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老夫无能！”林盛春摇头起身，纵是医术如他，亦已经是回天无力。
“唐大哥，对不起！”莫离轻声开口。
她曾经答应过，要带他离开，现在她失言了。
“是我没那个命！”唐墨吃力地露出一个笑意，“一百多年了，就算我出去，也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莫离片刻沉默，“有什么要我帮你做的吗？！”
唐墨抬起右手，极吃力地从领间捏出一块淡绿色的玉配，“他日，您重回地上，帮我把这个送回唐家，替我在唐家祠堂里，上一束香！”
莫离挑眉，“你是唐家的人？！”
唐墨眼中露出惭愧之色，“当年为了和小饶在一起，我背离家族，想来现在唐家也没有人记得我了！”
“放心吧，我会帮你把玉配送回唐家！”莫离接过玉配，郑重答应。
“多谢公子！”唐墨喘了口气，“能在这里遇到城主和公子，我已经无憾！”
目光缓缓地掠过狐白等人的脸，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一众人，皆是心中悲凄。
尤其是狐白，与唐墨在一起共处几十年，如今突然失去这等好友，他的眼睛都控制不住地湿了。
“其他人怎么样？！”莫离轻声问。
“星宗主身亡，白夫人还在昏迷，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少主也在恢复中还没有醒过来！”一旁一个侍从恭敬地答道。
“扶我出去看看！”莫离轻声开口，牛莽立刻扶着她行出房门，来到廊上。
这里，是九重殿内的一处偏殿，之前在大战中，大部分殿宇都已经成为废墟，只有这里，逃过一劫。
站在廊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城外的原野上，不少兽人正在欢快地奔跑着。
莫离站在九重殿的至高处，远远看着那些在原野上奔跑的兽人，脸上却并没有太多胜利的快意。
因为她明白，这并不是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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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584。仰首，明月在！（1）
莫离很清楚，这些兽人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加舒服些，面积大些的牢笼而已，与真正的自由还有天壤之别。
从远处收回目光，莫离的目光掠过脚下重重废墟，握紧手中唐墨给她的玉配，在心中很轻地叹了口气。
“公子！”牛头人军团的首领急步行过来，“几位族长求见！”
莫离眼中的那一丝感慨很快逝去，她转身走向不远处的一间大厅，沉声下令，“让他们进来！”
片刻之后，脚步声响，就有四数人依次入厅。
这四人，有三个莫离认得，知道他们分别是第六重李家、第八重张家以及第三重皇甫家的族长，最后一位生得面皮有些发黑，眉目深邃，脸上有不少细小烫伤的中年男族男子，她却并不识的。
“李铁（张重、皇甫诚、欧阳若然）拜见公子！”
四人，齐齐向她行礼。
莫离顿悟，原来这位却是那位欧阳若然。
“四位不必拘礼！”莫离淡淡抬手，身上王者之气自然流露，“这一役，辛苦诸位，还请诸位代我向因战而役的族中兄弟的家人道一声节哀！”
“莫公子！”欧阳若然上前一步，“之前在下曾怀疑公子身份，还望公子见谅！”
莫离微扬唇角，眼中并没有半点责怪的神色，“欧阳族长对不归忠心耿耿，有你们这样的手下，原是他的荣幸！”
只见他身上的血迹和伤口，她就不难看出，这位之前对她有些不太相信的欧阳一族族长，一定也参与了之前的战争，莫离又怎么会是小气到会为了这点小事记较的人？！
“多谢公子！”欧阳若然心中一松，恭敬地道了声谢。
从最初得到消息，他就一直在关注这一战，欧阳一族本就是二重殿，自然得到消息也最为快捷，在听闻莫离带着数万兽人出现在九重殿的时候，这位欧阳若然也为之震惊。
权衡之后，他当机立断，决定加入这一场战斗。
本以为莫离会记较之前的事情，没想到这个小少年竟然会如此大度。
欧阳若然心中，对莫离自然地又多了几分欣赏。
“诸位辛苦，想来族中有许多伤员需要照顾，不如先返回各重！”莫离站起身，“从今日起，所有家族无需再向我上贡，各重各族之间可如不归在时一样，自由来往！”
“多谢公子！”几位族长俱是面露欣喜。
一年多来，被夜渊压迫，现在终于能够不用再奴隶，谁会不欣喜？！
众人纷纷带着喜色离开，莫离也随着行出厅来，走进不远处苍山雪的房间。
“公子！”一名手下正在给苍山雪敷药，看到她进来，立刻就恭敬地行礼。
“他怎么样？！”注视着枕上脸色苍白如纸的苍山雪，莫离眉尖微皱。
“林先生说，少主已破神阶，伤势会很快恢复，只是这次伤势太重，恐怕恢复还要一段时间！”
二人说话间，枕上的苍山雪已经睁开眼睛，看到莫离，有些混沌的目光顿时亮起来。
第2卷 585。仰首，明月在！（2）
“我没事，我们赢了，九重塔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中，夫人虽然昏迷没有大碍，寒宗主虽然伤得很重不过没有性命之忧，其他人都好，只是星宗主和唐墨不幸遇难！”
不等他开口，莫离已经简单地道出现在的局面。
听闻星童和唐黑的死，苍山雪顿时目光一黯。
“好好休息吧！”莫离轻轻地拍拍他的手臂，“狐白已经吩咐人将他们入棺，等你和夫人恢复之后，我们再将他们下葬！”
七日后。
九重炼狱再一次恢复了平静，伤者大部分已经恢复，苍山雪和白夫人俱已经能够下床走动，尤其苍山雪身体强悍，现在已经是恢复如初，白夫人的内伤却还要有一段时间修养。
九重塔内不再设有兵马，整个九重炼狱又重新恢复了不归在时的样子。
只是，有些东西总是回不去了。
譬如已经是一片废墟的九重殿，又或者已经死去的人。
火焰河边，莫离与苍山雪并肩而站。
身后是狐白与牛莽并几位兽人将领，以及来为莫离和狐白等人送行的白夫人等人。
兽人老小还在河的那边，不归城是不归的心血，莫离也不能丢下，现在这边战事结束，她还是要将一部分兽人送回河那边，将河两边的资源合理分配。
九重塔依旧交由白夫人与苍山雪，她和狐白依旧要回去，继续守护不归城，等待不归。
“经常，过来看看！”苍山雪轻声道。
“放心吧！”莫离笑起来，“我会经常过来看大家的！”
苍山雪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好了！”莫离将他的表情收在眼底，在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却笑得不以为然，“又不是生死离别，各位保重，我很快就会回来！”
言罢她心念将狐白等人装入戒指，扬手招出小雷，飞身落上它的后背。
轻轻向众人挥手，小雷转身带着她掠上火焰河。
看着她身影渐远，苍山雪的一对红眸也是越发黯淡。
掠过半空，很快，小雷就驮着莫离来到火焰结界附近。
莫离站起身，轻吸了口气，正在潜入岩浆河，面前的火焰结界上突然闪过金光，结界上的火焰瞬间暴涨。
“回去！”
感觉到火焰结界上强烈的玄力波动，莫离急喝出声。
小雷转身而回的时候，赤色的火焰亦已经如一条巨大的蛇信一样向着她的身后追过来。
与此同时，一直缓缓流淌的岩浆亦已经僵停，随着火焰的力量翻起巨浪，逆流而回。
火焰河边，白夫人等人已经转身折回，只有苍山雪依旧站在河边眺望，看到去而复返的莫离，他疑惑地迎上前来。
“怎么回事？！”
“结界异变，你马上回城，命令所有人转移向上面的九重转移，我试着，挡一挡！”莫离大声喝道。
此时，苍山雪也已经注意到奔腾而来的岩浆和火焰，知道事关重大，他不敢怠慢，当下招出骨凤飞身上去。
“不要勉强自己！”提醒莫离一句，他折身掠向城池的方向。
第2卷 586。仰首，明月在！（3）
倒涌而来的岩浆，翻起十几米的赤色巨浪，浪头上方还有数米高的火焰，仿佛一条咆哮的火龙。
看着这条火龙，一路吞噬着所有能够燃烧的东西，莫离的眉毛早已经拧成一团。
如果放任这些岩浆肆虐，第九重全部都会毁掉。
紫色光华闪过，一道火焰巨墙无声地出现在她面前数米处。
轰！
赤色巨浪重重地拍打在火焰墙上，莫离只觉胸口如挨了重重一拳，右腿控制不住地向后退出一半。
靴底在地上打着滑，她咬着牙收回右腿，双足以钉子一样紧紧地钉在地面上。
火焰墙那侧，赤色巨浪遇到阻挡，越发咆哮起来，无数金光闪烁着，交织着，随着这些金光闪烁，巨浪的压力也就越来越大。
火焰墙上，传来明显地爆裂声，赤色的岩浆就从那些细小的裂口喷涌而出。
莫离的双臂剧烈地颤抖起来，随着一声如丝帛裂开的声响，火焰墙应声碎裂，她的身体也被弹摔出去，十几米高的岩浆巨浪从头而降，径直向她迎头砸下。
=
神山。
天喻广场，通天塔四周。
万名红衣玄师席地而坐，从半空看去，就如同一片火焰在天喻广场上燃烧，又仿佛是一片鲜血将广场染红。
此刻，他们正在整齐如一地念动着教典——《驱魔卷》。
“神说：魔者，异端也，异端者，神所不容，需以烈火焚之……”
三天之前，通天塔上神喻现，他们不过是依喻而行。
数万人，整齐合一的声音，听起来便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通天塔塔壁上，无数晦涩的咒文似乎也被这股力量感染，溢出如流金一样的光华，那些光华流动着，消失在塔基上，穿过人们看不到的巨石，如水流一样淌入火焰河上那些咒文中，将那些平日里与岩石无异的咒文也染成一片金黄。
正是这些咒文，为火焰法阵提供强大的力量。
“烈火，能涤尽一切地罪与恶……”
无数人的声音，依旧在继续。
他们并不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当然也不知道他们只是念经却已经会引起地下世界的一场灾难。
=
一道白影，冲出火焰。
莫离飞身落在小雷背上，同时招出翼虎，“宝宝，快去救饕餮！”
“好！”宝宝也感觉到此地诡异，当下飞身而出，落在翼虎背上，向着万魔洞的方向掠去。
莫离来到城池附近的时候，城民们正背着包裹从城中奔出来，骑着骨马奔向塔的方向。
“快点，加快速度！”城墙上，苍山雪急吼着。
“少主，寒宗主一早带着矿队下矿洞去了！”一名手下奔上城池。
“什么！”苍山雪急得握紧拳头，“那还愣着干什么，马上派人去通知！”
此时，莫离刚好落上城墙，听到这一句，立刻就重新飞掠到小雷背上，“我去！”
看着她渐远，再看看城中还在撤离的城民，苍山雪只急得跳上城墙，“大家加快速度，丢下行李，扶好老幼！”
第2卷 587。仰首，明月在！（4）
巨浪滔天，淌过山谷，燃烧着能够燃烧的一切。
“关闭塔门，迅速向上撤离！”
苍山雪悬浮在巨空上，大声下令。
手下们砍断绞索，巨大的石门沉重地滑下来，接住石门。
没有犹豫，所有人俱是向着上方逃离。
苍山雪转脸看向塔外，整个九重，早已经是一片火海，岩浆巨浪已经吞没了他们的城池，正在向着巨塔的方向奔涌而来。
气温早已经飙升，不要说是他，就是他身下的骨凤都显得有些燥动不安。
“少主，快走！”寒铁衣丢在队伍最后，看他还在原地不动，只急得大吼出声。
苍山雪转过脸来，骨凤立刻就向着塔上飞去。
奔腾的岩浆，迅速地吞噬着一切。
万魔洞，也没有例外。
火红的岩浆流迅速地涌入洞口，立刻就顺流而入，顺着矿洞冲入三重矿洞。
“走密道！”
眼看着从二重矿洞浇落的岩浆，莫离当下转身，带着众人冲向密道的方向。
“加油，起来，你这个吃货，看胖成自己，走都走不动……”
宝宝吃力地拖着饕餮的一只巨爪，一边拉一边报怨，却跟本没有办法将它拖动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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