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信微愕,“为什么?”
北堂墨看了眼彦卿,轻描淡写道,“出了点儿事,还没查清。”
这时候不懂事儿也得装懂事儿了,彦卿道,“先前没做如沐的安排,我去看看她有什么需要的。”
彦卿出去,两人坐下来,北堂墨皱眉看着靠在椅背上虚弱疲惫的南宫信,“这才多少日子没见,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南宫信苦笑,“赶紧说正事,我可撑不了多少时候。”
北堂墨敛起嬉笑,轻叹了声,正色道,“我来时队伍还没出灼华的境,已经被伏袭三回了。”
南宫信一惊,不由得立直了脊背,“我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议和使团在他们自己境内遇袭,就算是灼华国内政问题他也该收到风声了,何况还是三回。
北堂墨皱眉道,“这会儿两国都不知道,全被我压下来了。因为三回俘获的人全都一口咬定自己是天常国的。”
南宫信有种熟悉的不祥预感,“那你抓的那些人……”
北堂墨捧起杯子喝了几口水,尽力说得轻描淡写,“活埋了。”
“你……”
“你什么你!”北堂墨把杯子往茶案上一顿,“我要不活埋了他们,你父皇早就活埋了你了!”
南宫信闭上眼睛靠回椅背上缓了好一阵子才让心脏安分下来。
直到现在他还是受不了这人处理起这些事的手段,哪怕他不得不承认那些手段确实简洁有效。
北堂墨也知道他对这些事需要消化时间,也不迫他,就由他慢慢去消化。
“罢了……”南宫信再睁开眼睛时缓道,“我明日向父皇奏报你已抵京之事,再让人散出风去,说你已微服游玩至此。此事瞒不多久,但愿你突改行程能让那些人乱了阵脚,在使团队伍抵京前彻底查清。”
北堂墨点头,“还有一事,你为什么不让我住仪王府?”
南宫信微惊,“你怀疑他?”
北堂墨冷笑出声,“要说想害死你,你那大哥肯定首当其冲。”
南宫信蹙眉摇头,“这些事乱得很,你不要插手。”
“不全是为你,”北堂墨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找他了结点儿家事。”
他的家事,那就是灼华国的内政了。
南宫信不禁道,“你父皇……”
北堂墨摇头苦笑,“我那大哥下起手来一点儿不比你大哥逊色,那毒只能往下拖根本没得解,去年还认得清他那几个爱妃,现在连男人女人都分不清了……从我大哥被砍了之后我三弟就没安分过,这两年翅膀硬了还接二连三给我顶着干。据我手下人报,他近大半年一直跟你大哥有往来,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正好借着给你解围,把这事儿一并了了。”
南宫信蹙眉思虑了一阵,“你先在我这待几天,等放出风去听听动静再说……”
话音没落,心口突然绞着发疼,寒意随着疼痛迅速在全身蔓延开来,伸手按着桌边儿才勉强坐稳身子。
看他脸色瞬变,汗如雨下,北堂墨忙道,“怎么了?”
南宫信勉强苦笑,“冰肌玉骨……”
北堂墨立时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你……”
看他疼成这样北堂墨气也气不起来骂也骂不出口,伸手在他脉上搭了一下,二话不说就把南宫信打横抱了起来。
身子突然腾空,南宫信吓了一跳,疼得再厉害也抽出力气叫了一声,“你干什么!”
北堂墨看着臂弯里这不知道是疼得还是气得直发抖的人,皱眉道,“嚷什么嚷,还嚷得跟真事儿似的,又不是第一回抱你。”说着还又嘟囔了一句,“怎么抱着还不跟如沐重,你女人是怎么养的你啊……”
南宫信又气又恼,止不住连声咳嗽,“放手……放我下来……”
反正他没力气挣扎,北堂墨也就完全不理他这茬,径直把他抱进卧房里,小心地把他放到床上,利落地取了银针刺过他几个穴位,南宫信觉得身子从疼渐渐到麻,北堂墨拔针的时候他整个身子已经没有知觉了。
刚才差点儿被他气得心跳骤停,这会儿全身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动也动不得,南宫信不由得带着火气急问,“你要干什么!”
“小点儿声啊,小心让人听见毁了我的女人缘。”
“……”
北堂墨也不气他不知好歹,一边收拾银针,一边儿漫不经心地道,“等毒发的劲儿过去再给你解开,我可看不得你疼得要死要活的样。”
再怎么把他气得死去活来,这人到底还是在帮他的。
帮他的结果是虽然他差点儿背过去但至少没那么煎熬了。
南宫信刚有点儿谢他的心,就听北堂墨又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你女人是属狗的吧?”
“狗?”
“你就剩这么一把骨头了她居然还啃得下去。”
“……北堂墨!”
☆、大夫里的大神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丫头生日,拜谢一直以来支持丫头的亲们,丫头会继续勤劳码字哒~
携男女主鞠躬拜谢~ 彦卿从客厅出去确实是去找如沐了,但不只是想问问这贵客有什么需要的。
她能被北堂墨带在身边,能参与他们的计划,这女人知道的肯定不少。
彦卿对这俩朝廷怎么分怎么合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她只感兴趣那俩人具体是怎么分怎么合的。
但作为一个标准的侍妾,如沐的职业道德好得实在是无可挑剔,除了太子府里无伤大雅的吃喝玩乐之外其他一切都模糊带过,扯到最后彦卿不得不放弃初衷开始跟她研讨关于如何抓住男人的胃这个千年不变的女性命题了。
对于同一个命题,俩人研究的重点也不是不同的,彦卿的重点在于怎么让她家男人肯吃饭,如沐的重点在于怎么让她家男人不挑嘴,于是话题慢慢就从美食研讨拐成了主妇吐槽。
跟彦卿扯起这些闲篇儿来如沐倒是爽快得很,俩女人正吐槽吐得相见恨晚的时候,有丫鬟来传话说南宫信要她过去一趟。
以为是那俩人把悄悄话说完了,过去才发现叫她来的是北堂墨,而且客厅里坐着的还只是北堂墨。
那人回房不至于连个招呼也不跟她打,所以彦卿见着北堂墨第一句话就是,“你把他怎么了?”
北堂墨一口水差点儿噎死。
凭这俩人不约而同都拿自己不当好人这点,北堂墨开始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一不小心真的给他俩用了床尾合了。
北堂墨好歹把水咽了下去,“活着呢,屋里睡着了。”
彦卿拧着眉头瞅着这慵懒皮滑得不沾一点儿王者风度的人,“你不是嘴皮子挺利索的吗,怎么还把人说睡着了?”突然想起贺仲子的叮嘱,“你不是把他气着了吧!”
北堂墨一脸无奈,“你怎么不问问他有没有把我气着啊?”
“他气死人不是挺正常吗?”
“……”
北堂墨皱眉看着这噎不死他不罢休的女人,“他晚上会毒发,你不知道吗?”
彦卿一愣,一惊。
这些日子他毒发时间越来越长,前半夜就会疼起来,一直到快天亮才缓下来,刚才跟如沐聊天聊得起劲儿,又觉得把那俩人搁一块没什么好操心的,就把这事儿一并给忽略了。
聊天这玩意儿还真是到哪个时空都误事儿啊……
看她总算有点儿能说正事儿的模样了,北堂墨才道,“放心,我给他施针封穴了,这会儿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才想起来,这人还是个三观不正歪门邪道的大夫。
“你能给他解毒?”
北堂墨没点头也没摇头,“我问你,这毒是谁给他下的,有多久了?”
彦卿干脆利索不过脑子地答,“我下的。”说完就看到北堂墨吞了个苍蝇似的瞪着眼珠子看她,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现在这个我下的,是以前那个我下的……也不是,是现在我这个身子里以前的那个人下的。”说完,她几乎能看见北堂墨脑袋顶上几颗小星星手拉手在转圈圈,赶紧做了个总结,“所以,不是我下的。”
北堂墨晃了晃略乱的脑袋,那个绝顶聪明的人是看上……不对,听上这二乎女人什么了……
“那到底是谁下的?”
这么说是跟他说不清楚了,彦卿捡着一般人类能听懂的说,“下毒的那个人理论上来说算是已经死了。什么时候中的毒……打我认识他开始他就已经这样了,怎么也得有将近半年了。”
看北堂墨轻拧眉头一副深思的模样,彦卿追问,“你到底能不能解这毒?”
北堂墨正儿八经想了半天,严肃认真地问了彦卿句话,“你俩才认识半年?”
被他这么结结实实晃了一下,彦卿没好气儿地白他一眼,“跟解毒有关吗?”
北堂墨点头,“关系重大。”
彦卿一愣,看这人正经成这样一时也看不出真假,就点了点头道,“几个月,不到半年。”
“不到半年他就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了,你使的什么招啊?”
“这跟解毒有毛关系!”
看着这瞬间炸毛的女人,北堂墨慵懒淡定地道,“跟解他的毒没关系,跟解你的毒有关。”
彦卿被这人绕得略火大,“舌头捋直了说话!”
北堂墨也不动气,仰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瞅着她,“我问你,你现在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跟着他,心里好受吗?”
彦卿瞪他一眼,“你挑拨离间也瞅准了时间地点吧,这可不是在你地盘上。”
北堂墨笑着直摇头,“你心里好受,他心里可不好受。”
彦卿一愣,“你什么意思?”
他比谁都了解那个人。
那人就那么死心眼,他想要护的,就是不要命也会护到底。
北堂墨没答她,只问,“你想不想脱了奴籍再当他的王妃?”
这人怎么在这要命的时候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当他的什么也得先让他好好活着啊!”
“不想就算了。”北堂墨慢悠悠把杯子搁桌上,“不过你听好,现在给你争名分是咱俩拼命,等我走了可就是他一个人拼命了,依我对他的了解,这命他还非拼不可,谁也拦不住。”
这些日子见识够那人是怎么拼命的了,听北堂墨这明显引她上钩的话,彦卿还是忍不住道,“我没入奴籍还没一个月,有什么法子能让我这么快脱籍啊?”
看这女人有了合作的诚意,北堂墨满意地笑道,“不用你动脑子,只要听我的话就行,我保证在我走之前让你跟他名正言顺入洞房。”
虽然前半截听着不爽,但后半句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你要敢耍我,可别怪我拿着你的大印找到你家门口去。”
北堂墨笑道,“一言为定。但咱们可说好了,这事儿不能让他知道。”
“这不行!”彦卿连连摇头,“上回瞒他个芝麻大的小事儿就差点儿跟我翻脸,这事儿要瞒着他让他知道了还不得抽我的筋扒我的皮啊!”
北堂墨瞅着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慌成这样,略缺德地笑,“我给你顶着呢,你怕什么啊。再说了,他一直瞒你这瞒你那的,你就不想报报仇啊?”
“成交。”
北堂墨见本次谈话目的达到,慵慵懒懒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身上拿出个小药瓶,“待会儿叫醒他给他吃一颗这个,他身子骨太弱,穴道封久了会出事儿,还疼的话只能让他忍忍。”
“忍?”彦卿听出点儿意思,“你没有止疼的办法?”
北堂墨摇头,“有的是,但他这身子一种也受不住。”
“那你什么时候能给他解毒?”
北堂墨皱眉,“你先把他养胖点儿再说吧,看他那把骨头我都下不去手。”
“这比解毒难度还大。”
“别闭门造车,出门找养猪的聊聊,肯定有心得。”
“……”
见北堂墨起脚要走,彦卿忙把他拦下,从身上拿出另一个瓶子,“我这儿有种止疼药,不过也是种毒,你看看能不能给他用。”
趁他忙活公文折子的时候,她还真用那些原始工具悄悄处理了些罂粟蒴果,就是一直没敢拿他当小白鼠,也没在王府里找着瘦弱得跟他有一拼的耗子。
北堂墨打开药瓶嗅了一下,眉头略紧,“这药我没见过,我拿去看看再说。今晚你就陪他在这儿睡吧,别来回折腾了。”
彦卿点头,“那我让人再收拾间卧室。”
北堂墨收起药瓶,摆摆手往外走去,“不用了,这园子景致好,我跟如沐到屋顶看星星等日出去,有事儿你从窗口朝上喊一嗓子就行,你那动静我肯定听得见。”
我谢你八辈儿祖宗……
拿着北堂墨留下的药到里屋去,南宫信还在安稳睡着。
这人睡熟的时候很好看,安安静静躺在那儿像幅画似的,哪怕这些日子被伤病折磨得虚弱不堪还是那么一副一尘不染的白玉模样。没有锥心刺骨的疼痛,他睡颜安然得就像个玩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