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姓赵?”徐佩瑶拖长了音,表情意味深长,根本没有一丝想握手言和的意思。
“为了聊表歉意,今天我做东,如何?”
陈友谅大急:“佩瑶妹妹……咳咳……”
徐佩瑶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流有一丝血迹的男人一眼,心里闪过一抹怒气。她回头,看着一脸诚挚无辜的白衣贵公子,慢慢笑了。
“今天你要是震断那两个老匹夫的心脉,我便既往不咎,如何?”
“什么?”赵敏一怔,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如此清丽绝伦如莲花一般无害的少女会这样狠,笑着说出要两条人命的狠话来,她却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你不肯?”
“这个,可不可以换一下。刚才是我无礼在先,我向姑娘赔罪,万望姑娘能够原谅在下。”
徐佩瑶淡淡看着她,没有说话。
第一百四十六章 母祭
“佩瑶妹妹,就这么放过他们?咳咳……”陈友谅捂着受重伤的胸口,眼神阴冷的盯着那一行远去的背影。尤其是走在最前面被人遮住只露出一抹白色衣角的男人,更是让他杀意四溢。
徐佩瑶伸手轻轻搀扶住兀自逞强的男人,纤纤素手轻柔的顺着他剧烈咳嗽的胸口。
“放心,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少女眼神幽暗起来。
仗着出身,不把人命看在眼里她不管,只要不惹到她。可是现在,她心里很不高兴。
她回让那个自视甚高的女人自食其果的。她徐佩瑶从来都不是大度的人。
“佩瑶妹妹,你有什么办法?”男人抬起头,不着痕迹的把身体几乎大半的重量都靠在了少女肩膀上。
“暂时没想好。”徐佩瑶移开了视线,没有看男人的眼睛。
她自然不会告诉他,她还会一手曾经让天山三十六洞七十二岛都闻风丧胆的生死符,可以让人生不如死,除了受她控制来换取每月一次的解药。
她有很多秘密,哪怕再过几个月就要嫁给身边这个男人了,她也不准备对他和盘托出。便是她从小最敬重依赖的干爹和爹娘,她也不准备让他们知道。
“佩瑶妹妹,你放心,他们就交给我来想办法。只要他们一直逗留在滁州,我就不信收拾不了区区几个人。”不希望佩瑶冒险,刚才那几人武功都不俗,陈友谅哪里放心让他未过门的妻子出什么意外。何况,要佩瑶妹妹出手,岂不是衬托得他这个男人太无能,无法保护自己最爱的女人?
想到刚才要不是佩瑶妹妹出手救他,他此刻就不是现在这样完好了。陈友谅暗自咬牙,冷酷的目光如狼一般,看得旁边侧过头一不小心注意到他眼神的罗衣狠狠哆嗦了一下,下意识退开两步,搓了搓手臂。
好可怕,陈公子的眼神好恐怖!
徐佩瑶突然抓住男人的手,看着他摇了摇头:“不要冲动。刚才那人的身份不同一般,你注意到刚才站在那白衣公子身后的人是怎么称呼他的吗?”
“身份不同又怎样,到了这滁州,便是龙子凤孙也要搁置浅滩。”男人语气不以为然,极其自负,然而谁也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的心神根本就不在少女说得的话上,而是眼睛直盯盯的盯着徐佩瑶抓着他的白玉素手上。
男人的心跳突然有些快,眼神愈发幽深。
徐佩瑶没有注意到异样,只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刚才那女人,肯定是朝廷中极有身份的贵族女子。我听到她身后的人喊她郡主,想来,她是元朝皇室中人的可能性十有八九。对了,说到这里,我们上次黄山法会上被朝廷的军队围剿的时候,是不是就有一个什么郡主在其中?难道是她?”
“女人?郡主?什么女人?”
“你这个傻瓜,刚才那白衣公子不就是。”看男人没有认出对方的性别,徐佩瑶心里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啊,女的?那小子那么狂妄,哪里像女的,他还对着你笑得不怀好意呢。”陈友谅语气有些酸。看刚才那小子就不像是好人,居然想要勾引他的佩瑶妹妹,也不照照镜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白脸,还学那个已经入了黄泉的朱和尚穿白衣,迟早步了他的下场。
想到许久不曾想起过的宿敌,陈友谅皱眉。
朱重八应该已经死了,他怎么还会不安?是因为当初没有亲眼见过他的尸体?
“说什么呢。”
不清楚男人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徐佩瑶抬头看了看周围,也没了吃饭的心思。看陈友谅受的伤不轻的样子,她叹了一口气。
“伤重不重?我扶你去看大夫。”
男人猛地回过神来,笑了:“不用。都午时了,佩瑶妹妹你饿了吧,我让老板马上准备一桌酒菜上来。”
“以后多的是机会。现在,我们去看大夫!”徐佩瑶语气很是坚持。
看到男人嘴角还未干涸的血迹,她那里能够安心吃饭。拿出衣袖内雪白的丝绢,少女踮起脚尖轻轻擦干净男人的唇角,一边扶着他准备离开。
在此期间,男人低着头,静静地注视着靠得极近的少女,目光柔情似水。
少女纤纤玉手近在眼前,动作轻柔,目光担忧,让他怎么也舍不得移开视线。甚至,他轻轻呼吸间鼻翼里全是佩瑶身上淡雅如荷的清香,让他忍不住想靠得更近。如果不是佩瑶妹妹移动的脚步提醒了他,他或许还沉沦在那种美好里,不愿清醒。
离开酒楼,他们最终没有去找外面的医馆。
陈友谅受的是内伤,一般医馆的大夫根本就没有用。想到还留在滁州没有回灵鹫宫的绿芜,徐佩瑶搀扶着一脸虚弱靠在她肩膀上的男人快马加鞭的赶回去。
只是她没有想到,才刚刚到家门口,就意外的看见一个一身袈裟的僧人站在门口。
因为那僧人背对他们,徐佩瑶没有看清楚来人模样,倒是此刻很享受佩瑶妹妹关心的陈友谅忍不住眼皮跳了一下。
和尚……别不是那朱和尚阴魂不散吧……
还好,僧人听到马蹄声及时转过了身来。正是不知为何一脸严肃的高彬住持。
“干爹?”
扶着陈友谅走过去,徐佩瑶不由疑惑:“干爹,你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啊?”
“佩瑶!”
“干爹,怎么了,有什么事……”注意到老人脸色的沉重,徐佩瑶下意识也跟着严肃起来。
“佩瑶,今天有时间吗,干爹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她回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男人,最后回头,“干爹,很急吗?如果不急就稍微等一下,陈友谅受了伤,我先带他去让绿芜看一下。”
“出了什么事,怎么好好地突然受伤了?”高彬住持皱眉,略显不赞同的看了一眼此刻跟佩瑶举止亲密的黑衣男人一眼。
“是今天出去吃饭的时候遇到了意外。干爹,你先进来坐坐,我等会儿就好。”
高彬住持只好点头:“也好,我先在外面等你。”
望着佩瑶扶着陈友谅离开的背影,身后的老人不由神情复杂。
他看着长大的佩瑶已经到可以嫁人的年纪了啊,就是这夫婿人选有些不尽人意。小师妹,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你唯一的女儿佩瑶将来能够一生顺遂啊。
小师妹……
大约一刻钟后,徐佩瑶匆匆赶到花厅。
花厅里的高彬住持放下手里的茶杯,站了起来。
“阿弥陀佛,佩瑶,陈公子的伤势如何了?”
“是内伤,有些严重。不过还好,绿芜已经开了药方,多养一段时间就好,没有伤及肺腑。”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少女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提着的心。
高彬住持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嗯,那就好。佩瑶,现在我们走吧。”
徐佩瑶没有问干爹要去哪里,点了点头,跟在干爹身后除了家门。甚至,还除了城门。
一路上,干爹意外的沉默,看得出来神情凝重。徐佩瑶便是心里止不住好奇,也不好这个时候开口。
直到,他们走的路越来越偏,越来越崎岖。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处断崖……
高彬住持站在断崖前,一身僧袍被风吹得凛凛作响。他站在那里,岿然不动,神情充满追忆。
老人身后,徐佩瑶伸手抚开被风吹到唇角的青丝,看了看周围环境。
“干爹,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前面是断崖,已经没路了。”
“是啊,没路了……没路了……”
“干爹?”干爹的情绪有些不对啊。
“当年,你娘也就是我的小师妹便是在这里被逼得跳了悬崖,留下尚在襁褓中的你。如今都过去十七年了,当年还是个小娃娃的佩瑶都长成令无数优秀小伙儿追求的大姑娘了,再过不久就要嫁人生子了。可惜,小师妹却是看不到了。”
“干爹,当年我娘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徐佩瑶忍不住上前两步,微微俯身看着下面一片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底的悬崖,心情复杂。
便是她对自己的亲娘并无多少感情,但总归血浓于水。听到她的死,她心里依然不怎么好过。
“嗯,因为找不到尸骨,再加上当年我要带着襁褓中的你逃出去,我甚至都来不及为小师妹立一个衣冠冢。这些年,因为要瞒着你的身世,我也从来没有人你好好地祭拜过你娘。现在,佩瑶,跪下,为你娘磕三个响头吧,全当她当年拼命生下了你。”
依言,少女在这处当年亲娘丧命的地方,缓缓跪下,极认真的磕了三个响头。
娘,你放心的去吧,女儿会好好地,请不要担心我,我会过得很好的。
山崖下,一个坐在轮椅上白了发的女人突然抬起头,眼睛不知为何有些酸涩。
不远处,一个白发小老头很是跳脱的奔了过来。
“阿玉,阿玉啊,洞里那个小姑娘在闹绝食啊……”
女人倏地冷了脸色,口气恶劣:“绝食?哼,那就不要给她东西吃饿死好了,我看她骨头有多硬。”她的小女儿至今生死未卜,这个仇人的女儿倒是过得锦衣玉食,毫不滋润。呵,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阿玉……”
第一百四十七章 出山
从山崖祭拜回来,徐佩瑶脑子里依然是之前在山边临风而立时干爹跟她说的话。
“佩瑶,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亲生母亲的事?”
“我娘?你说过一些。”站在山崖的少女怔了怔,表情复杂。
“佩瑶,你知道你的名字是谁取的吗?”
“不是干爹你吗?娘在我小时候就跟我说过,我的名字是干爹你取的。”那个时候她还小,因为乡里姑娘的名字大多取得很是随意,乡里人没怎么读过书,取的名字也无外乎一些花啊草的,她那个时候很疑惑,觉得她的名字不像是老实巴交连字都不认识的爹娘取得,好奇问了一句。
哪想高彬住持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不是。你的名字,是你亲娘,我的小师妹卓玉取得。佩者,眉宇也,你娘希望你能够人如其名,被人如珠如宝的呵护,不走她的老路,一生顺遂如意。”
“我的亲生母亲……她……”徐佩瑶迟疑了一下,最终抬头望向干爹,问出了口,“她是个怎样的人?”
“小师妹啊……”高彬住持望着远处的云雾,陷入了回忆,“她很美,美得如燃烧的火焰,一身红衣艳丽得让人忍不住想要追逐,哪怕飞蛾扑火。小师妹的性子嫉恶如仇,便是关心人的话语,不了解她的人还以为小师妹性格高傲,不好接近呢。”
徐佩瑶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干爹低沉的声音述说着当年那个烈火如歌的女人。
她在心里慢慢的勾画,勾画着赐予她生命的母亲的音容笑貌。
“要不是后来……后来小师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或许,或许,她现在……”
高彬住持说不下去了。
他是后悔的。后悔自己当年的冲动,把小师妹引荐给了当时的明王周子旺。是他,是他毁了小师妹那如花的生命,让她死得委屈和痛苦。
他转过身,看着小师妹唯一留下的遗孤,目光充满内疚和痛苦。
小师妹,你在天之灵看到了吗,我带着你的女儿来看你了。
你看,佩瑶长大了,也知道了她的身世,我总是不用再背着沉重的负担隐瞒她的身世了……
“佩瑶,你总算回来了,怎么出去了那么久?”
听到声音,徐佩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起头就看见养育了她十几年的娘一脸欣喜的走过来,嗔怪的说道。
“娘?”
“好了好了,快来洗洗手,都等你好久了。”
“等我?”徐佩瑶一时间没领悟其中的意思,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
“看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午饭都没有吃就出去了,也不知道等吃过再出去,饿了吧,你弟弟阿福可是啰嗦好久了。走,快走,饭菜都冷了,我马上去热热。”
“娘!”徐佩瑶一把抓住