小裙子来。孤儿院的玩具不多,这小布娃娃是女孩子们的宝贝,她们给它洗脸,和手绢做花裙子……赵妈妈她们走得有多匆忙,才会把孩子们最宝贝的布娃娃漏掉了?
她捡起了布娃娃,抱在怀里,站了好一会儿,突然转身就往回跑。来时的那张计程车已经走了,在这个偏静的地方,是拦不到计程车的。
黎昕踏着有碎小石子的小路,拼命地奔跑着,月儿躲进了云层里,不看她被泪水染湿的脸颊,风也不见了,怕吹痛她已经通红的眼睛。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今天哪里也不许去
她好蠢,怎么被他虚假的好而蒙蔽,当他的挡箭牌,还付出了失去家的代价。
从南河孤儿院坐车回景川都需要两个小时,她完全靠双腿,渐渐的这腿就如同灌了铅一般,越走越慢。
偶尔会有一辆车呼啸着她身边卷过,当然,是没有人会主动停下来的。她披头散发,跑得衣衫零乱的模样,就像刚发的刑事案的女主角,谁会在这郊外为自己惹麻烦?
她用了五个小时,回到了VM。
这时已经七点钟了,天空慢慢透出湛蓝的颜色来。正在值班的保安认得她,还过来帮她按电梯。
他的房门紧闭,仍然在睡梦中吧?睡得香吗,在对别人用了阴谋诡计之后!
抬手,重重地开始敲门,敲了好大一会儿,冷奕宸才开了门,一瞧见她的样子便紧拧起了眉,不悦地问道:
“你搞些什么?又弄成这样子跑回来。”
“我还要问问你在搞些什么?为什么拆了孤儿院建度假酒店?”
黎昕愤怒地反问道:
“你明明说好是扩建,你说,孤儿院呢,赵妈妈呢?你把她们赶到哪里去了?”
那么晚她居然跑回孤儿院了?还以为她只是另外找个地方住一下。冷奕宸坐回了床上,抓起了床头柜上的盒烟,磕出一根烟,点燃了,慢条斯理地说道:
“挪个地方。”
“凭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
黎昕上前去抓起了他的烟狠狠往他的脸上丢去,怒声吼道。
烟盒坚硬的角擦过他的脸,刮出一道细细的红痕,他恼火地站起来,丢了烟,冷冷地反问道:
“又凭什么要告诉你?你别忘了,那里现在是我的地。”
“可你说过,协议上也写得清清楚楚,我和你去见你祖父,就把地还给我们,你一个堂堂大男人,怎么说话不算话?”
黎昕的脸色急剧白下来,紧攥了拳,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着。
“是赵院长自动让出那块地,行了,别站在这里,想睡觉就去洗一下,不想就滚出去。”
冷奕宸扒开她,大步往浴室走去,被她这样一闹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本身他是想扩建孤儿院,以做慈善的方法提升企业公益形象,可是那片地依山傍水,风景实在太好,山中还有天然的温泉,卖点很多,用来做孤儿院简直浪费,完全可以用来做投资休闲酒店,他是商人,追求的就是利益最大化。
他让丁秘书把抵押书给赵院长看了,并告诉赵院长黎昕不知道这件事,赵院长便同意了让出那块地,并签下了使用权转让协议,并且承诺在其他地方给他们另建一所孤儿院。
他认为他这样的安排完全没有错,双方皆得利,自己也没有必要把工作告诉一个女人,她用得着冲他发脾气吗?
“冷奕宸,你做人怎么能这样,你知道孤儿院对我和赵妈妈意味着什么吗?那是我们的家,你现在要把我们赶到哪里去?我们是在那里送走黄爸爸的,赵妈妈最大的心愿就是在那个地方养老,然后和黄爸爸在九泉之下团聚……”
“有完没完?”
冷奕宸将洗脸毛巾狠狠摔到了洗脸盆中,他最烦女人在耳边叨叨,尤其是叨叨他生意上的事情。
“没完。”
黎昕抓下了耳朵里的助听器狠狠地丢了过去:
“冷奕宸,我恨死你了!”
吼完,转身就往外冲。
和这种冷血的人有什么好争辩的呢?她要找到赵妈妈,然后一辈子都不见这个令人憎恨的家伙!
才跑了几步,黎昕的胃里面就翻江倒海地绞痛了起来。张博士交代过,她不能情绪紧张,注意饮食和休息,这种病就是调理,没有特效药,而且治愈的可能性并不大,容易反复发作。
那天冷奕宸特地交待了张博士不要告诉她这病的严重性,只说是普通的病,黎昕当时觉得不是癌,已经很万幸了,又见张博士说得轻描淡写,冷奕宸又来得快,便没有追问。这几天呆在英国,身心放松了不少,冷奕宸又在饮食上面特别注意,越发让她自我感觉良好。
其实这种病并不像黎昕想得那样简单,轻者会导致脱水,营养不良,易出虚汗,易疲劳等,重者则会引起全身性疾病,比如肾病,慢性肠炎等,甚至End。
这痛一袭上来,便钻心要命,像有几只恶魔的尖爪在腹内拼命撕扯,黎昕扶着墙慢慢蹲了下去,用力摁着胃部痛人慢慢往地毯上面缩去。
冷奕宸听到声音,快步出来一看,眉顿拧紧了。
“起来。”
他弯下腰去,想把她抱起来,可是黎昕却恨恨地用力推了他一下。他腿上才被扎了一刀,她这一推,正好推在他的伤口上面,也立刻有阵剧痛顺着大腿神经往四肢爆炸。
“起来。”
他忍住痛,一手抓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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